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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壞蛋是怎麼練成的(第ㄧ部) 作者:六道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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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uck_on_sana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7:3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回書目

蕭方所說,向問天不是沒考慮過,北洪門大張旗鼓的擴充實力,其勢頭之迅猛令人乍舌,他不是不想破壞,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向問天歎了口氣,搖頭道:「偷襲?恐怕很難。憑謝文東的聰明,他不會想不到我們會出這招,定然作好了準備,我們即使去了十有八九亦是無功而返。」蕭方回想起自己在南京所經歷的一切,忍不住激靈靈打個冷戰,再無主動出擊的信心,感慨萬千道:「謝文東之詭詐,神鬼莫測,我們自己倒是應該作好準備,以防他的詭計。」

向問天仰面大笑,說道:「小方,你不是被嚇怕了吧。」見蕭方白面一紅,張嘴準備強辯,他擺擺手,正色說道:「你應該將你心中的陰影及早除去。」說完,向蕭方點點頭,轉身走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南北雙方雖都未見有大的動作,單各自皆在養精蓄銳,集結人手。台洪門的紅葉不甘寂寞,大批成員湧入上海,但是他們已不像剛開始時和向問天那麼親密,更傾向保持中立的態度,任誰都能看地出來,紅葉似乎對向問天的信心在減少,而採取靜觀之策。甚有『棄而不捨』精神的魂組自然不會放過一切能將謝文東至於死地的機會,精銳死士分批而至,不過他們自己的處境也不好過,北洪門將他們當成死敵,而向問天對魂組一直沒什麼好印象,不主動為難已是不錯。上海本地黑幫,只有忠義幫的動靜最大,廣招人力,部下回縮到總部附近,似乎握成一隻拳頭,隨時都有擊出的可能。上海暗流滾滾,表面卻是異常平靜,可這瞞不過明眼人的眼睛,道上的人甚至能嗅到空氣中的硝煙味。


白家的生日宴會就在這種情況下浩浩蕩蕩的舉行了。正如白紫衣所說,上海黑幫的大哥級人物基本上都被他邀請到了,其實即使他不請,人家也自然會來,不為別的,只是看看傳說中的謝文東和向問天同坐一桌的場面,也算是打開眼界了。


晚間七點,白家。上海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能在繁華地帶住間百坪以上的房子已算是有錢人了。不過白家似乎有意證明他別其他人更有錢,更有實力。方圓不下五百坪的三層別墅足可以證明這一點。氣派兩字是謝文東到後的第一反應。正座別墅貼著象牙白的瓷磚,潔如玉石,即使天色已暗,但那碧綠的房簷仍迎出熒熒月光,光彩流動,仿如液質。往近看,進兩米高的黑鐵院門各鑲嵌一頭金色的騰龍,精雕細作,栩栩如生。大門兩側,各站四名深藍色服飾的大漢,仔細檢查進進出出的人。


謝文東身邊只帶了姜森和東心雷,還有幾名暗組成員在其後的另一輛轎車內。東心雷透過窗戶看了一會,大嘴一咧,搖頭道:「白家真是怕人家不知道他有錢啊?!」姜森曾專門調查過白紫衣,又從劉波那裡瞭解到一些消息,對白家多少有些瞭解,說道:「解放前,白家確實興旺過一段時間,重輕工業皆有涉足,在上海屬於龍頭級家族,只是解放後,紅旗一飄,白家逐漸落寞了,但白家人那種貴族的心態沒有消失,生怕落於人後,被人瞧不起,所以做事才喜高調,事事拔尖。這次白紫衣將東哥和向問天一起請來,也是給別人看的,看他的面子之大。」東心雷嗤笑一聲,說道:「不是他的面子大,是趕得巧了。」


謝文東仰面無聲而笑,下了車,向別墅院內走去。還沒等進門,門口的大漢伸手將他攔住,機械性的說道:「請出示請貼。」


東心雷大步上前,兩米高的身軀如同一坐小山站在那裡,大漢們只覺得眼前一暗,燈光被他擋得嚴實。他從懷中掏出請貼,遞過去,說道:「和你們白家老大說,洪門的掌門大哥到了。」大漢接過請貼,打開一看,『謝文東』三個大字映如眼中,拿貼的雙手下意識顫了一下,人的名,樹的影,謝文東的外表再不起身,可這北洪門大哥的身份足夠壓倒一切的了。大漢忙將耳機下的話筒提到嘴邊,轉過身,小聲說道:「北洪門大哥謝文東到了。」


大漢說完不一會,白紫衣一身白色的西裝,笑容滿面,後面還跟著一干人等,興沖沖的打別墅內跑了出來。遠遠看去,謝文東暗中感歎一聲。俗話說:要想俏,一身孝。白紫衣本人長得已夠精神的了,面白如冠玉,濃眉斜飛,直插入鬢,虎目聚神,芒光四射,加上一身合體的白衣,更是飄逸非凡。若不是不欣賞他的為人,謝文東或許真會主動交這個朋友。沒等他先開口,白紫衣先大張雙臂,迎上前,給謝文東一個大大的擁抱。「真是不容易啊!謝老弟能在百忙中抽身,讓我這棚壁生輝!」


姜森和東心雷暗皺眉頭,白紫衣的話讓這兩位站得比較遠的人身上都酸出一層雞皮疙瘩,二人慶幸被他抱住的不是自己,否則很可能回當場運倒。謝文東臉上一直掛著笑容,順勢親密的拍了拍白紫衣的後背,笑呵呵道:「白兄過於客氣了,即使再忙,有再大的事,也大不過白兄的生日嘛!」這話給足了白紫衣面子,樂得嘴合不攏。以當前的形勢說,謝文東確實很重視自己和白紫衣的關係。在勢力上,北洪門未必強過南洪門,即使加上文東會內的一干精銳,情況改變也並不大。而白家畢竟是上海的老家族,具有相當強的實力和聲望,若是白家傾向向問天,謝文東想佔到便宜難如蹬天。


二人客套話還未說完,燈光一閃,路上又駛來一隊轎車。車隊前前後後加一起不下十餘輛,清一色的黑漆奧迪,車身油光反亮,聲勢浩大。轎車在路邊緩緩停下,車門齊開,數十人幾乎在同一時間走下轎車,齊刷刷的站裡兩旁,這群大漢年紀都在二十七八上下,膀大腰圓,統一的白色西裝,黑面皮鞋,雙手背於身後,腰板挺得溜直,那股氣勢,威風八面。一人緩緩從中間那輛轎車走出,不到三十的年紀,也是一身白衣,身高將近一米八,相貌俊朗,濃眉大眼,獅鼻虎口,舉手投足見,大將之風自然流露。謝文東和白紫衣不用看清他的長相,一見這陣勢,已然知道來人是誰了。


向問天下車後,發出爽朗的笑聲,對著白紫衣笑道:「恭喜白兄,又長了一歲。」白紫衣面容一喜,故意『苦』著臉道:「何喜之有,只是又老了一歲。」向問天哈哈一笑,轉目看向一旁的謝文東,道:「多日未見,謝兄弟過得可好?」


謝文東搖頭,道:「不好。」「為什麼?謝兄弟在上海安了新家,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啊!」向問天眨眨眼睛,笑呵呵的看著他。謝文東學白紫衣的模樣,也是『苦』著一張臉道:「新家?前有狼,後有虎,睡覺也難以安穩,有了新家又有何高興?!」


向問天瞅瞅這個,看看那個,感歎道:「你倆個傢伙,本來挺不錯的心情都被你們破壞了。白兄,如果沒記錯,今天是你的生日吧?」三人一頓,接著仰面大笑,手挽手,並肩走進別墅院內。不明內情的人看他們之間的親密狀還以為是多年的好友,實際上卻是恨不得至對方於死敵的夙敵。三人表面親熱,暗中各懷鬼胎,走在一起,也是風采各異,白紫衣容貌英俊,風度翩翩,十足的富家公子哥,可和謝文東、向問天站在一起卻顯得不再那麼突出。後者如同一團炙熱燃燒的火焰,充滿陽剛之氣,讓人看了之後不忍轉目,而前者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陰柔詭異的氣息,神秘似黑洞,可吞沒一切的無底黑洞,寒冷之逼人心魄。三人中謝文東笑得最開心,眼睛瞇成了兩條線,連白紫衣都覺得奇怪,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麼,看樣子,倒像是他在過生日。只是礙於場面,他未開口詢問。幾人一進別墅大廳,本來還人聲鼎沸的偌大房間頓時了無聲息,靜悄悄的連自己心跳聲都能聽得見。眾人對向問天自然熟悉得很,可絕大部分卻沒見過謝文東。見新進來這位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和向問天、白紫衣並肩而站,雖然在笑,可他身上那陰冷之氣仍讓人心寒,心中也猜想個差不多了。


果然,白紫衣向前跨了一步,先是清清嗓子,一指向問天,首先開口說道:「各位,洪……南洪門的當家大哥向兄我想在坐的大部分人都認識,就不用我介紹了吧?!」接著,他又一拉謝文東的胳膊,大聲說道:「這位就是北洪門的掌門大哥,謝文東!」「嘩……」即使心中有數,但經白紫衣的親口肯定,下面還是傳來一陣騷動聲。如果把黑道比成明星圈的話,那謝文東和向問天無疑是其中的超級巨星,近幾年甚至幾十年,還沒有誰的名頭能超過這兩個人。謝文東之年輕也再次成為人們議論的話題。見場下那些大哥們交頭接耳,白紫衣也覺得臉上有光,在上海,能一次把南北洪門的兩大巨頭同時請到,恐怕只有他一個了。謝文東眼睛微微睜開,環視一周,對被人指手畫腳的評論他早已習以為常,咳了一聲,引起眾人的注意,振聲言道:「小弟謝文東,剛剛到上海,若是有得罪之處還請各位見量。」


「啊,謝……謝先生太客氣了。」下面人具是一方的大哥級人物,地頭蛇未必怕過江龍,但也無得罪的必要,紛紛客氣回應。謝文東聞言而笑,撇了一眼向問天,又道:「客氣不敢當,以後與諸位的『合作』倒是有可能會有的,我是東北人,不會說拐彎抹角的話,有蛋糕大家一起吃,有錢大家一起賺,這一向是我的準則。」一句話,滿場的人都笑了,誰不想和南北洪門撤上關係,誰不想找到一座實力雄厚的靠山。人們對謝文東的印象霎時間有了不小的改觀。


向問天不留痕跡的貼近謝文東的耳邊,笑呵呵的細聲說道:「謝兄弟真是睜眼說瞎話,憑你的為人,蛋糕不會分給別人一口,錢也不會放流一分。」謝文東聽後,臉上笑容不變,甚至眼睛都沒眨一下,只是笑瞇瞇的從牙縫中小聲說道:「沒辦法,剛到上海,人生地不熟的,而且還有你這個虎視眈眈的強敵,如若不多拉拉人心,怎麼立足?」「嗯!兄弟真是越來越聰明了!」向問天由衷佩服。「沒辦法,你逼的。」謝文東微微挑下眉毛。二人笑瞇瞇的對話,下面人卻看成了在竊竊私語,無不倍感驚訝,南北洪門水火不容,而兩大派系的掌門大哥怎麼如此親熱?難道南北洪門之間出現了緩和?


南北不容是真,緩和要比蹬天都難。三眼此時正坐在一輛麵包車內,手指輕輕敲著藏在肋下的刀身,他在等劉波的信號。三眼旁邊還有李爽、任長風、靈敏等人。永勝購物商場在上海算不上最大的商場,但名氣卻不小,整座樓呈半圓型設計,牆壁為透明的鋼槊玻璃,每逢入夜,樓內燈光齊明,亮如白晝,從外看去,整座樓體像是一發光的圓球,異常壯觀。三眼等人所坐的麵包車就停在商場附近的路邊,遠遠望向霍霍生輝的大樓,三眼感歎一聲,低頭看了看表,往椅子上一靠道:「時間還早著呢,老劉不會這麼快打來電話的,我們先休息一下。」說完,閉上眼睛假寢。靈敏不無擔心道:「是不是把計劃再講一邊,我怕到時萬一出個差池,後果不堪設想!」三眼閉目笑道:「差池?哈哈,這個你我就不用擔心了,我們能想到的,東哥早已經想到了。」任長風從椅子下拿出一卷紙,小心攤開,上面精細畫著商場的平面圖,他傲然一笑道:「這裡平時的夜間保安只有十幾號人,對付他們,哪還用什麼計劃?!」靈敏一皺眉,道:「如果在同一時間內將十幾號人全部解決,並不簡單。」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回書目

三眼搖頭道:「有血殺在,我們不用操心那麼多,而且老劉的暗組也不是白給的。」在商場周圍到底安插了多少人手,三眼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其中北洪門佔了絕大部分,但血殺和暗組的人也不少。這次謝文東算是下了狠心,利用白紫衣召開生日宴會,向問天及其手下精銳的注意力轉移之機,準備大幹一場,至少也要在向問天的頭上燒一把火。

北洪門的主幹大多集中於此處,偏偏缺少了東心雷。他也沒閒著,帶著不下二百幫眾,『悄悄』進了南洪門的腹地。他的目的只有一個,轉移南洪門的視線。東心雷領人剛剛進入南洪門的地盤時,已然被人家發現行蹤。消息最先傳到周俊那裡,他一時想不出北洪門的意圖,不敢大意,急忙打電話通知向問天。這時的向問天正和謝文東、白紫衣等人同坐一桌,有說有笑喝著酒,接到電話後,表情絲毫不改,平靜的說道:「人不動,我不動,隨機應變就好。」說完,把電話掛。


周俊聽後,心中有了數,集結幫眾數百人於總部附近,同時命令其他各地的人手嚴陣以待,只要東心雷有個風吹草動之勢,一舉將其圍攻殲滅。他做好準備,就等對方來攻,可東心雷似乎沒有動手的打算,更像是來逛街的,左一頭,右一腳,在南洪門腹地內瞎竄。謝文東算計得沒錯,東心雷確實起了吸引對方的作用,令南洪門無暇顧及其他,即使他明知道自己人手過度外派,本部空虛,仍然高枕無憂,在謝文東想來,上海能有實力和膽量主動攻擊自己的,只有南洪門一個,可他千算萬算,偏偏漏掉一個人,忠義幫的大哥博展輝。博展輝當初確實沒有和北洪門硬碰硬的打算,可現在,他卻有雷打不動的理由,為了他唯一兒子的一支手臂。忠義幫的總部距離鮮花酒店並不遠,車開快一點的話,半個小時就能趕到。


博展輝知道謝文東今天晚上會去參加白紫衣的生日宴會,本來他也在邀請之列,只是他卻沒有那個心情。早晨的時候,他就把全幫的主幹召集於一處,讓眾人做好準備,晚間會有大的行動,他未敢將進攻北洪門的事情說出,一是怕走漏消息,二是怕下面幫眾心虛。直到晚間將近九點時,博展輝才將攻擊的對象公佈,沒給手下人猶豫的機會,說完之後直接領一干手下上了早準備好的汽車。轎車,麵包車,吉普車,加在一起少說也有數十輛,每輛車內無一空座,人數少說也是也在二百以上,車隊按他的指示,分披分輛的從多條大小不一的公路故意放慢速度,緩緩開往鮮花酒店。


臨行前,博展輝下了格殺令,本次行動只要死口,不留活人,雖然殺不死謝文東,至少得夠讓他心痛一段時間的。忠義幫的行動異常隱秘,剛開始並未引起他人的注意。謝文東有交代過劉波多『關照』忠義幫,可後者有聽沒有往心裡去,認為忠義幫對自己一方的威脅不大,在實力和聲望上,兩幫根本不是一個水平線上的。他只是象徵性的派出兩三個人在忠義幫附近監視,也正是這兩三個人發揮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一開始,這幾人也沒想太多,可見忠義幫的汽車一輛接著一輛望外出,終於覺得事情不太對勁,打電話向劉波報告。這位劉波正在永勝商場內打轉,暗中觀察內部保安的人數和所處位置。接到電話,聽手下說完後,劉波想都沒想,隨口說道:「你管他們幹什麼去?我讓你們是監視他們,不是管人家閒事!」剛想掛斷電話,他又補充一句:「算了,你們跟上去看看熱鬧也好,忠義幫有如此大的動作,一定是對付勁敵,多瞭解黑幫間的動向也不錯。」


劉波此時做夢也想不到,他所說的忠義幫勁敵,就是他們自己。一把鋒利的尖刀正準備插向他們的心臟。


這時鮮花酒店裡的人可謂是寥寥無幾,晚間九點多了,客人也都散去的差不多,平時北洪門弟子和暗組、血殺的成員還能在酒店內吃吃鬧鬧,現在大多數人都被謝文東調派出去,酒店冷冷清清的。江琳百般無聊的坐在前台旁的沙發上,看著服務生們不時端著碟碗在面前走過,呵欠連連。以前謝文東沒出現的時候,日子也是這樣一天天過的,沒覺得怎樣,可現在謝文東冷然一離開,她反倒不適應了。雖然她和謝文東並未相識幾天。五行五人這次沒有參加行動,聚在大廳角落裡的茶几周圍,嘻嘻哈哈,有說有笑。木子不知道從哪弄來一套打色子的賭具,五人邊搖色子邊喝酒。


耳邊不時傳來嬉笑聲,江琳心煩的皺了皺眉頭,看了看表,站起身,對下面酒店的領班道:「沒什麼客人了,準備關店吧。」


十點一刻,永勝商廈內。客人逐漸稀少,各店舖的老闆們業已分分打佯,保安人員開始在商場內巡視,提醒仍逗留的顧客離開。今天晚間的保安主管是個三十多歲的青年壯漢,身材不高,一米七出頭,但體重卻不小一百五,八字眉,掉梢眼,腮下稀稀拉拉有幾根鬍子,他坐在中控間,透過電視,可以清楚的看見商場內的大部分角落。和平時一樣,本來人群熙攘的走道此時已空無一人,只不時有下面保安人員巡邏走過。他對著屏幕看了一會,拿起對講機說道:「大家仔細點,今天上面有過交代,可別給我出漏子。」「知道啦!」不一會,對講機傳來下面人有氣無力的回話。


「靠!這個傢伙,就他媽知道坐在屋裡瞎指揮,能出什麼漏子?!」兩個負責商場門前的保安走到牆角處,其中一個罵罵咧咧的點著一根煙,蹲下身,發著牢騷。另一人笑了笑,無奈道:「沒辦法啊!你以為他能當上主管靠什麼,聽說他和上面人有關係。」「上面人?誰啊?」「這我就不知道了。」二人正說著話,對講機又響了:「廣場的人在哪,讓我看看。」


「靠他媽的!」最先說話那人將半截煙頭熄滅,握在手中,快步走到廣場斜上方的攝像頭前晃了晃身,同時擺擺手,意思『我在這』,然後又走回牆角,從新將煙頭點著,繼續抽著,看了看靠牆而站,搭拉著腦袋的同伴,說道:「媽的,真是要命,哪天我要是不想幹了,非好好槌他一頓不可!」「還用等哪天嗎?不如現在!」「你瘋了,我現在還……」他話還沒說完,只見同伴如同一根木桿一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他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只覺得後脖頸一痛,眼前一黑,接著什麼都不知道了。


保安緩緩到地,在他身後顯露一人,渾身黑衣,身材瘦長,手中拿著一把明晃晃的開山刀。剛才正是他一刀把將保安擊暈。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發現牆角處還蹲著一位黑衣青年,手中拎著一把細長的唐刀,來回搖晃。二人互視一眼,點頭示意,不用問,他倆正是三眼和任長風。通過劉波提供的情報,偷偷躲過監視器的攝像範圍,潛入近來。


三眼拿出手機,撥打電話,通知早已躲藏在商場內部的血殺成員開始行動,接著又給謝文東去了電話:「東哥,一切順利。」


謝文東手拿電話,對著向問天一舉杯道:「向兄,敬你。」向問天微楞一下,毫不猶豫的拿起杯子,一飲而盡。謝文東見狀,笑瞇瞇的既對電話另一端的三眼又像是對向問天說道:「喝酒這應該這樣,再濃再烈的酒一口喝乾才叫痛快。」說完,將自己杯中的酒也喝個乾淨,才不留痕跡的掛斷電話。白紫衣見他二人有來有往,不甘寂寞的抓起酒杯,淺飲一小口道:「我可沒有你們倆的酒量,再則,酒是用來品的,一口喝乾固然豪放,但卻無法品嚐到其中的美妙。」


「你錯了!」謝文東和向問天幾乎一口同聲說道,二人相視一眼,仰面大笑,前者一展手,道:「你先。」向問天客氣的一點頭,說道:「喝酒在於心情,也在於性情,一個人的豪邁與小氣,只在這一口酒中就能體現出來,謝兄弟,你說呢?」


謝文東讚賞的一點頭,笑道:「完全同意。」「我可不是小氣的人啊!」白紫衣老臉一紅,站起身,舉杯說道:「今天各位能聚在一起,是給我白某面子,也說明了咱們道上的兄弟雖然各自獨立,但還是有凝聚力的,為了我們更加閃光的道路,干!」


「干!」一干老大們還是很給白紫衣面子的,紛紛起身撞杯,叮噹之聲不絕於耳。宴會掀起了一個小高潮。謝文東暗中偷笑,白紫衣為人不怎麼樣,但話說得挺中聽。這時,一位四十歲左右中年漢子手裡拿出酒瓶,搖晃著走到謝文東旁邊,此人身材短粗,滿面通紅,一臉連毛鬍子,略帶醉意,甕聲甕氣說道:「謝先生,兄弟是東區一無名小卒,能認識你這樣的大人物真是『打開眼界』。」說著,大漢伸出手來。中年漢子話中有話,白紫衣見狀,微楞一下,接著笑道:「張兄太過謙了,東區的『小斧頭』在上海也算是有一號的。」白紫衣所說的小斧頭其實就是斧頭幫,只是此斧頭非彼斧頭,它和J市的斧頭幫雖然同名,但之間毫無聯繫,在中國,隨便哪個城市可能都有以斧頭命名的幫會,上海也不例外,一東一西,有兩個斧頭幫並存,道上的人習慣把西區先成立的斧頭幫叫『大斧頭』,東區後來成立的則稱為『小斧頭』。大小斧頭同名不同派,各自獨力,甚少往來。這中年漢子正是小斧頭幫的老大,章回。謝文東對上海的斧頭幫沒什麼概念,只是聽劉波提起過,但叫這個名字的一般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他微然一笑,說道:「一,我不是什麼大人物。二,我還沒超凡到讓人大開眼界的地步。」說著,他還是伸出手,和中年漢子互握一下。二人兩手一結實,謝文東馬上感覺從對方手中傳來的壓力,強勁的力道排山倒海般襲來,其力道之大,似乎能將他骨頭擠碎。他瞇縫的眼睛流露出一絲冷光,幾乎本能的一震左手腕,金刀滑落到掌中。


謝文東暗中長吸一口氣,眼角掃過向問天,後者正笑呵呵的看向他,忍住沒有發作,臉上笑容不變,默默運力回應對方。若講蠻力,謝文東未必是張回對手,但金老爺子和那位望月閣的長老曾傳授過他一些打坐養氣的門路,雖只是入門心法,但用在一般人身上已經足夠了。剛開始,張回還沒覺得怎樣,可沒過多久,發覺謝文東手心開始發熱,漸漸升溫,只一會功夫,如果不是他自己親眼看著,張回定然會以為自己握住的是一團火焰,燙得手掌灼痛難忍。二人握手而站,誰都沒說話,狀似親密,滿臉掛笑,但張回卻笑得很勉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內衣已經被汗水陰濕了。綠豆大的汗珠子在他鬢角處『滴答』滾落,張回忍受不住,雙腿一軟,站立不住,失身向謝文東身上栽去。


謝文東手疾眼快,橫臂將他攬住,笑瞇瞇道:「張兄,我看你喝得有點太多了吧!」張回老臉一紅,扶住酒桌,穩住身子,神態從容的將手伸進褲兜內,手指早已抖成一團,整個手掌連帶半截手臂,麻木得近乎沒了知覺,暗中吃了大虧,但他經驗老道,在面上看不出任何反常的表情,借坡下驢,張回訕笑道:「是啊是啊,上了歲數,酒才喝一點,自己覺得沒問題,可身體卻不行了。比不上你們年輕人,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後一句他暗有所指,同時也是誠心佩服。謝文東仰面無聲啞笑,手指輕輕一勾,將金刀收回,說道:「張兄正當年,這時候說老好像還為時過早。」張回頹然一歎,對方的樣子雖只像個學生,但實力卻深不可測,而且言語間透出一股大氣,沒有一絲年少得志的飛揚跋扈,看來能成為北洪門的掌門大哥,絕非偶然,轉目偷瞧一眼旁邊一臉平靜,悠閒自在喝酒的向問天,心中感觸,有這二人在,天下誰能與之爭鋒,他舉起酒杯,真心說道:「謝先生,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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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二十五章 回書目

謝文東仰面失笑,道:「聽你的意思好像我說得話一直沒中聽過?!」江琳故意一呆,一本正經道:「原來你也知道啊!」

論起貧嘴,謝文東可不是她的對手,前者搖頭而笑,道:「找我有什麼事嗎?」「那道沒什麼事就不能找你嗎?」江琳眨動大眼睛道。謝文東一聳肩,笑道:「我一直認為睡覺是大事,如果沒有必要,我不會耽誤這個時間。」江琳投降的舉起雙手,道:「看不出來,你年紀輕輕就這麼愛睡覺,到老了怎麼辦?」謝文東認真的撓頭想了想,說道:「我沒想那麼遠。」


江琳深深看了他一眼,話入正題道:「上海的夜景很漂亮,你欣賞過嗎?」謝文東道:「看過,但沒欣賞過。」「只是看,不欣賞,你怎麼能知道她的美麗。和我一起去逛逛吧。」謝文東看了看表,快晚間九點了,本想拒絕,但一見江琳滿臉期待的表情,他暗歎一聲,美麗的女人總是能讓男人無法決絕,說道:「好吧,等我換件衣服。」


五分鐘後,謝文東從房間裡出來。江琳本以為他會變換一身的裝束,那知他只是換湯不換藥,穿起另外一套一模一樣的衣服——黑色又有些像是藏藍色的中山裝。她感到好笑,問道:「你好像很中意中山裝,現在穿這種衣服的人已經不多了,特別是年輕人。」謝文東一叱牙,道:「我說過,我這人比較守舊。」「嗯,現在我看出來了。」


上海的夜景是很美麗,謝文東早已經領略過了。黃浦江上,油輪不斷,特別是彩船,時有經過,上面裝飾著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將江面映射的萬紫千紅。遙望對岸,高樓聳立,星光點點,繁華美麗的讓人覺得是虛幻。「很漂亮!」江琳站在江邊,眼中蒙上一層迷霧,即像是對謝文東說又像是她自己在感歎。謝文東道:「是很漂亮,不過,它只是一座虛幻的沙漠。」


「為什麼這麼說?」江琳不懂他的意思,忍不住問道。謝文東淺然一笑,道:「任何地方對我來說都是一樣,剛開始很陌生,又覺得遙遠的觸不可及,征服之後卻變沒有任何意義了。」江琳感到迷惑,讀不懂謝文東是個怎麼樣的人,頭痛道:「難道,在你的心裡,沒有什麼比爭奪底盤更重要的了嗎?」謝文東仰面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都在為自己的理想奮鬥著,我自然也不例外。」江琳看了他一會,搖頭道:「看來,你的理想比較於眾不同,或者說你的野心比別人大得多。」


「也許吧!」謝文東一笑道:「說點別的好嗎?」「好!」江琳想都沒想,說道:「我帶你去個有意思的地方。」


她所說的有意思的地方是一座不知因何原因蓋到一半而停工小區。位置相對偏僻,附近居住的人家不多。在小區旁有條新修不久的筆直大道,可能是專門為這座小區準備的,只可惜工程停工,這條大道也荒廢了。或許說,這裡成了某些人的樂園。


當江琳領著謝文東一路開車到達這裡的時候已經近十一點左右,路上行人稀少,偏偏這條路上車聲滾滾,聚集著數十名男男女女。下了車,謝文東疑惑的看向江琳,後者一笑道:「不要問,看一會你就知道了。」


只見人群中有兩輛摩托車,上面分坐一紅一白兩名騎手,周圍有不少人手舉著鈔票,大聲尖叫,吹著口哨,像是給其中的人打氣。前方路邊,一人高舉的一隻空酒瓶,大聲吆喝著讓其他人散開,隨著「卡嚓!」一聲,酒瓶落地,摔個粉碎,紅白騎手猛得一撒離合器,兩輛摩托前輪頓時飄了起來,如同兩支離弦之箭,瞬時間射了出去。速度之快,連剛剛下車的謝文東都暗暗乍舌不已。只是眨眼的工夫,兩輛摩托已經到了公路的盡頭。前方有人高聲叫喊道:「紅勝!」聚集的人群頓時開了鍋,有的歡天喜地,有個詛罵連連。謝文東見狀明白了,這些人在賭車。他轉頭問江琳道:「你經常來嗎?」


江琳自然的順了順頭髮,或許有些微熱,她將洋裝的衣扣解開,露出裡面緊身的白色T恤,薄薄的一層遮擋不住裡面的隆起,這時的江琳既成熟又帶些野性。她深沉道:「我也只是偶爾!在爾虞我詐,相互利用的社會呆時間長了容易疲憊,可這裡能讓人找到活力、激情和刺激。看你整個人死氣沉沉的,所以領你來看看,希望你能找到和我一樣的感覺。」謝文東聽後心中激起一絲波瀾,她的話,讓他感動,不管她的本意如何。其實江琳並不瞭解謝文東,他是那種不會將內心真實想法表現出來的人,他從來沒缺少過激情,甚至當他激情爆發的時候可融化世間一切。這時,人們也注意到他倆的出現,謝文東到沒什麼,當看到江琳時,紛紛稱奇,畢竟,如此漂亮的女人在此處是少見的。一位二十歲左右,頭髮金黃的青年笑呵呵走過來,看了看謝文東,對江琳笑道:「琳姐,好長時間沒見到你過來了,最近忙什麼呢?」江琳笑道:「還能忙什麼,我的生意唄。」


青年撇了一眼謝文東,疑道:「琳姐,從來沒見你領誰來過,這位兄弟是……?」「他啊……」江琳笑道:「是你惹不起的人。」青年撓撓頭,剛要伸手和謝文東打聲招呼,後面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媽的,黃毛三,你找這個是什麼人,連贏我七場了,不是你搞鬼了吧。」謝文東聞言,舉目一看,只見人群中走出六個流里流氣,小混混模樣的青年,直向青年走過來。


青年轉過頭,白了那幾人一眼,嘿嘿笑道:「博力,輸了就說輸了的,這只能說明你請的人不行。再說,當這麼多人的面,我能搞什麼鬼?!」被青年叫博力的這個人二十五六歲,一身黑色皮衣,耳朵上釘了一排耳釘,嘴裡叼著煙,顯而易見,他是六人中的頭。走到青年近前,博力指著他鼻子道:「你最好別讓我找出毛病,不然……哼哼,有你好受的。」


謝文東不知道這些人之間的關係,疑惑的看向江琳。後者一直黃頭髮青年,悄悄在他耳邊道:「他叫黃小丁,那個叫博力的我也不認識,以前沒見過他。」可能她的說話聲還不夠小,嘀咕聲被黃小丁對面的博力聽見,順勢一看,先楞了半晌,很快,他一雙小眼睛漸漸瞇了起來,在江琳身上上下打轉,當目光轉到她胸前時,像蒼蠅見了蜜,再也轉不動了。


在他灼人的目光下,江琳下意識的一合衣襟,皺頭深皺,不過忍住沒有爆發。博力剛才還怒氣沖沖的臉霎時間喜笑顏開,眼睛盯在江琳身上不放,話卻是對黃小丁說道:「這位是你朋友嗎?我怎麼從來沒見過?!」黃小丁臉色一變,上前擋在江琳面前,說道:「沒錯,她是我的朋友,博力,你最好客氣點,別太……」他話沒等說完,博力一把將他撤到一邊,冷哼一聲道:「你算個屁啊!」說完,看也沒看他一眼,色瞇瞇走向江琳,走進之後,一股迷人的麝香頓入鼻孔,他腦袋早被美色迷暈,直截了當的問道:「小姐,你多少錢一宿。」江琳聽後,一張臉紅似晚霞,杏目圓睜,怒視博力,氣得說不出話來。


黃小丁勃然大怒,上前一拍博力肩膀,高聲說道:「博力,我說了她是我的朋友,你別太過了!」


「去你媽的!」博力色心已起,哪還管他是誰,加上他背後有座大靠山,平時飛揚跋扈慣了,誰都不放在眼裡。他反手抓住黃小丁的脖領子,向回一拉,下面抬膝猛掂。他二人平時經常賭車,雙方有輸有贏,暗中叫勁,一直以來倒也相安無事,沒想到今天博力說動就動手,黃小丁毫無準備,被他一擊正著,哼叫一聲,捂著小腹摔倒在地。博力領著那五個青年是不怕似的事大,而且有心表現一回,見他動了手,呼啦一下,圍上前去,對著倒地的黃小丁一頓猛踢。


「小姐,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博力皮笑肉不笑,小眼睛快瞇成綠豆大小。見江琳氣得說不出話,胸脯隨呼吸一起一落,更是心癢難耐,色膽一大,伸手準備去摸江琳的面頰。手還沒等碰到心儀的目標,再難以向前一分一毫,手腕被人牢牢抓住。一雙白淨消瘦而有力的手,像是一把鋼鉗,博力痛得一咬牙,在美女面前強忍著沒叫出聲來,轉頭一看,原來是江琳身邊那位學生模樣,身穿中山裝的年輕人。博力一開始就注意到他了,只是見他年紀不大,身材消瘦,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地方,根本沒放在眼裡,哪知此時發難的就是這個他沒看得起的人。


謝文東本不想動手,不過博力確實有些過分了,不管怎麼說,江琳也算是他的朋友,自然不會眼睜睜看她被人欺負。他微微一笑道:「兄弟,對女人用強,不太道義吧。」博力眼睛一瞪,用力收臂,試了幾次,結果文絲未動,他的手腕好像長在對方的手裡一樣。博力哪受過這委屈,叫道:「你是誰,我道義不道義關你屁事?!」說著,另只手掄圓了,對準謝文東的面門就是一拳。謝文東暗中歎了口氣,後悔沒將高強和李爽等人帶在身邊,像這種小癟三,他連動手的衝動都沒有。輕輕一側身,堪堪躲過對方有勢卻無勁道的拳頭,手下一用力,只聽『咯』的一聲,博力的手腕應聲而斷,整個手掌頓時彎了下去。


博力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哭嚎的抱住手腕,跪坐於地。謝文東低頭看著他,聲音冰冷無感情,言道:「我是壞蛋!」江琳站在謝文東身後,露出一絲旁人難以發現的笑容。博力受傷,可把他下面的那幾名手下嚇了夠戧,丟下黃小丁,有兩人扶起博力查看他的傷勢,另外三人則迎上謝文東,二話不說,各掏出口袋中的匕首,揮舞著在謝文東面前比畫。


謝文東好笑的翻翻白眼,猛然一動身,腳下連轉,幾個照面下去,一拳一個,讓面前三人『熱情』的和大地擁抱了。直步走到博力面前,看了一眼他的斷腕,淡然道:「現在去醫院,你或許還能接得上。」博力咬牙切齒的盯著謝文東,眼角預裂,瞳人灌血,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有種,留下姓名,日後,我必將百倍討回來,你敢不敢……?」


沒等謝文東說話,江琳上前兩步,抱住他的胳膊,身子軟綿綿的靠了上去,得意的嘲笑道:「討回來?你能嗎?他可是堂堂洪門大哥,謝文東!」博力臉色大變,看了看江琳,又看看謝文東,喘著粗氣,點頭道:「好,好,好。」他連說三聲好,一踢在倒地呻吟的手下,嘶吼道:「把他們三個拉起來,我們走!」他們六人相互攙扶,一瘸一拐走了。謝文東站在原地一動沒動,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江琳伸手在他眼前晃晃,笑道:「想什麼呢?他們都走了。」


謝文東回過神,甩甩頭,笑道:「沒想什麼,我只是奇怪,對方不過是幾個小混混,你為什麼說出我的真實身份嚇唬他們。」


在他的注視下,江琳不自覺的垂下頭,聲音柔軟道:「我怕他們報復嘛!」「哦!」謝文東頓了一下,沒再追問,看了看黃小丁,臉上和身上都掛了彩,傷得不清,說道:「你朋友受傷了,我找人送他去醫院。」說著拿出手機,準備給三眼打電話,江琳見狀,攔住他,一直人群道:「不用那麼麻煩,小丁的朋友來了。」謝文東順勢看去,果然,剛才那名穿紅色衣服的騎士急沖沖向這邊跑來,連安全帽都沒來得及脫下。騎士和江琳打聲招呼,詢問一番,然後背起黃小丁上了摩托,呼嘯而去。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二十六章 回書目

本來二人不錯的興致經過此事一鬧消失得無影蹤,謝文東噓了口氣,無奈道:「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家。」江琳一聽,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搖了搖手中的車鑰匙,一本正經道:「同志,應該是我送你回家才對。」謝文東翻翻眼睛,後悔道:「當初我真應該自己學會開車。」見他不甘心的樣子,惹得江琳又是連連嬌笑。二人回到鮮花酒店,已然凌晨十分,三眼等人還沒有睡,坐在大廳內嘻嘻哈哈不知聊著什麼,見謝文東回來,眾人紛紛起身。謝文東擺擺手,示意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只是眼角似有意又似無意的飄了劉波一眼,後者這位專門探聽情報的暗組老大心細如絲,自己明白謝文東的意思,莫不做聲的走出酒店,掏出煙,慢慢吸了起來。兩根煙的時間過去,他再回到大廳內,已經空蕩蕩的只剩下一個人。

謝文東獨身一人坐在前台旁的沙發上,『吱溜吱溜』自在的喝著茶水。劉波悄然走上前,放底聲音,問道:「東哥,你找我?」


謝文東點頭一笑,將茶杯放在茶几上,說道:「老劉,我想讓你幫我查一個人。」「誰?」劉波疑道。謝文東道:「博力。」


「博力?沒聽過這個名字,東哥查他做什麼?」劉波疑惑不解道。謝文東搓了搓手,將自己和江琳出去閒逛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然後道:「可能是我太多心了,不過,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至於哪裡不對,我一時也說不出來。」


劉波聽後,思前想後考慮了一番,他更沒覺得沒什麼不對之處,不過謝文東讓他做的事他無法反駁,點頭道:「那好,東哥,我會盡快將這個人資料給你。」「盡快?明天還是後天?」謝文東眉毛一挑,問道。劉波苦道:「東哥,上海的情況我也十分不熟悉,和家裡那面根本沒法比,具體什麼時間,我心裡也沒低。」謝文東能理解他的處境,站起身,拍了拍他肩膀,說道:「現在是艱苦時期,我們剛到上海,消息的靈通至關重要,所以,老劉,這一段時間你就多辛苦,全力將下面的眼線網絡建成,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你儘管提。」劉波精神一振,道:「東哥你放心,應該怎麼做,我瞭解。」


謝文東和顏悅色道:「這一陣子忠義幫好像沒什麼反應。」劉波點頭道:「沒錯。」謝文東一挑眉毛,笑道:「一下子被咱們打死打傷那麼多人,竟然毫無動靜,如果你是忠義幫的大哥,你能忍住嗎?」「很難。」劉波實話實說道:「不過即使他們想有所作為,也應該量力而行,忠義幫再怎麼說也是一個地方性的幫會,其實力還不足為患。」「盯緊他們!」謝文東揉揉額頭,瞇眼道:「地頭蛇也未必是好對付的,萬一在背後反咬我們一口,也是討厭的很。」劉波尋思片刻,問道:「那東哥的意思是……?」謝文東一字一句冷然:「既然仇已經結下,不管他們做沒做出不利於我們的事情,都應該及早除去,以絕後患。」


「知道了,東哥!」劉波滿口答應,心裡卻不已為然,暗討一個默默無名的小幫會能有何作為,留下和除去都沒多大意義。


南洪門借謝文東昏迷住院的機會強攻北洪門不成,自己反倒損兵折將,死傷無數,在上海黑道引起軒然大波。上海已有數十年未發生大規模的幫會撕殺,沒想到北洪門剛進入上海不久,表面平靜的湖水終於起了波瀾。人們對北洪門的實力也有了一個新的認識,多大黑幫都持著觀望態度,畢竟南洪門一統本地黑道已久,突然殺出一個能與之相匹敵的幫會,只要不危機自身,坐山觀虎鬥,何樂而不為呢?不過其中有一部分勢力並不強的幫會開始蠢蠢欲動,不時對鄰邦挑釁,認為現在是個機會,想利用南北之爭,權利中空,南洪門無暇顧及其他,乘機撈點甜頭。還有個別幫會在南北洪門之間左右逢源,前後穿插,誰都不得罪,和誰都又十分親密,圓滑得如同泥塘裡的泥鰍。白家正是這樣,白紫衣似乎對自己疲於奔命而感到自豪。


南北一場惡仗過後,雙方平靜了一段時間。南洪門死傷不少是不假,但未傷及元氣,只是士氣低落,南洪門門下弟子還沒經歷過如此慘敗,對北洪門,對謝文東,隱約有種恐懼感。向問天瞭解,所以他也未在發動攻勢,而是修養部下,準備早機會全力發動進攻,那時他不會再給謝文東任何機會。這一段時間謝文東也沒閒著,北洪門麾下弟子源源不斷從T市、南京趕來。如果不是謝文東有「只有精銳」話在先,那北洪門聚集的人手恐怕連十座鮮花酒店加一起都裝不下。即使這樣,東心雷還是不得不花重金,將鮮花樓上的第三層,第四層全部包下,部分人手在附近的旅店居住。人手逐漸增多,劉波亦在一邊揮舞著大刀一邊手拿著鈔票的情況下,底下情報網絡也出見規模。向問天沒準備發動,謝文東倒是準備反客為主,主動出擊了。


這天,謝文東剛剛起床,穿好衣服,飯還沒等吃,有部下來抱,說白紫衣到了,再在酒吧內等候。謝文東對他沒什麼好印象,覺得此人圓滑善變,難以信賴。微微一楞,暗道這傢伙來幹什麼?他邊繫好衣口邊道:「好,讓他稍等,我馬上到。」


當謝文東撕條慢理的洗簌完畢,邁著四方步下樓時,已過了半個多小時。白紫衣坐在吧台前,笑呵呵的喝著酒,抽著煙,一點著急的意思都沒有。謝文東笑盈盈的走上前,張手道:「真是不好意思,讓白兄久等了。」


白紫衣毫不在意,忙起身道:「謝老弟說得哪裡話,自家人,何必客氣。」謝文東暗皺一下眉頭,看著斯斯文文、笑面可拘的白先生,覺得這傢伙的為人真是對不起他自己的長相,臉皮竟然如此之厚,自己什麼時候和他成一家人了?!心中如此想,面上沒有一絲反感的表現,謝文東仰面而笑,勾肩搭背,和白紫衣並肩坐下,客套幾句,方問道:「白兄此次前來,怕是有事吧?」白紫衣頓了一下,出言欲止,喏了喏嘴,沒說出話來。謝文東多聰明,一見他這樣,心中已猜想個八九不離十。笑瞇瞇說道:「白兄,既然你剛才也說了大家都是自己人,還有什麼話為難不好說的嗎?」


「哦……」白紫衣一跺腳,面露歉意,說道:「謝兄弟,我這此來主要是為了道歉的。」「道歉?」謝文東故意裝傻,滿面疑惑,疑問道:「白兄,你道哪門子歉啊?」「還不是為了我妹白燕惹得禍嘛!」白紫衣歎道:「如果不是舍妹,上次謝兄弟也不會昏倒住進醫院,更不會遭到南洪門的偷襲,所以我……」「哎!」謝文東一擺手,打斷他的話,正色道:「上次那事我早忘了,白兄又何必提它,再說白燕畢竟還小,有些小姐脾氣也很正常,嚴格說來,還是我有錯在先,說多了傷感情,此事一筆揭過,我既然都沒在意,白兄有何必耿耿於懷?!」他說白燕還小,其實她比謝文東要大上兩三歲,不過當他說話時的那種自然流露出的氣勢和老成,任誰都不覺得好笑。白紫衣長長吁了口氣,讚道:「謝老弟果然大氣,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


謝文東搖頭,客氣笑道:「是白兄太多心了。」白紫衣像是猛然想起什麼,一拍腦袋,笑道:「對了,後天是我的生日,希望謝兄弟到時可以賞光。」「哦?」謝文東一楞,接著大笑道:「那是自然,就算白兄不說,到時我也得主動去喝你的酒呢!」


一番話給足了白紫衣面子,他聽後及其受用,連連大笑,好一會,他才正容道:「謝兄弟,有件事我必須得事先說一聲。」


謝文東道:「白兄有話請儘管說。」白紫衣低頭沉默一會,才緩緩言道:「後天,向問天有可能也會到。」謝文東一聽,臉色一變,瞇縫著眼睛,但裡面精光四射,陰氣逼人。白紫衣一震,忙又說道:「幫會之間的恩與怨畢竟是幫會間的事情,私底下,你謝兄弟和向問天根本就是八稈子打不著的人,又何必非要弄得你死我活,希望後天,謝老弟不要把我的生日宴會變成戰場。」


謝文東表情恢復自然,無奈道:「我可以忍住,就怕某些人難以容忍我!」白紫衣拍著胸脯道:「這點你放心,有我在,向問天不會和兄弟你鬧翻的,這點面子,他還是要給我的。」謝文東眼珠連轉,點頭微微笑道:「有白兄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見他笑得詭異,白紫衣下意識的打個冷戰,暗暗尋思,自己是不是拉錯人了。「謝兄弟你……」不用他把話說完,謝文東已知他要說什麼,正色道:「白兄放心,我既然說不動手自然就不會動手,我這人,說話一向是算話的。」


「謝兄弟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白紫衣連連搖手,尷尬一笑,演示自己的心虛。要說的話業已說完,二人又閒聊幾句,白紫衣起身告辭。謝文東把他送走之後,三眼打門後走出來,剛才二人說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上前問道:「東哥,你真要去嗎?」謝文東在廳內低頭走了兩步,說道:「看情況而定吧。」「什麼意思?東哥?」三眼不解問道。


謝文東道:「先查查白紫衣都請了些什麼人?如果上海黑道有頭有臉的人他都請到了,那我定然要去,如若只有我和向問天在他邀請之列,那……」「怎樣?」謝文東瞇眼說道:「那我同樣也要去,只是,我會把送他的生日禮物改成刀槍!」


三眼聽後,琢磨了一會,猛得一點頭道:「東哥說得對極了!」他明白謝文東的意思,如果上海各大黑幫都被邀請,那顯然白紫衣過生日是真的,而且沒有歹意,否則,在道義上和面子上他都沒辦法交代;若是只邀請謝文東和向問天,那就有可能是謝向二人其中一個想利用白紫衣剷除另外一個人的伎倆,而謝文東恰恰是被邀請的人,真是這樣,那最有可能的一點是向問天和白紫衣合夥對付他。所以,謝文東要看情況而定,是帶刀槍去還是帶禮物去。謝文東背著手,在酒吧內來回溜躂,眉頭一會皺起,一會展開,面色亦是時晴時陰。三眼知道他在琢磨事情,不敢打擾,又不能離開,只好慢慢坐下,靜靜等候。


也不知過了多久,謝文東停住身,從口袋中掏出手機,給劉波打電話,剛一接通,開門見山問道:「老劉,我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已有結果。」「那好,你馬上回來!」「沒問題,東哥。」謝文東掛斷電話,扭頭對三眼道:「張哥,把老雷他們統統叫到酒吧來,準備開會。」三眼神情一振,知道又要有事幹了,一點頭,話也沒說,轉身跑了。


劉波回來得很快,找到謝文東,二人竊竊私語一番,後者面露喜色,稱讚道:「做得好。」「什麼事做得好?」這時,三眼、東心雷等人紛紛走進來,疑惑問道。謝文東一撇大門,笑道:「把門關好,我有事找大伙商量。」


謝文東召集一干部下開會,向問天亦是如此。他也受到了白紫衣的邀請,同時後者也有提到,他的生日宴會上,謝文東會到場。蕭方得知此事後,對向問天道:「天哥準備去嗎?」「嗯!」向問天點點頭,憑他和白紫衣的交情,好像沒有不去的理由。


蕭方提醒道:「可是最近,白家和謝文東走得很近。」向問天一聽,笑了,說道:「白紫衣是什麼樣的人咱們不是不知道,他為人圓滑,從不得罪任何人,即使他像對付誰,也不會親自出擊,而是借用他人之手。謝文東是北洪門大哥,白紫衣有意親近,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可是……」蕭方抿了抿嘴,出言又止。向問天見狀,一擺手笑道:「放心吧,再給他十個膽,他也不敢害我的。洪門內即使沒了我,也照樣有實力能讓他死上一百次,這點他應該很清楚。」蕭方聽後點點頭,南洪門內不乏高手,殺死一個白紫衣確實算不上難事。眼珠一轉,又說道:「天哥,既然謝文東也去,我們是不是可以乘機偷襲他的本部。這一陣子他的動作很大,聽說已將那鮮花酒店的上兩層都包下了,這樣下去北賊勢力越見雄厚,也越發令我們難以抑制。」
stuck_on_sana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7:3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回書目

「呵呵!」謝文東笑道:「別客氣,我請客,不會『黑』你的。」他倒了兩杯紅酒,往桌子上一放,慢悠悠的坐在女郎對面。

他喝了一口,道:「怎麼,你想通了嗎?」女郎未回答,反問道:「你真是北洪門的老大?」謝文東聳肩,道:「這有什麼關係嗎?」「如果你是,那我沒有選擇,如果你不是,我就有反抗的餘地。」女郎一字一句道。謝文東含笑搖頭,說道:「看來,我只能讓你失望了。」通過他親口的證實,女郎整個心算是沉到谷底了,她疑問道:「真看不出來,你這麼年輕,竟然……」


謝文東搖動手指,語氣淡然卻無法淡去他目中精光四射的神采,緩緩道:「一個人所處的位置不是由他的年齡決定的,無為的人,年歲再大,依然是一事無成。」女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看著他那雙狹長而閃爍的雙瞳,好一會,她突然說道:「我叫江琳。」謝文東對她的名字不感興趣,沒說話,靜靜等她的下文。江琳見謝文東毫無反應,微微有些失望,睿智一笑,道:「謝先生,你能告訴我你買下鮮花的用意嗎?鮮花雖然很賺錢,但我想它還沒『火』到令堂堂北洪門掌門人垂簾三尺的地步。」謝文東暗中點頭,這江琳確實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他仰身,長聲道:「我剛到上海,毫無根基,下面的兄弟卻很多,我不得不安排一處讓他們能安身的地方。」江琳一楞,疑聲道:「難道,你花六百萬隻是想買一個『旅店』?」


謝文東認真的點點頭,說道:「也可以這麼說。」「那為什麼偏偏選上我?」「因為我喜歡。」答案就是這麼簡單。謝文東瞇著眼睛道。江琳心念急轉,突然道:「我們合作好嗎?」「怎麼合作?」「鮮花我可以無條件的借你使用,用多久,怎麼用,隨你便。」謝文東聽後笑了,天下沒有白白掉下來的餡餅,這點他明白,淺淺喝了一口酒,問道:「那你想要什麼?」


「你!」江琳目露精光,道:「我要你的支持,必要時全力的支持。」見謝文東沒什麼表情,又道:「當然,如果你不同意,我完全可以將鮮花轉讓給其他人,而且價錢要比你開得高很多。」謝文東嗤笑,道:「只怕你到時有命數錢,卻無福消受了。」「那至少要比忍氣吞聲的好!」江琳目中透出一股堅定,面無懼色,她要讓謝文東知道自己不是在開玩笑。


真是難纏的女人!謝文東暗中搖頭,沉思了一會,問道:「你要我支持你什麼?」江琳見他有鬆動的跡象,心中一喜,臉上卻沒有一絲表現,說道:「我有頭腦,如果只是憑實力,鮮花的規模應該不止現在這樣。我想擴充,但是卻受到地方幫會的限制,雖然在道上我認識的人不少,但大多是烏合之眾,難以重靠,如若能與你合作,就可以彌補這個缺陷,到時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對大家都有好處。」謝文東呆了一呆,到現在,他不得不正視起這個女人來,她絕不是像自己想像中的那麼簡單,至少是一個既聰明又有野心的人。謝文東之所以能達到今天的地位,也正因為他具備了這兩點,再加上一點點運氣。他撓撓頭,細絲慢理道:「你說的話,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其實,」江琳眨動眼睛,說道:「如果我們合作,我的發展就是你的發展,你想想,當有一天鮮花的分店能開到上海的任何地方,你洪門的勢力是不是也就延伸到整個上海了。而且,我很聰明,有你的暗中支持,我相信我能很快做到這一點。」


「唉!」謝文東歎了口氣,仰面自語道:「確實很誘人,看來我好像沒有決絕的理由。」說著,一口將杯裡的酒喝乾淨。一直站在他身後默默無語的三眼突然拔出雪亮的開山刀,面目猙獰,語氣讓人不寒而慄,冷冷說道:「我的刀,也不會決絕殺死一個女人。」江琳臉色微變,她甚至能感覺到對方身上散發出逼人魂魄的殺氣,但她不得不忍受,臉上很快恢復平靜,強迫自己不要看三眼,更不去看他手中的刀,目光始終放在謝文東的臉上,惋惜道:「我相信謝先生殺我不費吹灰之力,但這樣做對你沒有一點好處,反到會令你失去一位在上海最好的合作夥伴。」「呵呵!」謝文東展容而笑,並未說話,只是倒了一杯酒,轉身向樓上走去。三眼可沒客氣,一個箭步到了江琳的身旁,刀鋒一立,隨時有劈下去的可能。


江琳整個心都已提到嗓子眼,後背的內衣早被汗水沁透,不過在她的臉上依然找不到一丁點的慌張,她對著準備上樓梯的謝文東振聲說道:「看來我真是看錯人了。」謝文東緩緩轉過身,看向三眼,笑問道:「怎麼樣?」「還不錯!」三眼變臉象變天,剛才還陰雲密佈,此時已晴空萬里,他歎道:「有膽量,又機靈,還有野心,可以合作。」「嗯!」謝文東點下頭,看向江琳,一舉杯道:「就按你剛才的意思做吧!」說完,喝上一口,點點頭,不管江琳還要說什麼,他緩步上了樓。


江琳看了看謝文東,再看看身側早把刀收回去的三眼,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自己剛剛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又回來了,這時才後怕起來,她虛脫了一樣靠坐在椅子上,雙腿一個勁的抖,身上的力氣好像被抽空了一般。三眼謙然的一伸手道:「以後,我們是朋友了。」江琳看了看面前的大手,有氣無力的握了一下,喃喃道:「你們對待朋友的方式還真特別。」


當天晚上,鮮花早早的關業大吉。可裡面卻人聲鼎沸,廳內人頭湧湧,細一打量,少說不下三百號。這是江琳特別為北洪門準備的晚宴。謝文東做在二樓,隱約還能聽見樓下傳來的酒令聲,心中暢然,終於將下面數百弟兄安排好妥當,總算了去他一樁心事。心情好,喝起酒來也不愛醉,江琳頻頻和他推杯換盞,一瓶紅酒,五瓶啤酒下了二人肚,前者竟然還無醉意,言語清晰,談笑風生,謝文東暗暗感慨,這女人不只有一副靈牙利齒,還有一身好酒量。見謝文東盯著自己看,江琳心中一動,笑呵呵道:「弟弟,幹嘛一直盯著人家看,不會是喜歡上姐姐了吧。」一頓酒飯,可以讓不熟的關係變得緊靠,藉著酒勁,也可以將平時不敢說的話說出來。江琳聰明,卻也敵不過肚裡酒精的厲害,連對謝文東的稱呼都變成『弟弟』了。


謝文東東北出身,本身就有一股東北人的豪爽勁,並不在意,搖頭笑道:「談不上喜歡,只是好奇,你是怎麼開起一間這麼大的酒店?」江琳眼中媚光四射,雖然她的相貌稱不上十分漂亮,但天生那股高貴的氣質卻很巧妙的彌補了這一點,舉手抬足間自然留露出耀人眼目的光彩,她笑呵呵道:「我有本錢。」「哦?什麼本錢?」謝文東問道。「我的身體!」


是啊!這也是女人唯一能比男人有優勢的地方。謝文東仰面長笑,道:「所以女人起家,風平浪靜,而男人起家,卻刀光劍影,傷痕纍纍。」江琳傲然而笑,喝了一口酒,說道:「只有聰明的女人才知道怎樣利用自己的身體,讓男人看得到,卻摸不著。」在旁的李爽聽後哈哈大笑,舉杯道:「為狡猾的女人乾一杯。」他不管江琳是怎樣搭上謝文東的,只要東哥做的事,他一律認為是對的,如果還有得吃,那他更可以把一切事拋到腦後了。


一頓酒下來,從十點一直喝到凌晨兩點。張張餐桌,具是一片狼籍,桌子下面更是熱鬧,不時響起酣睡的聲音。


江琳酒喝得不少,要問具體有些,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見時間不早,眾人也喝得差不多了,謝文東讓大家撤席休息。看眼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江琳,搖頭苦笑,搖了搖她,說道:「我送你回家。」還好江琳未人事不醒,她醉眼朦朧的看向謝文東,問道:「現在幾點了?」「凌晨兩點。」謝文東把頭扭向一邊說道,雖然他不想這樣,但他更怕自己受不了。現在的江琳面色粉紅,皎潔明亮的眼睛上遮擋一層水霧,更見迷人,紅唇微微張起,吐氣如蘭,讓人恨不得上前狠狠咬一口,衣領扣解開,內部渾圓時隱時顯。還好謝文東是個自制能力很強的人,也是個觀念守舊的人,雖然體內的酒精不時作祟,還是能控制得住。


「不……不回去了!」江琳搖晃著站起身,接著一個踉蹌,整個人摔進謝文東的懷中。謝文東歎了口氣,美嬌在懷,可惜自己無福消受。他打個指響,叫來服務員,問道:「你們老闆平時都住哪個房間,帶我去。」


服務生是個二十左右的女郎,看了看謝文東,再看看倒在人家懷中的自己老闆,面色一紅,怯生生道:「請跟我來。」


服務生走到左右是包房的走廊盡頭,謝文東一掃,發現此處竟然還有樓梯,通往三樓,他對鮮花的佈局還不熟悉,疑問道:「三樓也是屬於你們的嗎?」「不是,不全是。」女郎道:「只有一小部分是屬於我們的。」說著話,已上了三樓。鮮花的三樓只有一趟走廊,兩側有七八間屋子。女郎在其中一間停下,說道:「平時老闆不回家時,都是住這間房的。」


謝文東點點頭,揮手示意明白了。哪知女服務生卻誤會了他的意思,轉身急匆匆跑下樓去。謝文東好笑的歎了口氣,推開門,扶著江琳走了進去。在外面看屋子不大,到了裡面感覺房間還真不小,一室一廳,廚房衛生間應有盡有。謝文東摸索找到開關,點著燈後,環視了一周,暗中點點頭,屋中的裝飾和江琳的人一樣,簡單實用,花哨的東西很少。好不容易將她放在床上,謝文東也累了一身汗,剛要轉身離開,發現袖子被人抓住,扭頭一看,原來是江琳張著一雙大眼睛在可憐巴巴的看自己,他不解,問道:「怎麼了?」江琳扭捏一會,才緩緩道:「我……我想上廁所……」


謝文東瞪大眼睛,等著她下文,可等了好久,江琳再沒說話,他不得不問道:「然後呢?」「可是我又頭暈得厲害,所以……」「所以!」「哎呀,你真是的,所以你就扶我去吧!」江琳給了他一個大白眼。唉!女人!謝文東歪頭看了她好一會,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把她扶起。進了衛生間,剛要轉身離開,江琳又道:「你幹什麼去?」「對不起!」謝文東一字一句道:「我沒有看人家方便的習慣。」「可你走了我的褲子怎麼脫啊!?」「噗!」謝文東差點吐血,問道:「小姐,你不是讓我幫你脫褲子吧?」


「人家站不起來嘛!」江琳嬌滴滴道。謝文東張了張嘴,看著一臉認真的江琳,不知道她是真醉了還假醉。「你在惹火你知道嗎?」謝文東放出最後的警告,畢竟他是男人,而且生理很正常的男人,他怕自己受不了這種刺激。


折騰到近三點,謝文東終於從江琳的房間裡走出來。他暗暗慶幸,還好江琳沒有睡前洗澡的習慣,不然……他感覺自己會崩潰的。等謝文東走後,江琳原本醉意濛濛的眼睛頓時變得清澈透底,明亮得無一絲雜色,看著他消失在門外,心中升起一股異樣的情緒,她相信,天下男人沒有能經得起自己誘惑的,雖然她從來沒把自己的身體給過任何人,但這讓她更加自信,可謝文東偏偏是個異類。近似乎不符合常理的異類。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回書目

謝文東下了樓,剛到二樓走廊,左右站了不下二十號人,把他嚇了一跳,其中李爽嘿嘿奸笑一聲,最先開口道:「東哥,你這麼『快』啊!」「快什麼?」謝文東一楞,反問道。一見謝文東的表情,三眼馬上明白了,東哥和江琳在一個房間內這麼久什麼都沒做,他伸手一把掐住李爽肥大的耳朵,『怒氣沖沖』道:「你瞎說什麼鬼話!?」「哎……哎呀呀,不是你說東哥和……」沒等李爽說完,三眼一腳踢在他屁股上,嚷嚷道:「你別亂講話!啊?」「我……你……哎呀……」

第二天,晴。謝文東和江琳一大早湊到一起,將酒店的二樓從新規劃了一番。將包房內的沙發撤出,換成一張張單人床,即使鮮花的面積不小,二樓的包房加起來不下二十間,也不夠他一半人住的,後來江琳提議,可以將三樓的部分房間租下,差不多應該夠用。謝文東一想,覺得有道理,把此事交給三眼去辦。直到傍晚,謝文東和江琳才抽出一點空閒,二人坐在一樓大廳邊吃飯邊閒聊,江琳眨動眼睛,問道:「昨天,我醉了之後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吧?」


「嗯!」謝文東微點下頭,繼續悶聲吃飯。江琳見狀,眼珠一轉,又道:「我這人一喝醉了總是愛做出出格的事……」「昨晚,你沒例外。」謝文東擦擦嘴,抬頭笑道:「你想和我上床。」昨天看來,她以為謝文東是個靦腆的人,至少是個君子,沒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江琳臉色頓紅,乾咳兩聲,掩飾羞色,急忙改變話題道:「向問天是怎麼的人?很厲害嗎?」


「他?」謝文東回想,好久才長歎道:「向問天是一個很了不起的英雄。不過,能打敗他,那種感覺也一定妙不可言。」


江琳一楞,又道:「那你呢?」「我?呵呵,我只是個壞蛋。」謝文東端起茶杯,淺啄一口。就餐時,他有邊吃飯邊喝茶的習慣,這點他是和金鵬學的。江琳笑道:「你真是奇怪。一般人都會貶低自己的敵人而抬高自己的身份,你卻正好相反。」


「沒辦法。」謝文東聳肩道:「我找不到一個貶低他的借口,同樣,也找不到一個抬高自己的理由。」


「至少,昨天,你是一個君子。」江琳雙目放出光彩,直勾勾的罩在謝文東的面上。謝文東搖頭而笑,起身說道:「那沒什麼,我只是很守舊而已。」說完,他看了看手錶,沉思了一會,才道:「我有點事去解決,今天你最好不要再喝那麼多酒,因為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君子』。」江琳見他要走,也跟著站起身,本想問他要去解決什麼事,可轉念一想,忍住了,笑盈盈道:「你放心,即使喝酒,我耍酒風的程度也是因人而定的。」謝文東聽後仰面而笑,用手指點點她,沒再說什麼,走出酒吧。


剛剛吃過飯的三眼,高強緩步跟了出來。走到謝文東旁邊,三眼輕聲道:「老劉剛才打過電話,告訴我們可以走了。」


「嗯!」謝文東點點頭,曲身上了轎車,汽車啟動,向市區的方向開去。一路無話,轎車在一坐住宅小區大門前停下,門口保安一見他們轎車的牌子,奔馳標誌亮晶晶的,頓時矮了半截,上前客氣問道:「請問你們找哪一位,先登個記。」開車的是高強,三眼坐在副駕駛位置,他搖下車窗,上下看了看保安,一昂首,大嘴一撇道:「登記?老子進出市委都不登記,你算個屁,滾她媽一邊去!」說完,車窗一關,轎車慢悠悠開了進去。保安被他罵個大紅臉,等走遠之後,狠狠吐了口吐沫,罵道:「不就有幾個臭錢嘛!媽的!」車上,三眼轉頭笑呵呵的對謝文東道:「東哥,一虎二嚇,這招到哪都好用啊!」


謝文東一笑,未置可否。高強慢慢將車停在路邊,三眼環視一圈車外的樓群,自言自語道:「一個局長,就住這地方?」謝文東道:「上海不比家裡那面,要避嫌嘛。」三眼道:「聽老劉說,這個分局長的名聲不錯,怕不好應付。」「正因為這樣,我才親自走一趟,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謝文東柔聲說道:「不管怎樣,我們必須得讓他站在我們這一邊,如果沒有官方的支持,咱們什麼都做不了,寸步難行。」「沒錯!」三眼感歎道:「老雷就是個例子。」


二人正說著話,後方燈光一閃,近來一輛黑色的奧迪轎車,高強扭頭聚睛細看,說道:「東哥,來了。」


轎車在他們不遠處停下,先走下一位四十左右歲的中年人,接著,又下來個年輕人,夾著黑皮公文包,和中年人不知道說著什麼。不一會,青年將公文包交給中年人後從新上了車,調頭開出小區,而那中年人則邁著四方步,向一間樓洞內走去。


謝文東一甩頭,三眼和高強二人明白他的意思,紛紛下了車,快步兜了上去。中年人剛進入樓洞,聽見後面有腳步聲,也沒太在意,走到電梯前,還沒等按按扭,被一隻大手罩住。中年人一楞,轉頭一瞧,左右各站一人。左面這位年紀在二十五六歲的模樣,面似寒冬,沒有一絲感情。做看右面這位,三十歲左右,相貌剛毅,稜角分明,特別的是他眉中一道微紅的豎疤,活像是第三隻眼睛。中年人看罷,心中一顫,憑他多年經驗的知覺,這二人非善輩。他倒是沉著,加上上海的治安一向不錯,面不更色,問道:「你們有事?」三眼點頭,反問道:「王局長嗎?」「沒錯!你們找我?」中年人明知顧問道。


三眼笑道:「我大哥找你。」「你大哥是誰?」「見了面,你自然知道。」中年人看了看手錶,為難道:「太晚了,家裡人還在等我,看來,我哪都去不了。」「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的。」三眼笑道:「我大哥就在門口。」說著話,向外弩了弩嘴。


中年人順勢看去,外邊道邊果然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裡面到底有沒有人,看不清楚。他不是笨蛋,怎麼會輕易上人家的車,萬一對方暗藏歹意,起不中了圈套。他笑呵呵道:「既然想見我,而且這麼近,就讓你大哥出來吧。」


正說著話,電梯間『叮』的一聲響,門一開,從中走出兩人。高強反應極快,瞬間掏出槍來,暗中頂在中年人的腰上。面上難得一見的露出笑容,聲音親密而柔和的說道:「請你記住,我們不是在請求你,應該怎麼做,我想你很清楚。」說著,用槍尖在他的腰上推了推。從電梯內走出的那兩人看見三人後先是一楞,接著向中年人一笑,道:「王局,今天回來的挺早嘛!」


腰上頂著一把冷冰冰的手槍,中年人哪有心思和他們打招呼,恩了一聲,算是回應。三眼則對二人笑道:「今天王局不太舒服,我們送他上樓。」「哦!」那二人毫沒懷疑,關心的看了中年人一眼,走了。二人走沒影后,高強的臉又恢復了原樣,這回也不管中年人願意不願意,強拉著他走出樓洞。中年人被三眼和高強一左一右脅持著,被迫上了轎車。


剛進來,迎接他的是一隻白淨細長的手掌。「王局,第一次見面,多有得罪,還請海涵!」謝文東伸手笑瞇瞇道。


中年人本以為自己被綁架了,沒想到車內還真有人。他上下看了看謝文東,感覺對方更像是個學生,疑惑不解道:「要找我的人,不會是你吧。」「為什麼不會?」謝文東笑道:「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謝文東。」


中年人明顯呆了一下,接著,面色變得昏暗無光,好像一瞬間老了五六歲,好一會,才無力道:「啊!我知道了。謝先生找我一定是有事吧。」「嗯!確實有事。」「既然是謝先生親自找上門,事情不會小。」謝文東仰面大笑,說道:「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哦?」中年人道是奇怪了,問道:「是何事?」謝文東眼睛一瞇,道:「我要你一隻眼睛。」


中年人笑了,謝文東的身份,他有耳聞,他的實力,他也知道,說道:「我雖然一把年紀了,但沒有了眼睛還是很不方便。謝先生真會開玩笑!」謝文東面容一板,認真道:「我不是在開玩笑,我現在是十分認真的和你說。」中年人臉色一變,看了看前面的三眼和高強,過了好半晌,說道:「我現在已經在謝先生的手裡,我還有反抗的餘地嗎?」


謝文東搖頭,道:「我要的不是你所想的眼睛。」「那是什麼?」「我是要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你的管轄內。」啊!原來如此!到現在,中年人才弄明白謝文東的來意,暗鬆了一口氣,可很快,他又緊張起來,甚至比剛才更加緊張,謝文東所說的事,比要他一隻眼睛更令他為難。他搖搖頭,道:「我是警察。」「我知道。」謝文東伸手入懷,把中年人嚇了一跳,可他卻只是從懷中掏出煙來,點著,大家都是明白人,他直截了當道:「當然,我也不會讓你太難做,若真是出了大事,我會給你個交代的。」中年人還是一個勁的搖頭,道:「我無法容忍別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些違法的勾當。」


謝文東點點頭,嘴角一挑,反問道:「那你能容忍自己整天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嗎?今天我能把你請來,明天,後天也一樣可以。上了年紀,總是要安享晚年的嘛!」中年人額頭見了汗,沒有說話。謝文東又道:「即使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家裡的兒女想想,雖然,我不喜歡牽扯其他人,但是萬不得已,我也只能這樣。」中年人臉色更白,掏出手帕,擦擦臉上的汗跡。「做朋友,還是做對手,你一句話。不過,我不得不說明,即使你再正直,你也無法改變中國的大環境,如果你死了,下一任分局長或許可以和我合作得很愉快。具體怎麼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一頓,又道:「對了,時間對於我很重要,你只有十分鐘的時間。」中年人低頭,臉色時紅時白,面容一會驚一會怒,看得出來,他心情異常複雜。十分鐘很快過去,謝文東一推車門,道:「不管你的決定怎麼樣,現在時間到了,你可以下車回家了。」


中年人沒有動,心中如同被颱風席捲的海面,波濤洶湧,駭浪滾滾,良久,反問道:「如果我做到你所說的,如果我真瞎了一隻『眼睛』,我會有什麼好處?」「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謝文東笑瞇瞇道:「我說出話,我就一定會做得到。」「明白了。」中年人下了車,一伸手道:「謝先生,歡迎到我家裡來做客,我們可以細談。」謝文東微微而笑,跟著下了車,頷首笑道:「那就叨擾王局長了。」他轉頭示意三眼和高強留在樓下,單身和中年人上了樓。


沒有人知道他和中年人談了什麼,三眼和高強在車內足足等了近兩個小時,謝文東才笑瞇瞇的走出來。一見他的表情,二人心裡都有了底,三眼還是忍不住問道:「東哥,搞定了?」「嗯!」謝文東輕輕答應一聲。三眼笑道:「如此簡單,以前我以為上海的官很難擺平呢!」謝文東道:「天下的烏鴉一般黑,只是上海人比較膽小,而且謹慎怕事,關鍵的時候未必能靠得住。」


「嘿嘿!」三眼冷笑,滿臉自信道:「只要收了我們的錢,還怕他不出力?!」「可惜,他沒要我們的錢。」謝文東搖頭。


「什麼?」三眼眼睛瞪得溜圓,驚訝道:「沒要我們的錢?那他還能幫我們嗎?」「我說了,上海人膽子比較小,他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要,慢慢習慣了就好。」謝文東道。三眼長出口氣,仰面而笑道:「看來,我們又要為國家培養出一個貪官了。」


回到酒店時,天色大黑,謝文東巡視一周,見沒什麼異常,便回到天意酒吧內他那間小屋子。屁股還沒坐熱,門口傳來敲門聲,無奈吐了氣,起身開門一看,原來是江琳。她一身米色的休閒裝,頭髮梳到腦後,繫個馬尾巴辮,臉上只著淡妝,增添一絲清純,和平時比起,整個人年輕了好幾歲,朝氣勃發,神采奕奕。即使是謝文東,也忍不住楞了兩秒鐘,由衷道:「我覺得,你不化裝的時候比化裝更漂亮。」「謝謝!」江琳姍姍一笑,道:「這是我今天聽到最動聽的話。」
stuck_on_sana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7:3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回書目

當謝文東醒過來時天色已黑,他沒有馬上睜開眼睛,而是默默回想了一會,自己一拳將白燕打倒後,剩下的事他就記不大清楚了,腦中混漿漿的,隱隱做痛,暗中感歎一聲。老天對人一向很公平,給了他一樣好東西,自然會索回一些其他的東西。他有著過人的頭腦,卻沒有過人的身體。一天二十四個小時,要做的事情很多,謝文東常常覺得時間不夠用,可他的精神可以不休息,但身子卻早已超出負荷。一股清馨甜香誘人的味道鑽進他的鼻中,他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一張美妙中而又帶些冰冷的面容。一個女人,很漂亮的女人。謝文東看清後,咧嘴笑了,原來靈敏正站在他旁邊,左右還有三眼任長風等人,具是滿臉的關心,見他醒過來,紛紛圍上前,問道:「東哥,你感覺怎麼樣?」

謝文東搖搖頭,嗓子發乾,說道:「沒事,只是口喝。」李爽急忙倒了一杯水,遞上前去。謝文東喝了一大口,清水如肚,頓覺精神大震,環視一周,問道:「我在醫院?」「唉!」三眼歎口氣,道:「沒錯!東哥,快被你嚇死了,不要經常玩昏迷嘛,我的心臟承受不了。」謝文東苦笑,問道:「我睡了多久?」李爽看了看手錶,說道:「快十個小時了。」「該死!」謝文東詛咒一聲,長長吸了口氣,翻身坐起,一動身,發現有針頭插在他手腕上,他胡亂的拔掉,準備下床。三眼和靈敏二人急忙攔住,前者焦急道:「東哥,你這是幹什麼?」謝文東道:「十個小時,十個小時可以發生很多事,如果讓向問天知道我住了院,十個小時已夠他搞定一切的了。」三眼搖頭,道:「東哥你放心,家裡有老雷看著,而且我剛打過電話,風平浪靜,沒事。」


「風平浪靜?怎麼會?!」謝文東笑道:「如果你是向問天,知道我住院後能風平浪靜得起來嗎?能放過這樣的機會嗎?」


三眼眨眨眼睛,雖然他關心謝文東的身體,可又無法反駁他的話。靈敏冷靜道:「外面有劉波打探消息,一旦南洪門有個風吹草動,他自然會將消息第一時間內傳過來。」「我怕,」謝文東邊穿鞋子邊道:「向問天一但發動,根本不給我們傳遞消息的機會。」見謝文東穿戴整齊,三眼道:「可是東哥,你的病……」謝文東瞇眼一笑,道:「我的身子骨我自然最瞭解。」


出了醫院,三眼問道:「東哥,去哪?回廠房嗎?」低頭想了想,謝文東點點頭,道:「嗯,回去吧。」車上,三眼還特意給東心雷打了電話,問他情況怎麼樣,後者只是平淡回答道:無風無浪,相安無事。坐在後排的謝文東聽後,心裡稍安。


一路顛簸,越接近廠房所在的地方,周圍環境就越發荒涼,放眼望去,渺無人跡,能在繁華如上海找出一處這樣的地方,謝文東也不得不佩服東心雷『挖洞』的本事,難怪他和向問天能周旋那麼久。可是上次他邀請向問天的時候已經將此處暴露,最安全的地方也變成了最危險的。道路崎嶇,本來平坦的馬路由於長時間無人管理而變得坑凹不平。


謝文東等人坐了三輛車,他和三眼,高強,姜森同坐中間那輛。正走著,開在最前面那輛轎車緩緩停下,車門一響,李爽從裡面跑出來,謝文東一皺眉,拉下車窗,問道:「小爽,怎麼了?」「東哥,前面有人擋路。」謝文東心中一震,暗到好快啊!飄身下了車,翹腳觀望,果然,前方黑幕中隱約能看見燈光閃爍,細看之下,路中至少停了二十有餘、大小不一的汽車。


「東哥……?」姜森等人也下了車,謹慎道:「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來頭,有多少人,我們……」謝文東一擺手,說道:「這裡距老雷用不上十分鐘的路程,不管他們是誰,都沒什麼好怕的,走!」三眼點點頭,給東心雷打了電話,讓他領人支援,同時,跟在謝文東身後一起上了車。汽車放慢速度,緩緩前行,沒過多久,雙方逐漸接近,從車內看去,道路完全被對方的汽車堵死,四周左右,站有三四十號大漢。最前一人,二十多歲,身材修長,面白如玉,五官精緻,手中一把三指寬,三尺有餘的鋼製板刀正輕輕敲打著車面,發出清脆的『當當』聲。一推車門,謝文東走出來,環視一周,暗中清查一番對方的人數,最後,目光落在白衣人的身上,微微笑問道:「夜黑風高,這麼多人不在家睡覺,攔在路中是什麼意思?」


白衣青年靠著車身,頭也沒抬,淡淡道:「殺人。」「呵呵!」謝文東輕笑,昂首凝望夜空,嘲道:「世界上,不自量力的人一向不少。」白衣青年目中精光一閃,緩緩抬頭,怒向謝文東,冷聲道:「是嗎?不試試你怎麼知道誰在不自量力?!」


「你還不配!」任長風走上前,上下看了看白衣青年,見他彎眉大眼,唇紅齒白,心中一動,想起了南洪門的一個人,周挺!他故意哼了一聲,輕蔑道:「娘娘腔一個,威風什麼!」白衣青年臉色頓變,他一生最恨別人說他娘娘腔,此時任長風點到他的痛楚,加上一臉高傲沒將自己放在眼裡的樣子,白衣青年心中升起一團火焰,在他的眼睛中爆發。雙目通紅,慢慢走上前,一句話沒說,掄臂就是一刀。他手中的板刀上秤稱一稱,少說也得有十斤,至上而下,一刀劈下,力量何止百斤。


還好任長風早有準備,不慌不忙,斜身跳出一米多遠,避到對方所能攻擊的範圍之外,同時放著森光的唐刀已出現在手中。他哈哈一笑,道:「我手下不死無名之鬼,南洪門的娘娘腔,抱個名吧!」


「你去死!」白衣青年根本不理會,掄起板刀,刀刀劈向任長風的要害。「嘶」沒過三個照面,任長風的衣襟內挑下一角,這回他可不敢在大意,閉上嘴巴,靜下心來,全力與對方戰在一處。雙方刀對刀,拳對拳,打得有聲有色,叮噹做響。沒過幾分鐘,二人臉上都見了汗,微微有些氣喘。白衣青年猛得一撤身,跳出圈外,刀尖直指任長風的鼻子,冷道:「你的身手不錯,可我沒興趣和你打。」「哦?」任長風一挑眉毛,問道:「那你想和誰打?」「謝文東!」「哈哈!」任長風仰面而笑,道:「算了吧,你連我都打不贏,還有什麼資格去和東哥打?!東哥說你自不量力還真說對了!」


白衣青年胸脯一起一伏,任誰都能看出來他在強忍怒火,避開面前的任長風,對他身後的謝文東叫道:「謝文東,像個漢子似的,出來和我一戰!」隨著青年的叫囂,謝文東一挑眉毛,失聲而笑,心中也升起一絲鬥意,剛要上前迎戰,可轉念一想,暗道不好,對方很明顯是向問天的人,後者不會傻到以為派出這麼幾十號人就能殺死自己,其中可定然有詐!謝文東面色一凝,眼珠連轉,突然拿起電話,準備撥打東心雷的手機。他還沒等按電話號碼,電話卻先響了,心中有一絲不好的預兆,接起一聽,果然。電話正是東心雷打來的,聲音急迫,周圍靜著嘈雜的聲音,他大聲叫喊道:「東哥嗎?家裡有人偷襲!」「什麼人?」「如果沒看錯,對方是南洪門的!」謝文東一拍腦袋,暗道向問天狡猾,先用手下人纏住自己,同時再偷襲自己的『老家』,令他無法分身救援。「別著急,我馬上回去了!」謝文東先穩住東心雷,掛斷電話後,震聲說道:「家裡有人偷襲,快點解決他們。」三眼等人具是一楞,接著明白過來,紛紛抽出各自武器。


其實謝文東算得沒錯,他住院的消息向問天確實已經知道了,而且他也確實沒打算放過這個機會。白衣青年正是南洪門八大天王之一的周挺。向問天能把他派來攔阻謝文東,自然有他的道理。周挺脾氣雖然暴躁,可他並不衝動,而且頭腦靈活,做事周全。見謝文東已經發現自己一方的意圖,臉上的怒氣頓失,哈哈而笑,道:「你們現在知道,可能太晚了,向大哥的一把火好像已經燒起來了。」謝文東等人聽後,望向廠房的方向,朦朧之中,天邊泛起紅光。


「哎呀!」任長風驚叫一聲,心中大怒,舉刀向周挺殺去。他沖得快,閃得更快,沒跑出兩步,猛得一收刀,翻身向路邊滾去。原來周挺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把手槍。他一露槍,下面那三四十號大漢們無不扔掉刀棍,紛紛達開車廂,從中拿出長短不一的槍械,對著謝文東等人狂射起來。謝文東這一干人等具是高手,特別是五行五人,殺手出身,嗅覺靈敏,反應奇快,雖然是對方先拔槍的,可開第一槍的卻是金眼。下手沒什麼可客氣的,一槍打出,兩人應聲而倒。子彈在前面那人左眼打入,從後面那人的後腦飛出。於此同時,木子一把抱住謝文東,抽身跳到車後隱藏。三眼等人或躲於道邊的樹後或趴在車下還擊。雙方在空曠的荒地上展開真槍真彈的對射。子彈無眼,呼嘯穿梭,不時有人中槍倒地。特別是金眼等人的槍法,一槍打出,定有中彈之人。沒過多久,南洪門已有不下十人倒地不起。周挺邊打邊倒吸冷氣,這樣打下去,用不了多久,下面的兄弟都死光了,真沒想到,謝文東手下竟然還有如此厲害的高人。五行五人一向低調,而且南北洪門爭鬥期間,他們大多的時間都在雲南,上次和東心雷合謀暗殺向問天時,連槍都沒開一下就被警察趕跑了,所以南洪門對他五人的情況並不熟悉。


周挺靠在一輛麵包車後,轉頭對手下高聲喊道:「大家盡量不要露頭,堅持頂住對方就行了。」正說著,『嘩啦』一聲響,他頭上的車窗被子彈打得稀碎,玻璃渣滓淋了他一頭。「媽的!」周挺咒罵一聲,沒敢探頭,只是伸出手,胡亂的向對方開了兩槍。他這邊不好受,謝文東那邊更是心急似火,現在家裡只有東心雷一人主持大局,如何能頂住向問天的攻勢,一旦有個散失,損兵折將是小,謝文東擔心是東心雷本人。對方不露頭,五行幾人也沒辦法。上,上不去,打,還打不到,三眼急得直拍腿,嘟囔道:「如果這時候有手雷就好了。」正說著,一顆深綠,圈咚咚的手雷出現在他面前,把三眼嚇了一跳,差點沒驚叫出聲。轉目一看,只見李爽瞇著一雙小眼睛,咧著大嘴傻笑。三眼木然問道:「老肥,你平時帶這種東西幹什麼?」


李爽奸笑道:「某些人一向喜歡欺負我,所以,我一直打著一顆手雷,萬一真把我惹生氣了,嘿嘿……」


「我靠!你還真他媽夠狠的!」三眼打個冷戰,平時最能欺負李爽的好像就屬他自己了。他鄭重其事的拍了拍李爽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放心吧,老肥,現在把手雷交給我,以後我絕不會再欺負你了。」「你保證?」「嗯!」「那好!」李爽將手雷遞給三眼,後者小心的接過來,沉甸甸的,有假包換絕對是真的。三眼黑著臉,暗暗將李爽罵了不下二十遍。他對金眼等人晃了晃手中的手雷,大聲叫道:「掩護我!」五行幾人明白,握槍急射一番,將周挺等人打得更是不敢露頭。三眼抓住機會,彈飛手雷的引線,向對方車隊正中仍去。「啊……」「有手雷……?」隨著對方一陣陣驚呼,本來藏起來的人再也藏不住了,紛紛從車後跑出來。早準備好的金眼五人哪能放過,幾輪齊射下去,血霧團團升起,周挺下面已經沒剩下幾個人。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二十章 回書目

等了好久,握住耳朵的三眼一直沒聽到爆炸聲,疑惑的探頭看了看,又轉目狐疑的對向李爽,眼神中儘是不解。後者也正莫名其妙的撓著頭,自言自語道:「哎?怎麼沒響呢?」「是啊!我也正想問你呢!」三眼沒好氣的說道。好久,李爽蹦出一句:「可能是個啞雷!媽的,俄羅斯生產的東西質量還真差勁!」「靠!」三眼差點當場吐血,一腳踢在李爽屁股上,「你豬頭啊……」

手雷雖然是沒炸,可把南洪門的人嚇得不清,跳出來那十幾號人沒一個還能站起來的。周挺氣得一跺腳,轉頭一看自己帶來的手下,已不足二十人,其中還有不少掛了彩,皺眉咬牙的包紮傷口,他苦歎一聲,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對方竟然還有一幫槍法奇準的高手,這個教訓記住了。大事已去,再挺下去恐怕一個都跑不了,周挺心中有了退意,晃晃槍,邊打邊向後躲。他一失去信心,其他人更是沒了主心骨,紛紛後撤。南洪門一舉一動沒瞞過謝文東的眼睛,見對方要跑,他冷笑一聲,慢悠悠的掏出槍,倒出彈夾,查看一番裡面的子彈,裝好,上堂,深深吸了一口氣,大喝一聲,向對方竄去。


他上身前傾,速度極快,加上渾身的黑衣,如同一隻狸貓,電閃一般靠在對方一輛麵包車下。「啊?」三眼嚇得一吐舌頭,暗道東哥剛剛從醫院出來,還沒有完全痊癒,怎麼如此衝動,進了人家的腹地萬一有個散失可糟了。擔心謝文東的安慰,毫沒猶豫,三眼幾乎本能反應的跟著竄出來。可惜他沒謝文東那麼幸運,前者沖時比較突然,南洪門的人包括周挺在內都沒想到,可到了三眼這,剛跑出沒幾步,迎接他的是一梭子子彈。無奈之下,他只好就地一滾,又轱轆回去,難進分毫。


周挺雖然看見對方有人衝進自己的陣營,可他位置撤得比較靠後,謝文東又一身黑衣和夜幕混成一團,難以分辨,並未認出是他,只是高聲大喝道:「把衝過來的那個幹掉!」本來躲在麵包車後幾名大漢互視一眼,聽聲音已經知道對方就在自己這輛車的後面,其中一人想探頭看看對方的位置,腦袋剛露出一半,槍聲響起,那人身子一震,張開的嘴巴連聲音都沒發出,已無力的一頭栽倒下去。旁邊的兩位同伴急忙將他拉回來,低頭一瞧,嚇得一閉眼,原來那人的眼睛上被打出一個大窟窿,裡面黑的,紅的,白的,混合在一起的液體從傷口處緩緩流淌出來。「兄弟!」其中一人怒吼狂叫,對著車身,一陣亂槍。


頓時,車身槍痕纍纍,具是冒著青煙黑洞。另一人反應挺快,迅速趴在地上,通過汽車底盤和地面的縫隙觀察對方的位置。


他能想到的,謝文東自然也想到了。論狡猾,論陰險,論隨機應變,他和謝文東比起差遠了。這人低身趴下來,臉貼地面,在車底下對上的是一張笑瞇瞇,寫滿無害的笑臉。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張大嘴巴,眼珠差點沒掉出來。謝文東沒給他喊叫的機會,伸手一拉,將他的嘴摀住,另只手手掌伸直,如同一把利劍,狠狠刺了下去。謝文東的手指不會要人的命,可他手指間夾著得那把寒光四射的金刀卻可以。「撲哧!」,整個刀身莫沒近了大漢的喉嚨內。大漢發不出聲音,車下又狹窄,他手腳亂蹬,不一會工夫,只剩下微微的抽搐。車後的同伴不知道車下發生的事,一輪子彈打光後,心情稍緩,邊往單夾內裝子彈邊低頭查看同伴,加他上身都沒在車子底下,只剩下雙腿留在外面,不時還顫動兩下,心中奇怪,踢了踢他屁股,毫無反應,也無應答,更是不解,莫名其妙的底下身,想查看究竟。剛蹲下來,車上猛得伸出一隻手,一把銀光閃閃的手槍直指他的腦門。大漢立刻明白了,不用問,車下的同伴定然也遭到不測了。他很機靈的一句話沒說,將槍一扔,雙手抱頭蹲了下去。謝文東笑呵呵的從車低趴出來,沒起身,而是在那人的對面蹲下,笑道:「你挺聰明的。」


那人無奈道:「我只是識時務。」「嗯,很好。」謝文東手中的手槍在他面前晃來晃去,槍尖卻始終不離他腦袋。「按我說的做,你能活。」那人點點頭。「現在,把手放下,緩緩站起身,然後向你們帶頭那人的方向走,你最好不要妄動,因為我會一直在你的身後,當然,還有我的槍。」謝文東的聲音很柔和,但聽在大漢的耳朵裡,無疑成了天下最刺耳的噪音,而他又不得不按照謝文東所說的去做,因為他怕死。大漢按照謝文東的話,站起身,緩緩向周挺的方向走去。


周挺一開始還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表現,正站在自己車前,高聲指揮一干手下後退。無意中掃到走過來的大漢,見他慢吞吞的,急道:「你在幹什麼,快點上車!」汗水從大漢的臉郟滑落,他想快,可身後那把槍不讓他快,想是沒聽見一樣,繼續緩步向周挺走去。周挺頭腦機靈,見他表情不自然,動作僵硬,頭腦馬上反應不好,想也沒想,抬手就是一槍。


他打的是大漢的左小腹,並非要害,即使如此,大漢痛叫一聲,仰面摔倒。謝文東一低身,在大漢跨下鑽出來,抬手對著周挺扣動扳機。他的手指扣下去就再沒有鬆開,「噠噠噠……」半自動手槍展開連射,如同衝鋒鎗一般,一口氣把光所有子彈。


謝文東最大的弱點恐怕就屬他的槍法,即使在不到十米的距離內,二十發子彈沒有一顆命中,只是在周挺衣服上留下幾個懂,嚇得他一縮脖,話都沒敢多說一句,直接撲進車內,一踩油門,跑了。他一走,可苦了南洪門下面那些小弟,沒有了鬥志,打也不是,逃也不是,最後,直接把槍一扔,投降了。三眼等人接著衝上前,對著投降之人一頓亂踢,打得號叫連天。三眼來到謝文東近前,前前後後檢查一番,見他無事,長出一口氣,道:「東哥,你怎麼這麼衝動,快嚇死我了。」


謝文東惋惜的看著手中的槍,暗討槍是好槍,只可惜落在一個不會用槍人的手裡。他呵呵而笑,道:「長時間不運動,身體都虛了。」姜森走上前,眼角一掃那些投降的人,用嘴一弩,問道:「東哥,他們怎麼辦?」


謝文東低頭沉思片刻,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轉身走向轎車,臨關車門,平淡道:「我們沒有時間,也沒有人力去看管他們。」


三眼和姜森二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從肋下拔出刀子。靈敏一皺眉,道:「東哥,殺了他們,萬一被警察找上,我們不好解釋。」謝文東道:「殺一個是殺,殺十個也是殺,既然有人已經死了,那也不在乎多掛幾個!」說完,關上車門,對開車的高強道:「去工廠!」汽車開走,後面響起一片恐怖的驚叫聲。一般來說,掃尾工作都是姜森來執行的。雖然這個活他也不願意幹,但用三眼的話說:老森比較在行!「也該給向問天點顏色看看了。」謝文東做在車內,從懷中拿出一塊黑色的手帕,仔細的攤開,繫在鼻下。見狀,車內的高強和李爽都笑了,是啊,有謝文東在,他們好像還沒怕過誰。


汽車一路前行,等接近廠房時,只聽見裡面喊殺連天,火光將夜色染紅了一片。謝文東丟掉手槍,在軟肋之下抽出一把冷氣逼人的開山刀。在他身上,刀與槍是不分家的,即使昏倒住進醫院,這兩樣東西同樣藏在他的衣下。身在江湖,武器就是命。刀與槍,謝文東更傾向喜歡後者。畢竟,槍裡的子彈終究是有限的,而刀的嗜血卻是無限的。


數輛汽車在廠房門前停下,各車門一齊打開,謝文東等人具是黑帕蒙嘴,從中走出來。門口有南洪門的人看守放風,剛開始見遠處來了一行車隊還有些擔心,等近了一看,發現是自己人的汽車,以為是周挺回來了,當車停下時,有四五號身穿白衣的漢子迎上來,可從車內走出人卻他們大吃一驚。「你們是……」他們見下來的都是陌生面孔,一時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


突然一團黑霧向幾人飛出,他們慌張後退,黑霧飄忽落地,幾人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張黑色的卡片,一人好奇,揀起來細看,黑卡上有一血紅的大字,那人吃驚讀道:「殺?」「你說對了!」銀光一閃,那人眼睛只是在一眨之間,喉嚨已經被人一分為二。「撲通!」隨著他的倒地,謝文東揮刀向前,身子如同離弦之箭,刀光粼粼,水銀洩地一般在周圍幾人身上劃過。


「呀!」南洪門的人無不抽身後退,等站穩之後,感覺胸前火辣辣的,低頭一瞧,幾人胸脯都被劃出一條一尺有餘的大口子,鮮血將白衣染紅一大片,觸目驚心。還沒等他們有所反應,謝文東身後的一干人等已經動了。三眼的刀和謝文東手中的開山刀是一模一樣的,可使在他的手裡卻變成另外一種充滿陽剛之氣的味道,大開大合,鋼猛異常,勢不可擋。開山刀似乎專門是為他這種人而量身打製的。鋼口堅硬,刀鋒凌厲,橫刀與之硬接,無不斷為兩截。謝文東幾刀下去劃傷眾人,三眼接著上前一頓衝殺,頓時人仰馬翻,不時有人號叫倒地。高強和李爽跟在謝文東身後,寸步不離,生怕他有散失。


任長風見殺出來南洪門的弟子都是小兵級的,自然沒放在眼裡,手中的唐刀連刀鞘都沒拔掉,有人衝上前,只是微微晃身,接著,一刀下去砸昏。打得最乾淨的就算他了,一路衝殺進去,身上連個血星都沒粘上。


謝文東帶頭撕殺,他要找的是向問天。進入工廠越深,對放的人也越多,放眼看去,白壓壓一片,到處都是南洪門的人。


有多久沒這麼痛快大打出手,連謝文東自己都記不清了。他敞開衣服,鬥志被激到最高點,這時即使有頭大象在他眼前,他自信也能一刀將其斃命。大喝一聲,謝文東提溜一轉,橫著飄了出去,周圍砍來四五把片刀在謝文東剛才所站的位置撞擊在一起,發出叮噹響聲。他身子不停,繞到一人身後,抽冷氣狠刺下去。「啊……」盡三寸的開山刀整個刀尖沒進了那人的後心,滾燙的熱血從刀身中空的血槽內射出。謝文東毫不停留,猛得一拔刀,迅速低身,幾乎同時,後方又砍來三把片刀。


他一掀衣襟,頓時將對方的刀卷在一處,用力一擰,那三人吃痛,片刀脫手落地,謝文東單臂一揮,金光熒熒,那三人只覺的脖子一涼,身上的力氣消失的一干二靜,軟綿綿倒了下去。謝文東看也沒看一眼,將手中金刀上的血珠甩掉,繼續向前。


等接近廠房內的小樓時,南洪門的人已集聚都極點。小樓周圍,被人包得裡三層外三層,也分不清個數,還有一些人正向小樓內澆汽油,大有一把火燒成灰燼的勢頭。離老遠,謝文東發現一個帶著墨鏡,大聲吆喝的粗壯大漢在人群中指手畫腳,不時命令左右人多灌汽油。得了!謝文東暗暗點頭,向問天他沒看見,就拿這個黑天帶墨鏡的傢伙出氣吧!


謝文東振聲喝喊,引起三眼等人的注意,用手指了指那大漢,手指一劃脖子,叫道:「殺!」此人謝文東和三眼等不認識,可任長風卻有耳聞。北洪門有什麼能人,南洪門知道的清楚,同樣,南洪門有哪些主要幹部,北洪門的人也同樣不陌生。任長風只一打眼,腦中馬上閃過一人,南洪門八大天王之一『獨眼龍』田方常。他暗按繃簧,同時一甩手中的唐刀,刀鞘飛出,正好擊在一個向他衝殺過來南洪門弟子的面門,頓時鼻口竄血,捂面倒地嚎叫翻滾。任長風吃驚的看了他一眼,聳聳肩,暗下嘟囔道:「你還真倒霉!」說他倒霉,其實也是幸運,如若真衝上前,他的命也難保了,任長風下手刁鑽狠毒,向來少留活口。他提著三尺半長的唐刀,直衝衝向田方常而去,頭也不回喝道:「東哥,把他交給我了!」


「搶什麼風頭嘛!」三眼踢翻眼前一人,偷空白了他背影一眼。雖說他對任長風的傲氣一向看不慣,可也不得不佩服這傢伙的膽量,確有過人之處。殺近敵陣中央和對方主將單條,恐怕也只有他這種人能做得出來。三眼擔心任長風吃虧,莫不做聲打後面跟了上去。在戰鬥中最能培養感情,這話一點不假。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回書目

見任長風和三眼二人一前一後向獨眼龍殺去,謝文東也想上前,還沒等他邁出一步,迎面砍來三刀。他腳步一滑,泥鰍般閃了出去,手臂猛揮,金光乍顯,快似一道流星,繞過一人的脖子,刺進他旁邊那人的喉嚨。謝文東身子一震,收回金刀,再看那兩人,一個喉嚨上漏個血窟窿,另一個脖子一圈血痕,鮮血孜孜流出,渙渙的無力癱倒。盛夏那人被嚇得一呆,砍出的刀還沒等收回,謝文東一個箭步竄到近前,二人臉對臉,之間的距離不足五寸,連對方的呼吸聲都能清晰而聞。

那人激靈靈打個冷戰,迅速收刀,向謝文東後心猛刺,收刀不住,半個刀身刺進他自己的小腹。「哎呀」慘叫一聲,那人抱著插進自己的刀仰面而亡。謝文東殘酷一笑,剛要轉身,前方又殺上來二十多號人,刀棍齊舉,環目圓睜,大有一口把他撕碎吞下的意思。「哈哈」謝文東仰面而笑,面對二十多大漢毫無懼怕之色。


二十多南洪門笛子把他團團圍住,困在正中,見地上三具未涼透的試題,暗暗心驚,再看謝文東,滿臉血腥,雙目通紅如血,黑夜中,似乎快發出紅光。「你們,還等什麼?」謝文東搖了搖手中的開山刀,嘴角微微掛笑。


「殺!」他的話激怒了眾人,瞬間,五名大漢,五把片刀,從不同角度向謝文東殺來。冷冷一笑,謝文東豪情頓起。有了剛才的經驗,他對自己的步法信心十足。下面腳步不動,只是身子輕輕一晃,最先刺來的一刀在他掖下穿過,使刀那名大漢一楞,他明明看見自己的刀將要刺在對方的後心上,怎麼莫名其妙的跑到人家胳膊底下,還沒等弄明白怎麼回事,謝文東臂膀一合,夾住那人的片刀,接著頭也沒回反手一揮,看山刀發出忽忽的破風聲砍向那人的面門。那人再想抽刀抵擋,依然沒有了機會。「撲哧」,血泉噴出,半個腦袋屍體踉蹌而退,嚇得周遍人群淨角不斷,連連閃避。謝文東一刀斬掉那人半個腦袋,片刻不停,看山刀一陣猛揮:「噹噹噹……」金鳴連響,彈開另外的四把片刀。抓住機會,集中全身力氣,向一人立劈華山就是一刀。那人不敢怠慢,橫刀攔阻,只聽喀嚓一聲脆響,刀斷,人亡。觸目驚心的血口子從那人面下一直劃到小腹,可見謝文東這一刀力量之大。剩下三人哪見過如此厲害的人物,膽子查點沒嚇破,互視一眼,話也沒說,轉身幾個衝刺,消失在人群中。剩下的人目瞪口呆的眨眨眼睛,一時不知道該不該上前。謝文東一甩開山刀,臉上仍然是淺淺的笑容,道:「下一個,誰來?」抬頭,血紅的眼光所過之處,無不被嚇得倒退數步,他環視一周,包圍圈也擴大了一周。


其中一個頭目模樣的人見自己的兄弟被謝文東嚇住,氣得直跺腳,罵道:「朋友,看你的身手不是無名之輩吧!」謝文東瞄了他一眼,嗤笑,低頭仔細將凝血的刀身擦了擦,淡淡道:「謝文東!」「什麼?!」小頭目一時還沒弄懂什麼意思。


謝文東無奈,一字一句道:「我叫謝文東!」他可憐的看著對方,憐惜的程度像是在看一個快死的人,小頭目自然還沒有死,可是他看見人群外的金眼。「謝文東?~」小頭目先是一驚,接著大喜,轉頭對眾人高聲叫道:「他就是謝文東,他就是謝文東!!」說著話,一馬當先,生怕別人牽在自己前頭似的,瘋了一般舉刀向謝文東跑出,連他握刀的雙手都有鞋微微發抖。


謝文東沒有動,靜靜得站在原地,歎了口氣,仰面看向天際。小頭目見他的樣子,心中更是雀躍,暗暗說道:謝文東,這是你找死!等到了他不足三步遠的地方,小頭目高高跳起,至上而下,對著謝文東的腦袋用力劈下。


「砰!」冷槍槍聲一響,小頭目還在騰空的身子在空中翻個跟頭,「撲通」塵土滾滾,落在謝文東的腳下,太陽穴上出現了一個拇指大的窟窿。本來跟在他身後正準備往前撕殺的人一聽見槍響,再看小頭目倒地不起,呼啦,不約而同的退得一干二靜。金眼提著冒著青煙的手槍,正準備射殺抱頭鼠竄的南洪門弟子,卻被謝文東張手攔住,道:「剩點子彈,我們要找的人還沒有找到呢。」金眼眼珠一轉,立刻真謝文東指的是誰,點點頭,收起槍道:「我明白!東哥!」


再說任長風和三眼二人,向獨眼龍衝殺,南洪門下面的弟子根本攔不住他兩,特別是任長風那把唐刀,粘上傷,碰上亡,幾個照面,以有一幾號人傷在他刀下。這時,獨眼龍也發現他二人,分開人群,上下打量一番任長風,哈哈大笑,道:「我以為是誰,原來就是北賊那個自居不凡的小子啊!」任長風站住身,唐刀在他手中打個轉,冷冷道:「就憑你一句話,就該死一百次!」「呵呵」田方常一挑眉毛,微微一廁身,手中多出了一把方刀,道:「我的命只有一條,小子,有本事你就來拿吧!」


耳聞內長風看了看他手的刀,長短和自己的差不多,但極其厚重,如同一根迢迢,揮舞起來氣勢磅礡,若不小心被這把刀碰上,不死也掉層皮。任長風緩緩上前,眼睛直勾勾盯著對方的方刀,平靜道:「刀是好刀,只是不知道用刀的人怎樣?」


二人的距離逐漸拉進,氣憤也越來越凝重。左右南洪門弟子下意識的退出圈外,留出一小半個籃球場大小的場子。


常緊緊握著刀4把。面色陰沉。他說得雖然輕鬆,可任長風的無意他不是沒有耳聞,那可是北洪門內的二號高手。二人之間不足五步,都到了雙方攻擊範圍之內,而任長風還在繼續走,田方常不願忍受對方帶給自己的壓力,莫不做聲,突然一刀遞出,拉響了進攻的號角。這一刀速度不快,但後者變化極多,是以試探性為主的。任長風冷哼一聲,不躲不閃,迎著對方刺來的刀,以同樣的招式反刺回去,只是速度要比田方常那刀快很多。後者心中暗罵任長風不是東西,上來就用你死我活的拚命打法,他還不想冒這個險。無奈,田方常收刀閃避,平移出數步。任長風要的就是對方這樣,他沉積搶回先手,一把唐刀,上下翻飛,身子左右騰挪,始終不離田方唱身上要害。進攻一方總是要比放手一方站很多便宜,起碼在體力上,精神上,時期上都能壓倒對手。沒超過兩分鐘,田方常頭頂已見了汗,呼吸沉重起來,這時他才後悔剛才自己膽小了,被任長風搶得先機,哪知道對方的招法竟如長江之水,連綿不絕,沒給自己一絲反擊和喘息的機會。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田方常大吼一聲,也使出不要名的打發。任長風一刀劃向他小腹,他咬牙硬挺不擋,接著反手一刀直劈對方脖根出。任長風不想失去先手的機會,刀不停,上身猛得向後一仰,方刀在他面門咆哮而過,連帶劃下他一屢頭髮。而他的刀也在田方常小腹略過,歲沒傷到肌膚,但在衣服上開了個一尺長的口子。雙方個退出兩步,站穩後,任長風摸摸鬧們和面暇,感覺無傷,才放下心來。而田方常低頭查看小腹上的口子,見只是刮到衣服才長長出了口氣,暗暗清醒對方的刀沒再長一寸,那自己可開膛了。二人各自查看一番,都覺得無礙之後,開始凝視起對方。


此時,被打進小樓內的東心雷也帶領一干手下殺了出來,和南洪門弟子混戰一處。雙方兵對兵,將對將,刀光閃閃,煞氣沖天,喊殺不斷,謝文東一回來,北洪門的人士氣大震,再想把他們打退,以非易事。自始至終,謝文東一直邊打邊找向問天,可他在廠院內兜了一圈,連個人影都沒找到,不過,他敢肯定,向問天一定來了。雙方激戰不斷升級,死傷的人也再不斷增加,整個工廠,到處都有倒地不起的人,流淌小河的血水,快把地面染紅,殘肢斷臂,觸目驚心,令人做嘔。


或許連老天也在感慨人類的自相殘殺,人類對待自己的同類的殘忍,稀稀拉拉下起雨來,剛開始只是下雨,後來越下越大,雨水洗刷掉地面的血跡,去無法洗靜世間的罪惡。突然,天空一道謠言的光芒升起,剎時間,當空亮如白晝,本和任長風對持的田方唱臉色一變,狠狠瞪了任長風一眼,天新網絡 邊退邊道:「我們這場仗還沒有打完,以後我再找你算帳!」說完,一揮手,頭也不回向院牆跑去,到了牆根,身子一竄,翻身跳了過去,南洪門的其他笛子一見強光後,也紛紛後撤,雖是在退,卻有條不亂,落在後面的人殿後組敵,前面的人全力而退。東心雷想要追殺,被謝文東攔住,後者看著遠去的南洪門笛子,冷冷道:「不要再追了,即使追上,也打不出個結果來。」「難道就讓他這麼跑了:」東心雷心中憋了一口惡氣,不吐不快。


謝文東咧嘴一笑,道:「我們現在只有兩件事可做,要麼趕快打掃戰場,要麼全力退出工廠,如果我沒猜錯,警察快到了。」


「啊?」東心雷一聽警察,頓時涼了半截。左右環視,遍地是屍體,沒死的人還在匍匐呼救,如果這時候警察來了,那自己一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經謝文東一說,三眼托腮沉思片刻,一拍腦袋,喃喃道:「好狡猾的向問天啊!東哥,我們即使現在全力打掃戰場,沒有兩三個小時也弄不乾淨,可那時警察早到了,道哥,我們怎麼辦?」


「涼拌」謝文東笑呵呵的拿出手帕,不慌不忙的擦著他那把開山刀。「咳!」三眼急得直跺腳,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謝文東眼角瞥見三眼的表情,笑道:「張哥,不用擔心,大不了這個地方我們不要了,把自己人帶走,南洪門的人剩下不管,讓他們自己和警察解釋吧!」東心雷一震,急道:「那我們去哪?」「天意酒吧!」謝文東一甩手,手帕飄然落地。


一小時後,但分局長景學文好不容易清除乾淨路上塞擠的汽車,趕到現場的時候,工廠裡已再無一個能站起來的人。放眼看去,死的,沒死的人遍地都是,咿咿呀呀痛苦的湖就聲時斷時續。這種情景即使景學文自己都有些暗暗心驚,更別說他手下其他的警察,一隊長楞呆呆道:「老天,這裡發生什麼了?」景學文面色陰沉,轉頭怒道:「你在這裡楞著幹什麼,還不快去封鎖附近的道路,對了,直接通知該區的公安吧!」隊長豁然清醒,大氣沒敢喘一下,領人急匆匆走了。景學文眉頭皺成「川」型,自語道:「太過分了,這是要傳出去還了得!」說著,拿出電話,撥通了向問天的手機。


謝文東帶人到了天意酒吧後,把原本不算小的酒吧頓時擠的滿滿的。樓上樓下 ,都是人。略微點算一下,下面死傷的兄弟至少不下五十人。謝文東坐在二樓一間包房內;緩緩吸著煙,左右或坐或站,不下二十號人,房間內靜悄悄的,落針可聞,眾人都在等他說話。好一會,他將煙頭掐死,問道:「不知道此次南洪門的損失多少人力?」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回書目

三眼負責打掃戰場,心中多少有個概念,答道:「應該不下二百。嚴格來說,我們取得勝利。」呵呵:」謝文東肩膀一震,嘲笑一聲道:「敵損一千,我折八百,這樣的勝利不要也罷。」三眼歎道:「如果當時我們人手足夠多的話,南洪門的損失遠不止這些。」東心雷心有同感,接道:「是啊,東哥,沒有人手左右見拙,我們應該從南京或者T市調人了。」

「調人?」謝文東一桃眉毛,搖頭道:「調人過來倒是容易,可我們往那裡安排。天意酒吧我們也只是剛剛收下來,還不穩定,更何況酒吧現在連我們這些人都裝不下,再來人不擠炸了嘛:」說罷,他轉頭道:「笑歡。」於笑歡正在愣神,通過這一次和南洪門硬碰硬的接觸中,他算是真正瞭解到了謝文東的實力,把南

洪門打得死傷二百多號人竟然還不知足,這可能就是一個集團組織和一個地方幫會見識上的差距。他正暗暗慶幸自己當初多虧做了投靠謝文東的決定時,哪知後者突然喊自己,茫然的看向謝文東,忘了答話。後者一笑,並不在意,說道:「笑歡,和咱們酒吧相鄰有坐二層的酒樓,叫什麼。鮮花酒店:「」對,鮮花酒店,你知道那的老闆是什麼來頭嗚?「」哦「於笑歡猶豫了一下,說道:」據我說知,那個老闆姓李,好像不是道上混的。」「恩:」謝文東揉揉下巴,半晌,道:「如果要買下,需要多少錢?」


「什麼?」於笑歡一哆嗦,以為自己聽錯了。謝文東道:「買下這間鮮花酒點大概需要多少錢?」於笑歡嚥了一口吐沫,添添發千的嘴唇,說道:「東哥,不知道你有沒有進」鮮花,內部看一看,

裡面面積可非咱們的天意酒吧可比,上下兩層加起來至少在千坪左右;這麼大得一間飯店,加上內部的裝修,即使位置在上海市內不算很理想,其價值也在六七百萬以上,這是保守來說」「六七百萬!」謝文東咀嚼著這個 數字,轉頭看向東心雷,道:「老雷,我們能拿出這麼多錢嗚?」「這個」東心雷低頭沉思,道:「六七百萬不是問題,只是怕花這許多錢收不回來相應的利益,而且,以前幫會中較大的財政支出一直都是需要無老堂的首肯,可現在無老堂「沒等他把話說完,謝文東接道:」現在無老堂己經名存實亡,既然這樣,那我就做主了,通知T市方面,盡快將資金撥過來。」


靈敏歎了口氣,暗道東哥做事也太雷厲風行了,還不知道人家同意不同意,需要花多少錢,就讓總部撥款,她翻了翻白眼,提醒道:「東哥,收購鮮花飯店,好像是我們一相情願的事,還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呢!」哈哈!」謝文東仰面而笑 傲然道:「我的話,他會有不願意的理由嗚?」此言一出,滿屋子的人都無語了。三眼李爽等人倒是早習慣了。鮮花飯店佔地確實不小,在外面看,門臉一般,可進到內部,豁然開朗,偌大的方廳內紅毯鋪地,正中一黃銅獅子,爪按金球,下有水泉,金球隨水泉噴射而緩緩轉動,前台兩狽(各有一張由大理石精雕細作打制而成的山水畫屏風,給本來裝修豪華的大廳內裝點一絲風雅的氣息。謝文東和三眼二人先行過來打探一番,只到了大廳,兩人都暗自點頭稱讚一聲不錯。


謝文東背著手,一邊環視打量,一邊笑瞇瞇小聲說道:「這朵花,我採定了!」


三眼也笑了,若有所指道:「大凡香艷的花,都有蜜蜂光顧,東哥可別讓蜜蜂蟄了手l「嘿l」謝文東道:「別忘了,我們是壞蛋l連孤魂野鬼,惡虎豺狼見了我們都會怕的。」他暗中自然指的是魂組和猛虎幫。三眼聳聳肩,笑道:「反正你指哪,我就打哪,天踏了,不是還有腦袋頂著嘛:」二人說著話,到了前台,一位身穿白襯衫,黑洋裝的年輕女郎上前問道:「先生,你們幾個人?」謝文東展顏一笑,道:「我不是來吃飯的,我找人。」女郎彬彬有禮,聲音甜美,問道:「請問找誰?」


謝文東道:「你們老闆。」女郎明顯一楞,道:「你貴姓,我幫你通知一聲。」謝文東搖搖手,自信道:「不用了,你就說一位遠方的朋友來找他,他自然就知道了。」女郎上上下下,目代驚奇的打量他一番,好一會,才半信半疑道:「那請你稍等。」等女郎走後,三眼小聲說道:「東哥,我們可不認識這裡的老闆啊!」謝文東笑道:「能成立一家如此大的飯店,其老闆也自然不會是尋常人,所認識、打過交道的人一定不少,我故意裝做口氣大一點

他自會心裡沒底,出來看個究竟的。」


「啊!」三眼明瞭的點點頭,今天又學了一招。果然,時間不長,那女郎從樓上走下來,對謝文東道:「先生,請跟我來!」三眼見狀,暗暗的對謝文東一桃大拇指。女郎領兩人上了二樓,在一間黑皮包裹的實木門前停下,輕輕敲了兩下門後,將門推開,對謝文東道:「先生,裡面請!」謝文東客氣的含笑點頭,推門而入。


這是一間辦公室,二十坪左右,靠窗戶擺放一張棕色的檀香木桌椅,椅子上坐有一人。當謝文東看清之後,微微一楞,搖頭笑道:「真沒想到,鮮花的老闆竟然會是個女人。」椅子上這人二十玉六的模樣,短髮,一身灰色碎格的洋裝,往臉上看,不是很漂亮,卻帶有一股高

貴清馨的氣質,加上洋裝內立領的白襯,更顯得整個人英姿煥發,風采伊人,很明顯,這是一位成熟的職業女性。她抬起頭,見了謝文東少後也是一呆,臉卜掛著職業的微笑,道:「我也沒想到,那位遠方的朋友竟然會是一個素未相識的「小朋友」!」


謝文東臉皮再厚,被一女人叫成小朋友老臉亦有些微紅,他大咧咧的往女子對面一坐,道:「我想,以後我們會有機會成為老朋友的。」「哦?」女人合上桌子上的文件夾,向後一靠,一雙黑白分明,精光閃閃的大眼目青一眨不眨的看向謝文東,道:「那說說你的來意吧。」好!我喜歡:謝文東暗暗鼓掌,他做事一向乾淨利落,對於不拖泥帶水的人自然也很欣賞,直截了當道:「我想和你談比買賣,關於這間鮮花飯店的買賣。」「詳細說說:」女人幽雅的從抽屜裡抽出一根煙,斯條慢理的點燃。
stuck_on_sana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7:3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回書目

那人栽倒,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其中一個漢子大叫一聲:「那邊還有天意的人!」他這一叫,迅速衝上五六號人,看了看倒地的那位,鼻口竄血,傷得不清,吼叫一聲,抄起各自的傢伙向任長風殺去。任長風哪將這些人放在眼中,身子提溜一轉,避開迎面襲來的刀鋒,出手如電,抓住來人的衣襟,猛的向上用力一拽,那人驚叫一聲彈起足有兩尺高,還沒等他落地,任長風輪起拳頭,重擊在那人的前胸,骨骼發出『喀嚓』的脆響,那人哀叫,橫著飛了出去,和後面衝上來的人撞成一團,咬牙剛從地上爬起,胸口一悶,又趴了下去,胸脯凹個窟窿,他至少有三根肋骨被任長風一拳擊斷。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任長風的動作乾淨利落,而且迅猛異常,頓時將後面那幾人震住。蛤蟆眼雖然和於笑歡戰在一處,可他邊打邊偷眼觀瞧場上的局面,任長風輕鬆搞定一人他看得清楚,知道遇上了高手,強掄幾棍,將於笑歡逼退,抽身跳出圈外,冷道:「於笑歡,我們的帳等一會在算!」說完,將棍子一甩,打衣襟下抽出兩把細長的匕首,緩緩向任長風走去。等二人之間只剩下五步遠的時候,他停了下來,上下打量一番,只見任長風釘子步站著,雙臂環胸,面孔上揚,眼睛盯著天花板,看也沒看自己一眼,那副高傲勁自然流露出來。蛤蟆眼怪眼亂轉,暗暗驚訝,這他印象裡天意沒有這麼一號人,搞不懂怎麼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傢伙。再向後看,還有兩人,一坐一站,站的那人一米八五開外,面無表情,目光深邃,渾身上下透著絲絲涼氣。坐著那人看樣子不到二十的模樣,雙目狹長,笑呵呵的喝著酒,好像這一大群人不是在拚死撕殺,而是在他面前表演遊戲。呀!蛤蟆眼倒吸口涼氣,不敢大意,目光停在任長風的臉上,問道:「你是天意的?」


「哼!」任長風穩絲未動,看也沒看他一眼,只是輕蔑的哼了一聲。蛤蟆眼一攥拳,暗要牙關,又問道:「你和我們有仇?」


「你們還不配。」任長風冷然道。「那你為什麼打傷我的人?」蛤蟆眼鼻子差點沒氣歪了,若不是沒搞清對方的來頭,他早忍不住準備動手了。任長風哼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們找死,我有什麼辦法。」「我他媽的讓你死!」蛤蟆眼叫罵一聲,毛腰向向問天竄出,雙臂前伸,兩把一尺有餘的匕首直刺向問天胸口和小腹。他個子本來就不高,加上毛腰,快縮成一團,如同一個大肉球向前翻滾。真是打不完找死的鬼!任長風暗中嗤笑,腳步一滑,堪堪閃開,雪亮的匕首擦著他的衣服劃過。還沒等蛤蟆眼變招,他掄起拳頭,至上而下,猛砸下去。『啪!』的一聲,這一拳正砸在蛤蟆眼腦門上,後者站立不住,踉蹌著退出數步,好不容易穩住身子,天搖地動,耳邊嗡嗡做響。足足過了半分鐘,蛤蟆眼才明白過來,怒吼一聲,拉匕首又衝上前去。他腳步發飄,身子前傾,速度倒也不慢,只是聲勢全無,空有架子。這回任長風連躲都沒躲,等對方快接近時,抬腿一腳。腳尖在兩把匕首間穿過,結結實實點在蛤蟆眼下巴上,後者號角一聲,原地蹦起多高,接著,一屁股坐在地上,雙目瞪得滾圓,眼神卻已渙散。任長風緩緩收腿,拍了拍褲腳,悠然道:「請繼續。」


任長風的話,蛤蟆眼是有聽沒有往腦子裡進,下巴是人體要害,被人重擊後還能挺住不昏,他也算是一號人物了,只可惜他遇上的是任長風,堂堂北洪門內的一流高手。木然的站起身,雙手本能的抓住刀把,身子打晃,一步一搖晃的向任長風走去。這時,酒吧內的其他人業已停止歐鬥,全都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二人身上。即使是於笑歡,對蛤蟆眼這種不死不罷休的精神也稱歎三分。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長,蛤蟆眼終於走到任長風近前,匕首軟弱無力的向前劃去。「你很能挺!」任長風冷冷一笑,對劃過來的匕首視若無睹,張手將蛤蟆眼的面門抓住,下面橫腿一掃他的雙腳,頓時,蛤蟆眼的身子橫在空中,任長風手中加力,抓著對方的面門重重摁了下去。『咚!』蛤蟆眼的腦袋撞在地面,發出巨響。


任長風站起身,手臂下垂,鮮血順著他的指尖滑落在地。他環顧一周,嘴角微微上挑,道:「下一個,誰來?」


忠義幫的人早嚇傻了,聽他一問話,頓時紛紛後退,不知是誰驚叫一聲,瘋了般衝出酒吧,像是一根導火線,其他人等跟著呼喊著向外衝去。任長風一個箭步追上一人,將他的脖領子拽住,冷冷道:「要走,也把垃圾帶上!」說著,一指躺在地上昏迷不行的蛤蟆眼。那人話都沒敢多說一句,背起蛤蟆眼,轉身就跑。忠義幫一行人等出了酒吧,先是查看一番蛤蟆眼的傷勢,其中一人呼喊兩聲,見他全無反應,大叫道:「叫人!快叫人來幫忙!」他的話提醒了眾人,其他人紛紛掏出電話,向總部呼救。稱天意會有高手相助,厲害的一塌糊塗等等。忠義幫的人落荒而逃,於笑歡令手下打掃殘局,敬畏的看眼面帶獰笑的任長風,心裡打個哆嗦,暗道人真是不可貌相啊!這人長得文質彬彬,可動氣手來,如同噩夢般可怕。


他走向謝文東,面帶擔憂道:「謝先生打傷了忠義幫的小頭目,他們一定會派人來報復。」謝文東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反問道:「那有怎樣?」「我怕……」於笑歡眼珠一轉,頓了一下道:「他們畢竟人多勢眾,而謝先生這方只有三人,所以……」「哈哈!」謝文東聽後仰面大笑,傲然道:「比人多勢眾,想我洪門,上上下下不下萬餘人,勢力遍部十餘省,誰會有我人多,誰會比我勢眾?!」他的話,雖然狂妄,但卻是實情,現在北洪門的勢力也穩穩凌駕於南洪門之上,在中國,確實還沒有任何幫會可以匹敵。只謝文東麾下一人輕輕露了一手,就把在上海稱霸一方的忠義幫打得落花流水,實力可見一斑。有那麼一瞬間,連於笑歡都聽得熱血沸騰,真如若能加入北洪門,跟著謝文東這樣的人,這一生也足夠可以炫耀的了。他還算清醒,知道自己在危機時刻投奔,定會被他人嗤之以鼻,而且也難被看重。想端端架子,也是希望謝文東能再次主動對他提出邀請,於笑歡道:「謝先生,我對貴幫會的實力心悅誠服,可是,我覺得現在還不是投奔的時候,畢竟二哥還在,他……」


沒等他話說完,謝文東已站起身,淡然道:「既然這樣,那我也不打擾了,如果你改變注意,請打電話聯繫我。」說完,一揮手,帶著高強和任長風就要離開。見他要走,於笑歡急了,他把忠義幫的頭目打完後走了,那對方一定會算在自己頭上,可能過不了今晚,忠義幫就把自己這間天意酒吧踏平。他想攔阻,又沒有恰當的理由,一時間急的臉色通紅。「對了!」謝文東走到門口,停了下來,轉過頭,展顏一笑道:「你不用擔心忠義幫會前來抱負,我在外面暗中安排了人手,即使向問天親自來,也未必能佔到便宜。今天晚上,你可以睡個安穩覺了。」見於笑歡驚訝的張大嘴巴,又笑道:「不用謝我,因為我把你當成朋友看!」他眼睛一瞇,點點頭,發出燦爛灼目的笑容,領人走了。不過,他那比陽光更耀眼的笑容卻在於笑歡腦中定了格,特別是那一句朋友,彷彿在他心底流過一絲暖流,不管是不是出於真心,都足以讓於笑歡感動一陣子的。


「人生的機會並不多,甚至好機會只會出現一次,有這樣一個人不跟,等機會失去了會後悔一輩子的。」一位光頭漢子走到於笑歡身旁,語重心長道,他對謝文東這人算是服得死心塌地了。這,於笑歡又何嘗不知道啊!他仰天長歎,良久,重重一跺腳,心中感慨萬千,道:「罷了!從今天起,我們就改姓洪了!」說著,一溜小跑,追了出去。


謝文東沒有走,出了酒吧,他在門口站住,從口袋中拿出煙來。「東哥,怎麼了?」任長風不解,以為還有什麼事沒處理完。謝文東點著煙,道:「我們等五分鐘。」「為什麼?」任長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謝文東搖搖手,道:「不要問,等就是了。」任長風莫名其妙的看向高強,後者一臉漠然,好像什麼事都和他沒關係。見任長風看向自己,高強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懂。任長風往地上一蹲,仰望天際,學著謝文東的語氣道:「明天,或許會是個好天氣。」


五分鐘將過,於笑歡從酒吧內跑出來,見到正在門口抽煙的謝文東,先是一楞,接著恍然大悟,原來人家早就猜到自己會追出來,一直沒有走,他徹底被征服了,深深施了一禮,恭恭敬敬道:「謝先生,請容我叫您一聲東哥吧!」


「哈哈!」謝文東和顏而笑,一扶他肩膀,喜道:「我就等你這句話,看來以後,我又多了一名兄弟。」


於笑歡聽後,也寬心笑了。謝文東看似柔弱的一個年輕人,有時也會變得比一座高山更有份量。這時,旁邊的任長風搖頭感歎,道:「我明白了。」高強奇怪的撇了他一眼,搖搖頭,不知道他又在自言自語說什麼。


天意會正式宣告對謝文東效忠,合併在北洪門內,順理成章的,天意酒吧一同化歸進去。打這以後,北洪門在上海終於找到第一塊落腳的地方。也拉開了南北洪門的上海之爭。正像謝文東和於笑歡預想到的,忠義幫確實沒善罷甘休,半夜,十餘輛大大小小的汽車,拉了不下百餘人,浩浩蕩蕩,大有一口吞滅天意會的意思。這次領頭的是忠義幫二號人物,劉淑俊。


他名字裡有俊,可他長得一點都不俊。一張臉彷彿是被刀削出來的,又扁又平,正面看,簡直是一張大餅上畫了眼睛鼻子嘴。小眼睛紅彤彤的,佈滿血絲,踏鼻樑,獅子口,說起話來鼾聲鼾氣。別看他樣子難看,但在忠義幫內算是比較柔和的,極重義氣,一身多年打滾磨練出來的功夫也很是了得。劉淑俊很奇怪,天意會早已經名存實亡,於笑歡那點實力他也摸得一清二楚,怎麼可能又找來如此厲害的高手。等他集結眾多手下,到了酒吧時已經凌晨三點多。天色昏暗,兩旁路燈發出微弱的光芒,路上無行人,空巷蕩蕩,夜風吹過,路面上一張廢舊的報紙打個旋飛起來,發出嘩嘩聲響。


劉淑俊心裡有種不舒服的感覺,說不出為什麼。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衣下的鋼刀,穩定情緒,暗笑自己地位越來越高,膽子卻越來越小,在上海,只要不碰上南洪門的人,還有誰可讓自己懼怕的?!劉淑俊邊給自己打氣,邊命令手下道:「封鎖街道,如果碰上警察,給我打發回去,就說忠義幫在此辦事!」下面人答應一聲,用四輛轎車各橫在街道兩頭的十字路口。


劉淑俊一馬當先,下了車,直奔酒吧走來,手中提著二尺有餘的大片刀,刀尖擦地,磨出嚓嚓刺耳的聲音。一百多號人,一百多把刀,不時傳出刀刀碰撞的聲音,其聲勢也夠駭人的。等距天意十幾步遠的時候,劉淑俊一舉手,停下來。側耳傾聽,除了風聲,做無其他。好靜啊,靜得近乎可怕。劉淑俊小紅眼瞪著酒吧良久,只聽酒吧內鴉雀無聲,大門禁閉,窗戶上拉著鐵製的卷聯門,一把大將軍鎖鎖著。大敵當前,如此平靜,不合常理,他也管不了那許多,狠狠落下手臂,喝道:「上!」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回書目

一聲令下,嘩啦一聲,後面不下五十號人一擁而上,酒吧門前的垃圾筒不知被誰踢出老遠。『咣當』,酒吧精雕細鑿的棕色實木門被人一腳踢開。踢門那兄弟慘了點,本以為門是鎖著的,一腳下去使了全力,結果門踢開了,他也一頭栽了進去。後面人可不管那麼多,一見門開,蜂擁而入,那摔倒的兄弟還沒來得及站起來,被後面的自己人先是一頓踩。

進了酒吧,前前後後,樓上樓下,一陣翻騰,結果毛都沒找到一根。俗話說賊不走空。當劉淑俊走進酒吧時,第一波進來的人已經開始抬二樓的保險箱了。沒有人,難道都跑了?劉淑俊環視一周,酒吧內一片狼及,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扔得到處都是。很明顯,對方走得比較倉促,連整理都沒來得急。他心裡正算計著,外面突然亂了。人聲鼎沸,哀號連連,叮噹的聲響連在一起,刺人耳膜。遭了!劉淑俊一跺腳,提聲喊道:「有埋伏,快出去!」


出去?談何容易。進好進,走難走,酒吧前後兩門,被人牢牢封鎖住,窗戶也被捲聯門封死,再看二樓,剛上來時沒注意看,此時才發現,每扇窗戶上有加了兩指多粗的鐵柵欄。整間天意酒吧無疑成了一座牢籠,插翅難飛。若想出去,只有走前後兩門。劉淑俊心裡一震,大聲喝住驚慌的手下,沉著道:「不用怕,天意會的人不多,我們兵分兩路,一路衝前,一路殺後,不管哪路人出去,見人就給我殺!」他算得沒錯,天意會的人確實不多,雖然佔了地勢上的便宜,但加一起不足二十號,看了前門看不了後門,終究是有一方面比較弱的。可惜他沒算到謝文東,更想到圍困他們的主力是北洪門和文東會。


後門狹窄,只能同時容納一人進出。而看守後門的是三眼,其實他一個人就差不多足夠用了。拿了一根小孩手臂粗細的桌子腿,在門前一站,出來一個,掄棒就砸,用不上兩個照面,保證拍暈,身後北洪門的二十多名兄弟還有東心雷看著三眼一人演獨角戲,無聊的打著呵欠。只是有人在小門左右兩側將被擊暈的忠義幫人拉到一旁。東心雷坐在人後,抽著煙,嘟囔道:「如果我們不是想要這間酒吧,前後門一堵,一把火燒掉,省時省力又方便。」


三眼哈哈一笑,用木棍樘住迎面劈來的一刀,接著踢腿猛踹,裡面嘩啦一聲,驚叫連連,挨他一腳的那人把後面自家兄弟撞到一片。三眼將棍子換個手拿,活動一下手臂,道:「總是圖方便,人就懶了,打起仗來也沒勁。」


東心雷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浮灰,點頭道:「所以,你也應該歇歇了,讓我來。」三眼一把將木棍抱住,搖頭道:「我這人做事就喜歡把事情做完,半途而廢,不合我的性格。」東心雷狠狠將煙甩到一旁,上前雙手抓住三眼懷中的木棍,嚷嚷道:「你這臭不要臉的傢伙,棍子是我拆下來的,還我!」「對了,忘記告訴你,我這人還有借東西不愛還的好習慣。」「你他媽的……」


謝文東站在酒吧正門外,看著拚命向外撕殺的忠義幫一干人等,搖頭而笑。看來對方帶頭的人性格很倔強,明明已經中了埋伏,還令手下向外衝殺,這不是早死嘛!不過這正合謝文東心意,對方沖不好向外衝,同理,他殺也不好往裡殺,如果忠義幫在酒吧內死守,他一時半會也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來。謝文東仰面看看天際,東方已微微放亮,朝陽快升,新的一天又要開始了。他打個呵欠,對身旁的姜森道:「老森,時間差不多了,兄弟們也整晚沒睡呢,該結束就結束吧。」


姜森點點頭,表示明白。他舉手一揮,暗中竄出二十多名黑衣漢子,分站他左右。這些人渾身上下無一絲雜色,黑得徹底,鼻下蒙著黑布,手臂上帶著血紅的『殺』字。正是文東會內的精銳部隊,血殺。姜森道:「現在快四點了,我們衝進去,四點半前,不管結果怎樣,一律撤出。」沒有應答的聲音,血殺成員紛紛低聲檢查身上的武器,同時,在槍上裝上消音器。


血殺一向是這樣,姜森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不需要問任何東西。二十多人,如同二十多條狸貓,身手矯健,幾個蹬躍,紛紛爬上了二樓。鐵柵欄擋不住血殺,三把槍,同時開火,擊在同一根鐵條上,幾個輪射,鐵條斷開,二十多人像泥鰍一樣先後側身滑了進去。聽見二樓有聲響,兩個忠義幫的人上來查看,剛推開血殺進來的這間房門,見屋裡多了無數黑衣人,剛想大聲驚呼,嘴巴瞬間被人摀住,兩把明晃晃的匕首閃著寒光分別刺進二人的喉嚨。血光現,兩人抽搐了一陣,很快沒了生息。姜森一帥頭,二十多名血殺成員,默不作聲的從二樓殺了下去。雙方同是穿著黑衣,混在一起如果不仔細分辨根本看出來,即使有準備忠義幫的人也很難頂得住血殺的衝擊,更何況被殺個措手不及。


外面的人開始向酒吧內衝殺,劉淑俊和他的手下注意力都放在外面,哪想到內部突然殺出一支奇兵。血殺一手提刀,一手握槍,見人就砍,這成了單方面的屠殺。內外夾擊,忠義幫很快被打得潰不成軍,劉淑俊知道中了人家的埋伏,拼了全力,領手下左突有闖,非但沒殺出去,身邊的人卻越來越少。殺到最後,站在他身邊的已不足二十人,而且大多身上都掛了彩,強挺著支持不倒。若說忠義幫的戰鬥力,確實很強,但是很可惜,他們碰上的是謝文東,是北洪門內的精銳,是文東會的精英。「住手!」劉淑俊等人被逼到牆角,再無路可退,對方的攻勢一潑又一潑,絲毫不減,不願看見和自己一起過命多年的兄弟們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裡,他大喝一聲,喊住自己人,也緩了一緩北洪門和血殺的攻勢。


劉淑俊擦了一把臉,臉上儘是汗水和鮮血,混在一起蔫呼呼的,喘了口氣,問道:「天意會不會有這麼強的實力,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呵呵!」任長風向前跨了一步,一橫手中烏黑的唐刀,從懷中掏出手帕,仔細擦了一番刀身,他擦得很慢也很細,完全沒把對方數十道殺人的目光放在心上,覺得上面再無血跡之後,方冷笑一聲,傲然道:「洪武門下,英才輩出!」


咿……呀!劉淑俊下意識的倒退一步,吸口涼氣,顫聲問道:「洪門?」此話一出,他下面的兄弟頓時成瀉了氣的皮球,有些人手中的刀都掉了,再無鬥志。確實,洪門在上海根深蒂固,向上可追逆百餘年,儼然成了黑道的代名詞。「我……我想這其中可能有誤會吧!」劉淑俊擦擦頭頂的冷汗,乾笑道:「我們大哥和貴掌門向先生一向友好,而且咱們還有生意上的往來……」他這話不說還好,沒等說完,任長風的眼眉已經立了起來,毫無預兆,揮手就是一刀。這一刀不是快所能形容的,似劈又似刺,角度刁鑽,如吐信的毒蛇,直奔劉淑俊的頸嗓咽喉。多虧後者反應夠快,猛的向後一仰,刀尖在他下巴上劃下一塊肉來。任長風喝道:「東哥曾說過,和向問天有交情的,殺不赦,斬立決!你們還等什麼?!」


「吼!」一石擊起千層浪。北洪門的人呼嘯著一擁而上,如同大海的潮水,將劉淑俊和他那十幾個人淹沒其中。


當酒吧內恢復平靜後,謝文東已息掉了第二根煙,看了看手錶,前前後後,沒用上半個小時。他扶了扶衣服,緩步走進酒吧,李爽和高強始終不離他左右。剛一進來,血腥味刺鼻,謝文東微微一皺眉,用手帕遮住鼻子,環視一周,到處是殘肢斷臂,天意酒吧成了人間的阿修羅屠場。三眼和東心雷、姜森等人正組織下面兄弟打掃戰場,一桶桶清水澆到地面頓時成了血水。劉淑俊斜靠著牆,嘴裡,鼻子裡,都是血,小腹上插了一把明晃晃的鋼刀,人還沒斷氣,腿還在一抖一抖的抽搐。謝文東走到他面前,低頭察看,憑他的經驗看,這人是活不成了。「你……是……誰?」劉淑俊失血過多,已經看不清人,感覺面前有人站著,本能問了一句。「洪門!」沒有騙他的必要,謝文東實話實說,細語小聲道:「可能我們是北面的洪門。」


啊!劉淑俊終於明白了,他為什麼對方有如此強的實力,為什麼對方在明知道自己是忠義幫的人還動手,可他明白得太晚了。「兄弟……給,給個痛快吧……」劉淑俊歎了口氣,他死不足惜,可歎下面那一干弟兄們。


「放心吧!」謝文東看出他的心事,一拍他肩膀,道:「我不是絕情的人,有能救的我會盡量救,能放的我也會盡量放。」


劉淑俊聽後心情一緩,擠出絲微笑。謝文東一晃頭,轉身走開了。高強上前,拿出手帕,蓋住劉淑俊的眼睛,同時另只手中的片刀刺進了他的心臟。「東哥,這些受傷的人怎麼辦?」東心雷將受傷的,昏迷的,排成一排,略一點數,不下七八十號。謝文東仰頭道:「能送醫院嗎?」「這個……」東心雷道:「恐怕不能,畢竟我們在上海還不熟,送到醫院被人盤查起來可麻煩了。」謝文東道:「所以,把這些人送到忠義幫的底盤,讓他們自己去解決,而且,我們也沒有掏醫藥費的閒錢。」


東心雷撓撓頭,不知道東哥怎麼突然仔細起來,搞不懂,但還是按謝文東的意思做。連同死的帶受傷的,混裝在兩輛貨車裡,命下面人送到忠義幫的底盤。他估計,等到天亮被忠義幫的人發現時,能活下來的恐怕也沒幾個了。忠義幫開來的汽車也名正言順的被謝文東一併收了,用他的話說,忠義幫是急自己之所需,他正愁車輛不夠用,這就送來了。通過於笑歡的關係,將車牌一換,頓時成了北洪門的資產。剛剛把傷亡的人送走,暗組傳來消息,有警車在向這個方向駛來。


「嗯!」謝文東仰面而笑,道:「警察來得正是時候。」他笑瞇瞇的坐上轎車,將車窗拉下,對外面的東心雷和三眼道:「你們也快些,我等你們回來吃夜宵。」二人哈哈大笑,道:「東哥放心吧,我保證警察來時毛都撈不到一根。」


當警車快接近天意酒吧所在的街道時,突然發生暴胎,下了車一看,發現地面擺了數張插滿釘子的木板,詛咒一聲,只好走向天意。等警察走到時,這裡早已經人去樓空,平靜得好像從來沒發生任何事,酒吧門半關著,裡面幾個服務生模樣打扮的人正忙碌著收拾酒杯和桌椅,還有幾個酒鬼醉眼朦朧的繼續喝著酒,一切都很正常,和普通營業的酒吧沒什麼區別。


警察巡視了一周,沒看出毛病,只好暗歎倒霉,不知道是誰大早晨的報假案,害自己回籠覺都沒睡好。


第二天,晴,萬里無雲,可黑道卻陰沉密佈,殺機重重。忠義幫一夜之間損失百餘人,連幫會中的二號人物劉淑俊也一併掛了,這在黑道裡掀起一層巨浪。黑道的消息傳得快,很快,整個上海的大小幫會沒有不知道此事的,大家議論的焦點都放在忠義幫和天意會上,感歎天意會隱藏實力這麼久,今天才顯露出來。有些幫會暗中慶幸,多虧自己當初沒對天意會做得太過分,不然,下場比忠義幫好不了多少。忠義幫的老大名叫博展輝,四十歲整,中等人才,奇胖無比,整個人看不見脖子在哪,一個肉嘟嘟的腦袋像個大肉球,嘴上留著稀疏的八字鬍。整個早晨,他的臉一直陰沉著,坐在幫會總部的大廳內,一句話不說,白淨肥胖的大手拿著一把匕首把玩。下面人分站兩旁,大氣都不敢喘,眾人都知道,他現在就是一座活火山,只要一碰,保證爆發。聽受傷人說,對方並非天意會的人,而是洪門的。博展輝不相信向問天會對自己動手,可事實擺在眼前他又不由他不相信,在上海,能有實力重創自己的,除了洪門還能有誰。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回書目

而且對方曾說過『洪武門下,英才輩出』的話,這正是洪門自古傳下來的口號。向問天啊!我和你有什麼仇,你如此對我!博展輝不自覺的握住匕首,鮮血順著手指縫低落地面。謝文東到上海後並未張揚,博展輝自然想不到他身上。雖然上海還有北洪門,可他們被向問天打得自顧不暇,哪還能對他動手。他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向問天。騰的站起身,來椅子前來回度步,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猛得站住,咬牙道:「洪門固然厲害,可這口氣不能不出,不然以後我們也不用在道上混了。」

下面人聽後都嚇了一哆嗦,其中一位三十多歲,帶著金絲眼鏡的青年問道:「輝哥,你的意思是……?」


博展輝喘著粗氣,吼道:「他們殺了我們多少弟兄,就用多少條人命來償還。老劉的血也不能白流,我要向問天血債血還!」


「這個……」青年輕咳一聲,冷靜道:「輝哥,這樣做不妥,首先我們還不敢保證一定是洪門做的,也有可能是別人冒充洪門的名頭。再則,就算是洪門做的,洪門有南北之分,是不是向問天,誰知道?而且向問天和我們有生意上的往來,他又與天意會有宿怨,他沒有理由幫天意而殺我們的人,其中恐怕有玄機。」青年名叫玄子丹,是忠義幫的軍師,博展輝的智囊。他一段話說得有情有理,博展輝猶豫了一下,粗聲道:「小玄,那你的意思我們應該怎麼辦?」


「等!」玄子丹胸有成竹道。博展輝濃眉一挑,疑道:「等什麼?」玄子丹道:「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去幫一個人。有人幫天意,那他一定有所圖,我們只需要等等看,最後,一切都會明白的。」「嗯!」博展輝點點頭,環視其他人,問道:「各位的意思呢?」左右一干人等連忙道:「子丹的主意是上策,在沒有確實的證據之前,和南洪門鬧翻對我們並沒有好處。」


博展輝道:「那好,我就再等幾天,大家都回去準備一下,叫下面的兄弟機靈點,我們隨時都可能動手。」


「是!」眾人齊聲應答,紛紛離開。玄子丹本跟眾人一起出去的,可他在外面轉了一圈又回來了,恭敬的往博展輝身邊一站,等他說話。在別人的眼中,他是博展輝的智囊,才思敏捷,心細如麻,頭腦過人,而他自己明白,他的頭腦和看似脾氣暴躁,粗枝大葉的博展輝比起,差得遠了。等眾人走後,博展輝和他剛才一臉怒氣,直喘粗氣的樣子比起判若兩人,他拿著手帕,小心的擦著手中的血跡,眼中放著冷光。見玄子丹轉過來,他讚賞的一點頭,幽深道:「天下最笨的傻子也能看出來這事絕不會是南洪門做的。」「嗯!」玄子丹點頭同意。博展輝又道:「可在下面兄弟面前,我不能顯示出一點怕他們的意思。」


玄子丹笑道:「我明白。」博展輝冷笑道:「聽說謝文東來上海了?」「沒錯。」玄子丹道。博展輝道:「消息准嗎?」玄子丹道:「是南洪門內部傳出來的,據說,謝文東還邀請向問天吃了一頓飯。」「哦?」博展輝聳肩而笑,問道:「謝文東請向問天吃飯?哈哈,酒無好酒,宴不好宴,他去了嗎?」玄子丹道:「去了。」「謝文東沒動他?」「沒有,因為外面有一整隊警察。」


「哈哈!」博展輝仰天長笑,歎道:「好一個向問天啊!」頓了一下,他眼珠一轉,道:「幫我約謝文東,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啊?」玄子丹一驚,訝然道:「輝哥,這事表明白了他做的,你約他出來,不是……」


「嘿嘿,」博展輝冷笑,說道:「不就死個把人嘛!謝文東夠聰明,也夠膽大,實力又強,如果能和他合作,那南洪門一統上海的局面也該結束了,到時,我們出頭的日子也就到了。」玄子丹心底一顫,道:「輝哥是想聯合謝文東對付向問天?」


「哈哈……」博展輝大笑,寬厚的肩膀隨他的笑聲而顫動,走到窗前,看著腳下的街景,一字一句道:「在上海,和南洪門比起,北洪門要好對付得多,和向問天比起,謝文東要好應付得多,當南北斗個你死我話的時候,也就是我們站出來的時候。」唉!玄子丹暗中歎了口氣,這個在別人看來是個大老粗的棒槌,其實比誰都狡猾得很。


謝文東這時候很自在,也很得意,他有高興的理由,雖然只是收了一個明存實忘的天意會,畢竟自己在上海市內也算有了根。他對忠義幫沒什麼概念,也沒把它放在心上,除了向問天,天下能入他眼的人還沒幾個。這場仗打得乾淨利落,傷亡極小,收穫卻頗豐,回到廢舊廠房後,先安置下面眾多小弟們休息,然後領三眼東心雷等人進了密室。


說是密室,其實只是一間半封閉的小儲藏室,謝文東到後,將小屋收拾了一番,成了他和一干部下秘密商議要事的地方。


謝文東脫掉外套,只著白色的襯衣,衣扣半開,露出結實的胸脯,即使冬天還沒過,可上海仍讓他覺得像是在北方的春天,加上小屋內不通風,悶熱難耐。二十平的小屋內前前後後做了十幾個人,都是文東會和北洪門的高級幹部,謝文東坐在正中,嘴裡叼著煙卻沒有點燃,有中把玩著打火機,不時發出『當當』的響聲,笑問道:「今天人還真全,文東會,洪門,主要的幹部都到齊了,對了,」他一拍頭,道:「來上海好幾天了,大家之間還不太認識吧,今天借這個機會自己都介紹一下。」


「哎呀!」三眼和東心雷同聲道:「還介紹什麼,都是熟人,誰不認識誰啊?」謝文東一指坐在角落裡的靈敏,道:「這位小姐你認識嗎?」「哦……」三眼皺眉的敲敲腦袋,冥思苦想了半天,最後,搖頭歎氣道:「見過面,沒說過話,所以……」


「所以不知道叫什麼。」下面的話謝文東幫他說了。任長風哈哈大笑,他坐在靈敏旁邊,順手一拉她,得意道:「這可是我們洪門的一支花,探花!」靈敏狠狠瞪了他一眼,起身環視一圈,淡淡道:「靈敏。」再無二話,說完,又悠然的坐下。


真有個性!三眼,高強,李爽三人幾乎心裡同時閃過這樣一句話。謝文東和靈敏接觸時間不斷,自然對她的性格很熟悉,只是微微一笑,道:「你們可別小看她,知道她為什麼叫探花嗎?」三眼搖頭,表示不解。任長風搶著道:「問問她手中的刀你就知道為什麼了。」三眼撇了他一眼,心中不快,暗道:真是多嘴的小子!謝文東看了看眾人,突然覺得缺了點什麼,低頭想了一會,問道:「對了,我來上海這幾天怎麼沒看見天行?」


東心雷道:「天行還在南京,並未到上海來。」「哦?」謝文東眉頭微皺,又問道:「南京還有沒解決的事嗎?」東心雷搖頭道:「我也問過他,他說南京是幫會南下的基礎,如果不鞏固這裡,一旦有失,我們連退路都沒有。」「嗯!」謝文東連連點頭,聶天性果然頭腦靈活,才智過人,看得比其他人要遠,他的話沒錯,南京對南北洪門的重要性他和向問天都知道,所以才為了一塊區區之地拼得你死我活,鞏固南京的實力,也算去掉了北洪門的後顧之憂。謝文東仰面想了想,說道:「南京是很重要,但天行也沒有必要親自留下來督促。」東心雷和聶天行交情深厚,生怕東哥有責怪他的意思,忙道:「東哥我明白,等一會我就給天行打電話。」「嗯!」謝文東點下頭,環顧一周,話鋒一轉,問道:「現在天意已經投靠了我們,立足之地也有了,大家說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走?」「東哥。」任長風道:「趁熱打鐵!我們現在剛剛打了一場勝仗,士氣旺盛,不如借此機會……」


沒等他說完,東心雷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說道:「拿我們現在的實力和向問天硬拚,等於自找死路。別的不說,只是警方對他的支持就夠我們受的了,更何況南洪門到底強到什麼程度,我們也不知道,這仗怎麼打?」


任長風反駁道:「南洪門的實力我們還有什麼不知道的?說起主幹,也不外乎那幾個有名無實的八大天王。可在南京怎麼樣,還不是掛了三個,現在還有一位在T市關著呢!蕭方怎麼樣?最後不是比誰跑得都快,老雷,你的膽子可越來越小嘍!」


東心雷老臉一紅,還要說話,被謝文東伸手攔住,說道:「其實老雷說得沒錯,我們現在和南洪門硬拚,未必能得到好處,但是,如果總是躲著藏著,又確實很傷士氣,所以,打是一定要打的,直接也去探探向問天的應手。」


一聽謝文東說要打,最興奮的莫過於任長風,坐在那裡連眼睫毛都在笑,得意的看向東心雷,臉上掛著勝利的笑容,意思是怎麼樣?!我說得沒錯吧!東心雷懶著理他,把頭扭到一邊,故意不看。他和任長風打小就一起長大的,可性格卻決然相反,一靜一動,一孤一傲,東心雷做事穩妥,而任長風則好大喜功。二人性格雖相左,但有一點卻是相同的,都極重義氣。平時二人在一起沒少拌嘴,可東心雷身上的刀疤至少有一半是由於任長風留下的,沒別的,只因為後者傲得可以,惹事的本事也夠可以的。三眼看任長風得意的樣子,心裡總是不痛快,問道:「東哥,我們怎麼做?仗怎麼打?」


謝文東笑瞇瞇道:「聽說,向問天在上海的生意不少。正當生意!」「嗯!」東心雷完全同意,他在上海呆了有幾個月,多少也看出一些門路,道:「在上海,管制要比其他的地方較嚴格得多,黑道的生意並不好做,而且風險極大,萬一被抓,很難逃脫和翻身,所以有規模的幫會都以白道上的生意做為幫會收入的主要來源,同時又用黑道的人力和手法來暗中支持表面正當生意的運做,白道的錢源源不斷的流入黑道,而黑道又用這些錢擴充實力,更好的支持白道,二者相輔相成。就好像齒輪,一個轉帶動另一個轉,而另一個同時又反過來拉動這個,使之轉得越來越快。」


眾人靜靜聽著,特別是三眼,他從來沒覺得白道生意還有如此大的作用,之前,他一直把正當生意比喻成雞肋,留之無用,棄之可惜。謝文東凝思良久,好一會,才長長吐了口氣,感歎道:「很科學!不是嗎?」東心雷笑道:「這是上面逼的,也是逐步演變出來的。」「看來,我們要學得東西還多著呢!」謝文東心有感觸,半晌,他終於將嘴上的煙點著,說道:「不管怎麼樣,該我們要做的還得去做。南洪門最大的白道的企業叫什麼名?」東心雷不假思索道:「洪天集團!」


洪天集團是向問天接手南洪門之後一手創建的,幾年發展下來,已成為固定資產數十億元的大集團公司,特別是在上海,洪天集團拉動了一些當地的巨頭企業入股,如虎添翼,實力更是非同小可。它所經營的範圍也廣,上到國家招標的項目,下到自主經營的購物中心,其名頭在業內和民眾之中也極是響亮。洪天集團也恰恰是南洪門最主要的經濟支柱之一,而上海,又是洪天集團財政收入的最主要之地,所以,上海對向問天以至整個南洪門之重要意義可想而知。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書目

東心雷把他所瞭解的洪天集團大致說了一遍,謝文東聽後,趴在桌子上靜思,手指輕輕敲打著腦袋。他不說話,其他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屋內靜悄悄的,氣氛沉悶下來。李爽眨眨小眼睛,左右看看,見眾人皆是板著一張『苦臉』,玩笑道:「有什麼嘛?!搞南洪門,先搞洪天集團就好!洪天集團不是有什麼大型的購物中心和廣場嗎?我們一把火燒掉他幾間,即使不傷他們元氣,可也夠向問天心痛一陣子的吧!」「哎呀!」三眼猛得一拍手,眼睛閃出亮光,伸手按住李爽的腦袋,上下看了半天,嘴裡還喃喃自語道:「好主意啊!你今天怎麼變得這麼聰明,讓我看看你腦袋裡是不是長什麼瘤了……」

「狗嘴……去死……!」


「放火?」東心雷認真思索起來,走房間內走來走去,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算計什麼。他晃來晃去,把謝文東心裡的思路都晃沒了,歎了口氣,無奈道:「老雷,你坐下歇會行不行,走來走去,我眼睛都快花了。」東心雷站住身子,猛得一拍手,道:「東哥,小爽這個主意好,向問天再聰明,也決不會想到我們剛剛到上海就能打他白道生意的主意,放火,嗯,一定會燒他個措手不及。」謝文東也有此想法,但他不著急表態,反而轉頭問其他人,道:「大家的意思呢?」


任長風第一個發話,樂道:「我舉雙手贊同,雖然手段卑鄙了一點,但總比貓在家裡躲著強。」說著,還有意無意的看眼東心雷。後者哼了一聲,假裝沒看見。其他人也紛紛道主意不錯,可以一試。李爽在旁樂得嘴巴都合不攏,搖頭晃腦,得意異常。見眾人無異議,謝文東一拍桌案,道:「那好,就這麼決定,大家分頭準備一下,特別是老劉,將洪天集團旗下的所有企業都打探清楚一點,包括有多少人看守,有多少門進出等等,總之,我要瞭解我們所能知道的一切。」


劉波深深一點頭,道:「東哥放心吧,交到我身上了。」「還有,」謝文東又道:「我們這次打死打傷忠義幫不少人,聽於笑歡說忠義幫在本地區的實力是相當強的,所以我不得不做些防備。老森,這個叫給你了!」「沒問題!」姜森輕鬆答道。


要說的都說完了,謝文東扶案而起,伸個懶腰,身上的骨頭節都嘎嘎做響,看了看手錶,快六點了,略帶疲憊道:「辛苦了夜,大家都回去休息吧!」眾人也確實累了,聽後紛紛起身告退。


謝文東回到自己的房間,一間只是不到八坪的小屋子,裡面放了一張床已不能再擺放其他的東西。本來他到上海的時候東心雷已經為他準備好酒店,可謝文東執意不同,他不想搞出特殊化,畢竟剛到上海,條件惡劣,但也只有在艱辛的環境下和下面兄弟同甘共苦才能更得人心,這點他很明白,人心所向的重要性他更是瞭解,硬是在破舊的辦公樓內找了一間小屋住下。


脫掉衣服,卸下一身的防備,終於可以輕鬆的休息一下。謝文東舒展身子,斜靠在床頭,望向窗外,天已大亮,上海的天空很藍,或許只僅僅是今天,沒有一絲浮雲,他不覺想起了彭玲,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應該到美國了吧,彭書林是不是已脫離了危險?歎了口氣,心煩的閉上眼睛,謝文東不知不覺中睡著了。或許多天沒睡好,或許這一陣子確實太勞累,這一覺他睡得很熟。朦朧中,只覺得外面有喧雜的吵鬧聲音傳來,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翻個身,將毯子往腦袋上一蒙沒去理會,稍等了一會,謝文東猛然坐起身,反射性的從床下跳下來,在枕頭下摸出手槍,靜靜聆聽一會,外面的聲音大有越吵越大的趨勢。這是怎麼回事?謝文東弄不明白,胡亂的披件外套,剛想出去看看,房門一開,姜森跑了進來。沒等謝文東發問,他先開口道:「東哥,白燕領人在外面鬧呢,非要你出去給她個說法。她說你若不出來,就殺進來找你,東哥,動不動手?」


「恩……」謝文東一陣頭痛,腦中暈乎乎的,他有低血糖的毛病,加上多日來睡覺的時間都很少,心煩意亂,渾身乏力,連話都懶著說,只是搖搖頭,擦過姜森向外走去。謝文東的毛病姜森自然知道,剛要再問,一見他目光發直,臉色蒼白的樣子嚇得一縮脖,東哥出現此狀態時一般都不會有什麼好脾氣,還是閃得遠點為妙。


謝文東出了舊樓,來到廠院門口處,放眼一看,人還真不少,門內一潑,門外一潑,雙方對峙,怒劍拔張。遠遠望去,白燕依舊一身白色的洋裝,依然是那麼合身,顯得體型修長,美艷過人,可接下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只見她單手叉腰,手指在空中亂點,朱紅的櫻唇一張一合,不知道在叫嚷著什麼。站在她對面的有三眼、東心雷等人,具是一臉無奈,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她一人唱獨角戲。沒有謝文東的指令,他們不敢輕易動她,畢竟白家的勢力也不可小窺,不到萬不得已,沒必要多結下一大勁敵。上次謝文東抓住白燕,藉機邀請他哥哥白紫衣,雙方對對方的身份都很瞭解,後者明知道謝文東是故意擒住自己妹妹的,但顧忌到他的地位,又有意靠攏,並未發作。白燕在她哥哥的勸說下,也沒再找麻煩,本來以為事情已經結束了,哪想到今天白燕竟然帶上四五十號人找上門來。


白燕在門前來回走動,跳腳叫囂,三眼等人正猶豫該不該動手讓她走人的時候,謝文東出現了,他分開眾人,從門內緩緩走出來。他走得很慢,腳下似乎有些發飄,頭微微低垂,凌亂略長的黑髮遮住眉梢,卻擋不住那雙細窄而又狹長的雙目中散發出的絲絲冷光,目光之冰冷如同一把寒氣封骨的冰刀,直刺進白燕的胸口,他舉手抬足間自然而然散發逼人心魄的陰柔氣息是其他人所無法比擬的,也是別人所無法模仿的。白燕沒來由的激靈靈打個冷戰,下意識的退後兩步,舉目一看,這才發現一臉漠然無表情的謝文東正向自己走來,她咬牙站穩腳跟,暗氣自己沒膽量,謝文東雖然是北洪門的掌門,但畢竟只是個二十歲出頭的毛頭小子,再厲害還能有什麼作為?白燕自己給自己打氣,她其實也沒比謝文東大上幾歲。


謝文東越走越進,白燕感覺到壓力也越來越大,身邊的空氣好像凝固了一般,讓她覺得即使動一下都需使出渾身的力氣。


空氣自然不會凝固,那是謝文東身上的殺氣。當二人之間只剩下五步左右的距離時,謝文東的步伐依然沒有任何要停止的跡象,白燕忍受不住這種快把自己壓垮、壓碎的氣勢,喝然大叫一聲,讓自己精神為之一振,試圖擺脫對方帶給自己的壓力,同時手中多了一把和唐刀差不多模樣,只是要薄上很多的戰刀,猛然向謝文東揮了出去。


刀身很薄,而且揮出的速度極快,像是一張顫動的紙片,在空中發出『沙沙』刺耳的聲音。她本來沒動殺機,上次被謝文東抓住後驕傲的自尊心受到莫大的恥辱,當日雖在其哥哥白紫衣的勸說下沒再發難,可從謝文東那裡出來回到家後,越想越不是滋味,暗暗發狠要給對方點顏色看看。她表面冰冷,內心卻清高而火熱,這點,她和謝文東很像,都是不擅長表達更擅於隱藏自己內心的人。她瞞著白紫衣,暗中糾結五十多號人,浩浩蕩蕩來到破舊廠房前,只要謝文東道個歉,面子上能過去,她也就算了,哪知謝文東一出來非但沒有賠禮的意思,反而一副『吃人』的樣子,更主要的是,白燕確確實實被他嚇住了,感覺如果自己不出手就會被對方一擊斬殺,不得已全力使出一刀。


白燕功夫平平,但全力一刀也煞有氣勢,銀光乍顯,石光電閃一般,直奔謝文東胸口襲去。突然眼前一花,白燕連看也沒看清,謝文東眼睜睜在她眼前消失了,一刀揮出斬到的只有空氣。「呀!」白燕驚叫一聲,暗到不好,收刀想退後,可此時已經晚了。只覺耳朵熱乎乎的,本能的轉頭一瞧,對上一雙亮得灼人的雙目。「你……」白燕下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謝文東出手如電,一拳擊在她小腹上。「彭!」白燕悶哼一聲,小腹一陣酥麻,渾身的力氣頓時消失的無影蹤,身子軟綿綿的倒了下去,正好摔進了謝文東的懷中。後者一撈手,單臂將她攬住,接著反手一抓,正中白燕腰帶,五指一扣,如同拎小雞一樣抓起白燕向回走去。轉變得太快了,剛才白燕還活蹦亂跳的,威風無限,這時已成了人家囊中之物。


她帶來的下面人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目瞪口呆的楞在原地,其中一個小頭目最先明白過勁,猛得驚叫一聲:「快救小小姐!」眾人清醒過來,一各個大驚失色,紛紛抓起武器準備上前營救。謝文東揀起白燕的戰刀,轉過身面對著數十如虎似狼的大漢,面不更色,輕輕搖搖頭,然後提了提手中的白燕,用刀背在她頭頂拍了拍。意思很明顯,只要再上前一步,你們的小姐可能性命難保了。白燕渾身乏力,但神志未失,被謝文東這樣凌空拎著,面紅似血,杏目圓睜,咬牙切齒道:「你要把我怎麼樣?」


謝文東低側著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什麼話也沒說。他不動,白燕那一干手下也不敢妄動,三眼東心雷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明白謝文東要幹什麼。雙方僵持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時間一點點過去,白燕感覺自己快喘不上來氣,胸口悶得快要爆炸,抬頭再看謝文東,只見他面色蒼白如紙,雙眼緊閉,站在那裡直搖晃。正奇怪時,姜森看出謝文東不對頭,一路飛奔跑過來,關心問道:「東哥,你沒事吧。」以前因為低血糖的關係,他曾昏迷過數次,姜森怕他有失,才慌張上前詢問。謝文東擠出一絲笑容,慢慢晃頭,手指一鬆,『吧嗒』一聲,白燕趴落在地。謝文東現在連眼睛都不敢睜,剛才用了曲青庭傳他的身法輕鬆躲過白燕那一刀,雖然一拳擊倒了白燕,他自己也突然一陣天暈地轉,在對方眾目睽睽之下,強挺住沒有到下。此時一見到姜森,精神一鬆,透支的身體沒有了支持,再也承受不住,眼前漆黑,摔倒在地。還好有白燕墊底,謝文東結結實實摔在她身上。「不好意思啊……」感覺到身下的柔軟,神智模糊的謝文東輕輕吐了一句,接著什麼事都不知道了。他沒來由的一句道歉,反把白燕說楞了,木然的看著躺在自己身上的謝文東,一時忘記了起來。


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觀察,她突然發現謝文東是一個很『精緻』的人。白白的皮膚沒有血色,但卻很細膩,不似她所認識中那些男人的粗糙。一雙丹鳳眼緊緊閉著,能清楚看清他的睫毛,很細,很長。正當她對謝文東的面容讀得認真時,姜森不適時機的將謝文東攔腰抱起,『歉然』的低頭對白燕道:「對不起,雖然我很想再讓你仔細『研究』一會,但現在,東哥必須得去醫院了。」白燕聽後一張俊臉羞得像一張紅布,連忙從地上趴起,尷尬得恨不能鑽進地縫裡去,藉著拍打身上灰土的時候,演示慌亂異常的內心。姜森邊走邊認真道:「有句話我不得不提醒白小姐,白家在上海確實算得上有實力的大家族,但和洪門比起來,天壤之別。下一次見面,我不希望還是在這種情況下。」等白燕恢復正常時,姜森和三眼等人已把謝文東抱上車,快速開往醫院。東心雷沒跟去,而是留下看家,他看了看白燕和她身後那一干人等,想到東哥就是因為他們而暈倒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沒好聲的說道:「白小姐,現在你滿意了吧?!」白燕也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亂得很,她沒再多說什麼,轉身莫不做聲的領人走了。白燕好奇,看謝文東的身法應該是功夫異常了得的人,為什麼會無緣無辜的暈到?難道他受了傷?可又沒有道理,他的身手已是非常人可比,加上那一班高手如雲的手下,誰能傷得了他?!想不明白,坐在車內,白燕雙眉緊皺,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她竟然會對謝文東關心起來。
stuck_on_sana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7:3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回書目

「你們要帶我去哪?」白燕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即使落在兩名剽悍的陌生男人手中,仍神態自若,看不出半點驚慌。

金眼頭也沒回,邊開車邊道:「等到了你自然會知道。」木子似乎很快忘了白燕剛才給他的痛苦,笑嘻嘻道:「很快就到。」


確實很快,沒過五分鐘,汽車開進一處民居胡同,不寬敞,但夠兩量貨車並行的。又走了一會,前方胡同內亮光一閃,白燕聚睛細看,原來胡同裡早已停有兩輛黑色轎車。金眼緩緩停下車,飄身跳出來,一拉後側的車門,坐個手勢,淡然道:「白小姐,請吧。」不用他說,白燕也想下車看看,看看對方到底是什麼人,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挾持自己。


前方其中一輛轎車門一開,打裡面走出一位二十左右歲的年輕人,身材中等,相貌平平無奇,一臉笑容,眼睛快瞇成兩條黑線。「真不好意思,用這種辦法將白小姐請來。」白燕上下打量青年,看了半晌,一點印象都沒有,對方也絲毫沒有出奇之處,她冷言道:「叫你們大哥出來見我。」「呵呵!」青年聳肩,搖頭道:「對不起,我就是。」


「你?」白燕說不出是吃驚還是好笑,看著一臉無害的青年,再看看身後的兩名殺氣內斂的彪形大漢,噗嗤一聲,白燕失聲而笑。青年毫不在意,這種情況他見多了,只是淡淡道:「其實我是誰不重要,我只是想向白小姐打聽幾件事。」


「在問話之前,請告訴我你是誰,你們老大是誰?」白燕沒忘了自己的重點,緊抓不放。青年搖首,靜靜答道:「我沒有老大,我叫謝文東。」「呀!」白燕倒吸冷氣,差點脫口驚呼出聲,她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平平無奇的青年就是能和向問天並駕齊驅的北洪門老大,謝文東。足足呆了五秒鐘,她才反應過來,心念急轉,猜想他找上自己的目的。白燕表情的忽晴忽陰,沒逃過謝文東的眼睛,他呵呵一笑,語氣平淡道:「別奇怪,我來了,以後,上海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將圍繞著我轉。」


這話若是換成另外一個人說,白燕一定會大笑三聲,可現在說話的人卻讓她笑不出來。她依然不敢肯定,追問道:「你真是謝文東?」「有假包換!」謝文東拿出煙,遞給白燕,後者木然的搖搖頭,問道:「你來上海是為了向問天?」


謝文東點燃煙,輕輕吸了一口,說道:「可以這麼說。」「什麼叫可以這麼說?」「若是和上海比起來,向問天也變得不那麼重要了,但我要立足,首先得除去障礙,他可能是我在上海最大的障礙。」謝文東把玩香煙,燃燒的煙卷在他手指間轉來轉去。看他說得輕鬆,白燕暗哼,凝聲道:「聽你的意思,好像完全沒把向問天放在眼裡,據我說知,他好像並非尋常之人。」


「嗯!」謝文東點頭表示同意,道:「南洪門的當家,豈能是尋常人能坐的。」「既然你知道,那你憑什麼有自信把虎據上海數十年的南洪門打垮?」白燕嘲道。「哈哈!」謝文東仰面而笑,看著眼前這雙黑白分明美麗的大眼睛,一字一句道:「其實我心裡也沒底,也沒把握,但有些事還必須要去做,有些人也必須要去面對,我只知道,越是害怕,勝的利率就越小,所以,我從來沒怕過任何人,所以,直到現在我還活著。」白燕看著謝文東良久,才緩緩說道:「看來,你真的是謝文東。」


「你和向問天很熟吧!」謝文東若無其事問道。白燕頓了一下,淡然道:「見過面。」謝文東道:「你覺得他人如何?」白燕精神一恍,眼神飄向別處,半晌,才說道:「他是一團火,在他身邊,你絕對不會懷疑世界上還有他融化不了的東西。」


謝文東雙目閃爍出光芒,一眨不眨的看著她,說道:「這可能是我聽過對人最高的評價了,不過,用在向問天身上,應該不過分。」歎了口氣,他又問道:「在上海,除了南洪門,還有沒有其他的幫會?」「有!」白燕說道:「南洪門在上海的勢力雖說根深蒂固,但他們主要的精力還是放在白道生意上,至於黑道嘛,雖是大小幫會眾多,南洪門霸主的地位依然不可動搖,大多幫會都以他們為首是瞻。」謝文東邊聽邊點頭,等白燕說完後,發話問道:「你說『大多』是什麼意思,是不是還有一些幫會並不服從?」白燕刻意加了小心的一句話還是被謝文東找出話端,她苦笑道:「可以這麼說。」


「誰?」謝文東毫不放鬆,雙眼放射精光,步步緊逼,追問道。白燕將頭扭向別處,避開對方灼人的目光,扶了扶身上的洋裝,道:「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至於其他,你去問別人好了。」說罷,優雅的一擺手,道:「再見。」轉身打算上車。剛把車門拉開,金眼一步上前,抬腿一腳將半開的車門又踢了回去,冷然道:「對不起,在沒給我們滿意的答覆之前,你哪都去不了。」「怎麼?」白燕秀氣的眉毛一挑,問道:「我還被你們綁架了不成?」她早就對金眼心生不滿,剛才被他毫無抓過的手腕還在隱隱做痛,此時要走,他又來做難,滿腔怒氣快把白燕憋炸了,她扭頭看向謝文東,冷冷問道:「這不會就是你們北洪門的對客之道吧?!」謝文東看著手中燃燒的香煙,答非所問,平靜道:「他是我的兄弟。」


「那又怎樣?」白燕強壓怒火,眼角環視一周,左右雖只有四五人,但她可以肯定,其中沒有一盞是省油的燈,隨便挑出一位,都不是她能對付得了的。謝文東仰面看了看天色,打個呵欠,笑道:「一般我兄弟說的話就是我要說的。」


白燕杏眼圓睜,怒道:「謝文東,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這裡是上海,不是……」「對不起。」謝文東打斷她的話,笑瞇瞇道:「只要我想做的事,在哪都一樣。」他走到白燕面前,目光在她面頰上打轉,原本白皙的皮膚因怒火而變得紅潤,加上月光朦朧的影射,越發妖艷誘人,他自言自語的笑道:「你生氣的時候還挺漂亮的。」


白燕聽後,鼻子差點氣歪了,她平時高高在上,倍受矚目,什麼時候受過如此委屈。謝文東可不管她感受如何,一臉天真無害的笑容,說道「我們在上海連快立足的地方都沒有,晚上,大家都是擠在一起睡,條件真得很艱苦,我想,白小姐不介意和我的兄弟們擠在一起睡一宿吧。」他說得輕鬆自在,白燕聽後冷汗頓下,暗中把謝文東祖宗十八代集體問候了一遍,臉色一會青一會白,雙目瞪著他,不知過了多久,最終還是她先妥協了,說道:「謝文東,今天我記下你了。好,你有什麼話想問什麼就儘管問吧。」「恩……」謝文東揉著下巴,考慮片刻,道:「告訴我,和南洪門矛盾最大,結怨最深的幫會。」


「天意會。」白燕毫不猶豫的說道。天意會在上海算起來是成立比較晚的,不過在其名聲絕對不算小。發起人是三位段姓親兄弟,靠走私起家的,後來越作越大,發展到黃賭毒,隨著下面人手的激增,逐漸成為一方不可小視的黑性質集團。黃賭這兩樣在上海到不算什麼,畢竟有人的地方,就缺不了這二樣東西。不過至於毒,在上海還沒有幾個幫會膽敢去碰,一是為了城市的國際形象,政府抓得比較嚴,最重要的一點是向問天不喜歡毒,他不喜歡,連帶著整個南洪門都與毒品絕緣,下面一些人為了討好掌門人,對倒賣毒品的幫會亦是連擠帶壓。天意會販毒斂財,無疑是碰觸了南洪門的敏感地帶,而毒品一本萬利,來錢之快是眾所周知的,雖有南洪門的放話警告在先,但天意會還是低估了南洪門的實力,認為他們不會對自己輕易動手,依然我行我素,絲毫沒有退出的意思,這樣,最終導致兩大集團矛盾的激發。在南洪門和警方合力打擊下,天意會這座看似堅固的摩天大廈頃刻之間土崩瓦解,三兄弟一死一逃,一個被擒,至今關在監獄中。隨著此三人的悲慘收場,天意會也從屈指可數的大幫會跌至現在名存實亡,只靠幾位還算忠心的骨幹苦苦支撐的小團社。天意會對南洪門的仇恨可想而知,在上海絕對再找不出第二個。白燕大致講解了一番後,謝文東才常常出了口氣,問道:「南洪門既然已經動手了,為什麼還留下天意會的殘餘不除去?」白燕仰面道:「向問天不是趕盡殺絕的人。」謝文東聽後暗自搖頭,若是換了他,絕不會留下禍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留下仇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恐怕連睡覺都不會安穩。這點,可能就是他和向問天最大的不同之處。想罷,謝文東長笑一聲,還沒有交手,他已經預示到向問天不會是自己的對手,因為做事不夠絕的人,他的弱點和把柄都很好掌握。見他發笑,白燕不解,問道:「我說了好笑的事嗎?」謝文東搖首,長聲道:「向問天是個英雄。」


聽他這麼一說,本來佈滿烏雲的臉頓時撥雲見日,燦爛一笑,白燕點頭道:「他確實是黑道中的英雄。」


看著她歡喜的模樣,謝文東突然問道:「白小姐不會喜歡上向問天了吧?!」白燕面容一紅,馬上板住臉,冷冷道:「這好像不關你的事。」「沒錯。」謝文東聳聳肩,道:「若是你沒見過我,這確實不關我的事,但現在不一樣了,我還不想讓向問天這麼早知道我已經到了上海,看來,白小姐,我只能對你說抱歉了。」說完,他一晃頭,轉身上了車。


「你這是什麼意思?」白燕還沒搞懂,不過她很快在金眼『友好』的示意下明白過來,雙手雖被對方抓住,她嘴可沒閒著,破口大罵道:「謝文東,你說過放我的,你這說話不算話的卑鄙小人,你不得好……」沒等她說完,謝文東從車內探出頭,滿臉的笑容,眼睛彎彎如月牙,笑得像個學生,不好意思的擺擺手,道:「忘了事前給你個忠告,永遠別相信壞蛋的話!」


就在白燕還想大罵的時候,謝文東已經又縮回車內,油門一開,揚長而去。木子拉開白燕那輛轎車的車門,優雅的伸臂一彎腰,笑嘻嘻道:「白小姐,請吧!」白燕看了這張笑臉連想都沒想,抬起腿,猛踢了一腳。有了上次的教訓,木子學乖了,早有準備,微微一閃身,輕鬆逼開。白燕一腳沒踢中木子,反和車板來個親密接觸。「彭!」的一聲響,腳上的巨痛查點讓她的眼淚掉出來。木子在旁故做痛心狀,連連叫道:「哎呀呀,痛不痛,用不用我給你揉揉?」


「你去死……」白燕叱牙咧嘴,話未說完,發現木子已一臉心痛無比的半蹲身子用衣袖擦著剛被她無意中踢到的車身。


北郊,空曠的廢棄廠房內。白燕被謝文東抓回來,被關在一間不足五平方的封閉小屋內。東心雷趴窗戶看了看,邊看邊咧嘴,對謝文東小聲道:「東哥,這女人是白燕?」謝文東笑道:「沒錯。」東心雷擔憂道:「白家可不好惹啊!一個向問天已經夠我們對付了,現在又得罪了白家,我們豈不是前後受敵?!」「嗯!」謝文東點點頭,道:「正因為白家有實力,而又和向問天互有往來,所以我才把白燕抓來。」東心雷眨眨眼睛,道:「我不懂。」謝文東嘿笑道:「讓向問天接我的第一招看看吧,白燕只是個探路石。」東心雷不知道謝文東在想什麼,喃喃道:「希望,這快『探路石』別反砸在我們自己頭上!」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回書目

一座萬丈大廈,看似堅不可摧,但一旦根基動搖,塌陷,其崩潰之勢也是無法挽回的。天意會,曾經的無限輝煌早已一去不復返,現已淪為人見人欺不入流的小團社,只靠以前的幾位主幹苦苦支撐著。天意酒吧,一間位於上海西南角落,並不起眼的酒吧,這是天意會最後的根據地,即使如此,還是有無數人在不懷好意的窺視。

於笑歡坐在酒吧的角落裡喝著悶酒,桌子的空酒瓶已經擺了一大排,即使如此,他依然一口接一口的喝著。當一個人想把自己灌醉的時候,他反而偏偏不容易醉,頭腦清醒得更勝平常。他現在一點都笑不出來,也歡不起來,忠義幫已給他下了最後通牒,一是用五十萬買下天意酒吧,二是動用武力。於笑歡是天意會暫時的當家人,只是這個家很不好當。忠義幫是新崛起的幫會,發展迅猛,相繼吞併、聯合幾個幫會後,一躍成為上海道上的新貴,勢力龐大,實力雄厚。以現在天意幫的能力,即使十個捆一起也和人家難以抗衡。段氏三兄弟垮臺後,幫會一日不如一日,聲望愈見低落,生意越做越小,底盤越來越少,下面的兄弟也漸漸快走光了,現在連剩下的唯一底盤都快保不住。臉面何在?!「唉!」於笑歡苦歎一聲,他現在連自己的臉在哪都快找不到了,一口將杯子裡的酒喝得乾乾淨淨,拿起酒瓶,把杯子又倒滿。


「朋友,這麼喝酒是很容易醉的。」正當於笑歡再次舉杯時,旁邊響起低沉的聲音。他側頭舉目望去,只見自己身邊不知什麼時候一前一後多了兩人,前面這位二十歲出頭的樣子,中等身材,一身藏藍色的立領中山裝,精緻合體,顯得整個人挺拔異常而又精氣神十足。望上看,頭髮烏黑,稍稍過眉,一雙細窄的黑眸爍爍生輝,或許是酒吧太昏暗,或許是燈光的反射,有那麼一瞬間,於笑歡真的看見這人的眼睛在閃亮,他暗自搖頭自嘲,看來自己的酒確實喝多了。他把酒杯放下,環視一周,天近傍晚,酒吧內還沒幾個客人,很顯然,這位年輕的陌生人說話對象是自己。他放下杯子,問道:「你是誰?如果我沒記錯,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你。」「呵呵!」年輕人輕笑,不管於笑歡同不同意,一提褲子,在他對面緩緩坐下,微微一揚手,後面和他一起來的漢子立刻拿過一個乾淨的空杯子,年輕人笑瞇瞇的接過來,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倒了一杯,自顧自的喝了一口,笑道:「酒不錯。」至始至終,年輕人都沒看於笑歡一眼,連後者都快以為自己是透明的了。


他失聲而笑,笑自己,笑天意會,真正已經淪落到人人都能踩上一腳的地步,連這個二十歲出頭的毛頭小子都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回想以前三位老大在的時候,是何等的風光無限。心中彷彿燒了一把火,握拳狠狠的一砸桌面,挺身而起。他坐著還好,這一起來,天旋地轉,整個酒吧都在旋轉。『撲通』,於笑歡又無力的坐下,歎道:「我本以為我沒醉,其實我早已經醉了。」仰起頭,醉眼朦朧的看向對面的年輕人,疑問道:「你究竟是誰?來這裡為了什麼?」


「我是謝文東!」年輕人含笑言道。「嗯?」於笑歡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搖搖頭,道:「無名小輩,沒聽說過。」「那向問天你聽說過嗎?」年輕人笑容不減,繼續道。「向問天?!」一聽這三個字,於笑歡八層醉意頓時消失了一半,瞪大眼睛,問道:「你是洪門的?」「是洪門的沒錯,只是我在的洪門姓北!」年輕人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雖在喝酒,一雙狹長的眼睛卻始終盯著對方不放。「啊!啊……?」於笑歡臉色大變,暗吃一驚,北洪門!謝文東?他『蹭』的跳起來,顫抖著指著年輕人,驚道:「謝文東?你是北洪門老大,謝文東?」「是我!」年輕人笑瞇瞇道:「就是那個一直和向問天過不去的謝文東。」


於笑歡足足看了年輕人十秒種,長長出了口,緩緩又坐下,邊搖頭邊自語道:「不丟人,不丟人!在北洪門老大面前,任誰都是不丟人的……」他嘟嘟囔囔不知道說著些什麼。


謝文東也不在意,道:「請你去衛生間洗洗臉,我不想和一醉鬼說話。」「醉鬼?唉!」於笑歡苦笑,搖晃著站起身,依然頭暈得厲害,勉強扶著桌子站好,一揮手,振聲道:「小張,過來扶我一把!」話音剛落,從吧台跑過來一位十七八的少年,先是看了看謝文東,神色中帶著一絲好奇,沒說什麼,扶著於笑歡向後面走去。


「東哥,就這麼一個落魄的酒鬼能靠得住嗎?」和謝文東同來的是姜森,在他身後細聲問道。謝文東冷笑,道:「能不能靠得住我不管,現在,我只看他對我們有沒有用!」工夫不大,於笑歡走出來,沒用別人扶,步伐還稍微有些凌亂,頭髮濕漉漉的,他向謝文東含笑點頭,說道:「真是不好意思,剛才酒喝得比較多,讓謝先生見笑了。」


現在的於笑歡和剛才判若兩人,神志清醒,人也精神多了。他三十多歲,鼻直口方,天庭飽滿,相貌堂堂,給人很忠厚實在的感覺。他坐回原來的位置,把桌子上的酒瓶推向一旁,問道:「謝先生是貴人,您不會無緣無故來到我這破地方喝酒吧。」


「確實不會!」謝文東開門見山,直接道:「我要想這間酒吧。」於笑歡連上一點驚奇的表現都沒有,謝文東是什麼人,北洪門的老大,勢力遍及半個中國,即使他說此次前來是要自己的命,他也不會奇怪的。於笑歡道:「謝先生可口,這個面子我本是應該要給的,可天意酒吧並非我的,這點恐怕我做不了主。」「呵呵!」謝文東笑眼瞇縫著,道:「既然我來了,既然我找上你,說明我就有把握,你可以做主的。」他雙手撮著酒杯,又道:「段家已經沒人了,你不會還指望著唯一在逃的段老二回來復興天意會吧?!」於笑歡臉色一變,馬上又恢復正常,正色道:「段二哥曾經是我的老大,以後也會是,不管他在哪,不管他還回不回來,這點都不會改變,天意會的一切都是段家的,我無權做主,即使天意酒吧現在確在我的名下。」


「恐怕你做不做主,這間酒吧都是要改姓了。」謝文東道:「忠義幫並非是你能對付得了的。」


於笑歡落寞的搖搖頭,歎道:「謝先生知道得還多啊,不過那是我們自己的事,和謝先生沒……」下面的話他沒說出來,畢竟人的名,樹的影,和北洪門比起來,天意會連鴻毛都算不上,謝文東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想出頭嗎?」謝文東突然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出頭?」於笑歡一時還沒弄明白他的意思。謝文東雙目精光一閃,目光如刀,釘在他的臉上,說道:「與其受人壓迫欺凌做狗,不如找個靠山挺起腰板做人。」「嗨,嗨……」於笑歡苦笑道:「如果我想找個靠山,就不會等到今天,北洪門的勢力我知道,我……」沒等他把話說完,被謝文東一擺手,打斷,說道:「在上海,不管你投靠哪一個勢力,他們都不敢明目張膽的和南洪門對著幹,更不會找上向問天,你那三位老大的仇也根本抱不了。可是我不一樣,我來上海的目的就是為了打跨南洪門,為要向問天的命,這點,我們都是一樣的,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你不幫我還能幫誰?難道眼睜睜看著最後一塊底盤也被人家搶走,離報仇的路越來越遠?話,我就說這些,這對你是一次機會,不為別的,為你那三位下場悲慘的老大,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與我合作,你只有利,沒有弊。要做人還是要繼續做喪家犬,最後的選擇還在你,告辭了。」說完,謝文東才算把一直放在於笑歡臉上如刀子般鋒利的目光挪開,起身,向外走去。


走出酒吧,姜森追上謝文東,問道:「東哥,你說他會同意嗎?」謝文東道:「一定會!」「哦?」姜森一楞,道:「東哥怎麼如此肯定?」謝文東目光深邃,淡淡道:「當一個人不得不面對很多壞選擇的時候,他終究會挑選出一個相對不錯的。」


翌日,謝文東派金眼等五人給向問天送去一封書信。字不多,而且言語客氣,但字裡行間暗帶肅殺,大概意思是請向問天一人來他暫時落腳的廢廠房一趟,原因是『許久未見,甚是想念』,其中也略提白燕在此,不過,任誰都能看得出來,這才是謝文東想說的關鍵。蕭方自從逃出南京後,情緒消沉,加上又受了些傷,內外一起爆發,大病一場。還好向問天未責怪於他,並好言安慰,這反讓蕭方心裡更過意不去。次此他來上海,病未痊癒,向問天本想讓他好好在廣州修養,但蕭方執意不從,他說:「士為知己者死,即使我真在上海有個三長兩短,那也只有兩個字:認了!」既然他已經這麼說,向問天也不好再阻止。接過下面人遞上來的書信,蕭方一看信封,上有向問天親啟,落款為謝文東。他冥思片刻,問道:「送信的人呢?」


下面人道:「走了。他把信扔在門口就走了。」蕭方又問道:「那他長什麼樣子?」「那人走得太快了,一閃就消失在人群中,沒看清長什麼樣。」笨蛋!蕭方暗罵一聲,擺擺手,打發下面人離開,反覆檢查之後,覺得沒問題,才將信遞給向問天。向問天靠坐在長椅上,細細品嚐著上等的龍井。他和謝文東截然相反,是一位很懂得享受的人,不像後者,整天忙碌奔波,即使南京丟了,雲南的勢力快被金三角趕出來,在他臉上,依然看不出任何著急之色。


向問天接過書信,緩緩展開,看過之後,沒說什麼,將信揚了揚,道:「小方,你看看。」蕭方接過,大致讀了一遍,臉色微變,倒吸冷氣,疑道:「白燕竟然在謝文東哪裡,這……這不大可能吧?!」向問天道:「前天深夜白兄曾打過電話,說他妹妹未回家,問是否在我這,看來,燕子十有八九是被謝文東抓走了。他來得好快啊!」蕭方又把信細讀一遍,點點頭,道:「他是在用白燕威脅我們,逼咱們就範。說是敘舊,真到了他指定的地方,迎接我們的恐怕只有刀槍。」他轉念一想,搖頭道:「可是我們又不得不去,我們和白家交好,一旦因為我們沒去而白燕有個三長兩短,那白家必定會怪罪我們膽小怕事,誤了白家大小姐的性命,到時真是不好解釋。這謝文東,太狡猾了,竟然利用上我們和白家的關係作怪!」


「嗯!」向問天讚賞的一點頭,和蕭方在一起做事,他從來不會感覺到累。聰明人,一點就透,蕭方是不用他點也能透的人。「所以嘛……」向問天站起身,走到窗前,悠然道:「我必須得去一趟。」「我去召集人手,同時通知白家一聲!」蕭方剛想轉身離開,被向問天叫住,說道:「信上不是說了嘛,讓我一人去。哦……白家還是暫時不通知的好,一旦他們知道燕子在謝文東哪裡,定會忍不住強行動手,一亂起來,弄不好燕子的性命真有危險,得不償失,反而壞事。」蕭方急道:「很明顯謝文東沒安好心,天哥一個人去,那不等於送……太危險了,不行,即使要去,也得算上我一個。」


「呵呵!」向問天揉了揉下巴,搖搖頭,道:「不用。我又不是傻子,怎麼會白白去送死,只要有個人能陪我,那謝文東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將我怎麼樣。」「誰?」蕭方疑道。「景局長!」向問天鬼笑道:「每次有公安局長在身邊,我總是能感覺到特別安全和舒服。」「對啊!」蕭方重重一拍腦袋,笑道:「即使他不和天哥一起進去,即使他往外面一站,謝文東就算再狡詐也施展不開了。」向問天說得這位景局長全名叫景學文,三十多歲,年紀輕輕已成為一上海分區的分局長,前途無量。他和向問天關係要好,不管在公事還是私下,往來密切。上次警察圍困準備行刺向問天東的心雷和五行兄弟等人,就是他帶的頭。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回書目

向問天按照書信上所寫,準時到了謝文東指定的地方。明知道是鴻門宴,即使有堂堂分局長和數十名攜帶槍支的警察在外面護架,他的這份膽量和氣魄依然讓人折服。今天天陰,風大,狂風肆虐,如同萬道鋼針,刮在臉上,麻痛難耐。公路上駛來一隊汽車,其中警察車和轎車混雜一起,氣勢蕩蕩,老遠就能聽見汽車的轟鳴聲。下了車,向問天站在廢棄廠院前,左右環視,此處人煙稀少,灌木叢生,確實可算是僻靜的地方,也是適合人隱藏的地方。他旁邊的景學文觀察一陣後亦是暗暗心驚,不無擔心道:「向兄真要一個人進去?太冒險了,不如我直接派人把謝文東抓出來!」

向問天道:「抓謝文東?能抓得了嗎?別忘了他的身份,沒有確實的證據,你們拿他根本沒辦法,反而會碰一鼻子灰。」


「嗯!」景學文長長吐了口氣,向問天說得沒錯,謝文東在政治部還有個頭銜,雖然職位不高,但卻不是他這樣一個警局分局長能動搖得了的。「可是你一個人進去,萬一謝文東心懷歹意,想出來可難了。」向問天聽後仰面而笑,道:「你認為他能嗎?謝文東是聰明人,他會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著這麼多警察的面把我殺死嗎?除非他瘋了,或者被逼得走投無路,拚死一命換一命。可我知道,即使全世界的人都瘋了他也不會瘋,而且他也沒到走投無路的地步,所以,有你們在,他決不會動手。」


景學文側頭看著向問天良久,好一會,才歎了口氣,道:「和你這樣的傢伙為敵,不知道是不是活該謝文東倒霉。」


「哈哈!」向問天笑道:「也許他高興還來不及呢!」說著,整了整身上筆挺的西裝,準備進去。這時後面閃出一人,身型瘦長,帶著綠色鏡片的眼鏡,如果仔細看,不難發現他左眼睛是純白色的,沒有黑眼仁,一道疤痕斜從眉中劃至顴骨。他一拉衣襟下擺,從腰間掏出一把漆黑的手槍,遞到向問天面前,說道:「天哥,以防萬一。」


向問天本不想要,但他知道這位兄弟的脾氣,如果自己不接,他的手是不會收回去的。接著手槍,隨便的插進懷中口袋內,拍拍這位獨眼龍的肩膀,寬心道:「放心,沒事。」獨眼龍還未說話,又走過一人,相貌異常清秀,皮膚白淨,不到二十五六的模樣,嘴角上挑,天生一副笑面,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轉目間,媚氣不經意的流露出來,如果不是他胸前沒有女人的特徵,任誰看他了都會以為是位風華絕色的女郎。此人斜眼看了看獨眼龍,嘴一撇,『笑』道:「真是木頭一塊,天哥既然說沒事,你還窮緊張個什麼勁。」他說話時沒笑,可給人的感覺卻是笑容滿面的。和這位『妖艷』的男人已經見過數次,景學文現在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越看越覺得可惜,老天真會開玩笑,把一副美艷絕倫的容貌竟然給了一個男人。這話他只敢在心裡想,打死也不敢說出口。別看這人男生女相,一副笑臉,很好欺負的樣子,其實他知道,這位就是南洪門八大天王之一的暴龍周挺,天使的容貌,卻是魔鬼的脾氣,錢喜喜已算是暴躁的人了,可和這周挺比起來還差了點,後者是粘火就著,而且有一最大的禁忌,就是別說他漂亮。曾經有不少人說過,但是下場都很慘,能把一個人打得骨折四十多處而不死的,恐怕只有他能做到。那位瞎了一隻眼睛的獨眼龍,是八大天王之一的田方常,為人冷酷寡情,沉默少語,卻高傲異常,眼高過頂,不盡人情,即使同是被排在八大天王裡的其他七人,能被他放在眼中的也不會超過兩個。在南京,八大天王也折損半數,用他的話說,那只是一些徒有虛名的人被淘汰了而已。被周挺說成是木頭,田方常已習以為常。


田方常哼了一聲,沒說話,轉身回到車上。周挺『嘖嘖』兩聲,說道:「天哥,你看這木頭什麼態度嘛!」


向問天啞然而笑,搖搖頭,聰明的選擇離開,如果和周挺纏起來,沒完沒了,放開腳步,走向院門。門沒鎖,輕輕一推,應聲而開,裡面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正在他奇怪之時,身後傳來一聲輕咳,把他嚇了一跳。幾乎本能的向前竄出一步,回頭細看。原來門後的落腳裡還蹲著一位,不知道他蹲了多久,地面有五六個煙頭。這人向問天沒見過,不過他身上自然散發出逼人的氣勢可不敢小窺。這人仰頭看著向問天,向問天也在側頭看著他,二人的目光同樣犀利,在空中碰撞彈出火花。


不知過了多久,這人長身而起,拍了拍有些褶皺的褲子,語氣淡然道:「你是向問天?!」


「正是!」這人從陰暗的角落中走出來,向問天才看清楚他的模樣,很年輕,不會超過三十,虎背熊腰,身高在一米八十左右,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眉心一道豎立的二指寬疤痕,向問天心中一動,似乎想起了什麼,疑問道:「你又是誰?」


這人一咧嘴,露出兩拍小白牙,笑道:「名字?我也快忘了,不過人們都叫我三眼。」果然!向問天暗中點頭,這就是文東會的二把手,三眼!他和謝文東明爭暗鬥時間不斷,自然早把他的底細摸透了,文東會有多少人,有什麼能人,有什麼出名的人,再清楚不過,所以,對這位除謝文東之外文東會最具影響力的三眼也是十分熟悉的,只是第一次見面還是多少有些眼生。他哈哈一笑,道:「我聽說過你,只是沒想到你竟然也跟來上海了。」三眼也笑了,揉揉手腕子,邊說道:「人總是要運動的,這樣才有活力,在東北太平日子過久了,忍不住就想出來找點事做。」向問天笑道:「可是上海不比東北,這裡的『活』並不好找,而且即使找到了,也不好幹!一不小心,」他微微一頓,輕彈一下手指,道:「會被淘汰掉的。」


向問天話裡有話,三眼聽得出來。說道:「沒有競爭,就沒有進步,不進步,就是在後退。希望你能給我足夠進步的動力!」


二人相視而笑,三眼一擺手,道:「向老兄,裡面請!」向問天謙讓一下後,毫不猶豫,大步走進場院深處,看不出星點膽怯的模樣。三眼暗暗挑起大指,光這份膽量,他也算是一號人物了。在三眼的指引下,二人來到一座二層的小樓前。這裡以前是工廠的辦公樓,現已殘破不堪,牆面的原色早以不能分辨,想找出一扇完整的窗戶都難。門口前站了一行人,向問天放眼一看,大多他都認識,少數幾個沒見過的,猜想可能也是隨謝文東一同來上海的文東會內精英。被他算對了,陌生人裡除了暗組的成員外,還有李爽和高強,具是文東會的頂樑柱。東心雷一馬當先,先迎上來,心裡恨得要命,臉上可沒表現出來,熱情的握住向問天的手,連連道歡迎歡迎!暗中,他手上加了勁。外面有數十名警察巡視,劉波早把消息傳進來,即使不能要他的命,也先給他來個下馬威也好。向問天笑容依舊,忙道客氣客氣。沒見他怎麼用力,可東心雷覺得自己好像不是在握一雙有血有肉的手,反更想一塊堅硬的石頭。這是他和向問天第一次『親密接觸』,對後者也有了全新的認識。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一個照面,他已然感覺到向問天的身手絕對不在自己之下,具體達到什麼程度,他無法預測。


二人收手,東心雷雙手下垂,微微顫動的手指沒逃過三眼的眼睛,知道他吃是暗虧,渾身血液頓時沸騰,嘴角一挑,右手背到身後,身子前傾,準備上前。旁邊的高強看出他的意思,搶險一步橫在他身前,轉頭搖搖,眼睛掃過樓內。三眼明白,暗哼了一聲,緩緩放下背在身後的手臂,笑呵呵的盯著向問天的一舉一動。


向問天似乎沒看到三眼和高強之間的小動作,故意環視一周,說道:「該來的人好像還沒有來嘛!」


東心雷樂了,道:「東哥正在裡面『招待』一位客人,姓白的客人。」他故意將招待兩字加重語氣。「哦?」向問天整個心一縮,暗道不好,姓白,很明顯指得是白燕,一個絕對算不上好人的男人『招待』一個美艷絕倫的女人,其後果他不敢想像。即使他再沉得住氣,這時也有些心煩意亂。他慢慢道:「那我是否有幸可以上去跟這裡的主人還有客人許許呢?」


「當然!」東心雷嘿嘿笑道:「東哥放出話來,其他人不可以進,但向兄是例外。」「呵呵,那我真是受寵若驚。」向問天表面平靜,心裡早已恨不得飛進樓內將謝文東揪出來。好像看出他的焦急,帶路的東心雷故意走得很慢,而且沒話找話,撿個無關緊要的事問個沒完。看著向問天越來越陰沉的笑臉,他痛快得差點沒飄起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原來如此之壞,也是第一次覺得做壞蛋原來如此之暢快。終於走到了地方,一扇鐵皮包的木頭門前,剛要敲門,他痛苦的一捂肚子,面帶歉容道:「向兄,真是不好意思,我突然內急,先去方便一下,你在這裡等我一會。」說完,沒給向問天發話的機會,轉身跑了。


向問天楞了片刻,左右看看,走廊內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再看面前這扇鐵皮門,伸手想推開,可轉念一想,還是放棄了。他穩了穩心緒,考慮謝文東到底在玩什麼花樣。正想著,門內傳來一陣男人的笑聲,聲音像是一把鋒利的尖刀,在他心頭狠狠刺了一下,他能聽得出來,這是謝文東的聲音。心急如焚,向問天顧及白燕的安慰,也來不及等東心雷回來,向後一側身,抬腿一腳,猛踢在門上。「咚!」的一聲巨響,在走廊內傳蕩起陣陣回音,鐵皮門應聲而開,向問天動作極快,幾乎在門被踢開的一瞬間,他也竄了進去,同時手中多出一把烏黑發亮的手槍。進了屋內,剛想大喝一聲先鎮住謝文東,可裡面的情景讓他呆住了。房間不小,至少在三十平以上,正中擺放了一張大圓木桌子,桌子上菜餚豐富,大菜小菜加一起不下三十盤,周圍坐了一圈人,正中一位正是一年四季一個打扮,彷彿一套衣服能從年初一直穿到年尾的謝文東,他右手邊做了一位三十多歲身著白衣的青年,衣服白,人更白,濃眉細目,鼻直口方,此人向問天再熟悉不過,是和南洪門一向交好的白家當家人,也是白燕的親哥哥白紫衣。其他人還有任長風、姜森,和白紫衣一干心腹部下。


向問天一腳把門踢開,把屋裡的人嚇了一跳,特別是白紫衣的部下,連酒杯都沒來得及放下,先把槍掏出來,扭頭一看,頓時呆了,大眼瞪小眼,目不轉睛的看著這位不速之客。向問天一見屋裡的情況,心裡已然明白個大概,謝文東用白燕威脅自己來不是要對付他,更不是要殺他,而是讓他出醜的,更確切來說是給自己下馬威的。他臉色微紅,反應也快,不留痕跡的收起槍,從容一笑道:「謝兄弟,真是不好意思,來得比較急,連門都沒顧得上敲。白兄,你怎麼也來了?」後一句才是他最想問的。白紫衣站起身,對向問天的突然出現他也很是意外,不過他非常人,心機極深,喜怒無形於色,對向問天哈哈一笑,道:「向兄,前天燕子一夜沒回家,我本以為出了大事,派人四下查找,後來收著謝老弟的通知才知道,原來燕子在他這裡。謝老弟剛到上海,情況不熟,只是不小心『請』錯了,這不,我今天來接燕子回家,哪知謝老弟如此客氣,準備這麼一桌豐盛的酒席硬是要賠禮,哈哈……太客氣了,大家同是在道上混的,不必太拘於小節嘛!」「那燕子呢?」「男人之間的事,女孩子最好越少參與的越好,我先派人把他送回家了。」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回書目

向問天點點頭,白紫衣的為人他很瞭解,這人表面看大大咧咧的,其實心裡精得很,為人重義,但處事圓滑,白家是土生土長的上海家族,從骨子裡看不起外來的人,這種習慣自然也遺傳到了白紫衣身上,和南洪門關係要好,更多是從他們自身的利益出發,一旦到了生死關頭,白家是靠不住的。謝文東剛剛到上海,勢力還沒強大到動搖南洪門的地步,但北洪門的名頭也並非是虎人的,白紫衣業已有意親近,為以後多留一條出路。向問天沒說什麼,轉目看向謝文東,笑問道:「謝兄弟『用心良苦』的把我請來,不會只是為了一頓飯吧?!」謝文東打個指響,笑瞇瞇道:「向兄說對了,我這次就是想和向兄大醉一場。算起來,我們上次一起喝酒好像過去很長時間了。」說著,他揮揮手,姜森和任長風識趣的起身站到一旁。白紫衣見狀對手下使個眼色,一干人等也紛紛起身,讓出地方。「向兄,請坐!」謝文東一伸手,客氣的招呼向問天坐下。這時,若大的一張圓桌只剩下三個人。三個表面親密,暗中各懷心中事的人。謝文東給向白二人各倒滿酒,舉杯道:「我們能在上海相聚,算是緣分,為這,值得幹一杯。」說完,一飲而盡。向問天微微一笑,仰頭也將酒喝乾淨。白紫衣看了看他二人,搖頭道:「你倆真是豪爽,我酒量不行,還是慢慢喝得好。」他勉強將杯中酒喝靜,一張白臉頓時通紅了一片。

這頓酒,向問天和白紫衣喝得都不痛快,最高興的可能要數謝文東了,不時舉杯勸酒,沒過一小時,白紫衣舉旗投降了。


白紫衣是隨向問天一起離開的,表面是醉了,可心裡清醒得很,邊向外走,白紫衣邊心中暗討,自己和謝文東喝酒被向問天撞上,他會不會起什麼疑心呢?一旦他猜測自己和謝文東暗中勾結,那事情就不好辦了。其實他確實是因為白燕而來到這裡的,也是謝文東強留下吃飯的,但這種事還沒辦法解釋,越描越黑。他有心事,向問天也有心事,對白紫衣多少有些不滿,為了他妹妹,自己冒著性命之危的風險來了,結果看見他正和自己最大的敵人一起喝酒,那種感覺好像自己是個傻子,被人家玩弄在指掌之中。即使知道這是謝文東的詭計,但心中還是不舒服,壓抑得難受。二人並肩而行,各想心事,誰都沒說話。氣氛壓抑,白紫衣身後的一干隨從手下,見老大和向問天面色具是不佳,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默默隨行。


出來後,外面呼啦一下,圍上一圈人,把白紫衣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原來大部分是南洪門的人,其中還有不少警察,他呵呵一笑,道:「這麼多人,向兄好大的排場啊!今天還早,不如到我家裡坐坐如何?」向問天心情不暢,只是搖搖頭,問道:「燕子還好吧,謝文東沒把怎麼樣?!」「很好!」白紫衣笑道:「在為人方面,謝文東還算不錯。」他的意思是謝文東並沒有因為白燕漂亮而起了色心,強行做什麼。可這話聽在向問天耳朵裡卻變了味。「還算不錯?!」他點下頭,淺淺一笑,向白紫衣揮揮手道:「我還有事,這回就不去了,改天我們在聚!」說完,頭也不回上了轎車,南洪門的人和警察見狀也紛紛上了車,揚長而去。白紫衣看著緩緩而去的車隊良久,慢慢一握拳,回頭看了看手下,一甩頭,道:「走!」


能讓向問天和他在上海最主要合作夥伴之一的白紫衣之間產生隔閡,這就是謝文東的目的。雖然要達到這點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今天這個開頭,謝文東感覺還算不錯。要對付實力雄厚的南洪門,除了自己站穩腳跟,還要去掉它的羽翼,若是有其他幫會的幫忙,那南洪門無疑是如虎添翼,扳倒它難上加難。一旦反之,事情就好辦多了。謝文東站在穿前,遠遠能望見向問天車隊的離開,他微微而笑,手指隨車隊的前行而在窗戶上緩緩划動。三眼在他身後,低聲問道:「東哥,我們今天這麼做,是為了什麼目的?不會只是讓向問天出點丑這麼簡單吧?!」「當然不會!」謝文東冷笑道:「我只是想為以後白家的倒戈掂下個不錯的基礎。」「白家倒戈?可能嗎?聽說白紫衣和向問天的關係非比尋常!」三眼驚訝道。謝文東手指輕搖,說道:「幫會之間,永遠不會存在兄弟之情,只有不變的利益關係。想讓其他的幫會聽你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征服!」


晚間,謝文東收到於笑歡的電話,希望他能再到天意酒吧一敘。任長風聽後,一拍手掌,興奮道:「東哥,這事差不多成了!」謝文東緩緩吸了口煙,心裡默默算了一下時間,於笑歡這個電話比他猜測中要早,雖然只和他見了一面,但他為人忠心重義還是給謝文東留下很深的印象,這麼快做出決定,似乎不太正常。謝文東心細如絲,反覆考慮後,還是決定要去,但盡帶麾下精銳,分成數批,或明或暗,在天意酒吧周圍藏匿。謝文東身邊只有高強,姜森,任長風三人跟隨。汽車緩緩在酒吧門前停下,剛下車,酒吧內跑出一位十八九歲的年輕人,恭敬的一彎腰,道:「謝先生裡面請!」


謝文東微微一笑,柔聲道謝。不經意的一句客套話把那年輕人嚇了一跳,沒想到堂堂北洪門老大如此客氣,他見過老有頭有臉的人物也不少了,像謝文東這樣的還是第一次碰到,心中頓生好感,熱情的招呼幾人進去。今天酒吧人不少,有六層座位已坐滿客人。於笑歡還是坐在上次喝酒的角落裡,見謝文東到了,忙起身迎上前,連連道歡迎。謝文東邊笑顏應付邊偷眼觀瞧,酒吧最內側的吧台邊坐了七八位身著深色西裝的漢子,喝酒探身之間,後背處有異物鼓起,衣服下不是暗藏槍械就是刀具。他心中冷笑一聲,如果於笑歡想用這麼幾個人暗算自己,把他可把『謝文東』這三個字太低估了。互相客套幾句,謝文東和於笑歡相對而坐,前者剛向發問,後者搶先嘮起客套話,沒完沒了,靜揀無關緊要的話題說。


謝文東面帶微笑,狀似聆聽,不時點頭,他還有耐心聽下去,可後面的任長風受不了,他不管那麼多,跨前一步,手按桌子,貓腰盯著於笑歡,冷冷道:「於兄,我不得不跟你說一聲,東哥很忙,大老遠來到天意,不是只為了聽你說這些沒完沒了的廢話!」他聲音不大,但也足夠周圍人聽清的。吧台旁那七八位喝酒的漢子身子同是一僵,紛紛放下酒杯,收手伸進衣下,鐵青著臉,一起扭頭看向任長風。於笑歡臉上笑容不減,沒裡任長風,反而看向謝文東,問道:「謝先生,這位是你的手下?!」很明顯,言下之意是說任長風不懂禮節,沒大小。謝文東頷首,絲毫不在意,笑道:「是我的兄弟。」見於笑歡又要說話,他笑瞇瞇的接道:「一般來說,我兄弟說得話正是我要說的。」


於笑歡心情一蕩,暗暗點頭,挑起大指。一位真正能成大氣的大哥就是應該這樣的,不管在何時,不管面對任何人,他都要維護自己下面人的利益。而有些老大為了顯示自己的威嚴,為了顯示自己的崇高身份和地位,呵斥手下如對狗,這種人永遠不會做大,他的成就也就是眼前的那一點。於笑歡心中感觸,喃喃而歎,道:「我一直在猜想,像謝先生這樣年輕又沒有任何背景的人是怎麼達到今天的地位。」「哦?」謝文東好笑道:「這個恐怕連我自己都不清楚,等你想明白一定要告訴我一聲。」


正說著話,酒吧門一開,從外面進來一行人,為首一人頭髮淡黃,薄薄一層貼在頭上,整個腦袋活像一個大號雞蛋,蛤蟆眼鼓鼓著,雙手插兜,進來後眼珠亂轉,四下查看。服務生上前招呼道:「先生,你們幾位?」


這人哼了一聲,揮手將服務生推開,大步來到酒吧中央,猛得一抬腿,將離他最近的桌子踢翻,大聲嚷道:「閒雜人等都給我出去,這裡今天停業!」酒吧內的客人一時間還沒弄懂怎麼回事,木呆的看著他。這人嘿嘿一笑,手掌大張,伸了出去。和他一起近來的人明白,有人連忙遞過去一根二指粗的鐵棍,這人走到一桌客人前,揮手就是一棍,鐵棍砸在桌面,發出劇烈的響聲,桌面的酒瓶倒了一地,他一雙蛤蟆眼瞪得滾圓,怒道:「你們是聾子嗎?聽不見我的話的嗎?!」


客人們反應過來,紛紛起身,簇擁著擠出酒吧,落荒而逃。於笑歡臉色一變,起身走過來,上下打量一番,面色不善,問道:「朋友,你們是什麼人,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呵!」這人嗤笑一聲,用鐵棍指著於笑歡的鼻子,冷冷道:「你不就是什麼天意會的老大嗎?在我面前擺什麼譜!告訴你,今天是我們忠義幫給你的最後期限,酒吧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嘿嘿,如果你有什麼不滿意的,那我們只好自己動手了。」於笑歡面容一凝,道:「你是忠義幫的?」


「沒錯!」蛤蟆眼漢子傲然道。於笑歡目光陰沉,沒動,也沒說話,但吧台那七八名大漢已站到他身後,手中各拿武器,眼睛瞪著這群不速之客,大有一觸及發的意思。「哎呦呦!」蛤蟆眼怪眼圓翻,掃了一圈,輕蔑道:「於笑歡,你以為弄來幾個蝦兵蟹將就了不起了是吧,想清楚點,和忠義幫為敵的下場可是很嚴重的。」


「我知道!」於笑歡笑容可掬道:「你們只不過是一群仗勢欺人的強盜而已!」蛤蟆眼一張臉頓時黑下來,點點頭,吧嗒吧嗒嘴,轉過身,背對著於笑歡,不停道:「好,好,好!」打個指響,柔聲道:「今天,如果弄不出個結果,誰他媽都別想離開!」一句話,跟他一起近來的二十多手下紛紛敞開衣服,各掏傢伙,片刀加棍子,霍霍生威,殺氣瞬間籠罩在酒吧內每一個角落。


角落中的謝文東笑呵呵的看著,任長風低聲道:「東哥,他們是忠義幫的,看來他們的目的和我們一樣。」


「呵呵!」謝文東笑道:「於笑歡狡猾得很,今天讓我們來,現在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了吧?!」姜森道:「他想利用我們對付忠義幫?」「嗯!」謝文東點頭道:「這只是一方面,我猜他更主要的目的,是想看看我們的實力,利用忠義幫探出我們是不是一個可真正值得依靠的力量!」「哦!原來如此!」任長風聽後長出一口氣,哼了一聲,反而坐下來,賭氣道:「本來,我還想上去幫幫他們,現在看來不用了,這麼一個聰明人哪用得上外人幫!?」姜森一撇嘴,搖頭苦笑。


見下面人亮出傢伙,蛤蟆眼也不在客氣,喝叫一聲,回手變是一棍。這一擊很突然,而且他是背對著於笑歡,快如閃電,轉瞬間鐵棍與於笑歡腦袋的距離不足五寸。後者微楞,靠著多年打拼培養出來的直覺,幾乎本能的一撤身,棍尖在他腦門劃過。這一棍拉開了混戰的序幕。雙方加一起不下三十號人,在酒吧內混戰成一團。刀光劍影,你來我往,棍風呼嘯,砸得乒乓亂響,打得好不熱鬧。忠義幫人多,從一開始就佔了優勢,把於笑歡等人圍起來打,有不少人擠不上前,在後面急得干跺腳。這時,外圍有兩人發現角落裡還坐著幾個人,想也沒想,大呼小叫的衝上前去。他倆以為跺在角落裡的一定是軟柿子,膽小的人,衝到近前,也沒仔細看,掄起棒子砸了下去。「靠!」任長風咒罵一句,還真有上門找死的,他騰的站起身,不跺不閃,隨手抓起桌子上的酒瓶,對著第一個衝過來人的腦袋掄去。他雖是後出招的,但速度比那人快太多,『啪』的一聲,瓶子粉碎,那人雙眼一翻,哼哼一聲,暈了。後面那人還沒搞清怎麼回事,被任長風一腳踢在肚子上,好像是撞在火車上,他來得快,去得更快,彎著搖,『蹬蹬蹬』連連退出八九步,直到撞在別人身上才頹然倒地,身子抽搐,口吐白沫。
stuck_on_sana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7:3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零七章 回書目

謝文東苦笑道:「連南北之爭這樣重要的事都引不出望月閣的人,那他們又怎麼會出來對付一個無名的蒼狼呢?」

任長風無奈道:「這正是問題所在,如果望月閣能傾向我們,別說蒼狼,就連向問天也會無條件舉旗投降的。」


「切!」李爽大嘴一瞥,嗤笑一聲道:「說了半天都是廢話,如果能請出來,金老爺子和向問天不早請了嘛,還用等到現在?」任長風聳聳肩,道:「我也只是這麼一說。和蒼狼交過一回手,讓我忍不住想起了望月閣,想憑武力制住他,只有那些洪門的元老們能做到。」謝文東敲敲腦門,問道:「望月閣在哪?」「這個……」任長風撓頭,臉色微紅道:「我不知道。全北洪門,恐怕也只有老爺子能知曉。」「你不知道?那就是沒辦法聯繫上了,說來說去跟沒說一樣嘛。」李爽洩氣的一揮手,酒勁上湧,嘟嘟囔囔的準備找個地方睡覺了,他沒什麼好擔心的,反正有東哥在,他一向不需要擔心什麼,只要聽吩咐去做就好。


三眼琢磨片刻,道:「遠水解不了近渴,即使知道望月閣在哪,請出人來也不容易,對付蒼狼,只能靠我們自己。」


謝文東點點頭,傲然一笑道:「魂組,南洪門這樣大規模的組織我都沒懼怕過,更別說一個人。」他瞇眼把玩著手中的金刀,冷然道:「惹上我,是虎也得給我臥著,是龍也得給我盤著。」三眼渾身血液一熱,起身,一攏衣襟,道:「我去找老森。」說完,大步流星走出房間。一直默默不語的高強突然問道:「東哥,如果真把蒼狼找出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涼拌!」謝文東笑呵呵的呵欠,道:「雙拳難敵四手,他再厲害也架不住人多,他再快,也沒有槍快。我們有人,我們也有槍,那還有什麼好怕的嗎?!」DL並不大,和H市無法相比,甚至比不上它一半的面積。而且三眼早打下了基礎,下面眼線極多,加上姜森的暗組協助,想找出一個人來並非很難的事。特別是象蒼狼這樣的人,讓人看了一眼後怕三天,很難把他忘記。沒有等到第二天,當晚十一時左右,謝文東收到三眼的電話,說在G區貧民窟裡有兄弟回報,見過一個和蒼狼樣子差不多的人,但那小弟沒見過蒼狼,不敢肯定是他。謝文東睡眼朦朧的低聲詛咒一句,看看表,已快至凌晨,甩甩暈沉沉的頭,邊起身邊道:「最好那個人是蒼狼,不然,我和你沒完。」三眼聽後苦笑,他知道謝文東有低血壓的毛病,起床氣很大,特別是在他沒睡醒的時候。但事關重要,他怕耽擱時間,萬一讓蒼狼發覺,跑了,那再想找出來可難了。


G區是DL最北面的一個區,前身只是郊區、鄉下,但雖著DL的擴建,將之納為市內。它本身就遠離中心地帶,加上基礎設施差,其繁榮程度遠落後於市中心。說這裡是貧民窟有些過分,但G區有些地方確實很落後。三眼下面小弟說的這個地方簡直和農村沒什麼兩樣,這是謝文東趕到之後的第一感受。一片片破舊、牆皮脫落的磚瓦平房,泥濘而骯髒不堪的路面,往稍微遠點地方看,還有一片片菜地,早已枯萎得沒剩下什麼,但邊緣挖了兩米見方的大坑,裡面具是人畜糞便,臭氣熏天。車裡,坐在謝文東旁邊的李爽底罵一聲,道:「媽的,這是什麼鬼地方,真要命!」


謝文東笑笑未語。汽車又向前顛顛簸簸走了一段,旁邊的宅院門一開,一人露出腦袋,急急揮手。謝文東聚睛一瞧,原來是姜森,命令司機停下,和李爽高強等人下了車。這宅院從外面看沒什麼,進去之後才發現院子裡至少有四十多號人,或左或站,有的把玩刀具,有的默默擦槍,靜悄悄沒一個說話的,除了喘息聲,再難聽到其他。這些人大部分都是三眼手下中的精銳,也有部分是暗組成員。暗組的人飄忽不定,流動性極大,相對比較自由,但不外乎圍繞兩個中心點活動,一個是謝文東,一個是姜森。無論這兩人到哪,用不了多久一定有暗組的成員隨之趕到。


姜森引領謝文東等人穿過院子,進了一間平房。三眼和陳百成都在,左右還有幾個謝文東沒見過的生面孔。三眼先是點點頭示意,然後說道:「我剛才問過回報消息的小弟,他描述的那個人應該是蒼狼沒錯。」謝文東道:「這位兄弟在哪?」三眼側身一擺手,打他斜後方走出一年輕人,看樣子只有二十出頭,一臉的稚氣,臉膛褐紅,頭髮濃密而雜亂,穿著淺灰色的西裝,下面卻蹬了一雙白色的球鞋,很普通的一個人,一看就像是農村家的孩子。他見了謝文東,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結結巴巴道:「東……東哥好!」謝文東含笑點點頭,柔聲道:「把你見過那個人的樣子再和我說一遍。」


「是!」青年深深點下頭,道:「他四十歲左右,穿著黑色衣服,但臉卻白得嚇人,比紙還白,特別是一雙眼睛,讓他看著,好像被死神盯著,渾身不舒服……」聽到這,謝文東擺擺手,他有九層把握,青年描述的這個人就是蒼狼。他笑吟吟問道:「你是怎麼見到這個人的?他現在還在嗎?」「在在,他還住在這!」青年急沖沖道:「我家就是這個村的。前兩天,也是家住這裡一個和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告訴我,他家過去住過一直空閒的舊屋租給一個外地人,雖然長相難看,但出手闊氣,甩手就是一千,東哥,要知道咱著破地方能租出這麼高的價,可是一件新鮮事,我好奇,就過去看了一眼,那人確實夠嚇人的,翻眼一看我,我感覺好像被毒蛇盯上了……」謝文東打斷他的話,問道:「那你把消息告訴我,你不怕嗎?」


「不怕!」青年壯著膽子道:「我要出人頭地!」「哈哈!」謝文東仰面笑了,道:「出人頭地可不是這麼簡單的,光有膽量還不夠,」他從姜森身上拔出一把開山刀,扔給青年,嘴角微微一翹,說道:「用這個,把他的頭割下來。」


青年緊緊抓住刀把,木然的看著明晃晃的刀身。謝文東轉過身,問道:「有什麼好主意了嗎?」三眼道:「東哥,剛開始我打算趁現在天黑動手,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天黑對我們並不利,而且還有助於蒼狼逃脫。這次我們把他找出來是運氣不錯,萬一失手,他以後更會加上小心,再想找出來,可難了。」「嗯!」謝文東點點頭,問道:「那張哥的意思是?」


三眼笑道:「聽說,他這兩日每天傍晚都會去附近的集市買吃的。」謝文東眼珠一轉,明瞭的點頭一笑,道:「那好,我也不在乎多等上一天。」集市,現在城市中已經很少能聽到這個名字了,取而代之的是超市、購物廣場。但這裡是城市中的農村,集市習慣還被原始的保留下來。集市所在的地方是一處數百平方米的大空地,周圍有半米多高的柵欄阻隔。在這裡,所有東西的價格都是最便宜的,上至山珍海味,下至柴米油鹽,吃的用的,應有盡有。


或許今天是星期六的關係,人也特別的多,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到了傍晚十分,更是達到高潮,討價還價聲和叫賣聲不絕於耳,甚至許多居住附近的城裡人也加入進來。在集市最不容易讓人注意的角落裡,謝文東和三眼蹲著一小攤前,衣服沒了往日的光彩,換上一身破舊,污跡滿身的農民服。三眼長長吸了口煙,仰面看看天色,歎道:「咱們下了這麼大力氣,只是不知道蒼狼會不會來。」謝文東邊擺弄前面小攤上的蔬菜,邊笑道:「蒼狼是人,是人就會餓,餓了就得吃東西。」三眼起身抻個懶腰,捶捶發麻的腿,苦笑道:「要是讓人知道堂堂文東會的老大和龍堂堂主在這裡賣菜,不得笑掉大牙啊……」


「這菜多少錢一斤。」三眼話沒說完,一位年近中年身材肥胖的婦女走到二人面前,一指攤位上的蔬菜問道。「一塊!」三眼不耐煩的說道。「一塊?這麼貴,你看看,你這菜都乾巴了,顏色也不好……」「媽的,你買不買,不買他媽的滾蛋!」三眼在集市頓了一下午,好脾氣早被磨光了。中年婦女一橫眉,剛想和三眼大吵大鬧,謝文東暗中搖搖頭,起身笑道:「這位大姐,真是對不起,我這大哥不會說話,請見諒。這些菜你隨便挑,我算是便宜一些。」


謝文東笑呵呵的樣子讓人實在無法生氣,笑容暖暖得可融化冰塊。中年婦女本來掐腰張大了嘴巴,這他這麼一說,氣消了大半,指著三眼的鼻子,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你這是什麼態度,囂張什麼,也不照鏡子看看,一個破賣菜的,還以為自己有什麼了不起啊,呸……!」最後,婦女在謝文東的勸說下,抓了一把菜,走了。


三眼老臉一陣紅,一陣白,如果不是為了對付蒼狼,恐怕早把菜刀抄起來了。這時,謝文東電話響了,接起一聽,是姜森打來的,廢話沒有,只有簡單道:「狼來了!」謝文東一立衣領,毛腰蹲了下去,連帶著也拉了一把三眼,正色道:「來了!」


蒼狼確實來了。其他他並不喜歡人多的地方,特別是嘈雜煩鬧的聲音,讓他無法靜下心來,可是相應的,人多也會給他帶來一絲安全感。站在集市大門口,他並沒有馬上進去,先向裡面望了望,見到如此多的人,他的眉頭也是微皺了一下,考慮要不要進去。蒼狼的動作快,但他的性格似乎很遲慢,足足站了五分鐘,就在暗中的姜森等人猜想他恐怕要走的時候,他卻緩緩舉步走進集市。蒼狼很挑剔,他所吃的每一樣東西必須得要新鮮的,這也是他一直不願意去飯店而選擇自己來做飯的主要原因。他每買一樣東西都要拿起來仔細聞聞,十有八九都是聞了又聞,再放回原位,惹得小販們連連叫罵。他也不在意,頭也不回,走向另一家。半個小時過去了,他才只買了半斤羊肉,這時一個聲音吸引了他的主意。「來來來,上好的H省大米白面嘍!」DL本身並不生產米面,農民大多種植果樹蔬菜,更多人選擇的是打魚,人們生活的主食米面一直靠從外地運輸進來,其中,自然以產糧大省——H省的最有名氣。


蒼狼聞聲走過去,不看東西先看人,見小販是位模樣憨厚的年輕人,覺得眼熟,略一回想,記起這人應該是租他房子那家的鄰居。放下心來,低頭抓起一把大米,放在鼻下。年輕人笑問道:「這位大哥,這可是剛從H省運來的大米,做起飯來香得很。」蒼狼聞了一會,搖搖頭,把手中米扔回袋子內,道:「陳米。」年輕人臉色一紅,嘟囔道:「你不買也別說是陳米啊!這不是影響我做生意嘛!」他一指旁邊的另一大袋子白米又道:「那是香米,吃起來又香又甜。」


蒼狼死魚眼一翻,盯了他兩秒鐘,然後走過去,抓起一小把,先是看了看,接著合掌一捏,顆顆香米頓時變成了米粉,提鼻子一聞,點點頭,道:「這個,我要一斤。」年輕一聽,洩氣道:「看了半天才要一斤,真是……對了,大哥,這還有精製麵粉,你買點吧!」蒼狼順他所指,一瞧,看顏色麵粉確實不錯,白而細緻。他剛想抓,年輕人急忙攔住道:「這位大哥,這個你可不能抓,它不像大米,髒了還能洗,這白面你抓完了我怎麼賣啊?!」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零八章 回書目

蒼狼楞了楞,沒說話,彎腰低下頭,面孔接近麵粉。習慣可以害死人,這話一點不假。蒼狼這個習慣這別人眼裡或許沒什麼,可被謝文東發現後,卻成了致命的硬傷。年輕人見他彎腰低身,知道機會來了,對著麵粉袋子猛然就是一巴掌。

這一擊力量不小,輕飄飄的麵粉受到外力,頓時四處飛揚。蒼狼只覺得眼前一白,接著朦朧一片,即使他反應再快,還是有些許麵粉飛近他的眼睛裡。「呀!」蒼狼驚叫一聲,閉著眼睛飛腿將面前的面袋子踢向青年人的方向,同時急速向後退去。


謝文東苦心佈置的圈套哪會讓他如此輕易脫身。前後左右,不下二十位化裝成普通百姓的文東會成員紛紛拔出片刀,一聲不吭,憋足了勁往蒼狼身上招呼。三眼在行動前已經放出話來,砍蒼狼一刀十萬,斷他一肢二十萬,他的腦袋值五十萬。重賞之下不乏勇夫,這是自古不變的道理。剎那間,刀光閃閃,殺氣逼人。周圍群眾哪見過這陣勢,哭天喊地的往外跑,生怕血光粘身。蒼狼眼睛被麵粉迷住,但耳朵和超人的第六感還在,身子提留一轉,袖劍從袖口中脫落掌中,借旋轉之力雙臂齊揮,只聽叮噹一陣脆響,周圍泛起一圈火花。在天色漸入朦朧的傍晚,異常妖艷而美麗。


眾人已無暇去欣賞,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剛才那賣米面的青年被蒼狼踢來的麵粉撞個正著,踉踉蹌蹌連退出數步,身上白了一層,站立不住,一屁股跌坐地上,半天沒爬起來,渾身沒個骨頭節好像被大錘子砸了一下,疼痛難當。他想起謝文東跟他說的話:『想出頭,割下蒼狼的腦袋』。青年一咬牙關,狠勁上湧,抬手拿出謝文東給他的開山刀,慢慢向蒼狼移動。


此時蒼狼並不輕鬆,被二十多號大漢圍攻,加上眼睛看不清事物,一身功夫發揮不出三層。他衝出重圍不容易,可二十多個漢子想把他放倒更難。他出招不多,多數時間都在躲避和防守,但他一出劍,總是血光四漸。對於大漢們來說,他太快了,甚至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一名大漢吼叫一聲,舉刀向蒼狼的後腦劈去。蒼狼身子一側,沒見他怎麼動,人已斜著飄了出去。沒等他站聞,離他最近的漢子以為有機可乘,陰森森一刀刺向他臂下軟肋。這刀又快又陰狠,就在眾人都以為蒼狼難躲這一刀時,他卻做出超出人想像的動作,腰身突的一彎,像蛇一樣,成S型,刀身擦著他的衣服穿一閃而過,拿刀的大漢也楞住了,蒼狼作出的動作根本不是人所能做出來的。可惜蒼狼沒給他想明白的機會,回手一揮,劍光急閃而逝。


大漢下意識的退了一部,覺得喉嚨發涼,喘不上氣來,抬手一摸,都是滾燙的鮮血。他悶叫一聲,栽倒在地。蒼狼閃電般的一刀已經把他咽喉割為兩段。左右眾人心中一冷,對蒼狼有說不出的恐懼。這時,兩名身穿黑衣的漢子從人群中竄出,手中拿著一條三米有餘的麻繩,趁蒼狼眼睛短暫失明,分站他左右,二人抬目互視一眼,點點頭,不約而同的繞著蒼狼低身轉圈。麻繩在蒼狼腳下纏出個套子,二人猛的揮手一拽,繩套拉緊,頓時將蒼狼的雙腿圈住。此時蒼狼才感覺不對勁,但也晚了。這兩名大漢和剛才圍攻他的人不一樣,他們才是文東會真正的精英,暗組。


二人配合極有默契,當繩子拉緊一瞬間,他倆甩手一抖,蒼狼腳下吃力不住,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姜森不知何時出現在眾人身後,大喊一聲。眾大漢如夢方醒,見蒼狼已倒地,這機會千載難逢,提刀一擁而上,大有將他剁成肉泥的架勢。


眾人上的快,退的更快。蒼狼倒地一瞬間,哼叫一聲,拇指粗的麻繩竟然被他雙腿硬生生裂斷,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同時揮出一劍,將眾人逼退。姜森在後面看得真切,暗暗感歎,蒼狼的身手,天下僅有,和這麼一個人成為敵手,不知道是應該感到高興還是應該恐懼。蒼狼剽悍激起他的鬥志,一手抽刀,一手暗藏一把五四型號的小手槍,喝叫一聲:「蒼狼!」飛身向他撲去,同時,力劈華山,凌空一刀斬下。由於力大和急速,刀身摩擦空氣發出尖銳的嘶叫聲。


蒼狼眼眉一動,橫劍招架。「噹啷啷!」火星四射,金屬的強烈撞擊聲讓人耳鼓欲裂。左右大漢無不遮耳後退。姜森連退五步,半個身子都在發麻,握刀的手掌微微顫動,血從他的虎口一直滑落至刀身,再從刀身滴落在地。


「滴答!」別人或許聽不見血珠落地的聲音,可逃不過蒼狼的耳朵,他弓身,箭一般向著姜森的方向竄去,憑著超人的感應能力,全力劃出一劍。這時的姜森只有一個感覺,快!太快了,他連蒼狼是怎麼跳起的都沒看清,知覺眼前一花,對方已經到了面前,那把要命的袖劍已將抵在自己的胸口。也顧不上自己的身份了,就地來個懶驢打滾,一溜煙,滾出四五米遠,即使如此,胸前還是被豁出一條大口子,肉皮刺目驚心的外翻出來,鮮血汩汩流出,潤透了整件衣服的下擺。蒼狼毫不放鬆,又追上前去,閉著眼睛,對姜森又是一劍。姜森反應過人,顧不上胸前的重傷,身子翻滾還沒等停下來,毫不猶豫,幾乎本能的舉手就是一槍。蒼狼吃虧就吃虧在眼睛上,如果他未被麵粉迷住雙目,姜森手中暗藏的槍瞞不過他的眼睛,這一槍也絕不會躲不過,但現在,卻晚了,他聽見槍聲響起,甚至聽見槍內頂針的撞擊聲,再想躲閃,依然來不及。人的動作再快,快不過子彈。在絲毫沒準備的情況下,子彈瞬間在他的膝蓋上開了花。


「嘎!」一瞬間,他聽見自己骨骼破碎的聲音,接著,腿上的巨痛如同潮湧般襲來。蒼狼確實算是一條漢子,非麻五麻楓二人可相比擬的。牙關一咬,連聲都沒吭出一下,怕姜森再出槍,單腿用力向前一蹬,整個人倒飛出去。後面三四位膀大腰圓的漢子被他一撞之力,東倒西歪,亂成一團。蒼狼的一條腿已經完全失去知覺,雖把身後大漢們撞倒,自己也站立不住,踉蹌兩步,跌坐於地,一把袖劍也脫手而出。巧得很,他摔倒的地方就在一開始借麵粉暗算他的那個年輕人近前,青年想都沒想,對著蒼狼的腦袋,揮手就是一刀。他出刀的速度不快,剛猛有餘,力量不足,若是平時,十個他捆在一起也不會讓蒼狼眼睛眨一下,可此時,蒼狼卻有了虎落平陽的感覺。他一手支地聞住自己不倒,一手揮劍硬磕青年的開山刀。


「噹啷!」青年手中一輕,開山刀在空中打著旋,飛出十多米遠的地方。青年吃驚的撤後一步。「啪啪!」不遠處傳來鼓掌聲,他微楞,轉目一瞧,離自己只有七八米遠的地方,謝文東和三眼二人正緩緩走過來,前者笑瞇瞇的拍著手,也分不清他是在對蒼狼還是對自己。謝文東一來,彷彿被注了一針強心劑,青年二話沒說,也不知哪來的力氣,雙手抓緊一袋大米,膀臂猛一用力,硬生生將三十多斤重的米袋子高舉過頂,惡狠狠砸向蒼狼。


「呼!」聽惡風不善,蒼狼想也沒想,反手一劍劈出。「支啦!」「嘩……」他的劍夠快,也夠鋒利,一劍下去,米袋頓時一分而二,可裡面的大米速度不減,鋪天蓋地的灑了他一頭一身。青年見機不可失,隨手抄起一把菜刀,揮舞著亂劈亂砍。


蒼狼前是被大米淋得暈頭轉向,接著青年一陣豪沒章法的亂砍,可惜他的一身功夫,連發揮的機會都沒有,在慌亂之中手臂一痛,接著血光四濺。「嗚……」一聲哀號,裡面夾雜著說不出的憤慨與歎息,蒼狼騰空而起,也沒辨別方向,胡亂的落荒而逃。一隻腳無法用力,他的身法依然快得驚人,姜森連開數槍,結果連邊都沒粘上,蒼狼已消失在黑暗中。


「追!」三眼大急,一把將人群中的陳百成拉過來,大聲叫道:「你給我組織人把蒼狼擒住!活我要見人,死我要見屍!」


陳百成被三眼抓著喘不過氣來,慌亂的答應一聲,揮手,帶領一干部下向蒼狼消失的方向奔去。


「呵呵!」這時的謝文東卻突然笑了,背手仰望天際,歎道:「能看見星星,今晚是個大晴天啊。」


三眼莫名,不知道蒼狼都跑了東哥怎麼還有心情關心天氣。剛想發問,謝文東又道:「瘸了一隻腿,少了一顆『牙』的狼,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說著,他笑瞇瞇的向地面弩弩嘴。三眼順勢看去,只見灑了一地的大米中混雜著一灘血,血中一條斷臂刺人眼目。可三眼沒這種感覺,反而興奮異常,特別是斷臂掌中的那把袖劍,他越看越高興。大步流星走上前,把袖劍拾起,反覆看了半晌,交給謝文東,動容道:「蒼狼的身手高人一等,他的劍也是萬中無一的。」


謝文東接過劍,只是掃了一眼,嘴角一挑,瞇眼道:「有萬夫不敵之勇固然可怕,但沒有一顆優秀的頭腦,他永遠也稱不上什麼人物。」說著,隨手將袖劍扔在地上,向手握菜刀,一臉不知道是興奮還是後怕,表情奇怪的青年走去,拍拍他肩膀,笑道:「兄弟,好樣的。」然後向他點點頭,走向一旁,攔腰將姜森扶起,走向早已準備好的轎車。姜森看了看胸前的傷口,苦笑道:「東哥,我自己能走,別讓血把你衣服弄髒了……」謝文東面不表情,手上的力道可沒有絲毫減輕的跡象,淡淡的說道:「沒關係,我兄弟的血在我心中最重,也最絢目。」簡單的一句話,足可擊起千層浪,姜森認為自己受的傷,值!


青年木呆呆的看向謝文東的身影消失在車內,很快,汽車啟動,又消失在無盡的黑夜中。耳邊還在不停迴響著謝文東的話,他的聲音很輕,話也很簡單,但他知道,這句話已經足以徹底改變他在文東會內的地位。


一場苦心經營一天的圈套,雖蒼狼的重傷而逃宣告結束。三眼安排了一家中型醫院,飛速趕到。等到時姜森已稍微有些失血過多,虛脫的跡象,不敢耽擱,招呼醫生護士,把他送進了手術台。他的傷看得重,其實未傷及筋骨內臟,只是皮外傷,沒過一個小時,護士就把他抬出來送進病房。三眼問道:「我朋友沒事吧?」「小傷!」醫生笑道:「縫幾針,上點藥,用不上一個月就能活蹦亂跳的了。」謝文東和三眼聽後也笑了,後者道了一聲謝,心情爽快,大方的從口袋中逃出一小沓鈔票,放在醫生手中,笑道:「辛苦了,一點意思。」醫生左右看看,大方手下,又客套幾句,轉身樂呵呵走了。


「唉!」等醫生走遠後,三眼無奈一歎,道:「老森的傷不是一天兩天能好的,看來他沒可能和我們一起去上海了。」


「嗯!」謝文東點頭道:「行程不能再拖了,只好讓老森傷好後再和我們回合了。」二人留下幾名小弟照看,邊說話邊下了樓。姜森不在,等於暗組失去了領頭人,對謝文東來說十分不利。暗組發揮不出作用,等於斷了謝文東的一條手臂。坐在車中,他輕敲腦袋,暗暗冥思。三眼一敞衣襟,從壞中掏出一張黑色卡片,惋惜道:「本來我以為今晚會把黑貼貼在蒼狼的臉上。」


見了黑貼,謝文東眼睛突的一亮,他仰面長歎,感慨萬千,真是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過,也沒過黑帖了。自己太過於在洪門的投入,把這東西竟然都快忘了。他忍不住從三眼手中接過來,輕輕撫摩,眼睛漸漸瞇起來,似笑非笑道:「放心吧,黑帖不僅要發給蒼狼,以後還會刮起一陣旋風,吹遍每一個角落。」三眼仰面而笑,道:「我最希望能把黑帖拿到日本去,在魂組的大本營門前貼上一張,我敢保證,那時,魂組內部的那些幹部、頭腦們的表情一定很好看,也很有趣。」三眼想不到他這時的一句玩笑話,以後竟然會成真。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零九章 回書目

時隔一日,謝文東帶領一干人等終於起身南下。首先到了T市,這裡他自己都數不清來過多少次了,輕車熟路,一下飛機攔了幾輛的士趕往北洪門的總部。金鵬的傷早已完全痊癒,只是大病初癒後身體比以前弱了一些,臉上的皺紋也更加深了。謝文東好長時間未見到金鵬,挺想念的,正好借這次送金蓉的機會,和老爺子好好聚聚。

到了總部後,北洪門的人沒想到現任掌門大哥突然回來,好一番歡迎。謝文東在總部內沒見到金鵬,一打聽才知道,老爺子去郊外療養了。他沒有時間耽誤在你來我往的應酬中,把一切推給任長風後,自己和金蓉,三眼等人又坐車去往郊外。


金鵬是很知道享受的人,他住的地方也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南郊外有一處半天然半人工製造的湖,名為游龍湖。佔地不大,水質卻清馨異常。湖邊不遠,一處二層小樓,就是金鵬住的地方。來到這裡,讓謝文東想起『小橋,流水,人家』的詩句。雖然寧靜,但隱藏在暗中的無數名大漢卻瞞不過他的眼睛。不用猜,那一定是北洪門派出來暗中保護老爺子的門中精英。


走到小樓前,他笑呵呵的輕扣木門。片刻工夫,木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一位二十二三歲左右的青年。他雖然算不上少年,卻他面帶羞澀之氣,皮膚光華白淨,身材清瘦高佻,一身款式老舊的中山裝,給人一種清風吹面的感覺。現在穿中山裝的人已不多了,謝文東難免多看了他兩眼,很快他就發現青年異於常人之處,他的眼睛。那一雙眼睛看似無華,可轉動間,時有精光射出,似流星,似閃電,亮得嚇人。青年同時也在打量他,見謝文東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白面微紅,問道:「你找誰?」


謝文東發覺自己的失態,微微一笑,柔聲道:「我找老爺子。」「老爺子?」青年臉上升起一陣茫然之色,下意識的搖頭。謝文東見他樣子也楞了,疑問道:「難道老爺子不在嗎?」青年搖頭,接著恍然大悟道:「你找金伯父吧?」謝文東鬆了口氣,點頭道:「沒錯。」青年看了看他身後的一行人,又問道:「那你是誰?」這話我正想問你呢!謝文東心中暗道,這青年叫老爺子伯父,看來關係應該很親近,但自己又從來沒聽老爺子提起過這樣一人。搞不懂,乾脆不去想,一會直接問問老爺子就行了。他展顏道:「我叫謝文東。」「哦?」青年雙目一亮,脫口道:「你就是謝文東?」


後面的金蓉實在不耐煩了,探著腦袋排開三眼李爽等人擠上前去,雙手叉腰,大聲質問道:「你是什麼人,在這裡囉囉嗦嗦的,快點讓開。」青年掃了一眼囂張沖天的金蓉,也不動氣,身子一側,笑道:「請近來吧!金伯父在二樓。」


謝文東點頭道謝,一攬還在不依不饒的金蓉,走了進去。剛上一半,二人就聽見樓上金鵬洪亮的笑聲。金蓉一聽爺爺的聲音,精神一振,甩開謝文東,蹬蹬蹬飛快跑上樓去。二樓的房間內有兩位老人,一位不用說,自然是金鵬,另一位,謝文東並不認識。此人七十開外,頭髮雪白,但面容光滑紅潤,皺紋極少,和其年齡不相匹配,老者身材魁梧,身高至少在一米九以上,但卻絲毫看不出笨重,反而讓人感到一股仙風道骨之氣。似乎早自己他二人要來,金鵬毫無驚訝之色,用手輕輕扶了扶撲進自己懷中小金蓉的頭髮,老人心情高興流露言表,眼睛瞇瞇著,似乎眼睫毛都在笑,他笑呵呵道:「小蓉蓉又長大了不少啊!」接著,又對站在門外的謝文東道:「文東,快近來坐吧!」「這位就是……」高大老者看著謝文東問金鵬道。


「他就是我的接班人。曲兄覺得如何。」看著金蓉,又看了看謝文東,金鵬面臉的滿足之色。


「呵呵!」高大老人輕笑兩聲,道:「不錯。」這時,謝文東緩步走進屋內,先對金鵬深施一禮,接著問道:「老爺子最近身體還好吧。」「大不如前嘍!」金鵬笑道。接著,他給眾人引見,指了指高大老者,道:「這位……和我們洪門頗有淵源,若按輩分,還在我之上哩!文東,蓉蓉,以後你倆就叫他曲老吧。」高大老者搖頭而笑,道:「金老弟莫客氣,什麼輩分不輩分的,現在已經不講究這些了。剛才你說羨慕我的逍遙自在,說實話,我倒是挺羨慕你的,有那麼漂亮的孫女,還有這麼能幹的孫女婿,哈哈……」金蓉聽後,面頰嬌艷欲滴,剛剛抬起的小腦袋又埋進金鵬的懷裡,心中卻歡喜的不得了。


謝文東聽後,沒什麼表情,他是臉皮厚了,也不在意別人怎麼去說,而且有金鵬在,他也不好反駁,只是淡淡道:「曲老過獎了。」金鵬眼珠一轉,道:「曲兄,你這做長輩的見了後生,多少也得拿點什麼出來做見面禮吧!」「哈哈!」高大老者點點金鵬,大笑道:「你啊,每次見你,我就沒有不吃虧的時候。」


謝文東對高大老者的身份愈加奇怪,看樣子,他和老爺子的關係非比尋常,而且相識時間不短,那他會是誰呢?直接問,過於不禮貌,心念一轉,旁敲側擊道:「沒有給曲老帶來禮物已經是我的不對了,怎好意思再收見面禮呢?只不知曲老家住哪裡,晚輩到時在登門拜訪。」他很聰明,想通過高大老者的住址而弄明白他的身份。這瞞不過兩隻『老狐狸』的眼睛,二人同是一笑,高大老者對金鵬道:「果然如你所說,這小子真是聰明異常,後生可畏啊!」接著,轉向謝文東,含笑回答道:「望月閣。」如果任長風未在他面前將過望月閣是什麼也就罷了,可現在一聽,頓時腦中嗡了一聲,驚訝得快說不出話來,好一會,他才清醒過來,從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對高大老者仔細打量一番,暗討真看不出來,這老者竟然是傳說中望月閣的人。


謝文東在T市足足停留了五天,這五天時間他可一點沒閒著,高大老者並沒有攜帶什麼禮物,他所給的見面禮恐怕對謝文東來說比任何東西都有用,都更珍貴。高大老者名叫曲青庭,洪門長老會望月閣中的長老之一,看他樣子七十多歲,實則他已不下九十,只是一身內外雙修的功夫了得,看起來他的樣子比實際年齡小很多。一開始給謝文東等人開門的青年是他的弟子,名叫袁天仲,一身功夫了得,深得曲青庭的真傳。金鵬原意想讓曲青庭傳給謝文東一套功夫,可後者並未應允,他認為謝文東並不適合修煉武藝,雖然骨骼身體都不錯,但他沒有內功功底,學了也無用,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太過於聰明,一旦入門,憑他的頭腦自會投機取巧,自開捷徑,其結果,一是成為頂尖的高手,一是會走火入魔,成了廢人。他不想冒這個險,而且也沒到非讓謝文東學武的程度。最後,他只是挑了一套簡單實用的靈巧身法傳給謝文東,他的本意是讓謝文東練習身法時就當鍛煉身體了,在真正打鬥中並派不上大用場,不是說他傳的身法不佳,而是真想學熟練沒有兩三年的時間下不來。謝文東只是匆匆學了五天,恐怕連皮毛都算不上。不過,這可能是他太小看謝文東了。


五天後,謝文東辭別金鵬和曲青庭,準備趕往上海。見謝文東要走了,金蓉頓時捨不得,非要跟他一起去上海。金鵬和謝文東自然同聲反對,在二人的軟硬施加下,金蓉還是妥協了。


一個多小時的飛機路程先到了南京,稍做停留,又轉車直奔上海。上海,中國經濟最發達也最活躍的城市之一,美麗如同明珠。有人說上海是內陸的香港,其實同時到過兩地的人會有一致的想法,擁擠異常、彈丸之地的香港哪能和上海相比,從局部看,前者雖繁華,但畢竟面積有限,說玩笑點,即使想跳樓也不能跳得太用力,否則很可能從這樓跳到對面那樓去。上海有香港的優勢,也擬補了它的不足之處。


繁華的表面下,又有幾人能看見其中隱藏的暗流。東心雷在上海的進展並不順利,甚至是舉步為堅,這裡和其他城市不一樣,誰都不敢在上海輕易動刀動槍,一個不甚,別說沒傷到對方,反而會把自己擠到萬劫不復的地步。同時南洪門入主上海已久,勢力龐大,根深蒂固,上至政府高官,下至三流混混,無不熟悉。而東心雷剛剛進入上海,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想與向問天抗衡,談何容易。雙方沒交過一次手,可下面的弟兄卻因為這樣那樣的原由被警察抓走十多名,愈加之罪,何患無詞,很明顯,警察是受了南洪門的暗中指示。到後來,東心雷已不敢貿然進市區,只好在郊外相對偏僻的地方租下一暫時廢棄的廠房,地方夠大,雖然四面通風,但上海的冬天溫暖異常,並無大礙,這次總算找到一處安身之所。


不久,五行兄弟從雲南趕來。南洪門在雲南的勢力受到金三角全面打壓,金三角的將軍對於南洪門劫貨殺人的做法亦是憤慨,他只對老鬼簡單道:「以後,我不想再看見類似的情況發生,至於你想怎麼做,你就去做好了。」將軍的意思老鬼自然明白,他報復的瘋狂程度恐怕連謝文東都自歎不如,當他抓狂的時候,那在對方眼中,他確實如厲鬼一樣。


有了將軍的支持,老鬼的底氣也足了,他放出話來,消滅南洪門在雲南的勢力,如有抵抗者,殺無赦,若有不服者,斬立決。他在雲南各地掀起一陣恐怖的血腥旋風,把當地各大黑性質勢力吹的人人自危,也把南洪門的勢力吹得哭爹喊娘。金三角做事要比南洪門狠得多,也絕的多,不擇手段,殺人如草荐。五行兄弟幾人剛開始還站在老鬼一邊,幫他打擊南洪門,到後來,不滿老鬼做事不留餘地,趕盡殺絕的手法,而且大局已定,即使留下也改變不了什麼,幾人一商議,乾脆去上海,既能幫上老雷的幫,又能等候東哥。五人和老鬼簡單辭行後,就這樣趕到了上海。東心雷見到五行兄弟,大為歡喜,他現在正是用人之際,說句老實話,他身邊確實沒有幾人可重用,有這五人幫忙,自是如同增添一膀臂。


五行五人剛到上海,氣勢凌人,和東心雷很快計劃出一次暗殺行動。只要殺了向問天,南洪門也就倒了頂樑柱,沒有懼怕的了。東心雷來上海也有一段時間,處處受人壓制,心中早憋了一口氣,聽五人的提議後,雖然覺得冒失,可不失為一條結束戰爭的便捷之路。殺死向問天確實是一條便捷之路,但做起來要比說來難得多。計劃的很周密,可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在上海遍地是眼線耳目的向問天很快得到了消息,他只是笑呵呵的當著一干部下面對本地區分局長說道:「天要下雨,我也沒辦法。有人想殺我,那就讓他就儘管來吧。中國是講法制的,特別是上海這樣的國際化都市,法制應該更嚴謹。」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一十章 回書目

這位分局長聽後,擦擦頭頂的虛汗,乾笑兩聲,連連稱是。向問天雖然年輕,但南洪門在上海的發展年頭已久,甚至可以往他上面推三輩,市裡一些老領導之所以對他照顧有加,一是他本身確有過人之處,再則也是看他父親的面子。向問天的身份,這位分局長再瞭解不過,不管在白在黑,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如果他在自己的地頭被人暗殺,那自己也該倒霉了。

東心雷和五行兄弟在市區內南洪門總部附近,暗中苦心一番佈置,結果沒迎來向問天,反招來了無數警察的圍剿。亂戰之中,東心雷和五行兄弟落荒而逃,折損手下精銳不下十人,其中還不算被警察抓走的,等跑回郊外的破廠房之後,東心雷灰心了,搖頭歎息:「向問天沒動一兵一足,自己已落得慘敗,這仗還有個打嘛?!」


五行兄弟五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掛了彩,灰頭土臉的,沒了剛來時的盛氣凌人,金眼黯然道:「我們吃虧在於沒根基!」


這話被他說到點子上,正因為沒有根基,東心雷才處處受挫,處處落人之後。可在一坐陌生的城市打下根基,又是談何容易,有些人為了這一點花費十年或數十年的時間才做到。東心雷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木子邊擦傷口上的血跡邊淡然道:「我們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等什麼?」東心雷抬目問道。木子無奈道:「現在除了東哥,還有誰能改變現狀,在東哥沒來之前,我們最好老實一些,什麼都不要做。」他的話雖然讓東心雷倍感面熱,但無法否定,木子說的是最佳辦法。


謝文東到了上海之後,東心雷和『探花』靈敏,加上一位司機,總共才三人前來接他,見面後親熱的擁抱一番。特別是三眼、李爽、高強,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過東心雷,喜悅之情流露言表。東心雷不願在市內耽擱太長時間,將眾人讓上車後,急忙奔向郊外。車中,謝文東看出一點端詳,咧嘴一笑,明知顧問道:「這一陣,你們在上海的情況怎麼樣?」


「哦,這個……」東心雷面紅似火,言辭閃爍道:「還過得下去,東哥,我們回去再說吧。」謝文東見他的樣子,更是瞭然於胸,不想太逼他,點頭道:「好,現在你是主,我是客,一切聽你的。」「東哥,別開我玩笑了。」東心雷搖頭苦笑不已。


到了破舊廠房,院子不大,裡面廢棄的機械四處擺放,佔了大部分空間,廠房內,空蕩蕩的,牆壁破舊、污垢不堪,空氣潮濕,發霉的味道刺鼻。謝文東眉頭一皺,環視一圈,問道:「你們就住這種地方?」東心雷歎道:「這還是我毫不容易找到的,但也不能長久,聽說此處已經賣給外商,不久人家會來收廠,我們還不知道去哪住呢?上海寸土寸金,想找到一塊夠大,南洪門又不好騷擾的地方,談何容易。」五行五人從廠房暗處走出來,身上或多或少,還殘留著血跡,一見謝文東,幾人紛紛施禮,恭敬道:「東哥!」看了看他們的樣子,謝文東道:「你們也掛綵了?」


金眼咬牙道:「向問天,太狡猾,而且勢力龐大,竟然能控制上海的警方,我們能活著衝出警方重圍已實屬運氣了。」


「哦!」謝文東明白的點點頭,瞇眼一字一句道:「向問天!」他托著下巴,低頭思考著什麼,良久,才反應過來,對五行五人歉然一笑,道:「真是辛苦你們了。不過,」他一指地面,又道:「這裡不適合我們。想和一個人相抗衡,首先不能怕他。我們要對付向問天,就不能躲著他。得在市內找處落腳之地。」「在哪找?」東心雷神經一振,上前問道。


「我怎麼知道?」謝文東挑眉一笑,道:「我剛剛到上海,而且第一次來,不去逛上一圈,豈不是錯過了上海的美景!?」


上海的夜景一向很漂亮。夜色朦朧,朦朧下一座座高樓大廈挺拔,道路兩旁的街燈蜿蜒曲折,霓虹點點,萬家燈火,如同天上繁星,閃爍連成一片,構成一條城市中的銀河。東方明珠亦很漂亮,與其說漂亮,不如說雄偉,亞洲的至高點,蹬上轉盤,向下俯看,大半城市就在自己腳下,往來汽車如螞蟻穿行,讓人看後頓時雄心振起,萬丈飛揚。萬點燈火晃花了謝文東的眼睛,也讓他滿腔血液為之燃燒。他喜歡挑戰,更喜歡征服,將一座最發達的城市踩在腳下,那種美妙的感覺無法言表。他手指緩緩指向立地窗外,在玻璃上慢慢滑動,幽幽道:「國家有國家的法律,黑暗有黑暗的準則,誰強誰就是主宰。我們用什麼能證明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征服!」接著,他微然一笑,笑容如同春來怒放的花朵,從他的眼睛擴散到整個面部,轉頭問道:「你們想做主宰嗎?」他旁邊,站有數人,隨便挑出一位具是洪門或文東會的巨頭。三眼和東心雷身子一抖,特別是後者,零星的鬥志頓時又恢復到燎原之勢,二人幾乎同時說道:「捨我其誰?!」說完,兩人楞了,相互看看,仰面大笑。笑聲洪亮,引起周圍其他遊人的陣陣側目,其中不乏外國人,指指點點。謝文東環視一周,不知道是不是燈光在他目中的反射,精光閃閃,亮得駭人魂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子在人們臉上劃過,火辣辣的,頓時,周圍五米之內,再無遊客。他轉過身,面對窗外,淡然道:「其實,向問天不算什麼,南洪門也不算什麼,我想要的是……」剩下的話未說,用手指了指腳下。


很明顯,謝文東想要的是整個上海,他的野心,從來沒有小過。「有東哥在,真不知道有什麼是我們做不到的。」李爽豪情萬丈,神情飛揚道。的確,謝文東說出的話,很少有沒實現的,他做的事,也沒有不瘋狂的,哪怕他說月亮是方的,眾人恐怕也會相信月亮確實是方的。「當然……」謝文東淡笑道:「我們想要上海,必須得先趕跑南洪門。和他們對抗,我們就要有個能立穩腳跟的地方。」「這個……恐怕不容易。」激動歸激動,現實卻很殘酷。東心雷心有餘悸,他不是沒盡力,而是想在南洪門眼皮底下找一塊落腳之地談何容易。又有誰敢和根深蒂固的南洪門為敵?!


「不容易嗎?」謝文東笑了,手扶窗欄,仰望天際,手指輕輕扣打腦袋,半晌,問道:「老雷,你來過上海幾次,對上海又瞭解多少?」「哦,」東心雷頓了頓,搖頭道:「以前我並未來過,至於瞭解嘛,恐怕比東哥強不了多少。」


「嗯!」謝文東點點頭,笑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又能做什麼呢?首先,得找個上海通來,至少,對上海的各個勢力要有一定瞭解的人。」東心雷恍然一拍腦袋,暗罵自己豬頭,為什麼自己就沒想到呢,他樂道:「東哥,這個交給我吧。」


白牡丹,上海西區一家極具規模的夜總會。一朵巨大而妖艷奪目的白色牡丹花就是它的招牌,牌子左下角還有用霓虹燈圍出來的三個大字『不夜城』。據說白牡丹夜總會在上海已有些念頭,甚至可以推到解放前,雖然以前的樓樓房早已拆掉,地方也變了,但招牌未改。只看夜總會門前停放的各種高級轎車不難猜想它生意之興隆。


近凌晨五點左右,天片開始放亮,白牡丹的客人已基本走光了,稀稀兩兩的服務生沒精打采的清掃地面,打扮或艷麗或清純的小姐們勞累一宿,呵欠連連,搭伴結伙,準備收工。白燕是白牡丹的老闆,看她的樣子,好像二十多歲,再仔細看,又好像三十多,或者更大。不是她的模樣老,而是從骨子裡向外透出一股老練,讓人分不清她的年齡。能在上海寸土寸金的地方擁有一家如此規模龐大豪華的夜總會,足可以值得驕傲,但她的容貌,絕對比這間夜總會更令她自豪。


那是一種冰冷中燃燒著火熱的美。若把她比做玫瑰,一定是帶著毒刺的那種。潔白無暇的面孔上鑲了兩隻如同繁星的雙眸,彎眉濃黑,桀驁不遜的斜飛入鬢,秀鼻小巧,唇紅齒白,微微開啟,紅唇嬌艷欲滴。此時她正做在吧台,緩緩吸煙,查看今日的帳本。一晚下來,進帳二十萬,對她來說,這只是很普通的一天。良久,合上帳本,扔給站在她旁邊的經理,站起身,扶了扶身上乳白色的洋裝,淡淡道:「天快亮了,搭理完後你也回去休息吧!」經理接過帳本,連連點頭稱是。他在白牡丹幹了一年多,可即使現在看見白燕,還是免不了心跳加速。仰慕是不假,卻不敢越軌,他知道白燕能把白牡丹一路平安開下來,是因為她在黑白兩道皆有緊密的關係。白家可不是一般人能招惹得起的,至少他還不行。


白牡丹和經理打聲招呼,走出夜總會,準備回家休息。門口早有服務生將她的奧迪轎車開來,見她走出,上前遞過鑰匙。白燕微笑頷首,上了轎車,打開音樂,緩緩駛去。等她走遠後,那遞鑰匙的服務生猛得蹦起多高,手舞足蹈的叫道:「看見了嗎?剛才老闆在對我笑呢!」「高興你媽……」門口兩名眼紅的保安幾乎同時出腳,踢在服務生的屁股上。


五點多,路上基本沒什麼人,白燕可以毫無阻擋,沒有顧忌的架車狂飆,她喜歡這這樣飛一般的感覺。正在她享受之時,前方道路上突然躥出兩人,豎立路中。太突然了,白燕的車速又極快,幾乎出於本能的急踩剎車,尖銳的叫聲劃破夜空。聲音在空中迴盪,轎車離那二人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來,她也驚出了一身冷汗,詛咒的拍下方向盤,抬頭看向兩名『罪魁禍首』。


這二人具是一身黑衣,其中一人面容冷俊,五官如刀刻,另一人嘴角上挑,微微掛笑。二人臉上看不見一絲驚慌之色,好像剛才駛來的汽車不是撞向他倆。只是一眼,白燕已敢百分百肯定他二人非尋常,心頭一震,暗叫不好,可再想發動汽車,業已晚了。二人一個箭步躥到車兩旁,冷俊漢子打開車門,語氣冰冷,問道:「是白小姐嗎?」


白燕心念極轉,思前想後,最後還是暗歎一口氣,點點頭。二人明顯是早有預謀的,人家既然已經找上門來,又哪會不知道自己是白燕呢。那微笑漢子打開另一側的車門,手扶車棚,彎腰直視白燕,笑呵呵道:「不好意思,白小姐,打擾你了,我想,你會原諒我們的唐突。」「你們是誰?找我有什麼事?」笑容總是能緩解人的緊張,白燕對掛笑漢子問道。


掛笑漢子聳聳肩,樂道:「白小姐請放心,我們一不劫財,二嘛……」說著,他故意在白燕身上瞄了幾圈,就在後者無法忍受時,他收回目光,接著笑道:「二不劫色,三也不想要你的命,我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個人想見你。」


「誰?」白燕心裡一動,神情也緩解了一些。冷俊漢子開口道:「等見了,你自然會知道。」「哦?如果我不想去呢?」「那我也不介意抱著你去!」掛笑漢子笑嘻嘻道。「就憑你?!」說著,白燕猛得一抬手,一團白霧在她纖纖手指中噴出,直射向掛笑漢子的面門。後者早有防備,一展手,擋在眼前,白霧一滴沒跑,全落在他手上。低頭聞了聞,他仰面大笑道:「呵呵,防狼劑?可惜我不是狼,這對我不起作用……」未等他話說完,白燕接著踢出一腳。她的腿纖細而修長,但力道十足,速度飛快,掛笑漢子正仰頭大笑之際,這一腳正踢在他小腹上。「哎呦!」掛笑漢子再也笑不出來了,捂著小腹連跳不已。


白燕還想追擊,那冷俊漢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反手一背,一個擒拿將她制住,動作乾淨利落,沒給白燕半點反擊的餘地。那掛笑漢子低頭看了看,良久,抬起頭,愁眉苦臉問道:「金眼,如果我以後生『那個』立不起來了怎麼辦?」「該!」冷俊漢子抓著白燕,沒好氣的罵道。這二人,正是五行五人中的金眼和木子。


「你還真毒啊!」車中,木子手捂著下身,對白燕咬牙咒罵道:「以後我沒有孩子,一定找你算帳。」


「哼!」白燕眼睛一閉,乾脆不理不睬,一副隨你便的樣子。「嘿!你這什麼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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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蓉聽後,連忙大點其頭,生怕謝文東把她攆跑。這個小傻瓜!唉!謝文東心中一歎,微笑道:「確實沒有。」他一手撥弄著面前的可樂杯,眼睛彎彎的看著蒼狼,道:「常言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可惜這裡沒有酒,不然,我一定請你喝上一杯。」蒼狼淡淡道:「若有情誼在,一切皆可當成酒。」謝文東笑道:「那得看情誼深不深。」蒼狼道:「我們之間,足可以比海深。」謝文東心中一驚,笑容不變,問道:「我很奇怪,不知道何時和你節下這麼深的『情誼』。」

蒼狼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一絲波動,有痛苦,有遺憾,有失落,還有仇恨。他淡然道:「忘記說了,我本姓麻。」


哧!謝文東暗吸一口涼氣,天下姓麻的並不多,而和他有仇的只有一個家族,麻五和麻楓。不用問了,蒼狼和這二人一定有極深的關係,甚至有可能是直系關係。想到這,謝文東忍不住呵呵笑了,瞇著雙眼,樂道:「看來,我當初是惹了馬蜂窩了。」蒼狼眼中殺機頓顯,肩膀一顫,半個劍身已經透出袖口。謝文東笑容依然,眼睛縫中射出的神光亮得嚇人,在他身上,蒼狼即覺得都是破綻,又好像沒有一絲漏洞,他不敢保證一擊能要謝文東的命,這點讓他很不舒服。他的注意力慢慢移到金蓉身上,木然的毫無感情,說道:「失去親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看出對方將目標轉移到金蓉身上,謝文東手指緊緊夾著金刀,注意力集中在蒼狼的手臂上,只要他敢妄動,金刀會以最快的速度刺進他的喉嚨。可惜謝文東沒有把握一擊必殺。


他突然輕鬆下來,靠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仰面同情道:「我很同情你,可惜這種感受從來沒在我身上發生過。」說著,他還無奈的搖搖頭。如若換了旁人聽到謝文東的話,恐怕早忍不住暴跳如雷。蒼狼只是身子一僵,接著又恢復常態,狹長的劍身不知何時已全部顯露出來,冷冷道:「也許,你就快感受到了。」「是嗎?」謝文東自在的掏出香煙,點燃吸了一口,問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很奇怪,你們麻家一共有多少個兄弟?」蒼狼微楞,不知他這時候問這話是什麼意思,沒等蒼狼答話,也不用他答話,謝文東突然動了,手指一彈,香煙脫手而飛,直打向蒼狼的眼角眉梢。


蒼狼幾乎出於本能的向後一仰之際,謝文東的金刀也到了。金刀雖是後出,但份量極重,幾乎和香煙同時飛到。蒼狼在沒準備的情況下依舊不慌不忙,手臂微搖,只見銀光一閃,發出啪的一聲輕響,火花紛飛,香煙正彈在劍身上,接著『叮』的金鳴聲,金刀被袖劍撞飛出好遠,與此同時,蒼狼另一支袖劍快如閃電,帶這一股寒風,直刺謝文東的小腹。


這早在謝文東的預料之中,他本來翹起的二郎腿猛的一抬,腳尖不偏不正,正頂在蒼狼握劍的手腕上。這一腳力道十足,可踢在蒼狼的胳膊上,反把他自己震的腳掌生痛。蒼狼的劍勢只是稍微緩了緩,接著還是刺在謝文東的胸口上。如果他沒有黑帶送來的護身內衣,這一劍定可把他扎個透心涼。劍尖還未離身,胸口像是著起一把火,灼痛無比,謝文東也管不了那麼多,一把攬住金蓉的小蠻腰,雙腳猛一蹬地,連人帶椅子,向後倒退出去。


蒼狼怎會輕易放過他,抬腳踢飛面前的桌子,薯條、可樂、漢包頓時飛散開來,引起四周顧客尖叫連連,紛紛躲避。


他的動作雖然夠快,但踢飛桌子畢竟耽誤了片刻時間,這對謝文東已經足夠了。當蒼狼再衝到謝文東近前時,高強的刀和三眼的槍已然同時出手。「砰!」槍聲一起,蒼狼身子震了震,陰森森看了謝文東一眼,轉身跑出快餐廳。他來得快,去得更快,甚至三眼連第二槍都來不及開,他身軀晃了幾晃,瞬間消失在門外。左右人群見有人動了槍,無不心驚膽寒,抱頭亂竄,拚命往外面擠,頓時亂成餐廳內亂成一團。叫罵聲,呼救聲,小孩的哭喊聲連成一片。謝文東眉頭快鎖成一塊疙瘩,一把搶過三眼手中的槍,對這頂棚『彭彭』連開兩槍,高聲叫道:「不要亂,我們是警察!」


話是假話,不過卻實用有效。驚亂的人群一聽他是警察,瞬間平靜了一些。他把懷中還有些鬧不懂怎麼回事的金蓉推給三眼,側身在人群中穿梭,好不容易擠到餐廳外,左右一看,哪還有蒼狼半個影子。「該死的!」謝文東咬牙一跺腳,恨聲咒罵一句。蒼狼既然和麻五兄弟有關係,那這個仇已然沒辦法化解,雙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謝文東在明,蒼狼在暗,加上他身手又異常了得,隱藏的威脅之大,可想而知。三眼和高強護著金蓉也從快餐廳裡出來,見蒼狼已跑得無影蹤,三眼無奈道:「東哥,我們快走吧,如果警察到了,我們不好解釋。」「嗯!」謝文東長長吞下口氣,面容冰冷得嚇人,冷聲道:「走。」


等幾人上了車後,謝文東一摸自己的後衣,潮乎乎的,剛才和蒼狼沒對上一招,已經驚出他一身冷汗,即使是死敵,他忍不住長歎一聲,讚道:「蒼狼絕對是我見過身手最高明的一個。」三眼也是心有餘悸,贊同道:「如果他用槍,那結果可能不堪想像,我們恐怕一個都跑不了。」「所以,」謝文東瞇眼道:「斬草不除根,吃虧的一定是自己。」


金蓉雙手緊緊抓著謝文東的衣袖,由於太用力,連手指尖都泛起白色,似乎受到不小的驚嚇,眼淚汪汪,她顫聲問道:「大哥哥你騙我,他不是你的朋友,他是誰?好嚇人啊……」謝文東看著可憐西西的金蓉,身子不同顫抖,這讓他回想起數年前從麻五手中把她救出來時的樣子。心中一痛,拍拍她冰冷的小手,柔聲道:「小丫頭別怕,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大哥哥保證,他以後永遠不會在你眼前出現的。」說著,把金蓉摟在懷中,讓她的小腦袋靠在自己的胸口。當蒼狼用充滿殺機和怨毒的目光掃過金蓉時,那一刻,他確確實實感到害怕了。一切的禍端都是出在麻五身上。他殺麻五,最根本的原因也正是金蓉。先有麻楓,今又有蒼狼,麻煩不斷。可為了眼前的小丫頭,即使殺麻五能引出再多再大的風險和麻煩,謝文東也絕不會手軟。


這就是謝文東。有時有情,有時無義,但決非反覆無償,否則身邊也不會凝聚著一群心甘情願為他賣命的兄弟。他身上有著無與倫比的智慧,同時又帶有不計後果的衝動。人本來就是複雜的,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蛋,好與壞只是一念之差。人人都可以做好人,有時候,人人也都可以成為壞蛋。謝文東的懷抱依然讓金蓉覺得無比舒服,靠在他懷中,那種說不出的安全感圍繞在身邊,即使現在天塌了她也不怕,她知道有一個人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站出來頂住。不知不覺,金蓉睡著了。聽著均勻的呼吸聲,謝文東暗中鬆了口氣,慢慢放倒金蓉,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他壓低聲音道:「強子,給我聯繫老森,讓他不管用什麼辦法,不管用多少人力,就算挖地三尺,也得給我把蒼狼掘出來。」


「明白,東哥!」高強答應一聲,拿出電話,呼叫姜森。謝文東餘怒仍存,又言道:「張哥,DL是你的地盤,至於應該怎麼做,我不想多說。」三眼老臉漲紅,握拳一砸自己的大腿,叫道:「我他……」剛想叫喊,一看熟睡的金蓉,下面的喊聲頓時壓了下去,他回手將脖領子的衣扣拉開,低聲道:「我他媽的不把蒼狼揪出來我也不用出來混了,東哥你放心,明天一早,不管結果怎麼樣,我都會給你個交代。」三眼眼睛通紅,特別是眉心那到疤痕,因充血而紅得快放光。他是真急了。


謝文東點點頭,嘴角微微挑起,道:「張哥做事我放心,我等你和老森的消息。」


等回到公寓樓下,謝文東見金蓉仍在熟睡,不忍叫醒她,輕手輕腳將她抱起,進了樓。公寓大堂內保安不明原由,見他抱著一位昏睡女孩,以為他心存不軌,加上他又是陌生面孔,正想上前攔阻,三眼低沉咳了一聲,簡單道:「自己人。」


「哦!」保安們不認識謝文東可認識三眼,一見他,如同老鼠見貓,恭敬的閃出老遠。謝文東上了樓後,先將金蓉安置一處單人房間,細心的蓋好被子,輕輕退了出來。本來正在屋內對飲的李爽和任長風二人見他們氣色不對,猜想可能出事了。酒也不喝了,等謝文東從房間出來後,上前問道:「東哥,怎麼了?」謝文東疲憊的搖搖頭,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長長出了口氣,低頭一看,胸口的衣服被刺出一條二指寬的小口子。他苦笑的用手一指胸前破處,道:「蒼狼。」


「什麼?」李爽和任長風同是一呆,驚訝道:「蒼狼跑到DL來了?」三眼道:「那一手快劍,絕對有假包換。」言罷,他也忍不住後怕,感慨萬千道:「如果東哥不是有黑帶給的衣服,這一劍的後果不堪想像。蒼狼的快劍比狼牙還狠,還毒,還快!」「蒼狼……」任長風咀嚼著這兩個字長歎一聲,他和蒼狼交過一回手,他是一個驕傲的人,但卻不得不承認,他在蒼狼的手下沒信心走出五招。很難想像,一個人會在什麼情況下能練出如此的身手。謝文東瞇著眼,喃喃道:「這個人,必須得除掉。」


能給謝文東帶來壓迫感的人並不多,蒼狼絕對可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不喜歡這種心裡沒底,隨時處處提防一個人的感覺。謝文東又自語道:「就算能把他找出來,可誰又能將他制住?」此話一出,全屋子的人都把頭垂下。這些人都可稱上是箇中高手,可和蒼狼比起,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任長風突然悠悠道:「東哥,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江湖嗎?」


謝文東微楞,反問道:「洪門不正是在江湖中嗎?」任長風搖頭,道:「如果在幾十年前,洪門或許還能算是江湖中的一員,可現在,它的性質已經改變了,人們追求的不在是江湖中的自由和理想,而是錢和利,地盤與名譽,洪門已不是曾經的洪門。在洪門內,很難找出一位真真正正的高手,包括我和老雷在內,我倆在江湖中充其量只能算做三流身手。」


「那蒼狼呢?」李爽聽得入迷,追問道。任長風頓了一下,說道:「可算是二流高手。我想,他應該是江湖中的一員,至少教他功夫的人是江湖中人。東哥,江湖人理應找江湖人來伏。」謝文東目中精光一閃,疑聲問道:「去哪找江湖人?」任長風在屋內來回走了兩圈,猶豫良久,才緩緩言道:「洪門,元老『望月閣』。」


望月閣,這個曾經風光無限,在江湖人耳中如雷貫耳的名字,雖然只是洪門內一個元老集會的機構,但它的名頭已然凌駕於洪門本身之上。曾有一段時間,洪門幫主的權利都受到望月閣的制約,閣內的元老們說話的份量比幫主還重。只是後來,隨著國內爭亂連連,洪門飄忽不定,四分五裂後,望月閣慢慢淡出洪門,厭倦世俗紛爭,過起隱居的生活。到現在,即使洪門內部知道望月閣這三個字的人都不多了。但無法否定的是,望月閣一直都真實存在著,而且,那才是真正的洪門『元老閣』,而裡面的人也絕對是貨真價實的武林高手,江湖奇人。


「望月閣!」謝文東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陌生得很,仔細品味一陣子,搖頭道:「老爺子沒跟我提起過。」


任長風笑道:「那也很正常。望月閣雖然是洪門的元老機構,但它早已淡出了洪門,即使現在南北之爭如此激烈,死傷無數,可那些元老和他們的徒子徒孫們也沒有一個站出來說句話的。」他的言語中,隱隱有一絲埋怨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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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頤笑道:「我是國家幹部,恐怕我這一輩子都發不了財。」謝文東淡淡道:「你可以讓你的家人有錢。」二人心照不宣,笑視片刻。謝文東按滅煙頭,道:「馮市長的時間寶貴,我就不再多耽擱了。」馮頤也不想多停留,裝模作樣的低頭看看手錶,道:「我今天確實還有點事,等下次我們再談。」這樣的機會恐怕不多了。謝文東含笑點點頭,心裡不以為然。

  二人同時起身,走出房間。三眼等人在外面等候多時,不知道謝文東和馮頤談得怎麼樣,正焦急的吸著煙,見他倆出來,紛紛彈飛煙頭,上前問道:「東哥……」謝文東擺擺手,阻止眾人,笑對馮頤道:「馮市長,我的事請你多費心了。」



  馮頤點頭,面容恢復平時的正氣,平靜道:「舉手之勞。」謝文東道:「事成之後,我會好好酬謝馮市長的。」馮頤目中神光一閃,微笑道:「朋友之間,何言酬謝?!」說完,仰仰頭,走人了。等他走後,三眼上前問道:「東哥,搞定了吧。」他看二人剛才的神態,心中已明白了大概。謝文東淡然道:「他答應了,能不能辦成,還不一定呢。」



  「哦!」陳百成鬆了口氣,笑道:「答應就好,就怕他裝正經或者膽小,向外推脫,那就麻煩了。」



  謝文東暗哼了一聲,拍拍陳百成的肩膀,道:「我沒有時間等他,這兩天我就得動身,老陳,這裡的事情交給你了。」



  陳百成茫然道:「東哥,還有什麼事嗎?」謝文東冷笑道:「這次比較急,馮頤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還沒有摸透,一旦他收錢不辦事,我們豈不吃了啞巴虧。我的錢不會白花;一旦事情辦不妥,你要想辦法讓他把錢吐出來。」陳百成摸摸腦袋頂,為難道:「如果真是那樣,他硬是不把錢交出來,我們也沒辦法。」謝文東眼睛一瞇,邊向樓下走邊說道:「難道你沒殺過人嗎?」上了車,謝文東給喻超打電話,將自己和馮頤談話略微說了一遍。喻超聽後差點蹦起多高,笑得嘴巴合不攏,道:「讓公司落戶DL小事一樁,最主要能得到政府的支持,這……這是多少錢都換不來的!」樂得暈了頭,喻超說起話來都在發顫音。



  謝文東沒有他那種興奮。能得到政府的支持,對喻超來說可能是天大難事,可對他,簡直是理所應當的。他能讓政府支持黑性質十足的文東會,更別說一個白道的光明企業。謝文東彈彈手指,道:「老喻,不要太容易滿足,這只是開始。」



  好一會,喻超才平靜了一些,歎道:「東哥,你如果放棄黑道,在商場上也絕對能成為一個呼風喚雨的人物。」



  謝文東仰面無聲而笑,呼口氣,道:「我的路,上天可能早安排好了,而且,最主要的是這條路我喜歡。」



  一行人去得快,回來得也快,路上沒有耽擱,直接到了三眼所住的公寓。此時李爽正受著有生以來最大的煎熬。金蓉強拉著他看電視,這本無可厚非,但她看的是動畫片,這點李爽也可忍受,可要命的是金蓉看蠟筆小新。一個古里古怪、說話怪腔怪調的小孩在電視裡上竄下跳。李爽心煩的閉眼不看,可是那討厭的聲音拚命往他耳朵裡鑽,他很奇怪,小孩說話哪有這樣子的,如果現實中有,早一腳把他踢上火星了。金蓉抱著睡枕,蜷著雙腿坐在沙發上看得津津有味,時而發出清脆的笑聲。李爽直翻白眼,見她看得入神,小心的慢慢向門口移動,想閃人,哪知金蓉眼睛看著電視,嘴中卻說道:「如果你敢走,我就告訴大哥哥你欺負我,大哥哥可是很痛我的,這點你也知道,上次一個混蛋想欺負我,結果被大哥哥打得……」李爽雙肩一塌,暗罵金蓉是小惡魔,早知今日,當初東哥把她領到J市就該把她踢進松花江裡。他舉手做投降狀,可憐兮兮道:「我不是想走,只是腳麻了,活動活動。」金蓉一斜眼,一本正經問道:「像你這麼胖的人,腳也會麻嗎?」



  李爽只覺得腦袋中嗡了一聲,接著,啪的一聲響,好像有根弦斷了。正當他拚命壓抑別讓自己的雙手在小惡魔脖子上合攏時,謝文東等人回來了。李爽長長出口氣,仰天長歎道:「終於,我終於解放了!」



  「大哥哥,你回來了?」金蓉把遙控器扔到一邊,興沖沖地跑上前來,神采飛揚道:「我們出去玩吧。」謝文東揉揉腦袋,無奈道:「去哪裡?DL最迷人的是海,現在已至臘月,海風太涼,吹感冒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嗯……」金蓉彎彎月眉皺起,托著小下巴想了良久也沒想到一個好去處,見謝文東正打算脫外套,生怕他不陪自己,急道:「哎呀,不管去哪了,出去走走也好嘛!」說完,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強拉著袖子就往外走。謝文東搖頭苦笑道:「那總該有個目標吧。」「目標就是……」金蓉眼睛閃亮道:「吃喝玩樂!」



  聰明的人一般都是不喜歡冒險的,因為他們聰明,做事需做到十拿九穩。謝文東絕對是聰明人,冒險的事雖然做過不少,但每件事都是他瞭然於胸,事先算計妥當的。被金蓉強拉著坐過山車,從數十米高的地方俯衝下來時,他突然後悔了,後悔自己不應該太心軟,陪小丫頭上了賊船。身體急劇下墜,眼前的一切景物一閃而過,耳旁儘是呼嘯的風聲,心臟好像要從嗓子眼跳出一般,渾身的血液上下翻騰。謝文東一直以為自己沒有恐高的毛病,可此時,他知道他錯了。「哇……」金蓉發出興奮又激動的尖叫,雙手死命的拉著謝文東的胳膊,如果沒有固定枷在身,她好像隨時都能從座椅上跳起來。



  過山車緩緩停下。金蓉蹦下來之後,興奮得手舞足蹈,大叫刺激,還不忘抱著謝文東的胳膊問他感受。



  謝文東的臉本來就略顯蒼白,此時更是白如紙張。見金蓉笑得天真燦爛,他也想笑,可不管怎麼努力,就是笑不出來。在下面等候的三眼和高強見神色不自然,忙上前關心道:「東哥,你沒事吧?」 謝文東擺擺手,表示自己無礙。金蓉也發現他的異常,驚問道:「大哥哥,你怎麼了?」「我沒事。」謝文東搖頭,嘴角牽動一下。見他說沒事,金蓉頓時又來了精神,拉著他衣襟,雀躍道:「那我們再玩一回吧!」「哦?」謝文東雙腿一軟,差點沒摔倒,微微搖頭,一本正經道:「玩了這麼久肚子也餓了,去吃點東西吧。」被他這麼一說,金蓉確實有些餓了,戀戀不捨道:「那我們一會回來再玩。」「好啊!」謝文東嘴上答應得快,心裡暗道:「才怪呢!」



  遊樂場附近有間肯德基快餐,佔地不小,可裡面人頭湧湧,絲毫不顯得空檔。要了四份套餐,謝文東巡視一會找到個空位,金蓉靈巧的擠到他身邊坐下,三眼和高強本想坐在他二人對面,可在小丫頭灼熱的目光注視下,識趣地拿著套餐閃到臨位的一桌。三眼心中不爽,看著桌子上的食物,抱怨道:「這是典型的垃圾食品,不知道小孩為什麼都愛吃這些東西。」金蓉不到二十,加上她性格頑皮,在三眼等人眼中確實如同小孩。高強嘴角挑動一下,也不做聲,低頭慢條斯理地吃飯。



  謝文東對吃的東西一向不挑剔,沒有特別喜歡和不喜歡的,喝了幾口可樂,勉強把內部翻騰的胃壓住,食不知味的嚼起漢堡。正吃著,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覺,放下手中漢堡,緩緩抬起頭,對上一雙如同死水,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睛。



  此人一身黑衣,領口高立,遮住小半面容。臉色蒼白毫無血色,魚白般的眼睛微微睜著。整個人死氣沉沉,散發著駭人恐懼的氣息。謝文東先是一愣,接著笑了,這人他太熟悉不過,正是在H市軍區逃掉,讓他找不到、抓不著的蒼狼。謝文東笑得很甜,眼睛瞇成一條小細縫,彎彎如月牙,他的笑容是從眼睛開始,然後再慢慢擴散到整個臉部,如同花開。手臀自然不留痕跡地垂掉到了桌子下面,手指輕彈,金刀脫落於掌中。蒼狼眼睛盯著謝文東不放,緩步走到他對面,慢悠悠地坐下。



  「這裡有人了。」見有人在自己對面坐下,金蓉頭也不抬,大聲叫道。她的聲音引起三眼和高強的注意,撇眼一瞧,看到一張他倆最不希望也最不愛看見的死魚臉,二人幾乎同時伸手摸向腰間,神經頓時緊繃到極點。蒼狼的身手他倆都見過,特別是高強,還親身領教過,那根本已經超出人類熟知的範圍之外,別說謝文東,就算聚集文東會所有高手,能不能把蒼狼制住都是個問題。蒼狼和謝文東之間只隔有一張桌子,這樣近的距離,他一旦出手,三眼和高強都沒把握能將東哥搶救下來。



  他倆害怕,謝文東心中又何嘗不是如此。他並非擔心自己,不管怎樣,絕對自己的身法還是有信心的,加上有護身的內衣,不管是誰,想在幾招內傷他,都不容易。他所擔心的是旁邊的金蓉。但這不會表露在他臉上,越是害怕,越不能表現出來,被人家抓住弱點的下場一般都會很慘,這點他很清楚。在他的臉上無法讀到任何東西,只有滿滿的笑容,好像他面對的是一位多年未見的老朋友。謝文東和蒼狼相互對視,誰都沒有主動發難。三眼和高強半扭身軀,眼角餘光注視著蒼狼的一舉一動,手臂伸進衣襟下,一人握的是槍,一人抓的是刀。他倆不敢輕易動手,在沒得到謝文東暗示情況下。



  四個人,真是暗藏殺機,在人潮湧動的快餐廳內,形成一股常人無法分辨的暗流。最沒顧忌的,也是最大弱點的人這時突然發話了。感覺面前的人還沒走,金蓉覺得自己和大哥哥的二人世界被破壞,不滿地抬起頭,當她看清蒼狼的樣子時,心中突的一驚,不過很快就恢復過來,她的身份特殊,見過的人也廣,洪門和文東會內什麼千奇百怪的人沒有,她是見怪不怪了,雙手扶桌,嬌蠻道:「這裡有人啦,你沒聽見嗎?!」她紅著臉,小腳不耐煩地拍打地面。



  蒼狼一動未動,連眼神都沒閃一下,好像金蓉在他面前如同透明。這自然更加引起金蓉的不滿,眼白一翻,掘嘴道:「人長得難看也就算了,還出來裝聾作啞。」蒼狼的臉上不見一絲波動,可垂直向下的袖口內已經露出一段雪白的劍尖。



  有桌子隔擋,謝文東無法看見,但卻能感受到逼人的殺氣。他笑瞇瞇地拍拍金蓉的肩膀,道:「別這樣。一個朋友。」



  「哦?」金蓉一愣,轉目看看謝文東,又瞧瞧蒼狼。一個笑得真誠滿面,一個麻木無情,感覺有些不對,但哪不對勁她又說不出來,小大人兒似的緊縮眉頭,雙手托著大號的可樂杯,邊吸邊看邊想毛病在哪。



  謝文東又道:「蓉蓉,我和這位有話要談,你去和強哥他們坐。」金蓉還是沒弄懂,搖頭道:「我不。」「乖,聽話。」謝文東柔聲說道,他哄金蓉更像是哄小孩,語氣雖平緩,心中已急得快著火。這時,蒼狼突然開口了,沙啞的嗓音像是石頭劃著玻璃,刺耳得讓人難受。「謝先生,讓這位小姑娘留下來,我們之間沒有需要避人的地方。」
stuck_on_sana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7:3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天,日上三竿,謝文東才懶洋洋的從床上爬起,按照習慣,先是鍛煉一番身體。他的鍛煉很簡單,不外乎幾個翻來覆去的樣式。一是啞鈴,單手是五十下,如果沒有啞鈴,用椅子也能代替。謝文東所住的這間房是三眼的房間,一間只有七十平方大小的公寓式住宅。別看小,價位一點不低,公寓位於DL最繁華的商業街,三十二層,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小半個城市進收眼底,望遠看,蔚藍的海水上船隻不斷往來。用三眼的話說,這間公寓的價值足可以買下兩輛寶馬轎車的。

  謝文東拿起三眼的啞鈴,用手拎了拎,比他平時用的大概多出一兩公斤,啞鈴銀白雪亮,顯然三眼平時經常用。他微微一笑,拿起啞鈴緩緩回收手臂。他的動作很慢,手臂上每一根肌肉都在受力,壓縮,高高鼓起,別看他瘦弱,可一身的力氣比常人大出很多,尤其是爆發力,更是令人心驚。五十下之後,謝文東手臂也微微發酸,放下啞鈴,他開始壓腿,做仰臥起坐,一番動作下來,快一個小時。剛剛洗過澡,早飯還沒等吃,門鈴響起,他邊擦著濕溜溜的頭髮,邊將門打開,一看,原來是陳百成,一笑,道:「老陳,你來得可真夠早的。」陳百成一指手腕上的手錶,道:「不早了,東哥,今天我約到一位大人物,東哥你看是不是和他談談。」「大人物?」謝文東將毛巾甩到一旁,邊穿衣服邊道:「是誰?」



  「DL主抓經濟的副市長。」陳百成面露得意之色,興沖沖道:「他姓馮,叫馮頤,把他約出來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謝文東繫好衣扣,一擺手,道:「只是個副市長而已,連二把手也算不上,你讓我和他談什麼。」陳百成老臉一紅,道:「東哥,這已經實屬不易了,正市長來頭太大,我們想請也請不來,馮頤雖然是副市長,但他主控經擠,對我們很有利。」謝文東眉毛一挑,問道:「你說正市長來頭太大,有什麼來頭?」陳百成左右看看,壓低聲音,神秘西西道:「正市長叫周建國,他的父親是中央一位很有實力的領導。」「哦!」謝文東恍然道:「原來又是個高幹子弟啊!」陳百成忙道:「不不,他可不一樣,這周建國可非平常人,父親是中央領導不假,三十多歲就做一市之長也非全是受他父親的影響,本身也是很有能力的人,DL這一陣子之所以發展得如此之快,完全是出於他的作為和大刀闊斧的治理,所以,我說把他請出來確實不是容易的事。」



  「嗯!」謝文東穿好衣服,低頭凝思。怕謝文東覺得自己無用,陳百成又補充道:「周建國為人小心謹慎,而且甚是正直,我們……我們恐怕很難把他拉過來。」謝文東嗤笑一聲,拿出一根香煙,在手中把玩,他的手指上下波動,煙卷在上面不停的翻轉移動,可能是常練金刀的緣故,他的手指變得也異常靈活。陳百成忍不住對他的小動作看得入神。停下,食指一彈,香煙突的跳起,微微一仰頭,不偏不正落在他口中,點燃,吸上一口,謝文東道:「不管他是誰,不管他的為人如何,只要對我們有利,就應該想辦法讓他為我們做事!」陳百成一時還沒從他眼花繚亂的玩煙動作中反應過來,愣呆呆道:「得想什麼辦法?」



  謝文東眼睛一瞇,微笑道:「我在問你。」陳百成拍拍渾漿漿的腦袋,連連點頭道:「好,明白,我會想辦法的,但這位馮頤……」謝文東擺擺手,道:「既然他主控經濟,我們沒有浪費的理由。對了,這人為人怎麼樣?」



  陳百成跟著謝文東往外走,說道:「馮頤歲數也不大,沒到四十。為人嘛,表面看還算正直,實則裡面也是藏了一顆貪心。這年頭,不管在哪,要找出一個絕對乾淨的幹部,比找三條腿的蛤蟆還難。」



  謝文東聽後仰面一笑,點頭道:「有道理。」二人剛從房間出來,走廊中人影一晃,金蓉不知從哪跳出來,拉著謝文東道:「大哥哥,你幹什麼去?今天陪我逛逛吧!」謝文東無奈歎口氣,舉目一瞧,金蓉身後還有三眼李爽等人,道:「我有事要忙。」說著,他看向三眼道:「張哥,你帶蓉蓉出去逛逛吧!」三眼一聽,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連連道:「我可沒有帶小孩去玩的習慣。讓小爽去,他比較天真,能和小孩玩到一起去。」「撲!」李爽差點當場吐血,瞪著三眼直喘粗氣,好一會,他才咬牙切齒道:「我真想揍你一頓!」三眼一挑眉毛,腦袋一歪,大有你放馬過來的意思。李爽接著又補充道:「就怕打不過你!」



  「大哥哥不去,我也不去了!」金蓉撅起小嘴,氣嘟嘟的轉身要走。謝文東沒辦法,拉住金蓉的胳膊,在她的粉頰上輕輕掐了一下,感歎道:「你真是老天派來折磨我的小妖精。等我回來!」金蓉的小臉比六月的天變得還快,頓時眉開眼笑,連連點頭。除了李爽和任長風留下來陪金蓉,其他人都跟上謝文東,大家也想看看,DL的市長和H市的到底有何不同。



  馮頤三十九歲,但他的外表看上去更年輕一些。烏黑濃密的頭髮,金邊眼鏡後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白面,相貌堂堂,加上一身深灰色的西裝,好一副年輕有為的樣子。他在酒店大廳內等了好一會,正不耐煩頻頻看表時,謝文東等人到了。陳百成最先迎上去,歉然道:「真是不好意思,路上塞車,讓馮市長在百忙中等了這麼久。」馮頤顯然是見過世面的人,心裡雖不高興,但臉上絲毫沒有顯露出來,點點頭,道:「沒關係,最近事情不多,只是不知道陳先生找我出來為何事?」



  陳百成以前並不認識馮頤,就算在某些場合見到,也只是一晃而過,能把他約出來,是靠市局長的關係。文東會進入DL,別人可以不搭理,不買帳,但市局長這關一定要牢靠。沒有官方的庇護,那一切都是空談。陳百成和市局長接觸多了,大錢小錢沒少塞,關係也就自然非比尋常。「哦……」陳百成笑哈哈的搓搓手,道:「大事沒有,只是想和馮市長多溝通,談談心。」



  馮頤笑了,他知道事情肯定不會像他說的這麼簡單,身子板一直,道:「如果是這樣,那我們改天再談吧!」說著,他舉足要走,陳百成剛想阻攔,被謝文東一個眼神制住,他笑瞇瞇道:「既來之,則安之。馮市長既然已經抽出時間來了,又何必著急要走呢?」謝文東的笑容讓人的感覺一向都是真誠而熱情,陽光燦爛。馮頤一愣,他從來沒見過謝文東,覺得眼生得很,上下打量,只見他年紀不大,但身上的氣質卻非同齡人可比,略微單薄的身材,暗中好像又潛藏著無與倫比的爆發力,心底一顫,不敢小視,轉過身,正容道:「你是誰?」謝文東淡然一字一句道:「謝文東!」



  馮頤眉頭皺得更深,如果謝文東的樣子讓他覺得陌生,那這個名字更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他疑惑的轉頭看向陳百成。後者笑道:「馮市長,這位謝先生並非本地人,你沒聽過見過也是很正常的。這次,正是他想見見馮市長。」「哦!」馮頤點點頭,總算明白了大概,神經也放鬆下來,對謝文東道:「謝先生,有話請講。」陳百成接道:「馮市長,這裡非講話之所,我在樓上開了房間,我們進去談。」馮頤眼炯一深,在考慮該不該和他們進去。畢竟陳百成是什麼人他也聽說過,一旦要對自己不利,那後果可不堪想像。謝文東看出他的心思,仰面一笑,道:「馮市長請放心,我們找你只有『好事』,絕無歹意。」



  馮頤臉色稍紅,點點頭,道:「好,請前面帶路。」一行人上了樓,臨進房間前,謝文東留下其他人,讓他們在門口等候,自己單身一人和馮頤進了房間。謝文東經驗越來越老道,知道如果己方人多,會給對方心理上造成壓力,神經緊繃,事情不好談妥。果然,見只有謝文東一人笑吟吟進了房間,馮頤神情頓時一鬆,大方的坐下來,靜等謝文東下文。



  謝文東拿出煙,遞給馮頤一根,自己也點上,笑道:「我這人說話一向很直接。」馮頤也笑了,道:「我就喜歡和不拐彎抹角的人打交道。」「看來在這點上,我們很像!」謝文東眼睛一瞇,道:「事情很簡單,我想讓我的企業成為政府重點扶持的企業。」馮頤愣了三秒鐘,緩緩吸上一口煙,微笑道:「謝先生,這好像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所以,」謝文東道:「我才找馮市長前來。當然,這對別人或許困難,但對你來說,只是上下一溝通,然後點頭的問題。」



  「呵呵!」馮頤笑道:「謝先生說得太簡單了。政府不是我一個人的,我上面也有領導。而且,隨隨變變把一個我不瞭解的企業提交成政府重點扶持企業,你不認為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嗎?」謝文東聳肩,搖搖手指,道:「可不可笑我不在意,我要向馮市長表明的是,我是一個很大方的人。」說著,他伸手入懷,從中拿出一張支票,放在茶几上往馮頤面前一按,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他,道:「這是二百萬,只是見面禮,如果馮市長能幫我的話。」



  二百萬對誰來說也不算小數字了,一個副市長,只靠每月工資的話,一輩子也賺不來這個數。馮頤目中精光一閃,但馬上淡去,面前的支票看也沒看一眼,搖頭道:「看來,謝先生誤會我這個人了。」謝文東垂下頭,淡淡道:「我愛交朋友。我把馮市長當成朋友,怎奈馮市長卻當我如小人。」馮頤用食指一按茶几上的支票,微微抖了一下,移到謝文東前面,道:「這好像不是對朋友之道吧!」謝文東嘴角一挑,道:「我剛才說了,我是一個大方的人。只要我的朋友喜歡,我可以給他一切。」



  馮頤臉上的肌肉一顫,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謝文東,問道:「你的企業叫什麼名?」謝文東臉上的笑容更深了,道:「東興集團。」「哦?」馮頤精神一振,轉過身,不敢相信的看向謝文東,疑聲問道:「東興集團是你的公司?」



  謝文東點頭道:「有假包換!怎麼?馮市長也聽說過?」馮頤長長出了口氣,面容緩下來,道:「聽說過,據我所知,貴公司應該很有實力,剛剛進入大連就搶下幾樁大生意,而且聽說又要在K區蓋廠房,打制服裝業自己的品牌,很有活力,這點很好啊!」對於他說的事,謝文東一件都不知道,他也很少過問這方面的事,一是對喻超信任,二是他把大部分時間都放在文東會和洪門上,哪有精力再管其他,最主要的是他對白道上的生意一竅不通,問了也不懂,聽了更頭痛。謝文東乾笑兩聲,暗暗後悔沒將喻超帶來,不過他思緒敏銳,心念一轉,立刻答道:「是啊!但是我初來乍道,熟人不多,門路又少,做起事來很被動,一旦能得到政府的支持,公司就如虎添翼,可以大刀闊斧的幹一番。」



  知道他提出來的公司是東興集團後,馮頤也輕鬆不少,如果謝文東提出個不知名的小企業,他確實很難做。雖然政府也有扶持過小企業的前例,但後果並不理想,不是拖欠一屁股貸款就是關門倒閉,真正能存活下來的屈指可數。他笑道:「既然謝先生當我是朋友,我也不會拒人千里之外,但是,有一點我必須說明,能得到政府的扶持是有條件的,不是光有實力就可以,最主要一點,我們扶持的是本地企業,謝先生是明白人,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吧。」地方保護,地方發展。這點謝文東還是明白的,他仰面而笑,道:「這點簡單,不出一個月,東興集團的總公司會落戶DL,我們在其他不少城市都有分公司,如果馮市長給我們的力度大,那我敢保證東興集團不出一年,會成為DL民企的一面旗幟。」



  馮頤也笑了,道:「年輕人就是有衝勁。」謝文東笑道:「馮市長也很年輕嘛!只要我們合作,你幫我,我助你,大家一起發財。」說著,他兩指將支票夾起,塞進馮頤的上衣口袋,笑瞇瞇道:「這,只是個見面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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