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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東方玄幻] 蒼天霸血 作者:蒼天白鶴(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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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_dy_b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十一三章隱匿-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這個名字仿佛就是一個神秘的魔咒,眾多的匈奴人呆若木雞的看著那張似笑非笑的臉龐,根本無法將那個名滿天下的許大宗師與眼前之人聯想到一起。

  許海風收起了笑容,一股濃烈凌厲的雄霸之氣油然而起,霎那間擴散開來,方圓數丈之內充斥著他無所不在的精神之力。

  雖然許海風的看家本領是太極神功,但最合他胃口的卻非巨靈掌莫屬。

  他習武短短數年,能夠踏足宗師,大半是仰仗於體內魔血之力。上古靈蛇,本就是洪荒異種,傲氣凌然。冥冥之中,這股不屈不饒的力量也隨著魔血轉移到許海風的身上。他的武功越高,精神力量越強,這股力量就越是發揮的淋漓盡致。

  許海風並未有超世之才,亦未有堅忍不拔之志,之所以每遇艱辛,皆能不屈不饒,逆流而上,最終突破困境,重現光明,皆因此故。

  巨靈掌是世間最威猛絕倫的武功,與這股力量相輔相成,交相輝映,這才是他的本質所在。

  “正是許某,爾等……”許海風輕輕的一頓,冷斥道:“給我滾開。”

  說罷,他再也不理會眾人,驅馬前行。

  呂陽名二人傲然一笑,拍馬緊隨而上。

  許海風身周的那些匈奴人猶自陷入許海風的精神威壓之中,待他遠去良久,方才緩過氣來。

  由於烈日高照,除了這十餘人守在關卡之處,其他的匈奴人都在百米之外的樹蔭下乘涼。相距如此之近,若有變故,立時便至,時間長了,難免有了些怠憊。

  縱然有幾人見到許海風等人揚長而去,但看到關卡之前的那幾人並未發出警訊,頓時不以為意。待得那個百人長清醒過來之時,他們三人早已走得不見蹤影。

  許海風大駕光臨的消息一層一層地稟報了上去,匈奴主事者不敢怠慢,立即下令各處關卡小心戒備,嚴加盤查,然而許海風卻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發覺他的任何蹤跡。

  哈密刺將手中的文書往桌上一扔,他的眉頭緊蹙,半響不發一言。

  “老師……”哈吉在他身邊輕聲詢問道。

  哈密刺的目光在他的臉上逗留了一圈,問道:“你有什麼事,無需顧忌,直說吧。”

  哈吉應了一聲,遲疑地道:“老師,利智宗師曾經敗於許海風之手,這次交手,又能有幾成勝算?”

  “你以為呢?”哈密刺笑而不答,發問道。

  哈吉苦笑道:“宗師之道,神秘莫測,弟子不敢妄加猜測。”

  “唉……”哈密刺長嘆道:“不錯,他們之間的勝負,莫說你我,就算是托何蒂宗師也未必能夠猜得出來。我唯一能夠保證的一點,就是這次交手,絕非生死之戰。”

  “啊……”哈吉驚呼一聲,顯然這句話大出他的意料。他沉思半響,雙目之中霍地閃現一絲明悟:“老師,您是說時候未到?”

  看向徒弟的眼中有著一絲讚許,聞言而知意,哈吉的成長確實超出了他的期許。

  “目前,我們最大的敵人,不是許海風,而是劉政啟,隨後就輪到程家了。同樣,黑旗軍面前的最大敵人,則是愷撒人。這個道理,連你都能領悟,他們更加沒有理由看不透。”

  “既然明知如此,老師您為何又公告天下,在一旁推波助瀾,難道不怕弄巧成拙麼?”哈吉低首問道。

  哈密刺冷笑一聲,問道:“鮮卑、氐、羯、羌等部落在北方可還安寧?”

  “有吐兒洪將軍親率飛馬軍團五萬大軍坐鎮,他們勢必不敢懷有異心。”

  “他們這幾族,近年來人丁興旺,我看不臣之心早已有之。若非顧忌我族勢大,早就造反了。哈吉,你倒是說說看,在我們族中,他們最怕的人是誰?”

  哈吉冥思半響,終於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您這麼做,是為了威懾他們四族。”

  “哈哈哈……”哈密刺放聲大笑,笑聲中有著無限的欣慰。

  草原之上,弱肉強食,強者為尊的理念早已銘刻在所有人的骨髓之中。托何蒂踏入宗師之境二十餘年,已是匈奴人心中最大的精神支柱,他的影響力直接籠罩了整個草原。

  鮮卑等族向來畏之如虎,他的話有時候比冒頓單于的聖旨還要管用三分。

  托何蒂能有今日聲望,與他數十年來同黎彥波分庭抗禮有著莫大關係,他們之間的每一次交手都會成為人們口中所津津樂道的話題。

  英雄,向來都需要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漢人與草原各民族一直以來都是水火不相容,在草原人的心中,托何蒂所代表的已經不僅僅是匈奴一族,他所代表的是整個草原的榮譽和利益。

  是以,只要有他在,匈奴一族就自然而然的在大草原上高人一籌。

  而如今,許海風的出現正好讓利智延續了他師父的腳步,讓他成為了大草原之上的新的一面旗幟。

  “天興我匈奴一族,托何蒂宗師在前,利智宗師在後,他們四族就算再強,也不敢輕起戰端。”哈密刺大聲說道,他的眼中有著無限的驕傲,他為自己的民族而無比自豪。

  哈吉年輕的臉龐上隱現不屑:“您老以漢之疆土為誘餌,允他們派兵參戰,只是那方令辰的北方軍團又豈是好惹的,這一戰……嘿嘿。”

  哈密刺微笑道:“好你個哈吉,不枉我教你那麼久,你已經能獨當一面,可以出師了。”

  哈吉恭順的低頭道:“弟子還差得遠呢,就如此時,弟子就猜不透許海風此舉是何用意。”

  哈密刺一怔,苦笑著搖頭,嘆道:“猜不透,我也一樣猜不透,既然他已經光明正大的現身了,又為何卻要再度隱匿行蹤,唉……宗師行事,決不可以常理度之。”

  “或許……”哈吉喃喃地道:“或許利智宗師知道他為何這樣做。”

  “也許吧,宗師之間的想法也許只有他們自己才能理解。算了,不管那麼多了,許海風再強,也不過僅是一人而已,只要不是黑旗軍傾巢而出,最後的結局就不會有所改變。”

  “許宗師好本事,林某佩服。”林沂星大笑道。

  以這種方式大搖大擺的穿過匈奴人的防線,他以前絕對未曾想過,只是看到那幾人面上的驚駭之色,心中不知怎地,竟然覺得十分快意。

  “嘿嘿,就是有點兒不夠解恨。”呂陽名的舌尖微微舔了一下嘴脣,那種表情極度的嗜血,讓林沂星為之一驚。

  “十餘年前,匈奴犯境,老夫唯一的兒子北上抗敵,誰知,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了。”呂陽名轉過頭去,這位心機過人,老奸巨猾的老人在這一刻卻顯得如此蒼涼。

  北地武林,與南方不同,對於匈奴人的仇恨也是迥然不同。

  “呂兄……”林沂星看著他,眼中的厭惡之色淡了數分,首次稱兄道弟起來。

  同仇敵愾之下,他們之間的仇怨一下子消散了許多。

  許海風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拍,允諾道:“呂前輩,請相信我,總有一天,這筆債會讓他們加倍償還的。”

  呂陽名仿佛自知失態,仰天打了個哈哈,回過頭來道:“許宗師,接下來怎麼辦?是否要一路殺過去,老夫不才,願做一個馬前小卒,為您開道。”

  雖然他強做笑顏,但眼中的那股濃濃的傷感和恨意一時半刻卻是無法消去。

  許海風微微搖頭,道:“不必了,接下來,就按照前輩您先前的提議,我們走小道吧。”

  “什麼?”

  呂陽名和林沂星二人極有默契的同時問了出來。

  許海風看著他們,滿臉奇怪的道:“走小道啊,怎麼了,很奇怪麼?”

  他們二人的臉色在這一刻變得極為有趣,過了半響,呂陽名喃喃的問道:“許宗師,為何要突然改走小道了?”

  許海風神神密密的一笑,道:“天機不可泄漏,你們自己猜吧。”

  說罷,他騎著烏雲,一路小跑而去。

  林沂星緊皺著眉頭,突然問道:“呂兄,你可猜到了?”

  呂陽名緊繃著臉,過了片刻,重重的點頭。

  林沂星本來只是下意識地詢問一下,但見到呂陽名這般表現,心中大奇,追問道:“為何?”

  “大有深意。”呂陽名正色道,隨後催馬追隨許海風而去。

  “大有深意?”林沂星嘴裡咀嚼著這四個字,片刻之後,怒道:“這不是廢話麼。”他恨恨地看了眼這個高瘦老人的背影,心中卻突然升起一絲說不出的感覺,似乎與自己心目中的那個猥瑣模樣有了些許的區別。

  蔣孔明在臨行前曾經與許海風相談,江湖中人甚難馴服,特別是這二個相互仇視的一品高手。若要讓他們拋棄前嫌,同心合力,幾乎就是一件難比登天的事情。

  既然如此,乾脆就在他們的面前保持一副故作高深的樣子,讓他們心存忌憚,或許可收奇效。特別是呂陽名此人,心機過人,但這種人一旦鑽入死胡同,肯定是越鑽越深,無法出來,若是讓他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集中到一件事情之上,往往可以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許海風牢記此話,特意在道路的選擇上與他們二人的提議反其道而行,效果果然奇佳。他們之間的關係有了一定的改善,起碼彼此看上去順眼多了。

  他們二人被許海風的這番話徹底矇住,只覺得這位宗師大人果然名不虛傳,行事出人意料,高深莫測,莫測高深。

  當然,也唯有身為宗師的許海風才能讓他們產生如此錯覺,若是換了一人,只怕早就不耐煩的一個大耳光子劈頭賞了過去,哪裡還會耐心推敲,仔細回味。

  若是讓他們知道許海風這番大有深意的舉動就是因為他們的堅持而來,真不知道會有何感想。

  太行山脈,一團呼嘯之聲從天際傳來,轟然落地,樹折枝斷,地面之上多了一個大坑。秦勇利索的從坑中爬起,若無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道:“太低了,真是不過癮。”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屁顛顛的跑到了營帳中,滿臉堆笑地跟在蔣孔明身後,仿佛一隻大狗熊般地在他的面前晃來晃去。

  “你到底在轉悠著什麼?”好耐心的蔣孔明終於也有忍受不了的時候,大聲地喝罵道。

  “嘿嘿……”秦勇憨厚地撓了撓頭皮,道:“軍師大人,這一次帶上我吧。”

  “不行。”蔣孔明斬釘截鐵地道。

  秦勇的一張臉頓時苦了起來:“軍師大人啊,上一次主公去京師,把他們都帶上了,就是沒有帶俺老秦,怎麼這一次也不帶上俺啊?”

  蔣孔明眼睛一瞪,秦勇的腦袋頓時向後縮了三分。

  “你那二個傢伙太重了,根本就沒有哪匹馬能夠馱得動,我們此去要的是速度,你跟不上又有何用?”

  “空手,那俺空手去總成了吧?”秦勇委屈的說道。

  蔣孔明深深地嘆了口氣,這些成長型的血酒戰士就是麻煩,雖然平日裡不會有什麼特殊要求,可一旦固執起來,簡直比九條牛還要倔。

  他無奈地道:“好吧,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秦勇大喜,道:“多謝軍師大人。”他回身就走,到了空曠之地,高舉雙拳,用力擊打自己結實的胸膛,發出巨大的“咚咚”之聲,片刻之間,衣襟盡裂,露出了古銅色的虯結肌肉,同時大叫道:“自由了……”

  深山之中,無數驚鳥四處亂飛,距離稍近一些的,很乾脆地一頭栽倒在地,周圍數裡的大型猛獸無不夾起尾巴,狼狽逃竄,離這個凶神惡煞一般的男人越遠越好,蔣孔明臉色鐵青地捂住了耳朵,心中更是不住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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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四章爭論-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北方大營,方家二老陪著劉政啟巡視前線,此時局面不容樂觀,前方的吐兒洪步步糾纏,後方傳來的消息更是讓他們心急如焚。

  通往臥龍城的大道全數被封,匈奴人在攻下京師之後,稍作停頓,以買買提為帥,統領三萬兵馬駐守京師。

  哈密刺親調十萬大軍,由括拔鷹統領,源源不斷地向北方大營逼近。

  以京師為中心的附近城鎮,在哈密刺提出降者不殺的口號之後,大多明智的選擇了投降。偶有零星反抗者,在匈奴人雷霆萬鈞的鎮壓下,根本無法形成任何氣候。

  匈奴人軍令嚴明,對待降者秋毫不犯,然而稍有抵抗,立即就是滅門之禍,如此剛柔共濟的手段,使得一月間,他們幾乎兵不刃血的占領了大片的漢家土地。

  而正前方的吐兒洪所部也未曾閒著,他們一改先前的忍讓退縮,每日裡都是主動出兵挑釁。這些僅此於匈奴人的草原民族,若論個人的勇武,並不在飛馬軍團的戰士之下,只是在大規模作戰的經驗上有所欠缺,若無吐兒洪在背後策應指揮,或許早就被北方軍團擊潰。

  只是,多了一個吐兒洪和他的飛馬軍團,情況就大為改觀,以十五萬對十萬,雙方竟成僵持之勢。

  然而,誰都知道,一旦括拔鷹的十萬金狼軍趕到之時,就是匈奴人發起總攻的時候。

  北方軍團,至此已是孤立無援。

  山窮水盡,不過如此。

  “許統領來了。”

  一名哨兵突然高聲叫了起來。

  整座軍營頓時像沸騰了的開水,炸了開來。

  許海風出使匈奴之際,二次光臨北方大營,他為人和善,殊無將軍架子,深得軍士之喜。那個哨兵自然認得這位昔日在匈奴大揚國威的許大統領。

  無數的聲音在營中傳遞著,許海風的到來使得軍中士氣大振。

  “風兒果然來了。”方令德欣慰的道。

  劉政啟心中百感交集,他看了眼身後的張子華,後者一臉陰翳,眉頭緊鎖。

  “殿下,老臣失陪一下。”方令德行了一禮,快步離去。

  漢賢帝雖亡,但傳國玉璽被程玄風強行劫走,此時又是危機關頭,劉政啟自然無法登基,是以方令德如今仍是以殿下相稱。

  許海風在京師獨鬥程玄風之前,曾對劉政啟說過,日後與劉家再無瓜葛,此言一出,形同反叛,方令德深知此事,為了免除二人見面尷尬,是以特意先去相迎。

  片刻之後,許海風在方令德的帶領下來到帥帳,劉政啟等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了。

  “見過殿下。”許海風淡淡的一拱手,仿佛眼前的這位並非大漢太子,而是一位平民百姓一般。

  劉政啟勉強一笑,道:“許宗師遠來,請坐。”

  許海風微微點頭,大搖大擺的坐了下來。眾人見他如此不將劉政啟放在眼中,不由地心中各自打鼓。他身後的林沂星和呂陽名二人互視一眼,更是大惑不解。

  老奉供高承偉眉頭略皺,正要喝罵,卻又想起了許海風如今已是宗師身份,怕是輪不到自己來說三道四的了。當下閉緊了嘴巴,裝作未曾看見。

  “風兒,你從哪裡來的,鳴兒的傷沒事吧?”方令德問道。

  許海風換了一副笑臉,恭敬地回答道:“大哥沒事,這點小傷早就痊愈,您老就請放心吧。”

  看到他對二人迥然不同的態度,劉政啟心中就有一股邪火。但他遭受巨變,城府日深,此刻也不曾表現在臉上。只是默默端坐,只做不知。

  許海風面向方令辰,直截了當地問道:“三叔,如今局面如何?”

  “不好。”方令辰嘆道:“前有狼,後有虎,局勢危矣。”

  “軍中糧草尚存多少?”許海風此時已是沙場老將,自然知道糧草代表著什麼。

  方令辰搖頭,伸出了一個手指。

  自從匈奴人封鎖了北方大道,北疆大營就再也未曾得到過任何補給,迄今尚有一月餘糧,已是方令辰精打細算,從牙縫裡剩下來的。

  “那麼,三叔,您以為還能守得住麼?”

  方令辰沉默不言,但他的回答眾人已是心知肚明。

  “三叔,蔣大軍師賦予您的兵書中有過這麼一句話,您可曾記得?”許海風輕聲詢問道。

  “什麼?”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許海風一字一字地道。

  帳中眾人盡皆色變。

  許海風的聲音低沉,但卻有種讓人惟命是從的力量:“三叔,要走了。”

  “走?”方令辰苦笑道:“我們又能去哪裡?”

  “無論哪裡,總比坐以待斃要好。”許海風冷靜地道。

  “風兒,你說要去哪裡?”方令德的眼光在劉政啟身上轉了一圈,回過頭來問道。

  “若是二位叔叔不棄,臥龍城的大門始終為北方軍團而開。”許海風正容道。

  “就是為二位方將軍而開麼?”一道陰沉生硬的聲音在角落上想起,正是獨臂張子華。

  許海風雙目神光一凝,強大的氣勢瞬時充斥於整個帥帳之中,眾人皆有感應,無不心膽俱寒。只是張子華雖然面色蒼白,但一雙眼睛之中依舊是無比的倔強和堅持。

  緩緩散去氣勢,許海風淡淡地道:“臥龍城中自然也會容納背井離鄉的流民百姓。”

  劉正中等無不勃然大怒,他的意思竟是要劉政啟放棄皇子的地位,以普通百姓的身份托庇於許海風羽翼之下,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也唯有他才能說得這般理所當然。

  “許統領,先帝在世之時,侍你不薄,官至大將軍之列,已是罕有的恩典,為何一旦先帝過世,你就將這一切全數拋之腦後,莫非要做一個忘恩負義之徒不成?”劉正中大步踏出,厲聲問道。

  “劉將軍,昔日臨安之戰,你也在場吧?”許海風古井不波的看著他,根本就不曾將他的這句話放在心上。

  劉正中大聲道:“不錯,當時老夫正隨侍先帝身側,得見黑旗軍之忠勇,只是,闊別數年,卻是今非昔比了。”

  “是麼?”許海風微嘲道:“請問將軍,臨安之戰,許某所建功勛如何?所得賞賜又是如何?若非方大哥為我討要,是否最終一無所得?”

  劉正中頓時為之語塞,他的臉色漲紅,半天才緩過勁來,說道:“皇上縱然一時之間略有疏忽,我等身為臣子,也不可懷恨在心。何況,先帝聖明,決不會薄侍將軍。”

  “好……”許海風閉上雙目,語氣愈加平淡:“那麼請問將軍,如今許某應當如何自處。”

  劉正中臉色一緊,正容道:“許將軍若是心存忠義,當護送太子殿下衝出重圍,聯絡天下有志之士,驅逐韃虜,鏟除內奸,還我大漢朗朗乾坤。”

  “哈哈……”許海風大笑數聲,朗聲道:“正所謂前車之鑒,後事之師,許某可不想做第二個董鋅睿。”

  “你……”劉政啟忿然而起,怒視許海風。

  許海風與他冷然相對,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風兒。”方令德走到他們二人之間,遮住了彼此的視線,他深深的嘆了口氣,道:“莫忘了,昔日之過,我方家亦是主謀之一啊。”

  許海風眉頭略微一皺,片刻之後才道:“二叔,三叔,姑婆在臥龍城甚是惦記您們二位,此間事了,不如隨我同去臥龍城吧。”

  方令德搖頭,道:“老夫受大哥所托,要照顧殿下安危,暫時不能去了。”

  “二叔,臥龍城中還有智哥翹首以待呢,難道您就不想見他一面?”

  方令德神色一動,然而即刻恢復平靜:“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在臥龍城,老夫放心的很。”

  許海風轉頭看向方令辰,只見他臉上亦是一片黯然,頓時知其心意。他沉思半響,終於長身而起,行到劉政啟身前,彎腰行禮,道:“臣許海風恭請太子殿下移駕臥龍城。”

  方家二老眼中的感激之色一閃而過,他們都知道許海風此時向劉政啟低頭,皆因自己二兄弟之故。

  劉正中等松了一口氣,無論如何,許海風既肯服軟,總算是給了太子殿下一個下台的機會。

  唯獨張子華望著許海風,眼中隱隱含有一絲懼意。就在剛才,他意外地從後者的眼中撲捉到了一縷微不可查的殺氣。雖然僅是瞬間的閃動,但卻是如此的真切,讓他不寒而慄,他的額頭之上即刻布滿了細密的冷汗。

  “許兄何在,利智早已恭候多時了。”

  眾人同時一驚,頓時想到許海風此行目的,不由地露出擔憂之色。

  許海風曬然一笑,道:“那小子倒是性急,連讓我歇腳的功夫也不肯給。”他轉頭對方家二老道:“二叔、三叔,事不宜遲,你們快些決定吧,小侄先行一步。”

  說畢,他轉身瀟灑而去,腳步輕快,好似等待他的竟是多面未見的故交友人一般。

  方令德豁然高聲道:“風兒,祝你旗開得勝。”

  聲音遙遙傳出,也不知許海風是否聽得清楚。

  “二叔,三叔,西北方向三十里,放馬坡前有侄兒人手,情勢若是危機,盡可前去。”

  這是許海風用傳音入密之功所言,帥帳之中,唯有他們二人得以聽聞,方家二老面面相覷,想不到他連這個也考慮到了。

  呂、林二人尾隨而行,然而許海風豁然止步,轉身向他二人深深一揖。他們大吃一驚,不約而同的避開還禮。

  “二位前輩,許某有一事相托。”

  “許宗師請講。”

  “統領,吐兒洪所部又動了。”一名傳令兵急匆匆的奔進帥帳,稟告道。

  方家二老眼中煞氣涌現,他們一言不發,大步而去。

  待眾人魚貫而出,墜在最後的張子華扯住太子殿下的衣角,輕輕的囑咐道:“許海風已動殺機,臥龍城是非之地,不能去。”

  劉政啟臉色蒼白,問道:“那麼去哪裡?”

  “出海路,麒麟軍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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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五章會戰(一)-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單于有旨,今日一戰,斬殺方令辰,取其首級者,率先攻破寨門,踏入營內者,漢之境內,千里沃土,任其挑選。”吐兒洪在馬上高聲喝道,他的聲音嘹亮而清晰,在軍營中遠遠傳出。

  片刻之後,所有的草原戰士都聽到了這個消息,他們不自由主地握緊了手中的兵刃,他們的眼中有著出乎意外的驚喜,但更多的卻是堅定不移的決斷。

  一對對的騎士自發的走上了自己的坐騎,他們的臉上不再是遲疑和不滿,取而代之的則是欣喜和勇氣。

  北方大營,紅色海洋數百年的英武名聲,在這一刻已被這些草原漢子們拋之腦後,他們的心中唯有四個字,千里沃土……

  鮮卑、氐、羯、羌,四族的十萬戰士們組成了一隻悍不畏死的英勇鐵軍,向著北方大營源源不斷的涌去。

  因為紅色海洋是大漢境內唯一的一隻全騎兵部隊,為了發揮騎兵的最大特長,北方大營的四周並無高聳的城墻,唯有數丈高的柵欄,縫隙處留有箭孔。

  北方大營的守備是大漢五大軍團中最簡陋的,但正是他們,面對草原之上最為強悍的民族,數百年來,未曾失陷過一次。縱然是四十餘年之前,氣焰滔天的匈奴人在久攻不下之際,也唯有繞過北方大營,才能深入大漢腹地。

  他們就像是一面不倒的鋼鐵城墻,始終守衛著大漢的邊疆。他們被稱為大漢帝國中的移動堡壘。

  然而今日,他們所要面對的敵人,卻是一群餓了幾百年的猛獸。

  方令德兄弟已然登上瞭望台,二軍尚未接觸,他們已經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慘烈氣氛。

  草原民族最擅長的戰術並非攻堅戰,而是在那無邊無際的大草原上進行永不休止的運動戰,這也是為何大漢始終趨於守勢的最大原因。

  可是今天,這些草原漢子們在北方大營之前排起了厚厚的長龍,一眼望去,盡是高大凶悍的壯實漢子。

  這樣的陣形,只要是稍有經驗的戰士都知道他們接下來的舉動。他們是要發起衝鋒,對著北方大營發起最猛烈的衝鋒。

  “怎麼回事?他們瘋了麼?”方令德喃喃的道。

  方令辰臉色凝重,道:“我不知道他們是否瘋了,但是我知道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他回頭高聲喝道:“弓箭手,投石機準備。”

  訓練有素的戰士們忠實地執行了統領的命令,一個個箭孔之後出現了戰士們堅定的身影,一台台投石機被安置在適當的位置。

  一位老者越眾而出,在十餘萬的戰士面前,他高高的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馬刀,厲聲喝道:“為了我們的土地,鮮卑的勇士們,隨我衝啊。”

  他一馬當先,向那緊閉的寨門奔去。

  在他的身後,是二萬名眼冒凶光,凶神惡煞般的鮮卑族人,他們跟隨著自己族長的腳步,向著前方義無反顧的衝了上去。

  大營的左面是羌族的戰士,右面是羯族的部隊,他們一同向北方大營發起了有史以來最為激烈的衝擊。

  “放箭,投石。”

  一道道的命令不斷的傳了下來,紅色海洋的士兵們冷靜的做著千篇一律的動作,但正是這樣最簡單最原始的一拉一放,卻給予草原民族以最大的傷害和最強的打擊。

  一隻只的利箭在天空之中劃過一道道美麗優雅的弧線,夾雜著一塊塊浸透了火油的巨大圓石燃燒著洶洶烈火向各族士兵們的頭上狠狠的砸去。

  風在怒吼,馬在悲鳴,每一刻都有人慘死在前進的道路之上,又迅即被無窮的後繼者所淹沒,無法留下一絲痕跡。

  每個人拼命的抽打著胯下的良駒,他們爭分奪秒的向前衝鋒,因為他們知道,唯有前進,方有一條生路,不僅僅是他們自己的生路,還有他們族群的生路。

  距離漸漸接近,欄桿之上的箭孔之中開始射出一排排的追魂奪魄的弩箭,它們的穿透力和殺傷力更加猛烈三分,草原漢子們的死傷愈發慘重。

  片刻之後,方令辰等立即發覺情勢有異,這些部隊的戰鬥力似乎突然之間提升了一個檔次,在紅色海洋部隊的強力阻擊面前,他們的騎兵一個接一個的倒下。然而,與往日不同,這一次,無論他們倒下多少人,後續的漢子們都視而不見,他們的臉上再也沒有畏懼和猶豫,他們的眼中始終緊鎖北方大營的寨門,衝鋒,衝鋒,再衝鋒,直到他們一個不剩或者衝了進去。

  “咚……”

  撞擊之聲不斷的從營寨之外傳來,無窮的箭雨和巨大的落石沒有能夠片刻阻擋這些已然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漢子們的腳步,他們終於來到了欄桿之下。然而那高大的欄桿無情的豎立在他們的面前,他們前進的步伐終於無奈的停頓下來。

  相比於那些高聳的城墻,欄桿的高度只能以小土坡來形容。這樣的高度,根本就用不到雲梯等大型攻城器械。

  鮮卑人取出腰間的套繩,向上一拋,套住欄桿,向上攀登。然而,在上面等待他們的卻是大漢軍隊無情的屠殺,憑藉高度落差的優勢,漢人的軍隊占據了絕對的上風。

  一名老戰士策著愛馬,突然無情的抽打著馬背,馬兒無辜地悲嘶一聲,奮力向前衝去,重重地撞在欄桿之上,然而除了一絲微微的顫動之外,就再無任何效果。

  馬兒躺在了地上,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老戰士的目光中沒有憐惜,沒有怒火,他把馬屍推倒在欄桿之側,俯下身來,高聲道:“踏我的肩,爬過去。”

  後面的騎士不約而同的做出了一樣的抉擇,平日裡他們愛若性命的戰馬在這一刻成了他們向上攀登的墊腳石,一匹匹的戰馬,一個個的戰士組成了一座血與肉的階梯,瘋狂,戰場之上,到處彌漫著瘋狂的氣息。

  當第一個鮮卑族戰士終於攀過欄桿之時,第一個趴在地上的老戰士已是雙眼翻白,七竅流血。他並非死於刀兵,而是被自己的同伴生生的踩死的。只是他那魚肚白一般突凸在眼眶外的二隻眼珠子依舊死死的盯著面前的欄桿,他的雙手緊緊的抱著那匹陪伴了他十年的戰馬,他的牙關緊咬,二排牙齒早已因為用力過大而迸碎,但至死他都未曾發出過一絲慘叫。

  草原的勇士踏著同伴們用屍體堆積而成的階梯終於攀過了那長達數丈的欄桿,他們的臉上猙獰恐怖,他們口中高聲厲喝,他們前赴後繼,永不退縮。

  漢軍的眼中終於有了那麼一點的畏懼,面對這些已然瘋狂了的野獸,他們堅定的意志終於有了一絲動搖。這些人與前幾日相比,已是迥然不同,這樣的戰鬥力,縱然是那聲名顯赫的金狼軍,只怕也是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草原之上,生活條件之艱辛,非比尋常,一個部落的人口增加,所帶來的往往就是一場新的戰爭。為了一塊濃郁的草地,二個友好的民族甚至於可以反目成仇,生存,對於這些淳樸的漢子們來說,並不容易。

  他們的生活是無奈的,肥沃的草地終究有限。冒頓的南下也是迫於無奈,草原,那個將他養育成人的翠綠色的海洋,已經容不下更多的人口了。

  大草原之上,最為肥沃的草地都被匈奴人理所當然的據為己有,鮮卑等族縱然心有不滿,但卻不敢對此抱有任何異議。在他們的心中,最大的心願就是有一塊能夠讓族人過得豐衣足食的肥沃土地,為了這個願望,他們可以從大草原上最純樸的漢子變成地獄深處而來的最凶殘的野獸。

  “爹爹,我們也上吧。”

  慘烈的戰場後面,一個高大的青年正低聲催促道。他的大手緊緊的握著刀柄,由於過份用力而突起的青筋顯示出他激盪洶涌的心情。

  “阿骨打,不要去湊這個熱鬧了。”

  老人默默的搖頭,否決了兒子的提議。

  “為什麼?他們已經攻破了寨門,如果我們再不去,就真的沒有任何功勞了。”阿骨打低聲咆哮著,對於自己一向崇敬的父親他第一次從心中涌起了怨恨之意。

  “這個功勞不是那麼好拿的。”老人的聲音依舊平淡,連他的目光都是一樣的淡然。

  “爹爹,真的是您麼?三十年前,那個氐族的英雄南宜僚哪裡去了?”阿骨打的聲音壓抑,有著重重的不甘。

  冷靜的看了眼口出怨言的兒子,南宜僚的目光在那瞬間變得犀利:“你是我的兒子,以後的氐族要交給你來領導,你給我記住,任何事都不能衝動,尤其是一族之長。”

  阿骨打的嘴脣一抖,過了片刻,他急促地道:“爹爹,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匈奴人的確殘暴,但是冒頓單于向來言出必踐,今日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前親口允諾,若是自食其言,只怕他這個單于的位置都保不住了,您又何必還要有此顧忌。”

  南宜僚的轉過頭去,他的目光掠過戰場,看向那無邊無際的遠方,仿佛透過無窮的時間長河,看穿了錯綜複雜的局面,觸摸到了那隱匿在虛無之間的未來。

  “這場戰爭不會那麼快就結束的,我們的時間和機會還有很多,很多……”

  他重重的,重複著那最後的二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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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六章會戰(二)-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北方大營東面十餘里的一座無名小山,高不過數十丈,遠遠稱不上巍峨二字,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山勢頗為險峻,其上怪石嶙峋,難以攀登。

  許海風大步而行,來到小山之前,他微微一笑,自言自語地道:“這個利智,還真會挑地方。”

  他的腳步並不停留,順著那幾乎筆直成一條直線的山坡向上攀去。他並未低頭,看似隨意而行,但每一個落腳點,都恰到好處,借力而行,如履平地,絲毫不見勉強。若是讓人看了,尚以為他在一條光明大道之上信步而行。

  片刻之後,他已來到山頂,然而就在他的腦袋超過山頂平台的那一瞬間,一道寒光夾雜著呼呼風聲向他筆直飛來。

  許海風順手一操,身形不停,已然躍至平台之上,他摘開手中酒壺的木塞,仰首大大的飲了一口。放下,爽快的吐了口充滿了酒氣的飽嗝。

  “許兄,你終於來了。”

  將手中的酒壺拋還對方,許海風的雙目愈發明亮,他朗聲道:“小弟不才,卻是不敢失信於人,利智兄,別來無恙。”

  大營之中,三族的將士奮勇搏殺,他們用自己的生命和努力換來了勝利的曙光,北面的大門率先被這群捨生忘死的漢子們撬了開來。

  無數的後繼者們揮舞著手中寒光凜冽的馬刀,口中呼喝著誰也聽不懂的語言,他們的眼中有著狂喜,那種瘋狂的喜悅。

  漢人的軍隊在不住的後退,他們是大漢的勇士,但是他們的敵人卻是一群死中求生的猛獸。

  “嗖……”

  一道長箭破空之聲從遠處傳來,當先一位鮮卑將士頹然倒地,他的咽喉之上插著一隻猶自顫抖著的鵰翎箭。

  方令德親率中營二千將士趕至,他口中厲聲喝道:“大漢的小夥子們,你們怎麼了,難道連我這個老頭也不如了麼?”

  他高舉長槍,大步向前迎去,他的步伐堅定不移,他的聲音宏亮震耳,他手中的長槍舞出了一朵朵致命的幻影,他無懼無畏的向前,一步一個腳印的迎了上去。

  狹路相逢勇者勝,方令德以自己的悍勇撐起了紅色海洋的軍魂。

  一個接一個的大漢勇士們不再退縮,他們跟在老將軍的身後,勇敢地迎了上去。

  “衝進去,去把土地帶給家人。”鮮卑族長聲竭力撕地喝道。

  “打回去,把狗崽子打回老家。”方令德竭盡全力的大吼著。

  二隊人馬象二個無比堅硬的鐵錘狠狠的撞擊在一起,綻出了無數絢麗耀眼的灼熱火花。

  一個大漢的士兵剛剛將手中的長槍捅入敵人的胸膛,還沒有等他拔出自己的武器,就覺得脖子之上一陣劇痛,他的意識也隨之模糊,直至消散無蹤。

  他臨終之前,只看到眼前一片琉璃光亮,我還要殺敵,這已是他最後的一股意念,只是,卻再也無法完成了。

  他的脖子已經離開了肩膀,在半空之中翻著滾兒,遠遠的落到了地上,數息之後,又有無數只大腳無情的在上面踐踏著,直至血肉模糊,深陷草地,再也無法辨識。

  然而他的位置並未曾失去,一位同伴從他的身後走出,不計生死的奮力搏殺著。

  鮮卑族長睜大了一雙血紅的眼睛,目睹著英勇的兒郎們倒在了這個汲取了無數人命的恐怖之地,他的怒火在心中不住翻騰,他推開了守衛在身邊的親衛,拔出馬刀,道:“帶把子的小傢伙們,拿出你們的力氣,隨我殺。”

  應付著潮水般涌上來的敵人,方令德第一次後悔起當初為何不修建一座高大的城墻,他一個蹌踉,幾乎跌倒,他畢竟已經老了,再也不復當年之勇。但是,他的心依舊灼熱,他獰笑一聲,絲毫不理會全身的血污,高聲叫道:“紅色海洋……”

  “紅色海洋……”

  數萬名官兵同時放開喉嚨,扯開嗓門,大聲叫著。他們的體內再度充滿了新的力量,高傲的榮譽感讓他們恢復了最佳的狀態。

  寨門之前,已是阿鼻地獄,無數的英勇男兒在這裡為了自己的理念和夢想殺人或者被殺,他們的眼中充滿了激動的血紅,他們的生命在那一刻全部耗盡,然而,他們無怨無悔,他們寸步不讓。

  戰場之上,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所有的一切都歸於一個字,那個令人膽戰心驚而充滿了煞氣的一個字——

  殺……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嘹亮的號角劃過了慘烈的戰場。

  冒頓高大的身軀穩穩的坐於馬上,他靜靜的看著前方。

  “單于,他們終於肯動真格的了。”吐兒洪在他的身邊輕輕的道:“除了氐族的南宜僚。”

  冒頓臉上並不見一絲笑容,那張厚實的方臉上有著說不出的惱怒:“南宜僚,哼,等拿下了漢廷的花花江山,再來與他算總帳。”

  吐兒洪深深的嗅了口那夾雜著一絲淡淡血腥味的空氣,輕笑道:“南宜僚已經變了,他已經不再是三十年前的那個血氣方剛的懵懂少年,他已經懂得了如何用最小的傷害來獲取最大的利益,氐族,已然不容小覷。”

  冒頓的眼中滿是煞氣,他的濃眉高高揚起:“三十年前,他是朕的手下敗將,如今,他也一樣。只要朕在世一日,氐族就不可能超越匈奴,唯有我們才是大草原上獨一無二的霸主。”

  “是……您是匈奴歷史上最偉大的單于,您的豐功偉績將永遠銘刻在匈奴輝煌的歷史之上。”吐兒洪恭敬地說道。他這番話出自真心實意,絕無半句拍馬奉承之意。

  攻下京師,奪取了那座號稱世界心臟的漢人都城,能夠做到這件無數前人都無法完成的夢想,冒頓的確有資格被稱為最偉大的單于。

  “嘟……”

  嘹亮的號角聲在大漢北方大營的南面豁然響起。

  “不可能吧。”冒頓盯著遠方,眼中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單于,是他們,他們來了。”吐兒洪的臉上有著難以掩飾的興奮,就算是以他的城府之深,此刻也不由地喜形於色。

  “好啊,這小子總算是沒有讓朕失望。”冒頓的臉上有著同樣的欣慰,他抬頭望天,高聲道:“我匈奴人才鼎盛,英雄輩出,正是稱霸天下之時。”

  吐兒洪深深點頭,匈奴之中,老一輩的名將尚未凋謝,新一代中又出了括拔鷹這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如此實力,天下誰敢爭鋒。

  大漢?氐族?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傳令,一鼓作氣,給我拔了北方軍團這個釘子。”冒頓高聲喝道。

  地平線上,上萬匹的戰馬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金色的頭盔,金色的馬甲。普天之下,也唯有一隻部隊有這樣的裝備。

  匈奴王的最後王牌軍隊,金狼軍。

  在他們的背後,塵土飛揚,迷茫一片。

  方令辰滿面凝重的看著南方,他們還是來了,而且來的速度之快,大大地出乎了自己的預料之外。

  據探子的回報,括拔鷹的軍隊起碼還要三天的路程才能趕得上這場大戰,那可是十萬人的部隊啊,不是幾千人的快騎。他們是怎麼來的?

  冒頓為了吸引漢廷的視線,親身駕臨北方戰線,並將金狼軍的指揮權交與哈密刺,數百年來,金狼軍第一次與他們的王分開。而就是這一次的分離,便創造了歷史,大漢的京師首次失陷於外族之手,冒頓之名從此流傳千古。

  哈密刺奪得京師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交還兵權,將十萬金狼軍的指揮權交由王室子弟括拔鷹,由他率兵回援北方,夾擊紅色海洋。

  他這麼做,又何嘗不是為了避嫌。

  “方統領,您看。”劉正中倒抽了一口氣,問道。

  方令辰沉著臉,一揮袖袍,走下瞭望台。劉正中抬頭再望了一眼,恨恨的一跺腳,轉身跟上。

  “備馬,吹號。”方令辰高聲道。

  “方將軍,您想作甚?”張子華在劉政啟身邊問道。

  “突圍。”

  “難道連北方軍團也守不住了麼?”劉政啟問道,他的聲音有著一絲迷茫。

  “北方軍團能屹立數百年不倒,靠得是外有援軍,內有足糧。但今日已是孤立無援,糧草不足,就算能夠守住今日,也守不了一世。若僅是方某一人,自不敢言逃,但太子殿下在此,無論如何,老臣也要保得太子殿下平安離去。”

  “好,我們走,只是,請問將軍,要往哪裡去?”張子華問道。

  “臥龍城。”方令辰想也不想,順口答道。

  “請問將軍,能有幾成把握平安突圍?”

  “敵軍尚未合攏,老臣親自斷後,由二哥護送殿下,定可成功突圍。”方令辰看向劉政啟,信誓旦旦地道:“請殿下速速準備,遲者不及。”

  劉政啟尚未有所反應,就聽張子華沉聲道:“出來。”

  帳簾掀起,一位錦衣棉袍的英俊青年大步而出,他的臉色雖然略顯蒼白,但冷靜沉著,氣度雍容,一派王者風範。

  “就請統領護送太子殿下前往臥龍城。”張子華指著那位青年說道。

  方令辰一臉狐疑,他遲疑的道:“劉俊書?”

  張子華豁然面對方令辰,雙膝著地,道:“正是,此外張某尚有一事相求,還請老將軍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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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_dy_b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零九章西北第一家(上)-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風和日麗,春風涼爽。校場之上,旌旗招展,擂鼓轟鳴。數萬人分成了無數的小隊,在各自的長官帶領下進行晨運。

  他們鎧甲鮮明,氣勢高昂,正是大漢天鷹軍團。

  許海風攜蔣孔明二人在爾棟傑的帶領下向帥府而去,一路上,看到軍中無數大好男兒的挺拔英姿,心中感慨。

  無論是古道髯還是張晉中都是帶兵的能手,天鷹軍團在他們的手中,無愧於精兵二字。

  他們來此的目標確是張晉中,但張晉中何許人也,他手下十萬精兵強將,又豈是易於之輩。若是有爾棟傑為內應,在其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二大宗師同時出手,確有可能將其生擒活捉。

  只是,一旦成擒,又有何後果。

  按照蔣孔明的說法,灌血酒是最後的手段,因為任誰也無法保證他能夠成為一個成長型的血酒戰士。

  一旦天鷹軍團的大統領變成了一個整日裡渾渾噩噩,只知道惟命是從的木頭人,天知道會引起什麼後果。到時候,血酒的秘密勢必難以保全,起碼難以再瞞得過夏雅君這位新晉宗師了。

  是以,若非萬不得已,這一杯血酒是無論如何也拿不出手的。在蔣孔明的計劃中,若是非灌不可,那麼在發覺他不是成長型的那一刻,等待他的將是斷頭一刀,絕無倖免之理。

  昨日賭館相遇,卻是一個契機,林沐合的一番肺腑之言,使得雙方的關係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善。雖然遠遠談不上和睦二字,但已沒有了初時的那種劍拔弩張之勢。

  蔣孔明縱然再厲害,也不可能預知未來,他只能憑藉自己那好似超級計算機的大腦來推演事態的變化。

  他所知曉的歷史與這裡迥然不同,就連地形也有了極大的改變。否則,縱然愷撒大帝再英武百倍,也無法在冷兵器時代橫跨歐亞大陸,侵犯大漢領土。

  那麼長的戰線,在那種社會生產力之下,沒有任何國家能夠負擔的起。

  何況,在政治和軍事等領域上各領風騷的並非那些流芳千古,耳熟能詳的人物。

  粉墨登場,指點江山的是一些陌生的人名,就是這些站在權力巔峰的古人,在知識之上無法與蔣孔明相提並論,但是若論心思稠密,臨機應變,陰謀詭計,運籌帷幄卻是決不在其之下。

  蔣孔明能夠無往不利,一是靠那無人能及的豐厚學識,多少讓無數智者頭疼愈裂之事,在他手上都會迎刃而解。相比於這個時代的人,他所通曉的知識和看待事物的角度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此外,還有更為重要的一點,就是那獨一無二的讀心術了。

  不得不說,蔣孔明的讀心術確實是一種強大至極點的變態技能。有時候,這個能力所起到的作用甚至於不在許海風的血酒之下。

  多少隱私機密,都無法瞞得過他的那雙能夠透視人心的神目。若非如此,方老太太又怎會懼之如虎。

  帥府之中,數十位高級將領分席而坐。當爾棟傑進來之時,所有人的目光一致向他的身後看來。

  許海風對那數十道或灼熱,或驚疑,或畏懼的目光毫不在意,他的臉上始終掛著一縷淡淡的笑容,只是,這絲毫不含殺機與煞氣的目光,卻讓人不敢逼視,凡是與他目光相對之人,無不自慚形穢,低下頭去。

  蔣孔明暗中冷笑,這群將領的心中已是先入為主,既然知道了許海風的宗師身份,又還有何人膽敢不自量力,與他對峙呢。

  “張統領。”許海風施禮道。

  張晉中不敢怠慢,站了起來,還禮道:“許大宗師遠來,幸苦了。”

  二人客套一番,許海風等人分賓主落座。

  張晉中看看爾棟傑的臉色,依舊是喜怒不形於色,仿佛自己設局之事從未發生過一般。

  “我等一路行來,所到之處,軍容鼎盛,張統領所統之兵真是我大漢第一強軍啊。”蔣孔明走到帥帳正中,做了個團團的四方揖,正容道。

  張晉中的眼睛向許海風一瞥,只見他端坐椅中,面上似笑非笑,看不出心中所思。

  帳中眾將聽蔣孔明如此推崇天鷹軍團,無不露出古怪之色。這些人都參加過昔日的臨安戰役,親眼目睹過黑旗軍那非人般的戰鬥力。如果要論大漢第一強軍,那是非其莫屬。更何況,一旦想到哲別的開天弓和秦勇的銅獅子,他們的喉頭和腦門便不自由主的有些發涼。

  “蔣先生謬讚了,天鷹軍團不過是大漢五大軍團之一,縱是兵精將勇,但也不敢妄稱第一。”張晉中眉頭略皺,這個蔣孔明也不知是否故意為之,真是其心可誅。

  “咳……”爾棟傑一聲咳嗽,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說道:“本將軍帶許宗師前來,皆因有要事相商。”

  “請講。”

  蔣孔明微微一笑,道:“二月之後,許宗師將遠赴北疆,與利智決戰,此事想必眾位已不是首次得聞了吧。”

  一旦想到二位宗師級數的高手即將代表二大帝國一決雌雄,眾將心中頓起波瀾。

  “不錯,就讓老朽在此預祝許大宗師旗開得勝,斬利智於馬前。”

  一道蒼老之極的聲音從廳外傳來,眾人轉頭望去,一位老者僂行而至。

  “路老將軍。”

  一陣見禮之聲不斷響起,就連身為上將軍的張晉中和爾棟傑亦同時站起身來,爾棟傑更是上前數步,攙住老人的肩膀。他的這番近乎於拍馬屁的動作,卻無一人露出嘲弄之色,仿佛此乃理所當然一般,這位老人在眾人心目中的地位由此可見一斑。

  許海風與蔣孔明交換了一個眼神,此人的身份已是不言可喻。

  路鼎盛,這位年過八旬的老者,出身於西北第一世家,曾任天鷹軍團副統領之職長達四十年之久,是歷代五大軍團之中唯一的一位以副統領之職卻授上將軍銜的傳奇人物。

  雖然因為年事已高,早已處於半退隱的狀態,但縱然昔日的古道髯,亦不敢對他有半分怠慢之心。

  “多謝路老將軍。”許海風深深一揖。

  “對於許宗師的大名,老朽是早有耳聞,可惜一直以來緣吝一面。”路鼎盛扶住爾棟傑的手,那好似風燭殘年的身體卻是站得極穩。

  “晚輩出身西線,論理是您老的後輩,若非怕擾了您老的清靜,早就上門求見了。”

  許海風這番話一語雙關,路鼎盛又如何聽不出來。

  路鼎盛雖然僅是副統領,但卻有著西線無冕之王的綽號,而許海風擅改城名之後,反意漸露,若是他們這二個敏感的人物聚集在一起,恐怕要惹起無數有心人的猜忌和關心吧。

  他微微一笑,因為蒼老而顯得皮包骨頭的面容上有著一份自信和傲氣:“數十年來,老朽雖是潔身自好,不惹是非,但卻從也未曾怕過誰來,許宗師盡可安心。”

  張晉中的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今日裡不知為何,這位老將軍盡然一反常態,似乎對自己頗有成見,相見至今,除了微微點頭之外,再無半句言語,反倒是與許海風絮叨個不停。而且在他的口氣中,尚隱隱有偏袒許海風之意。

  “不知許宗師來此有何貴幹?”張晉中生怕他們再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乾脆率先詢問道。

  許海風聞言向蔣孔明點了下頭,後者心領神會,上前一步,挺直了身軀,說道:“各位將軍,如今國難當頭,不但匈奴人攻陷京師,就連愷撒人的五萬大軍都已然兵壓臥龍城,後續大軍更是源源不絕?此事,張統領可否知道?”

  眾人一驚,紛紛小聲詢問,廳中嗡嗡之聲不絕於耳。

  張晉中一怔,愷撒人的大軍確實動了,但是在距離臥龍城數十里之外安營紮寨,至今毫無動作,什麼後續大軍更是無稽之談。但那已經是三天前的情報了,莫非在這三日之中,竟有了什麼變化不成。

  蔣孔明的目光象二道銳利的光劍直射進張晉中的心頭,他的嘴角勉強抽搐一下,道:“略知一二。”

  “如今愷撒人兵臨城下,我家主公又要遠行,臥龍城中唯有方向鳴將軍一人,麾下軍馬不足三萬,試問如何能擋,京師慘劇,莫非又要重演?是以,蔣某人懇請上將軍發兵救援。”蔣孔明恭恭敬敬的向他行了一禮,任誰也能感受到他那誠懇之極的態度。

  “這……”張晉中此時方才明白他的意圖,打得竟是天鷹軍團的主意。

  蔣孔明的音量豁然拔高,響亮高昂的聲音在大廳中迴盪不已:“臥龍城,漢之領土,豈能有失,所謂國家有難,匹夫有責,何況我等軍人乎。將軍若是執意見死不救,那我等即刻回返臥龍城,據城死守,以身殉國就是。”

  所有人的目光同時集中到張晉中的臉上,除了他的幾名心腹之外,大多數將領的眼中都充滿了渴望。

  張晉中暗暗叫苦,好厲害的一副伶牙俐齒,短短的幾句話就將自己逼的進退兩難。

  “啪啪啪……”一陣斷斷續續的鼓掌聲從二隻布滿了老年斑的手上傳出,路鼎盛起身,施禮,道:“好一個國家有難,匹夫有責,老朽不才,願率本部兵馬,前往臥龍城,望統領應允。”

  蒼老的聲音久久的回響在這座歷史悠久的帥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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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章西部第一家(下)-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一間偏僻的酒樓之中,許、蔣二人陪同路鼎盛共進午膳。

  這裡僅是一間二流的酒樓,雖然身處包廂之中,大廳內的聲音依舊是清晰可聞。

  廂門推開,一位中年人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他將盤上的菜肴和酒水一併放於桌上,恭敬的道:“大人,這是您最愛的爆炒腰子,小人給您端來了。”

  路鼎盛笑著點頭,雖然這張枯瘦的臉龐所表露的笑容絕對與賞心悅目這幾個字搭不上任何關係,但卻偏生能夠讓人心生暖意。

  “你父親還好吧。”

  中年人深深的低下頭去,道:“他老人家一切安好,只是一直嘮叨著,年紀大了,未能繼續服侍您老,深以為憾。”

  “唉,那麼多年了。”路鼎盛望著窗外,他的目光散漫而無焦距,仿佛透過了大街之上的車水馬龍,看到了已然逝去的往日。

  屋內安靜下來,誰也未曾想過在此時去打擾這位老人家的回憶和沉思。

  良久,路鼎盛仿若大夢初醒,笑道:“人老了,就是這樣,往往想起一些以往的事情。好了,你去忙吧。”

  那個中年人應了一聲,倒退著出了廂房,順手將那扇薄薄的廂門掩住。

  路鼎盛指著面前爆炒腰子,說道:“他的父親是老夫年輕時服侍我的親兵,燒得一手好菜。後來,年歲大了,乾不動了,我就讓他開了個小店,他兒子也繼承了那副好手藝。我饞了的時候,就來這裡吃一道最愛的爆炒腰子。”

  他夾起一片批的薄薄的腰子,在口中呷了幾口,慢慢地咽了下去,閉上眼睛,似乎回味無窮,片刻之後,道:“我也老了,以前愛吃那種厚厚的,可是如今卻是越吃越薄了。”

  “您老要吃的不是這爆炒腰子,而是那份昔日的回憶吧。”蔣孔明在一旁長嘆不已。

  許海風自然明白他此時的心境,他獨自一人來到這個舉目無親的陌生世界。路鼎盛尚可睹物興情,他卻是茫無所從,若論心中感慨,只怕是更勝三分。

  路鼎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以他的閱歷自然能夠聽出蔣孔明話中的那份唏噓。只是,他又怎能體會到那份屬於老人獨有的感觸呢?在這一刻,老人家的心中對於蔣孔明的來歷深深地感到了好奇。

  只是,隨著年紀的增大,他更加知道有些事情還是少接觸為好。

  老人家再吃了片腰子,道:“四十年前,一十九路勤王大軍匯集北疆,老夫正是其中一路的統帥。”

  許海風舉起面前酒杯,向他一舉,仰頭飲下,涓滴不剩。

  路鼎盛哈哈一笑,道:“當年那一戰,可謂凶險悲壯,雖然最後驅逐匈奴,但各路大軍已是傷亡過半。迄今,尚留在世上苟延殘喘的算上老夫,也唯有二人而已。”

  “程玄風。”許海風緩緩地道。

  “不錯。”路鼎盛長噓一聲,道:“正是程大哥,你們既然知道他,想必也知道了昔日董家之變吧。”

  “是。”許海風並未隱瞞,據實相告。

  路鼎盛的眼中同樣涌現出濃烈的不滿:“先皇的那一手耍的極為漂亮,縱以董大哥之才,亦是毫無防備,就此身亡。或許,先皇唯一的失誤,就是沒有料到程大哥竟然突破極限,踏足宗師。”

  蔣孔明不以為然地嘲笑道:“飛鳥盡,良弓藏,狐兔死,走狗烹。董鋅睿既然功高震主,還不知道加以收斂。慘遭橫禍,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路鼎盛眼中精芒一閃,這個道理他也是在多年之後方才悟通。是以,當他回返西方,立即韜光養晦,四十餘年從未曾染指大統領寶座。

  而這個蔣孔明竟然就此一口道破,所說的這句話更是一針見血,頓時讓他刮目相看。

  然而,最讓他不解的是,蔣孔明竟然在許海風面前毫不掩飾的說出了這番話,難道他就不怕……

  “多謝長者今日相助。”

  許海風的一句話打斷了他的沉思,路鼎盛道:“你可知道老夫為何要幫你麼?”

  “正要請教。”

  “程大哥要為兄報仇,老夫並不反對,但他不該將整個大漢都拖入這場無止盡的戰爭中。”

  許海風低頭,應道:“前輩說得是。”

  “不過,讓老夫奇怪的是,為何那個張晉中竟然如此爽快地就答應了出兵請求,而未加任何刁難,這可與他的性格不符啊。”路鼎盛仿佛自言自語地道。

  蔣孔明的嘴角掛起了一絲莫測高深的笑容,落入許海風之眼,他立即知道這位蔣大軍師已然有了答案。

  目送老人的背影消失在遠方,蔣孔明突地問道:”主公此行北疆打算帶何人前往?”

  許海風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與利智之戰,難道還有人能夠插手麼?”

  以他此時的身份,自然不屑於帶人助拳。

  蔣孔明微微一笑,道:“學生請主公帶二人前往。”迎著許海風詢問的目光,他輕輕的吐出了二個人名:“呂陽名、林沂星。”

  “為何?”

  “他們都是地方上一代之雄,但彼此相互仇視,唯有似您這等宗師級數的人物才能穩穩的壓製他們。如今李明堂未回,夏主母不宜出面,太乙真人更是不可能理會這等閒事。在他們歸心之前,放在臥龍城,委實不妥。就請主公將他們帶至北方大營,與匈奴打一場吧。”

  “北方凶險,若是有個不測,豈不可惜,他們畢竟是難得的一品高手啊。”許海風皺眉道。沙場征戰不比江湖比武,個人勇武再高,面對千軍萬馬都是毫無用處,換了宗師級數的,尚可脫身自保,但一品之列,怕是難逃厄運了。

  “死就死吧……”蔣孔明淡淡地說著,他的嘴角有著一絲冷漠的笑容:“他們此行若不能做到捐棄前嫌,同仇敵愾,那麼就留在北方了吧,或者回來一個也是好的。”

  帥府,張晉中回到臥室,突然聽到地下機關響動,他掩上房門。片刻之後,門櫥被人推開,一道身影悄聲而入。

  “家徽,你來了。”張晉中的語中有著一絲欣慰。

  “爹爹,您發暗信要孩兒來,有什麼事情麼?”

  此人竟是梅林山莊的大弟子林家徽,只是不知為何,他們二人此時竟然以父子相稱。

  “哼……”張晉中怒哼了一聲,壓低了聲音道:“你還好意思說,為父不是常常教導你,一切小心謹慎,莫逞血氣之勇,你昨晚卻是如何做的?”

  林家徽分辨道:“爹爹,孩兒這麼做,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就為了什麼苦衷,你就把命賣給許海風了?”張晉中怒斥道。

  “爹爹,如今劉氏皇朝已倒,您以為在漢人中哪個最有希望得到天下的?”林家徽詢問道。

  張晉中一怔,滿面的怒氣雖然尚未消去,但還是回答道:“程家。”

  “除了程家呢?”林家徽追問道。

  過了片刻,張晉中沉聲道:“許海風……”

  “不錯,擊潰匈奴人和愷撒人之後,有資格爭霸天下的怕也是唯有這二家了。”林家徽肯定的道。

  “難道你竟然不看好程家麼?為了今天,他們已經準備了整整四十年了。”

  “孩兒不敢妄自評論,但黑旗軍異軍突起,許海風踏入宗師之境,這種種變故,都讓孩兒心中忐忑。”

  “那你想怎麼辦?”張晉中注視著他,沉聲問道。

  林家徽抬起頭來,迎上張晉中的目光,道:“孩兒想要投誠蔣孔明,如此一來,日後無論誰勝誰負,都可為家族留條後路。”

  對於他只說蔣孔明,而不提許海風之故,張晉中心中雪亮,許海風既已踏足宗師,自然不可能任那俗事纏身,那麼日後執掌大權的自然非蔣孔明莫屬。

  張晉中咬緊了牙關,良久後道:“古大帥對我們張家恩重如山,我不能叛他。”

  “爹爹,您要孩兒改名換姓,為的是什麼?”林家徽冷冷的道:“還不是擔心程家謀反失敗,怕那禍滅九族的大罪。想要預先為張家留下一顆種子,既然如此,又為何不容我投誠蔣孔明呢?”

  張晉中頓時無言可對,他遲疑了一下,才道:“只是,許、程二家,註定日後必是兵戎相見,那時,你我父子又如何是好?”

  “哈,世上哪有兩全其美之事,有一利必有一弊,爹爹啊,您何時變得如此優柔寡斷了?”

  張晉中心中一凜,看向林家徽,只見他眼中滿是不屈和傲氣,甚至於還有一丁點的不屑。

  他的思緒回到了二十年前,在那個難以忘懷的年代,他不也是有著同樣的一副神情麼?

  北疆大營,氣氛陡然緊張,這幾日間,已與匈奴人多番交手。

  方令辰終於確定,前面這十數萬的大軍絕對不是匈奴人那名震天下的金狼軍。他們的戰鬥力連飛馬軍團的勇士們都有所不如。

  方令辰多次尋覓戰機,想要將他等盡數消滅。然而,他的對手則是在匈奴中極為罕見的智將吐兒洪。

  在這位心思稠密,為人謹慎的匈奴高官指揮之下,每次的交鋒,方令辰雖然能夠占到一點便宜,但相比於十幾萬大軍的龐大人數,幾乎卻可以忽略不計了。

  “將軍……二爺來了。”一名傳令兵疾馳而至,高聲叫道。

  “什麼?二哥來了,快請”

  方令德出現在他面前時的那股狼狽樣,讓他大大的吃了一驚。

  “二哥……您?”拉著兄長的手,方令辰心中涌起了一絲不祥之兆:“京師怎麼樣了?”

  “唉……京師破了。”方令德長嘆道:“為兄護送太子殿下前來北疆大營。”

  “破了?那麼大哥呢?”

  方令德搖了搖頭,眼中升起一陣霧氣。

  方令辰只覺得頭昏眼花,腳下一個蹌踉,幾乎跌倒在地。

  “匈奴人……”方令辰咬牙切齒,心中泛起滔天恨意。

  突然想到了大殿下,方令辰問道:“大殿下不是帶了十萬大軍支援麼?難道多了那十萬人,依舊無法堅守麼?”

  “十萬人?”一個人大步上前,他右手衣袖飄揚,竟然是個殘疾人,他低聲詢問,只是這話語中卻隱隱有著一絲寒意。

  “不錯,大殿下身攜聖旨,在程家笙的護送下,調遣蒼狼軍團和黃龍軍團前往京師,已然走了十數日了。”

  “好一個程家啊……”

  第七卷完,請看第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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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一章辭別-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風吹馬嘶,二萬大軍整裝待發。

  前營的二十個千人長之中,有三成都是路家的子弟。可以說,天鷹軍團的前營,一直以來都是路鼎盛的心血所在,縱是昔日古道髯,亦是未曾插手其中。

  許海風坐於烏雲之上,與方、夏二女惜惜依別。

  他此時就要與呂陽名和林沂星二人一道趕赴北疆大營,至於那二萬大軍自然是由路鼎盛等人率領直接開往臥龍城。

  林沂星之子林沐合在蔣孔明的勸阻下,打消了前去北疆的念頭。蔣孔明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話,就達到了他的目的。他說:“人貴自知之明,你們此去若是成為累贅,豈不是反而禍害了我家主公性命。二大宗師之戰,意義深遠,我家主公要是因此失利,你承擔的起麼?”

  如此赤裸裸的坦言,反而讓滿腔熱血的林沐合冷靜下來,終於不再堅持。

  蔣孔明又加了一句:“大漢的敵人可不止匈奴人一家,愷撒人的威脅並不在他們之下,你們若是有膽,不妨隨我一行。”

  正合心意的林家徽立即拉著自己的兄弟表示願效犬馬之勞,對此,蔣孔明是欣然接受。

  一切交代妥當,許海風對呂、林道:“二位前輩請先行一步,許某與軍師大人再談幾句,即刻趕上。”

  他這番話一出,任誰都知道他有機密之事要向蔣孔明交代。不但呂、林二人立即策馬遠揚,就連旁邊的路鼎盛等人都是自覺的遠遠避開。

  “主公儘管放心,學生返回臥龍城,立即調遣兵馬,親自接應主公。”蔣孔明施禮道,雖然他明裡面不改色,說得在情在理,但內心之中的那絲疑惑卻是遠勝旁人。

  他與許海風的關係之密切,實非他人所能想象,許海風早不說,晚不講,竟然選擇在此離別之時與自己相談。肯定是一件至關重要的大事,而且多半還是一件禍事。

  許海風堆砌起了滿面笑容,他用著蔣孔明所授的演技之法,竭盡全力地擺出了自己最和藹親善的一面。

  蔣孔明倒抽了一口涼氣,心中泛起陣陣惡寒,皮膚上不自由主地泛起了一片雞皮疙瘩。這個笑容他太熟悉了,同時又有點兒陌生。

  在許海風未曾領悟精神力之前,一直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而毫無還手之力,其時,一旦他有求於自己,臉上頓時就是這副表情,他已經看的太多了。

  只是,一年以前,許海風自太行山脈降俘李明堂之後,仿佛一夜之間成長了許多,與自己相談之際,再無幼稚之感。

  他本來以為,這段記憶將會永遠塵封於腦海之中。不想今日,這副面容竟然再度浮現在自己的面前。

  “主公,您沒事吧?怎麼突然笑得那麼淫蕩啊……”蔣孔明裝模作樣地摸了把額頭上子虛烏有的冷汗,問道。

  許海風的笑容在那一瞬間凝固了,他的笑容雖然仍未改變,但忿忿的眼神已然狠狠的朝這位大軍師閣下盯了數記。

  “也沒有什麼,只是許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忘記與軍師大人交代了。”許海風努力的保持住自己的笑容,以最誠懇的語氣說道。

  “說吧。”蔣孔明深吸了一口氣,道:“學生已然有了心理準備。”

  許海風立即喜逐顏開,他輕輕的道:“自從踏上宗師境界之後,許某意外地發現了一個變化。”

  “什麼?”蔣孔明追問道,心中卻已捕捉到一絲不祥之感。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僅是一件小事而已。”許海風笑得愈發親切,甚至於還帶了那麼一絲的討好味道。

  蔣孔明等了半天,卻始終不見他的下文,而他的表情越是親善,心中就愈發不安,終於忍無可忍,低聲咆哮道:“快說啊……”

  許海風笑吟吟的,輕輕的道:“我只是突然發覺似乎喪失了以酒補血的能力而已。”

  蔣孔明張大了口,然而還沒等他大叫出來,就見許海風的身體豁然騰升而起,躍至烏雲之上,吆喝一聲,烏雲如得聖旨,放開四蹄,轉眼已是不見蹤跡。

  只餘下許海風的聲音遙遙地從遠處傳來:“軍師大人,一切拜託了。”

  眾人在旁邊看到蔣孔明的臉上時紅時白,無不下意識地向後挪了一挪,就連一向以來與他關係最好的方盈英也不敢在此時招惹於他,以免慘遭殃及池魚之禍。

  蔣軍師聲名之顯赫,竟是已達如此地步。

  蔣孔明的怒氣越來越盛,一股冰冷氣息以他為中心,逐漸蔓延開來。

  夏雅君霍然轉首,將方盈英拉至身後,同時展開自己的精神力場,將小妹子籠罩進去。方盈英看著她那如臨大敵的舉動,一時之間大惑不解。

  林家徽等人猛地打了個寒顫,如遇鬼神當面,幾個修為稍差一籌的,已然站立不穩,跌倒在地。

  路鼎盛一對老眼昏花的雙目之中驟然暴起了一團璀璨的精光,雖然僅是一閃而沒,但那一瞬間所發出的強大氣勢幾已讓人為之窒息。若是呂、林二人在場,定會自愧不如。

  黑暗陰冷的氣息逐漸褪去,蔣孔明再度恢復原樣,還是那個對於武功一竅不通的弱質書生。只是此時,無論是誰,看向他的目光中都存了一點疑惑和畏懼。

  蔣孔明適才氣惱不已,心中的那股黑暗之氣自動釋放出來,雖然醒悟的及時,立即回收,但所造成的影響已是頗為深遠。

  他猶自咬牙切齒地在嘀咕著:“小事,有這樣的小事麼?”

  失去了以酒補血的能力,這意味著什麼?蔣孔明比任何人都明白其中的道理。血酒戰士,靠得就是許海風這一身的魔血。

  許海風雖然與眾不同,但他終究還是一個人,他身上的血再多也還是有一定的限量。他之所以能夠源源不斷的提供新鮮血液,靠的就是以酒補血的特殊能力。

  正因為有了這種能力,所以他才能無限制的製造血酒戰士。一萬,迄今為止的一萬血酒戰士和一萬血酒戰馬,那麼強大的戰鬥力,都是因為他具有隨時可以補充血液的體質。

  如果這個能力消失,那就代表著以後再也無法大規模地擴張血酒戰士的軍隊了。

  對於大戰即將來臨的黑旗軍而言,這確實是一個壞的不能再壞的消息了。

  蔣孔明低頭不語,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沒有人打擾他,只要看他此時的表情,誰都知道許海風臨行之時與他說的話定然非同小可。

  二萬的兵馬聳立如松,路鼎盛並沒有下達開拔的命令,為了這個人,他寧願讓自己的子弟兵在此枯等,因為,他——有這個資格。

  過了半響,仿佛是從南柯一夢之中突然醒來,蔣孔明終於動了。

  當他抬起頭的那一刻,眼中又是一片清明。那雙能夠洞徹人心的雙眼掛著一絲嘲弄,失去了這個能力又如何,只要有我蔣孔明在此,大不了多費一番手腳而已。

  只是……

  他伸出右手,對著許海風離去的方向,狠狠地伸出了中指,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早不說啊……

  大道之上,塵土飛揚,千餘快馬正在全力飛馳。

  “鷹哥,馬疲了。”坎吉大聲喊道。

  括拔鷹一勒馬韁,回首一望,千餘匈奴男兒的面上都露出了深深的疲倦之色,他暗嘆一聲,道:“下馬休息。”

  令出如山,這千餘人立即下馬,取下水囊,首先為自己的坐騎滋潤口舌,然後才會輪到自己。對於匈奴人來說,馬,有時候就等於他們的生命,因為他們就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民族。

  “鷹哥,您在看什麼?”坎吉發覺有異,問道。

  括拔鷹拍了拍他那尚不十分寬厚的肩膀,輕聲說道:“我想起了黑旗軍。”

  “嗯?”

  “雖然僅有五十騎,但他們就能突破我的千軍萬馬,這樣的能力,讓人心驚啊。”括拔鷹感嘆道。

  坎吉回想起當日情形,哲別的神箭,猴孩的神速,以及黑旗軍之勇悍,迄今亦是歷歷在目,使人不敢有片刻或忘。

  他的臉色略微扭曲了一下,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他們那是出其不意,若是有了防備,這五十人再厲害,也休想逃走。”

  括拔鷹微微搖頭,知道他年少氣傲,不願服輸。

  誠然,當日哲別一行人確有取巧之處,若非哲別箭殺數位千騎長,使得匈奴陣形大亂,他們自然也不可能輕易破陣而出。若是事先有了防備,數千騎一擁而上,哲別等終究人數太少,只怕最後也未必能夠逃脫升天。

  但是,黑旗軍中竟然有這樣的人物存在,若是軍力相若,那麼情況又會如何呢?

  這個想法,讓括拔鷹不寒而慄。

  “鷹哥,您說國師他為何要調遣那些附庸族人來攙合,若是讓他們撿了功勞,豈不是要分薄了族人的賞賜。”坎吉搖了搖頭,似乎要將那些雜念摔出腦中一般,隨後問道。

  括拔鷹沉吟了一下,道:“為了這次的入侵,我族中的男子已然抽調了八成。數百年來,我們在草原上結的仇還少了麼?如果讓那些傢伙留在草原,放任不管,只怕日後會釀成大禍。”

  “他們敢……”坎吉狠狠地道。

  括拔鷹長嘆一口氣,道:“我族勢盛,他們自然不敢輕舉妄動,可是一旦我族傷亡過大,那就不得而知了。要知道,大草原上,惦記著我們家園的人可不少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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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二章過關-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怎麼樣了?”許海風的大手撫摸著烏雲頸上那油亮的毛髮,隨口問道。

  呂陽名苦笑一聲,道:“不好,前方的大道上有二百騎把關,而且老夫還探聽到所有的道路上都有匈奴人的影子,他們已經封死了我們和北方大營之間的所有聯繫。”

  林沂星不屑的冷笑道:“呂門主,你不是自誇北地六絕之一麼?怎麼連一條道路都找不出了麼?”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呂陽名老奸巨猾,並未將他的這番話放入心中,他們二家結怨多年,平時見面,非要鬥個你死我活不可。只是如今礙於大局,不得已並肩作戰,然而心有耿介,只覺得對方的言行舉動無一不是可惡之極。

  若非有許海風這個高不可攀的宗師親自壓陣,他們早就先行內鬥了起來。

  許海風暗嘆一聲,江湖中人,固然武功高強,但心高氣傲,桀驁不馴,想要讓他們如同普通軍士一般服從命令,那卻是千難萬難之事。若是換了個武功聲望不足的將領,根本就壓不住他們這二個一品高手。

  就在此時,他深深的懷念起了蔣孔明。

  蔣大軍師對於江湖人物的評價中肯之極,唯有恩威並施,方能收其之心。如果有他在,必能看出他們心中想法,從而對症下?地想出一條令二人偃旗息鼓的妙策。

  只是自己臨去之時,才告訴他失去以酒補血的事實,估計他此時正氣得不輕吧。

  想到這裡,許海風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微得意的笑容。

  “老夫這北地六絕之名,確實是言過其實。”呂陽名淡淡的笑道。

  林沂星眼睛一眨,竟是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聽差了。就連許海風也轉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著呂陽名。

  “其實,北地僅有三絕,與他們相比,老朽根本就是難以望其項背。”

  “哪三人?”林沂星在心中把六絕一一過濾了一遍,然而他們各有所長,並未有人能夠技壓群雄,穩勝一籌的。

  看到他這副大惑不解的模樣,呂陽名心中大爽,高聲笑道:“我們北地三絕,就是太乙真人,黎彥波大宗師和許大宗師。”

  許海風頓時啞然失笑,原來他取了個巧,說的竟是這幾人。

  要知道,宗師級數對於大多數的武者而言,幾乎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任林沂星想破了腦袋,也絕對不會猜到他說的竟然是這幾位宗師高手。

  果然,林沂星的一張臉孔立時鐵青,他的嘴角扯動一下,勉強擠出了幾個字:“受教了。”

  “好了,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朋友,此番北去,凶險萬分,如果不能同心協力,那還不如許某一人孤身前往。”許海風的語氣中隱隱帶了點惱怒責怪之意。

  他們二人對望一眼,同時錯開眼光,勉為其難地應了聲“是”。

  “呂門主,北方你最熟悉,你說說應當如何是好?”許海風知道就憑這三言兩語的最多隻能讓他們暫時收斂,想要真正的化解其中恩怨,那又談何容易,看來唯有日後交給蔣孔明去頭疼了。

  呂陽名沉吟片刻,道:“既然大道被封,那麼唯有選擇偏僻小徑,繞道而行。我們僅有三人,只要行動之間小心謹慎,一定能如願避過他們的耳目。”

  許海風的目光看向林沂星,只見他緩緩點頭,此事畢竟與他身家性命息息相關,林沂星雖然看不慣呂陽名那個老狐狸,但怎麼也不會與自己的老命為難。

  “哈……”許海風沉吟片刻,回想起臨行之時的前一天晚上,蔣孔明所叮囑的那番話,頓時心中有數,他爽朗一笑,道:“何必那麼麻煩,我倒是有個提議。”

  他們二人的眼中同時現出疑惑,林沂星問道:“許宗師有何打算?”

  許海風指著面前的大陸,微笑不語。

  呂陽名臉色一變,驚呼道:“闖關?”

  許海風大笑道:“呂門主豪氣乾雲,竟然與許某想到了一處。”

  呂陽名尷尬地笑了笑,與林沂星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任他們想破了腦袋,也斷然猜不到許海風所打的主意竟然膽大如斯。

  “咳咳。”咳嗽一聲,呂陽名喃喃地道:“我們就這麼三個人,去闖關是否……那個……”

  他一句話說不下去,拿眼瞅向林沂星,後者遲疑一下,首次認可了這位同伴的建議:“許宗師,匈奴人勢大,我們就這麼衝上去,怕是唯有送死的份啊。”

  他雖然也是一品高手,但面對數百名凶名顯赫,裝備精良的匈奴人之時,也唯有退避三舍的份兒。

  許海風心中暗嘆,若是換了林沐合在此,定然會義無反顧的贊同,但他們二人就顯得冷靜多了。

  江湖越混越老,越老膽越小。這句話果然有其道理。他們二人無論是武功閱歷,均非林沐合等人所能望其項背,但是他們卻失去了江湖人最引以為傲的膽氣。

  初生牛犢不怕虎,遙想自己當初又何嘗不是如此。

  三思而行固然大善,但有時候想得多了,卻會坐失良機,令人扼腕。

  “敵不過二百,二位皆是一品之列,算上許某,想要全殲或許不能,但全身而退卻是易如反掌。你們都是一代英豪,為何臨敵之際,膽小怯戰?”許海風揚眉,問道。

  他們二人的臉色同時大變,臨敵怯戰這個罪名若是扣到了他們的頭上,那麼別說他們,就算是他們的門下子弟從此也休想在人前抬起頭來了。

  呂陽名深吸一口氣,正容道:“許宗師,老夫年過六旬,就是即刻死了,也算不得夭折。莫說前方僅有二百人,就算是二千人,二萬人,老夫也決不會皺一下眉頭。只是此次北上,為的是送您決戰利智,此戰事關重大,不容有失。今日如是輕率而出,打草驚蛇,被匈奴人察覺,派兵攔截,縱然殺出重圍,亦不免耗費精力。若是因此失手,那麼老夫等二人萬死難辭其咎。”

  林沂星古怪地打量了他一眼,對於他的這番話半信半疑,但最終還是應聲道:“呂門主所言在理,還請許宗師三思。”

  看著呂陽名,許海風亦是頗感意外,他的這番話竟然不是推諉之詞,從頭至尾透著股發自於內心的真切,不由對他添了三分好感。他微微點頭,目光看向前方的官道,朗聲道:“察覺麼?許某正是要利智知道,我許海風來了。”

  官道之上,行人寥寥無幾,遠不似以往人聲鼎沸的模樣。

  幾個匈奴官兵坐在了用木樁堆成的關卡之前,大聲吆喝幾句。

  “真倒霉,被派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守著木樁子,真不知道上頭是怎麼想的。”一名年輕的匈奴士兵發著牢騷。

  “行了,大人們的想法不是你能揣摩的,守好了,別讓礙眼的過去,否則就等著掉腦袋吧。”他身邊的十人長大聲訓斥道。

  旁邊的幾個士兵同時哄笑起來,十人長是最低級的軍官,多數都沒什麼架子。匈奴人生性豪邁,大都能夠與手下打鬧成一片。也唯有彼此親如兄弟,戰場之上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戰鬥力。

  “隊長,有人來了。”一名士兵高聲叫道。

  眾人抬頭望去,前方三騎正大搖大擺的一路小跑向關卡行來。

  那位十人長把手臂放於眼睛之上,遮住了耀眼的陽光,待他看清了馬上騎士的長相和神態,心中不由地生出一種莫名的緊張感覺。

  當先一騎,坐著個二十許的青年,他的臉上掛著絲淡淡的笑容,讓人不自由主的心生敬仰。

  那個十人長心中一凜,自己怎麼會突然對一個漢人有了這樣的感覺。

  “好馬……”

  一聲大喝從他的身後傳來,他臉色一整,束手回身,道:“大人。”

  來人身著一套百人長的服侍,正是這對士卒的直系長官。

  他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貪婪之色,走到那匹渾身黑毛,毫無一絲癖暇的駿馬之前,嘖嘖有聲。

  一雙眼睛盯著那匹馬兒,就像是餓了七天七夜的老饕見到了天下間最豐盛的美食一般,再也挪不開眼珠子。

  “把馬留下,你們走吧。”他頭也不抬,直接說道。

  許海風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匈奴人愛馬如命,果然名不虛傳。

  “把馬留下,倒是不難,只怕……”許海風故意停頓了一下。

  那個百人長皺了皺眉頭,終於肯抬起頭來,他看著許海風,不耐煩地道:“只怕什麼?羅裡囉嗦的,不要命了麼?”

  許海風眼中的笑意愈發濃厚,他放聲大笑,道:“只怕閣下降伏不了這匹烈馬啊。”

  聽到有人如此侮蔑,百人長眼中殺機隱現,他獰笑道:“本來還想留你們一條命,誰知道你們竟然急著送死,就讓我成全……”

  他說到這裡,眼中突現疑惑之色,仔細地打量著許海風的面容,自言自語地道:“你是誰?怎麼看起來這麼熟悉?”

  呂陽名在許海風身後不屑地冷笑一聲,道:“好好想想,笨蛋。”

  他這句話用匈奴人的語言大聲說出,眾人盡皆聞之。聽到有人辱罵自己的長官,那些匈奴人無不大怒,叮噹之聲不絕,紛紛拔出馬刀,只待長官一聲令下,就要將此人剁成肉糜。

  誰知,那個百人長非但沒有勃然大怒,看向敵人的眼中反而露出了驚駭之色,他指著許海風,抽動著幾乎僵硬的嘴脣,艱難的叫道:“許……海……風……”

  ps:看到書評區有人說,要恢復血酒的功能,我暈,他失去的僅是以酒補血的能力,又不是失去了血酒的特性,還恢復什麼啊?

  有朋友要我提速,說句實話,我是為了簽約才老書重發的,按照編輯的要求,每日最多一更二千字,我已經提到了三千字,真是無法再快了。蒼天好不容易才能得到簽約機會,請各位體諒則個。不要在書評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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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_dy_b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零五章吉祥館(二)-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許海風側耳傾聽,片刻之後,道:“這個賭館不簡單,竟有如許高手,或許今日我們確實釣到大魚了。”

  “裡面的人很厲害麼?連呂門主都無可奈何?”方盈英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滿面盡顯不信之色。

  “雖非一品,但也相去不遠,而且還有二人呢。”夏雅君展顏一笑,輕聲道。

  好在二女進來之時,都在臉上蒙了面巾,坐的地方也是靠窗的包廂,是以未曾惹人矚目。否則,以她們的容貌姿色早就造成轟動了。

  方盈英驚訝地張開了小嘴,也難怪她不信。這裡的規模再大,也不過是一個賭館罷了。但呂陽名卻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一品高手,能夠讓他拿之不下的又豈是易於之輩,。

  在這個地方出來二個接近一品的高手,就好比突然看到一隻大象在與耕牛搶夥計一般,讓人的心中涌起一股荒謬絕倫的奇異感覺。

  “不可能。”蔣孔明的一對眉頭緊鎖,片刻之後,豁然舒展開來,道:“沒有任何勢力能夠在這裡常駐如此高手,我看其中必有緣故,反正張晉中已然知道我們來了,就直接進去吧。”

  “好,正合吾意。”許海風擊掌大笑。

  他們下樓結帳,徑自穿過大街,向賭館走去。

  那幾個守門的漢子已然不複方才的意氣風發,此時一個個鼻青眼腫,像是被人打了十七八拳一般,狼狽不堪。

  許海風等人相視一笑,這個呂陽名不愧是快劍門的一門之主,這個動作確實快捷絕倫,這些人臉上的傷勢明顯就是他幹得。

  他既然是存心找碴,哪裡還會找不到藉口呢。

  這幾個漢子看見又有人要進入,顧不得臉上的傷勢,擋住他們的去路,一人捂著嘴巴道:“今天有人砸場子,不開門了,各位明日請早。”

  聽他說話的聲調頗為古怪,蔣孔明心中一動,拱手道:“這位兄弟,請問大名啊。”

  那人習慣性地放下了捂嘴的手,張開了嘴,道:“在下林玄魚。”

  卻不料他這一放下手來,頓時露了餡,原來他嘴前的那幾個門牙已經不翼而飛,嘴角之處隱現一絲血色,所以說起話來,才會漏風的如此厲害。

  “嘻嘻……”方盈英看得有趣,銀鈴一般的笑聲迴盪在門外。

  林玄魚看到眾人眼中毫不掩飾的笑意,頓時醒悟過來,他勃然大怒,正要發火,卻見這幾人氣度不凡,絲毫不見驚慌之色,顯然是半分也未曾將自己放於心上。

  這樣的人要麼就是後台極硬,要麼就是身負絕技。剛才進去的那個老者,只不過與自己撞了一下,立時不分青紅皂白的打斷了自己的幾個門牙,那麼這幾人呢。

  他此時嘴巴疼痛難當,正是心有餘悸之時,雖然被人嘲笑,卻是不敢發作,心中盼著等他們幾人離去之時,定要派幾個兄弟尾隨其後,等摸透了他們的底子,再做道理。

  許海風看也不看他惱羞成怒的臉色,只是大踏步的上前。蔣孔明等人隨即跟上。

  林玄魚硬著頭皮,正要阻攔,突然一股冰涼徹骨的凌厲殺氣狂涌而至,那仿佛無所不在的危險氣息好似一張大網,將他緊緊的拽在其中。

  林玄魚額頭之上瞬間冷汗密布,他的身子隨著這股死煞之氣而變得如墜冰窖。就像是被人點了穴道,林玄魚如同木樁一般呆立原地,竟然連一動也不敢動。

  直到許海風等人走進賭館,這股殺氣才突然之間消失不見。

  林玄魚撲通一聲跌倒在地,嘴角不住哆嗦,其餘弟子見勢不妙,連忙上前扶住。

  他們修為淺薄,根本就無法感應到許海風對準林玄魚一人而發的那股精神力量。見林玄魚一聲不響的任由許海風等人進入,心中雖然嘀咕幾聲,卻是不敢阻攔。

  “夫君,妾身知道裡面與呂門主對戰的是哪位了。”夏雅君輕輕的道,她的聲音極低,兼且面上蒙以黑巾,旁人根本就是無從察覺,但許海風等三人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誰?”方盈英搶先問道。

  “林莊主。”夏雅君淡雅平和的口氣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梅林山莊?”蔣孔明恍然大悟,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呂門主竟然會對一個不入流的漢子下此重手了。”

  許海風一聽之下,頓時心中有數,梅林山莊確是快劍門的死對頭。呂陽名在此遇到他們,也真是一個巧合了,估計他本人也是嚇了一跳吧。

  “梅林山莊與快劍門一樣,都是以一手快劍而揚名江湖。他們二家一南一北,本來殊無瓜葛。只是在十年一屆的論劍大會之上,爭那天下第一快劍的名頭,從此結怨成仇,誓不兩立。”蔣孔明隨口解釋道。

  他雖然不通武功,但是對於江湖之事卻是甚感興趣。

  “一南一北?”方盈英回頭看向蔣孔明,眼中有著一絲疑問。

  “正是,梅林可是南方的一大門派啊,呂門主巧遇主公,如此輕易地就決定隨行,以學生來看,也有幾分想要避免與梅林山莊照面的想法吶。”

  “哈……”許海風大笑道:“如此說來,許某倒還要承他的情了。”

  他們幾人有說有笑,走入大廳。

  此時,廳中一片狼藉,所有的客人在打鬥之初,早就落荒而逃了。地上躺著七、八人,捂著手腳,雪雪呼痛。不過除此之外,倒也並無大傷。顯然是呂陽名自重身份,不願將氣撒在這些無關緊要的無名之輩身上,是以下手之時留有餘地。

  大廳正中,二條身影配合默契,雙鬥呂陽名。他們三人以快打快,手中快劍瞬間便已連刺十數下,時而犬齒交錯,發出一陣叮叮噹當的悅耳脆響。

  許海風暗暗點頭,嘆道:“江湖之上,確實藏龍臥虎,這二人年紀不大,但已能與呂門主交手如此之久,不露敗象,可見早已踏足次一品境界,嗯,這個梅林子弟可要把快劍門的後輩們比下去了。”

  “草莽之間,本來就是英雄輩出之地。大哥以前為何不用他們?”方盈英在許海風的耳邊輕輕地說著,雖然隔著一層薄薄的面紗,但那吐氣如蘭的芳香還是讓許海風舒服的深吸了一口氣。

  “俠以武犯禁,這些江湖人士身具武功,桀驁不馴,一直以來,都是朝廷為之頭疼不已的特殊群體。主公以前不用他們,那是因為心存顧忌,不過如今恰逢亂世,卻也唯有從權了。”蔣孔明搖頭晃腦地道。

  方盈英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大眼睛眨了眨,不再說話,而是轉過頭來,看場中的三人搏鬥。

  許海風反手握住夏雅君的小手,抬眼望去,與蔣孔明的眼神在半空中相遇,彼此會心一笑。

  其實,蔣孔明尚有一句話未曾說出,江湖人士固然頗多違禁犯科之輩。但是,若論天下間最具有血性的,則必是江湖人士。

  許海風以前不曾招收武林人士,卻是礙於三大世家的竭力反對。

  世家與武林,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千絲萬縷般的糾葛,每一個龐大的世家在江湖上都有自己的代言人,數百年下來,早已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在天下局勢平穩,許海風的實力尚未達到高人一籌的時候,若是公然插手,會引起怎樣的變化,三大世家是否就此離心,這個答案就連蔣孔明也算之不準。

  只是,方盈英卻不知道,許海風早就與江湖有了不為人知的聯繫。

  當方盈英在軍校之中大顯神威之際,夏雅君已經悄然接手了魔門,這個曾經因為出了黎彥波黎大宗師而名聲大操的門派。

  這個消息雖然瞞不過方老太太等人,但是任誰也知道這是件必然之事。黎彥波之下,也唯有同為宗師的夏雅君才有這個資格接過魔門的傳承。

  只是,當夏雅君與許海風結合之時,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呢。

  場中的局勢愈發驚險,他們的武功都注重一個快字。一旦交手,都是以攻對攻,捨命相搏。

  呂陽名雖然年事已高,但老當益壯,身手矯健,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不在對手之下。此時,憑藉著他數十年的閱歷和經驗,在這漫天暴風驟雨般的刀光劍氣裡,已然取得了絕對的優勢。

  只是,那二個年輕人仿若未覺,他們穩打穩紮,二把劍使得風生水起,雖然是攻少守多,但氣勢絲毫不弱。看他們這股倔強不屈的模樣,竟是打著比拼耐力的主意。

  “時候不早了。”蔣孔明看了半響,除了滿眼皮子的劍光閃爍之外,再也看不到其它東西,不由地大感無趣,於是催促道。

  許海風微微額首,嘆了一聲,道:“以這二人的資質和年紀,經過今日的生死一戰,若是能夠活得下來,進入一品也只是指日可待。可惜了……”

  他大步前進,身形閃動之際,已然進入了那片劍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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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六章吉祥館(三)-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呂陽名與那二人交戰正酣,突然眼前一花,竟然憑空出現了一個人影,就這麼橫立在他與那二人之間。

  呂陽名經驗何等豐富,眼睛一瞄之間,便已認出這是何人。他臉色大變,竭力收劍,同時奮力向後退去。手中寶劍在空中揮舞數下,餘力方衰,然而卻無一劍傷他分毫。

  因為知道許海風的宗師身份,呂陽名雖然不解,卻未曾吃驚。

  但那二個漢子就迥然不同了,他們的全副心神都沉溺在這場生死相搏的比鬥之中,再也無暇注意任何身外之物。對於許海風等人的到來根本就是視若無睹,茫然不知。

  此時,突然看見一人仿若鬼魅般出現在這片充斥了整個空間的劍影之中,他們心中的震撼實非筆墨所能形容。

  然而就是這瞬間,那二人的反應就迥然不同。

  左邊一人眼露凶光,手中快劍毫無收斂的跡象,反而微向上挑,想要將這個突如其來的人物立斃劍下。

  右邊一人卻是失聲驚呼,手中寶劍勉力側揮,於千鈞一發之際堪堪地從許海風的身側繞了過去。

  許海風側頭對他展顏一笑,面上掛著明顯的讚許之色。能夠在生死關頭依舊不願濫傷無辜,此人確實難得。他的心中本意,是要取這二人性命,最起碼也要廢了他們的武功。

  不過,就因此人一念之仁,讓許海風對他們大為改觀。

  許海風伸出右手食指,屈指扣在大拇指上,輕輕彈出,恰到好處的彈在那把已然近在咫尺的劍尖之上。

  那漢子只覺劍上一股古怪之極的力道傳來,他這一劍就身不由己的偏向了上方。

  此時,他才知道原來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一身武功竟已深不可測。他臉色微變,瞬間已有決斷。

  只見他伸手拉住旁邊之人的手腕,用力一扯,將他扯到身後。鬆手,豁然一掌擊在他的肩頭,一股大力涌出,頓時將那人的身子震出後門。

  他回過身來,背向後門,面對許海風等人,橫劍當胸,毫無懼意,口中叫道:“求援,速去。”

  這番舉動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就在他拉扯同伴手臂的時候,許海風等人尚且以為他要借機逃遁,不料他竟是打著這般主意。

  “請恕在下眼拙,竟然不知道快劍門中何時出了位這樣的年輕高手。”那人挺直了胸膛,朗聲道。

  許海風暗自好笑,此時此刻,他竟然還有這份閒心說這句話,分明就是想要拖延時間,好讓同伴遠去。只是他的這點兒伎倆又豈能瞞得過人,夏雅君的身形早在那人出去的同一刻就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廳中。以她宗師級數的功夫,還能讓那人逃脫麼。

  “在問人家姓名之前,要先報上自己的名字,難道你的長輩沒有教過你麼?”

  一道俏麗的身形從許海風的身後閃了出來,正是方盈英。

  此時方盈英已然摘去了面上的紗巾,姣好的容顏巧笑嫣然地展現在眾人面前。

  那人明顯的一怔,面上迅即涌上一陣紅暈,垂首不敢再看,只是依然拱手道:“在下林家徽。”

  許海風突然若有所覺,轉頭望去,正好遇到雙手空空走進廳中的夏雅君。

  她也是摘下臉上面巾,對著許海風展顏一笑,這一對妙人兒的容光照得滿室生春,就連受傷躺在地上無法動彈的那幾人亦是看得心動神搖,幾疑天仙下凡。

  一陣疾馳之聲傳入耳際,許海風心下了然。

  果然,門簾一掀,一人大步奔入,正是方才被林家徽推走之人。他進來之時,口中疾呼:“休傷我兄長。”

  然而,抬眼一看,卻見廳內眾人並未動手,當他的目光轉到方、夏二女面上之時,頓時目瞪口呆,一時說不出話來。

  目光停留在那人的身上,林家徽咬著牙,從嘴裡迸出了幾個字:“你怎麼回來了。”

  那人低下頭,不敢與他的眼光對視,只是嘴裡倔強的道:“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在這裡。”說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急促的道:“不然,爹爹會打死我的。”

  林家徽一愣,哭笑不得的罵了句:“你這個笨蛋。”

  那人耷拉著腦袋,嘴裡輕聲嘀咕著,只是不敢反駁。

  眾人看得有趣,無不啞然失笑,對他們兄弟二人倒是起了幾分敬佩之心。

  許海風看著他們,不知怎地就想起了方向鳴,他的臉上自然地露出了和善之色,長笑一聲,道:“二位兄弟情深,著實讓人羡慕啊。”

  林家徽感受到了許海風特意表現而出的善意,不知怎地,心中那緊繃的神經竟然逐漸松懈下來,他苦笑道:“這位是舍弟林沐合,讓眾位見笑了。”

  許海風微微一揖,道:“哪裡,是我等魯莽,還請二位見諒。”

  林家徽的目光在廳中一掃,看到依舊半躺在地上的那幾個漢子,眼神豁然變得凜厲:“呂門主是前輩高人,竟然親身來此,欺負我們這幾個小輩,真是我等的榮幸啊。”

  呂陽名面上一紅,他來此本為找碴生事,想要以最直截了當的手段引出賭館的主事人,不料一試之下,頓時看出對方的武功路子正是出自快劍門的死對頭梅林山莊。一怒之下,出手稍微重了一點,否則以他的身份地位,這般以大欺小,傳了出去,必為笑柄。

  許海風知道其中緣故,笑道:“其實呂門主只是奉命行事,原也不知此地竟是貴莊的產業。”

  林家徽眼中異彩一閃,瞪著許海風的目光中有了三分猜疑之色:“閣下是……”

  “在下許海風。”

  他們二人同時抽了一口涼氣,林沐合更是張大了一雙虎目,不可置信地叫了出來:“你是許海風?”

  許海風淡然一笑,神情中是那麼的自信:“正是許某。”

  二兄弟互望一眼,臉上的表情極是精彩。良久,林家徽才道:“原來是許大將軍當面,我們兄弟有眼不識泰山。”

  他這句話中有著一股如釋重負的感慨,既然是許大宗師親至,他們這二人又算得了什麼。至此,他對於林沐合擅自回來的事情再無半分責怪之意,他還沒有狂妄到以為乃弟的這點功夫,就可以擺脫一位宗師的追殺。

  “不知將軍此來,有何貴幹,若是要我兄弟二人性命,也不許動手,只要吩咐一聲,我等自行了斷即可。”林家徽既然放開了胸懷,也就無所顧忌,朗聲說道。

  “咳……”蔣孔明輕輕咳嗽一聲,將他們二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道:“我等此來,是賭錢來的。”

  林家徽等人面面相覷,他這分明就是睜著眼說瞎話。

  林家徽頗有城府,聞言只是扯動了一下眼皮,卻是未曾搭話,但林沐合性子直爽,早就高聲喊道:“賭錢有你們那麼霸道的麼?”

  蔣孔明笑嘻嘻的上前一步,道:“那是他們有眼無珠,既然頂撞了我等,自然要給他們一點教訓了。”

  林沐合大怒,正要爭辯,卻見一隻手臂在他面前一橫,頓時緊閉嘴巴,噤若寒蟬。

  林家徽看著蔣孔明,冷靜的道:“好,既然幾位是要賭錢,那麼我們開賭場的,自然要奉陪到底,幾位都有大有身份之人,不如先到貴賓房寬坐,待我等收拾妥當,定當奉陪就是。”

  “好,不過也不必去貴賓房了,我們就在這裡等候,人多也熱鬧點兒。”蔣孔明滿口答應。

  林家徽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下令整理,只是那幾個大漢手腳不便,拖沓了半響才算收拾停當。

  許海風等人坐在一旁,冷眼相觀,方盈英悄聲問道:“喂,你在搞什麼鬼?”

  蔣孔明翻了翻白眼,低聲道:“那個林沐合是梅林莊主臨沂星的兒子,聽說他也來這裡了,我們就在這裡等著,那條大魚兒自會上鉤的。”

  許海風與夏雅君相對一笑,若說方家之中,尚有人對蔣孔明毫無顧忌的,怕是也唯有這個方大小姐了。

  茶奉過了,也喝過了,地掃過了,也拖過了,乾淨的就連那一縷頭髮絲只怕也找不到了。林家徽雖然面上不動聲色,但不經意間卻有著一絲焦急。

  眼看拖無可拖,他一咬牙,上前道:“不知眾位想要玩些什麼?”

  蔣孔明故意側頭想了半天,突然面色一沉,道:“不知爾棟誠來到這裡,一般玩的是什麼啊?”

  許海風嘴角不經意地抽搐了一下,林家徽必定是在心中責罵蔣孔明而被他探知,想必他罵得比較精彩,否則一向喜怒不顯於色的蔣大軍師又豈會如此失態。

  林家徽臉上變色,至此他才知道這群人此來的目的何在。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爾先生玩的簡單,就是骰子比大小。”

  蔣孔明大笑,一拍桌案,道:“好,我們就玩這個,我壓一萬兩。”

  林家徽臉色鐵青,正要答應,卻聽得門外傳來一道高昂洪亮的聲音:“一萬兩麼,就由本將軍與你賭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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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七章吉祥館(四)-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張晉中竟然親自到了?”許海風有些出乎意料的輕語著。

  轉頭看向蔣孔明,只見他的眼中亦是有著閃爍不定的驚訝之色。

  雖然他們早就猜到這個賭館與張晉中的關係不淺,但是怎麼也沒有想到過,這一砸竟然把正主兒給砸了出來。

  一人大步流星的走進廳中,正是身居要職的張晉中。在他的身邊尚有一人,五旬年紀,頭髮微白。只看他走動之間龍行虎步,就知絕非常人。

  “張將軍,爹爹,你們來了。”林沐合如釋重負地高聲叫道。

  許海風從座椅之上抬起頭來,對著張晉中微微抱拳,道:“下官許海風拜見張大人。”

  張晉中眼皮微微一跳,一種奇異的感覺自他心中油然升起。

  無論是以官位而論,還是以年歲而論,許海風都應起身行禮才是。然而,他此刻就這麼光明正大地坐在原地,這個禮數更是明顯的敷衍了事。

  只是,張晉中的心中卻根本就無法生出任何忿怒之氣。

  因為,許海風尚有另一個身份,另一個名震天下的身份。

  宗師,這是何等榮耀的一個稱謂。

  自古以來,高居廟堂的一品高手比比皆是,但是,以宗師之身尚且擔任官職的,許海風卻是開此先例的第一人。

  是以,縱然他的禮數不周,張晉中也決不敢因此見責。

  他躊躇了一下,對於如何稱呼這位新晉宗師倒是頗覺為難,數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咳嗽了一聲,道:“許將軍別來無恙。”

  既然許海風主動以官職相稱,他也就順水推舟,省卻許多麻煩了。

  相比之下,他身邊的那人可就顯得恭敬了許多。

  “在下林沂星,見過許大宗師。”

  自從他與利智約定戰期之後,這個消息就像風一般的吹過了大漢和草原。

  二大宗師,這二位代表了大漢和匈奴的二個新一代的頂尖高手,就像他們的前輩一樣,註定要敵對一生。他們之間的勝負甚至於比得上一場戰役,唯一的區別就是參加這場戰役的僅有二個人而已。

  許海風此時的聲望之高,在江湖之上,已是不下於三大宗師。

  雖然林沂星與他處於敵對的立場,年紀也要遠比他為大,但此時相見,亦是心甘情願的低首拜服。

  “林莊主客氣了。”許海風遙遙的還了一禮。

  張晉中的目光在許海風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看向蔣孔明,問道:“不知蔣先生打算如何玩法。”

  蔣孔明探手伸進衣領,變戲法般掏出了他仗以成名的招牌白羽扇,隨手扇動,笑道:“這個骰子麼,學生雖然沒有玩過,但總也看過的。我們就玩最簡單的好了,一個骰子,誰的點子大誰贏如何?”

  張晉中來到廳中那張最為醒目的大桌子邊,道:“好,就依蔣先生了,你先請。”

  蔣孔明笑哈哈的走到桌子邊,抓過上面的骰子,看也不看,就這樣拋了下去。

  這隻骰子在光滑平整的桌面上滴溜溜地滾了數圈,終於停了下來。眾人一見,不由愕然。

  二個紅燦燦的圓點,表明他只拋出了二點這個可憐的幾乎到了家的點數。

  看到眾人的目光齊齊地向他向行注目禮,蔣孔明略顯尷尬的笑了起來:“手誤……手誤……一時手誤而已。”

  他隨手捻起另一枚骰子,向前面一拋,劃出一條半圓的弧線飛向張晉中。

  張晉中大手一抄,接過骰子,正要拋出,卻聽蔣孔明道:“張大統領,愷撒人已經兵壓臥龍城,我等此來是向天鷹軍團求援的,還請幾位上將軍念在同為漢人的份上,三思而行啊。”

  這句話不溫不火,張晉中面不改色,也不知是否聽清了。只是他的手卻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隨後毫不猶豫的拋了下去。

  與蔣孔明隨手而拋明顯不同,這粒骰子仿佛被一股奇異的力道所掌握,在桌面上急速旋轉,似乎永遠不會停止。

  眾人的目光隨著這粒骰子的轉動而不斷變化,半響之後,終於停頓下來。

  一點,碩大的一個紅點顯得如此鮮艷刺目。

  林家徽心中緊繃的那根弦松弛下來,不知怎地,看到張大統領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他竟然莫名的松了一口氣。

  “我輸了。”張晉中平淡的聲音在廳中響起:“爾棟誠的銀子我會為他墊上,若是蔣先生意猶未盡,大可再來一局。”

  滿意的微笑著,蔣孔明道:“張大統領氣度非凡,此事就此一筆勾銷,爾將軍那裡自有學生擔待。”

  張晉中點頭,深深一揖,道:“如此多謝蔣先生了。”

  “不必客氣。大家同是漢人一脈,平日裡有些摩擦也是難免,但際此國家危難之際,若是還不能拋棄個人恩怨,彼此勾心鬥角,那麼就只能是一個民族罪人,勢必遺臭萬年。”

  蔣孔明的笑意愈發濃烈,然而落在張晉中的眼中,卻讓他不由自主的起了一陣寒慄。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笑道:“蔣先生說得好,本因如此。”只是他笑聲卻帶著些勉強,帶著些無奈。

  陡然間,蔣孔明收住了笑容,滿面正色。

  廳中的氣氛頓時凝實起來,他甚至於尚未說話,只是靠面部的表情和肢體的動作就已經給人以強烈之極的影響力,將旁觀者的心高高地吊了起來。

  “二月之後,我家主公即將與匈奴利智決戰於北疆大營,統領可曾知否?”蔣孔明高聲問道。

  張晉中深吸了一口氣,他看不出蔣孔明的意圖何在,只好隨著他的話道:“此事天下人盡皆知,本將軍自然不會例外。”

  “好,我為統領大人介紹一人。”蔣孔明轉身拉過呂陽名,鄭重的道:“各位可知這位是誰?”

  “呂門主,別來無恙。”林沂星見蔣孔明如此慎重其事介紹的竟然是自己的老對頭,心中頓時極為不滿,眼中也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絲不屑之色。

  “不錯,這位正是我們大漢北地六絕中的快劍王呂門主,以一手無人能及的快劍享譽江湖的真英雄。”蔣孔明高聲說道。

  “呂門主的快劍確實了得,但是若說無人能及,林某卻是不敢苟同。至於是否真英雄麼?嘿嘿……”林沂星雙眉一挑,踏前一步,朗聲說道。

  呂陽名怒哼一聲,正要上前,卻見蔣孔明將手一欄,頓時止步不前。他早已過了好勇鬥狠的年齡,深知為人處世之道,既然已經依附於許海風,自然是不敢得罪這位蔣大軍師的了。

  蔣孔明看著林沂星,淡淡的道:“數日之前,呂門主偶遇我家主公,得知他即將遠赴北疆,應戰匈奴人之事,立即自告奮勇,舉家西遷,以明心志,願追隨於許大宗師前往北疆,請問林莊主,這……可當得起英雄二字?”

  林沂星一怔,難以置信的看著呂陽名,他們是多年的對頭,對於彼此的熟悉已然到了一個難以想象的程度。以呂陽名的為人,竟然會做出此等決定,那真是打死他都不敢相信的一回事。

  呂陽名嘴角之上掛著一縷嘲弄之笑,然而他的那張老臉卻不自由主的起了一絲紅暈。縱然他的臉皮再厚,突然被蔣孔明如此顛倒黑白的一捧,仍舊覺得有些不自在。

  若非在途中遇到許海風,他早就舉家南遷了,但得蒙蔣大軍師如此煞有其事的一宣傳,他日後的名聲勢必不可同日而語了。

  “北方,向來就是大漢英雄輩出之地,縱然是一介武夫,也知道盡忠報國,他們背井離鄉,就是為了抵抗外辱,揚我國威。”蔣孔明的語氣陡然一轉,說道:“比起南方的那些安於享樂,臨敵畏縮的所謂的高手有骨氣多了。”

  他的嘴角微微翹起,雖然是抬眼望天,但那不屑一顧的語氣任誰也能聽出他那話中之意。

  林沂星眼中怒色一閃,但顧忌蔣孔明的身份,卻又不敢當場翻臉,只是臉色鐵青,勉強擠出了一絲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道:“蔣先生說笑了。”

  “誰說南方人沒骨氣……”林沐合大怒,他畢竟年紀尚輕,受不得激,大喝一聲,就要上前理論。

  突然右手一緊,已被人牢牢拽住,他回首一看,竟是師兄林家徽,只見他對著自己微微搖首。

  他們二人雖然並無血緣關係,但從小一起長大,勝似親生兄弟。林沐合看到他雙頰微鼓,眼中更有著一絲濃重的壓抑,頓時知道在他的心中亦是極為不甘和惱火。

  “嘿嘿,是麼?”蔣孔明似笑非笑的望著林沐合,那種表情透著說不出的輕睨。

  這一次,縱然連站在一旁的張晉中亦是面現怒色,所謂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揭了短處,從此怨恨就結的深了,再也難以化解。

  而如今,蔣孔明竟然明目張膽的做出了這等舉動,與公然挑釁又有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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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八章敵人-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方盈英小嘴微張,正要開口勸解,卻被夏雅君拉著小手扯動了一下,頓時收聲。

  “嘶……”一聲輕響,眾人卻聽得清清楚楚。

  林沐合大步上前,他走到林沂星的面前,重重的跪下,道:“孩兒願追隨許大宗師前往北疆。”

  他的右手衣袖缺了一截,此時正握在其兄之手,方才他用力猛掙,林家徽一時不查,被他掙脫,但卻留下了一片袖口。

  林家徽滿面尷尬的看著弟弟,手上的那截衣袖特別礙眼。

  “你……你這個笨蛋。”林沂星大怒道:“你以為這樣就顯得英雄了麼?那是蔣孔明的激將計啊。”

  他暴怒之下,乾脆直呼其名,好在他對於許海風極為顧忌,總算沒有破口大罵。

  “孩兒知道。”林沐合朗聲道。

  “你知道?”林沂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滿腔的怒氣瞬間消了一半,他詫異的問道:“既然你知道,又為何如此沉不住氣。”

  林沐合跪在地上,抬起了頭,他的雙眼清澈而堅定:“孩兒知道,但匈奴人是我們大漢的敵人,所以孩兒要去打他。”

  靜。

  在這一瞬間,大廳中靜至極點。

  只餘下清晰可聞的鼻息和喘氣之聲在廳中此起彼伏,這一句話就像是一枚重重的鋼錘敲打在所有人的心頭。

  匈奴人是我們大漢的敵人,所以孩兒要去打他。

  林沐合說的平平淡淡,仿佛發自於本能的選擇,仿佛天經地義,但卻鏗鏘有力,震撼人心。

  匈奴人是我們大漢的敵人,所以孩兒要去打他。

  這樸實無華的幾個字,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是一個民族發自於內心最單純,最原始的吶喊。

  不知何時,許海風等人已經從椅中站起,就連張晉中到來之時也未曾起來的眾人在此刻卻自動的站了起來,他們看向林沐合的目光已是迥然不同。

  那跪在地上的青年,他是南方人,並不強壯。此時矮了半截,更是毫不起眼。但就是此刻,他卻顯得無比高大。

  頂天立地,大好男兒。

  林家徽的目光聚焦在地上那矮小卻又挺直的身影,他的手在顫抖,那一片幾無份量的半截衣袖在這一刻重如泰山。

  他的眼光複雜,看向乃弟的目光帶了幾許的敬佩,幾許的陌生和幾許的欣慰,他仿佛徘徊在人生岔口的迷途浪子,終於決定了前進的道路。

  霍然間,他大步上前,跪在林沐合身側,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弟子願往。”

  他的聲音平靜卻不容置疑。

  “弟子願往……”

  廳中眾弟子跪倒一片,縱是那斷手跛腳的受傷之人亦是強忍疼痛,跪倒在地。

  看著眼前的一幕,許海風的眼睛有了一絲濕潤。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無論是時代的變遷,還是朝代的替換,在一次次的動盪之中,始終能夠譜寫出悲壯事跡的,往往就是那些三大五粗,豪邁直爽的熱血漢子。

  愛國,這二個神聖的字眼,高官門閥的世家子弟可以將它修飾的美侖美奐,可以將它宣揚的天花亂墜,可以將它書寫的千古不朽。

  而那些江湖漢子呢?他們之中,有些甚至於連這二個字是怎麼寫的,都不知道。

  但是,當匈奴人攻陷京師,入侵中原之際,又有多少世家子弟選擇了如同漢賢帝和三大世家家主的那般做為呢?

  捨生取義,又有幾何?

  在得到了匈奴人降者不殺的允諾之後,大漢北方就像是推骨牌般,一個接一個的村鎮都高高地舉起了投降的旗幟。

  然而,在這個時候,一股反抗的暗流卻正在民間悄然升起,他們的領頭者,不是門閥子弟,不是朝廷命官,而是那些被某些人視為天下禍亂根源的江湖人士。

  在這些粗豪的漢子身上,有著一種樸素的自然的,已經融化在他們的血液,骨骼和靈魂之中的愛國的思想。

  愛國,為什麼愛國?他們會用行動來告訴你,愛國是不需要理由的。

  林沐合的臉上一片真摯,他的聲音不大,卻穿透了那重重防護,直接觸摸到了那顆跳動著的心靈:“孩兒不悔。”

  一張嘴脣抖動的厲害,林沂星的理智告訴他要拒絕,但是,那不住顫動的牙關裡就是說不出一個“不”字。

  過了片刻,他扭頭看向張晉中,那眼中有著濃厚的歉意。

  “賢弟,對不起。老夫還是一個江湖人。”

  西線,在營帳中阿布索倫半倚半靠在長長的厚墊之上,在他的面前是出產於臥龍城的精緻白酒。

  這個充滿了女人味道的妖異男子最喜愛的竟然是如此的烈酒。

  “殿下,阿貝爾馬大公爵送來文書了。”一名侍者小心翼翼的來到了他的面前,輕聲的稟告著。

  阿布索倫伸出了修長的手指,從侍者雙手捧著的托盤中取過文書,他的眼睛在上面瞄了幾眼,那原本散漫的好似沒有焦點的目光豁然凝實起來。

  他的嘴脣因為驚訝而微微張開,一雙嫵媚的大眼睛緊緊地盯著那張薄薄的文書,似乎想要透過這幾行字而看出其背後的含意。

  過了片刻,他的眼神逐漸凜厲,嘴角的那一抹冷笑也是愈加濃厚。

  侍者緊緊的俯下身去,他的眼光始終注視著自己的腳尖,不敢隨意張望。因為他知道,在他之前的那幾位侍者就是因為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而從這個世界上無聲地消失的。

  “班克羅夫特……”阿布索倫的口中喃喃的重複著這個在愷撒帝國中響當當的名字。

  “給我去把阿圖索叫來。”

  “是……殿下。”

  片刻之後,雄壯的阿圖索大步走了進來,向阿布索倫行了個連自己也感到不滿意的軍禮。

  他出身於軍人世家,原本規行矩步,只是與這位懶怠的王子殿下在一起久了,不知不覺中也染上了一點散漫,這種變化日積月累,就連他本人都未曾發覺。

  “殿下。”

  “啊……親愛的阿圖索將軍,你來了,請坐。”仿佛才發覺這位軍團長大人的到來,阿布索倫微笑著招呼道。

  等阿圖索坐定,接過侍者遞上的美酒狂飲之時,阿布索倫輕輕的,漫不經心地道:“班克羅夫特軍團長來了。”

  “噗……”一口酒嗆進了氣管,阿圖索劇烈地咳嗽起來。

  阿布索倫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位將軍的狼狽模樣,他的眼中有著壓抑不不住的笑意,但口中卻連聲道:“啊,將軍,您沒事吧?神啊,怎麼會這樣啊。”

  阿圖索憤怒的目光注視著這張充滿了無辜表情的完美無瑕的臉龐,與他相交那麼久了,如果再不知道他這是故意為止,那自己也就實在是太笨了。

  “請不要提這個人好麼?”阿圖索恨得牙齒癢癢,只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股怒氣究竟是衝著班克羅夫特仰或是阿布索倫所發。

  “哦,為什麼呢?他不是與您同為我愷撒帝國的軍團長麼?”阿布索倫的一雙漂亮大眼睛裡有著明目張膽的調侃。

  強行壓抑了自己的怒氣,做為一個合格的軍人,阿圖索平日裡是一個冷靜自覺的人。但是,自從三年前,他的部隊被愷撒大帝指派給了這位毫無一點王子架子和自覺的阿布索倫之後,他的脾氣就開始變得暴躁了,好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當面對其他人的時候,他還能保持一貫的沉著理智。

  “殿下,請您不要明知故問好麼?我與那個瘋子可是沒有任何的共同語言。”

  “瘋子麼?”阿布索倫意味深長的道:“你眼中的瘋子,可是教皇大人與大王子眼中的無價之寶啊。”

  班克羅夫特,教廷的虔誠信徒,出身於愷撒最古老的世家之一,統帥威名顯赫的第四軍團,為愷撒大帝和教廷開疆擴土,功不可沒。若是單以戰功而論,就連愷撒大帝麾下第一智囊兼最信任的阿貝爾馬大公爵都要為之遜色三分。

  只是,這個第四軍團在名揚愷撒的同時亦是臭名昭著。

  班克羅夫特每攻下一個城池,就會大肆掠奪,不刮地三尺,決不罷休。他的性格更是古怪之極,為人魯莽暴燥,睚眥必報,動輒殺人。

  當然,他所掠奪的財物會有三分之一進貢給教廷,三分之一上繳給愷撒大帝,而他自己所餘留的三分之一則盡數分發給麾下士卒,以此博得眾軍士的忠心擁戴。

  第四軍團雖然未必是愷撒八大軍團中戰鬥力最強的,但三甲之中必然有著他們的番號。

  他的這般做為給帝國日後的統治帶來了極大的困難。只是他在教皇陛下和愷撒大帝的面前極為受寵,打的又是掠奪異教徒的旗號,是以一直以來,我行我素,毫不收斂。

  “大公爵閣下怎麼會下達了這麼一個命令?還要我們後退三十里,想把所有的戰功都送給那個瘋子麼?”阿圖索忿忿不平的道。

  “戰功?那就要看他有沒有這條命去拿了。”

  阿布索倫的臉上掛著一絲淡然的笑容,他笑得是那麼的瀟灑,仿佛一切都不曾放在心中。只是看在阿圖索的眼中,卻在心中起了一絲突如其來的寒意。
can_dy_b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零一章暢談(二)-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蔣孔明他絕非凡人。”方老太斷然道:“老身與他會晤三次,每見他一次,心中的畏懼就多了一分。”

  方向鳴臉色潮紅,方才的那陣餘波尚未全數褪去,他的聲音竟然有了絲沙啞:“蔣大軍師?”

  方老太的眼神中閃爍著激動的亮光,看似興奮,卻又夾雜著些許的危險:“老身從來未曾見過這樣的人,無論是天文地理,諸子百家,他仿佛無所不曉,無所不知。人的一生精力有限,又怎麼可能掌握那麼多的東西?”

  方向鳴臉上的紅暈徹底消失,剩下的則是一片讓人驚悸的蒼白:“三叔也曾說過,蔣大軍師才比天高,令孫兒以師禮侍之。”

  搖首,方老太冷笑道:“老身活了八十多年,才智高絕之士見得還少了麼?這個蔣孔明非但才學之高,天下不做第二人之想,而且每每破舊立新,發前人之所未思,並屢見奇效。一次二次,不足為奇,但事事如此,那就絕非偶然,難道,他竟能看透未來不成?”

  一股冰冷的寒氣充斥了方向鳴的心中,他回想起這一年來蔣孔明的所作所為,處處透露著一種讓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以軍隊為例,無論是沙盤的引進,還是軍校的建立,都是一項堪稱石破天驚的壯舉,其中利處,他身為軍人,自然知之甚詳,深有體會。

  除此之外,土鋼的運用,嫁接法的誕生,新式武器的創造,以及高濃度白酒的出現,等等讓人膛目結舌的成就在這短短一年的時間裡在臥龍城中悄然興起,為他們帶來了數之不盡的財富和名聲。

  如果這些都是擺在表面之上的變化,那麼還有一處甚至於連他也無法進入的地方,或許在那裡,才是黑旗軍真正的秘密所在。他很想去看看,那個研究院裡究竟有著什麼,不過,他知道,就算是面對許海風,他也不能提出這樣的要求。

  方老太顯然意猶未盡,她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如果說這一切都歸功於他那千年罕見的才智,那麼真正讓老身為之恐懼的是,他有著一雙能夠看透人心的神眼。”

  “看透人心?”不知不覺地,方向鳴的嘴中正在不斷地重複這幾個字。

  “不錯,只要被他的那雙眼睛盯著,就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方老太打了個寒顫,仿佛又想起了那雙明亮的眼睛:“與他交談三次,老身能夠清晰的感受到,他是一個桀驁不馴,有著自己的堅持和主張,不會甘心臣服於任何人的男子。如此人物,又怎會效忠於人。”

  “聽說,蔣大軍師落魄之時,蒙二弟相救,從此以後就跟隨在二弟身邊了。”

  “救命之恩麼?怕是也唯有此解了。”方老太突地露出一絲嘲諷:“也不知風兒是遲鈍無知還是有著海納百川的氣度胸襟,竟然能夠放心的使用這等人物,若是換作老身,第一件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將其斬於刀下。”

  聽到這句殺氣畢露的話,方向鳴的心中一顫,倒抽了一口氣,勉強道:“二弟的胸襟遠勝常人,否則也無法登上宗師之位了。”

  “哼……這個人就像一把最鋒利的雙面刃,一不小心,就會傷了自己。當今之世,也許唯有風兒才是他唯一的約束吧。”方老太的情緒略顯激盪:“風兒在世之日,他或許會全心效忠,但若是有一日,風兒身故,那麼有此人在,必生大變。他若不是慘遭橫死,就是自立為王,再也沒有第三條路可走了。”

  “二弟畢竟是宗師之身,怎麼著也不會比他短命吧。”方向鳴的臉色頗為古怪,許海風非但是新晉宗師,而且他所習功法正是以延年益壽著稱的靜心訣。

  只要看看太乙真人高達一百一十餘歲的高齡依舊是活蹦亂跳的,就可以知道許海風絕非短命之人。如果說他的壽命會不如年紀尚在其之上的蔣孔明,就算是砍了方向鳴的腦袋他也不會相信。

  方老太只是重重的嗯了一聲,倒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與他糾纏,只因這個假設連她自己也不曾相信。

  “鳴兒,老身與你說了那麼多,你可曾明白老身的意思了?”方老太看著他,那雙老眼昏花的細眼在這一刻仿佛一對利劍深深的刺入方向鳴的心中。

  方向鳴心中的那點僥倖和忿然頓時風消雲散,不在復存。他的臉色雖然蒼白依舊,但聲音已然堅定如鋼:“孫兒明白了,方家與二弟早已是富禍共倚,榮辱與共,再也無分彼此。”

  方老太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吩咐智兒一聲,蔣孔明所提及的開科舉之事,不可再行阻擾。”

  “是……”方向鳴恭恭敬敬地道。

  “董鋅睿和程玄風是一代英雄,他們能夠輓救一個國家於危難之間,但蔣孔明,他卻是位可以改變一個時代的奇人。你要記住,一日蔣孔明不死,方家就斷然不能與風兒翻臉。”

  在方向鳴告退之時,耳中隱約間聽到姑婆的喃喃自語,由於聲音太低,他並未聽清。

  老太太如是說道,若是當年董鋅睿篡位奪權,程玄風未曾踏足宗師,那麼他們二人還會有今日的這般交情麼?

  許海風久久不語,他能夠深切的感受到蔣孔明這句話中所包含的那種孤寂和悲哀。

  血酒戰士的戰鬥力毋庸置疑,他們是強大的,是近乎於無敵般的存在。他們不畏艱辛,不知痛苦,他們沉默寡言,惟命是從,他們是最好的士兵,是最強的戰士。

  但是,他們的人生卻是最灰暗和無趣的。

  他們是一群被人以肉眼看不見的繩索所操縱的傀儡,他們已經喪失了自己的思想和判斷能力,他們幾乎就是一群活死人,或許唯一的區別就是這群活死人能夠為主人帶來無盡的權勢和利益。

  不幸身為血酒戰士,若是如普通型的懵懂無知,每日裡渾渾噩噩,不知所謂,那也罷了。

  但是,蔣孔明呢?

  這個才智之高號稱天下第一,上天遁地號稱無所不曉的蔣孔明呢?

  若是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的處境,卻偏偏又無法反抗和改變命運為自己所安排的軌跡。那麼他會有什麼樣的感受呢?

  直到現在,許海風才恍然大悟,為何蔣孔明的本性並不輕佻,卻又偏生那般喜愛以作弄人為樂。究其原因,正是因為他要時刻保持自己開朗樂觀的心情罷了。

  若是易地相處,許海風撫心自問,只怕是未必還有活下去的信念了。

  突然之間,許海風心中警兆大起,一股黑暗的近乎於死寂的氣息迅速地布滿了整個空間。強大的黑暗力量就像是一張巨大而無形的漁網緊緊的拽住許海風。

  讓他萬分詫異的是,這股凶神惡煞般的氣息正是面前這位絲毫不通武功的蔣大軍師所發。

  那裡面囊括了傷心,悲哀,無奈,凶殘等等數之不盡的種種妄念,如果許海風不是已達宗師之境,換了一個普通人,此時必然已是精神錯亂,更有甚者,揮刀抹脖子亦不足為奇。

  許海風默默地看著那仿佛變成了從地獄而來的魔神一般的男人,雖然知道他絕對不會傷害自己,但自身的功力還是不由自主地提聚起來。他的精神力固守心靈,任由那股邪門的力量不斷衝擊,卻始終是不為所動。

  過了片刻,那團無邊的煞氣突然間消散開來,正是來的唐突,去的詭異,讓人無所適從。

  蔣孔明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取出羽扇,笑容可掬地扇了扇,笑道:“舒服啊,這些話在學生的心中憋了那麼多日子,今日一吐為快,仿佛卸下了一個大包袱,真是輕鬆之極啊。”

  隨著那股黑暗力量的消失,許海風的精神也放鬆下來,他沉吟片刻,深深一揖,道:“對不起。”

  短短的三個字,已經勝過千言萬語,將他心中所思全部表達出來。

  蔣孔明微微一笑,坦然受了他這一禮,道:“學生的命是主公所救,自然要為你賣命了,何況,這樣的機會何其難得,別人尚是求之不得吶。”

  許海風將頭低了低,只是那冷靜的眼中,卻悄然無聲的閃過了一絲淺淺的溫度。

  “學生知道,主公是奇怪學生是怎樣學得這精神控制能力,對否?”蔣孔明得意的笑容掛在臉上,給那張顯得平淡的面容上帶來了一絲活潑的生氣。

  順著他的語氣,許海風含笑點頭。

  蔣孔明不無得意的娓娓道來。

  他利用讀心術,在看透人心的同時,也體會到了對方的精神狀態。

  與這位狡猾如狐的蔣大軍師在一起,罕有不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而一旦被他道破心事,那時候的震撼絕非言語所能形容,所以蔣孔明接觸最多的情緒,大都是歸屬於黑暗一脈。

  日積月累之下,那股力量又豈可等閒視之。

  最後,蔣孔明神神秘密的道:“主公,學生與方老太會晤之時,曾經探知一個隱密,您可知道,誰是方向鳴和方盈英這二兄妹的親外公啊?”

  見他搖首不知,蔣孔明笑得極為古怪,從他的口中輕輕地吐出了一個讓許海風絕對想之不到的人名。

  “程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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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二章內應(一)-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ps:由於是老書重發,所以在舊的章節更新完畢之前,新的章節不應該出現在首頁,以後我每天凌晨在作品相關裡貼一章,老讀者們請直接點進來看,不要說我沒發啊……這一章以前當作197發錯了,凌晨時我會再發一章算補上。

  以後大家在主頁上看到的都是老章節,別怪我沒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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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風和日麗,烈陽高照,許海風、蔣孔明、呂陽名、夏雅君以及方盈英登上了前往西方大營的路途。由於爾棟傑對許海風一直無甚好感,是以他們特意將方盈英帶上,有了這位千金嬌女,爾棟傑就算是再倚老賣老,也要給幾分薄面的。

  自從三日之前,方老太與孫兒方向鳴開誠布公地一談之後,這位英勇豪爽的漢子就有了極大的變化。

  仿佛又回到了他們二人初識之時,那種肝膽相照,毫無隔閡的感覺又出現在他們兄弟二人之間。

  對此,方盈英顯得最為高興,雖然她並不確定這是否僅是曇花一現,但看到他們二人都向對方敞開了胸懷,那說明,他們都十分珍惜這段友誼,這份兄弟之情。

  對於呂陽名,蔣孔明所給予的評價是,武功不錯,能力尚可。既然他最為突出的特長就是他的這身武功,那麼前往西方大營,他這副生面孔或可有著奇兵之效。

  還有一位葛豪劍,蔣大軍師與他暢談了半日,大笑道:“時也,運也。”

  隨後,花費了整整一日的時間,憑藉他無與倫比的豐富學識和能夠看透人心的特異功能,將此人徹底折服。並當場任命他為臥龍城監察使,這個新出爐的官名讓一眾人耐悶了好一陣。

  蔣孔明對此詳加解釋,眾人這才知道,所謂的監察使其實就是一個國家中的刑部尚書。

  一個小小的捕頭竟然出任這樣顯赫的官位,自然引起了眾人的反彈。對此,蔣孔明愛理不理,一概往許海風和方向鳴身上一推了事。

  他們二人甚有默契的對此不加評價,只是冷漠的目光射向膽敢前來詢問之人,三次之後,再也無人前來自討無趣了。

  由於在京師與利智定下了二月之約,許海風不日就要離開,是以有些事情縱然倉促,亦是要勉力為之的。

  西線大營,是古道髯精心經營了數十年的老巢所在。軍中將領有一半是他從基層一步一步地提拔起來的。

  其中,現任大統領張晉中,出身於一個沒落世家,若非得到古道髯的賞識提拔,又如何會有今日的風光。是以,他對於古道髯的忠誠毋庸置疑。

  而西方大營正處於臥龍城的大後方,這個位置過於敏感。

  天鷹軍團就像是擺在黑旗軍身後的一把利刃,隨時都會出鞘捅上一刀。對於這個致命的威脅,蔣孔明可是為之寢室難安。

  他可並非一個習慣於坐以待斃的人物,既然有了條件,自當是先發制人了。

  於是,許海風等人準備妥當,立即啟程。至於臥龍城當然是交由方向鳴負責了,城中有一萬城衛軍,五千紅色海洋的精銳鐵騎,要想擊敗愷撒人前線之上的五萬人馬確實不足,但用來守城,那是綽綽有餘了。

  更何況城中尚有十餘萬精壯男丁,這些人在故國公主林婉嫻的帶領下,亦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強大力量。

  除非愷撒人再度增兵,否則單憑那五萬人馬根本就不可能攻下臥龍城。畢竟,天下之大,黑旗軍也是獨此一家,別無分號的。

  至於西方大營,坐擁大漢精銳將士十萬人。許海風等人數太少,若是想要將之一舉殲滅,就算能力再強十倍,也是決無可能。

  好在,他們的目的僅是收為己用,唯有爾棟傑做為內應,此事方有可能。

  西線大營經過了數百年的駐紮,如今早已是一座聞名遐爾的雄城,城中各種設施應有盡有,而最多的則是遍布全城的酒樓飯館。

  許海風等人趁著夜色偷偷潛入城中。

  他帶著眾人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弄堂之中,翻過了一處豪宅。他畢竟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雖不能說是了如指掌,但看著地圖找一間房舍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正廳之中,火燭大亮,一個身材高大,銀發飄逸的老者坐於主位。此人正是西線大營後勤部的部長大人爾棟傑,他早已在此恭候多時了。

  “爾大人……”許海風率眾進入,招呼道。

  爾棟傑微閉的雙目睜開,一眼就看到他身後的方盈英,立時站了起來,道:“盈兒,你怎麼也來了?”

  方盈英眼角一紅,一排貝齒輕咬下脣,輕輕的道:“舅父,我爹爹他……”

  爾棟傑神色一黯,長嘆道:“大哥他盡忠全義,死得其所,匈奴人……哼,此仇不共戴天。”

  方盈英默默點頭,許海風卻是清晰的感到了她滿腔的傷痛和忿恨,不再避嫌,伸手將她擁入懷中,不想再繼續這個讓人傷心的話題,道:“爾大人,張晉中的行蹤可曾掌握了?”

  爾棟傑的心中對於這位外甥女婿並無多大好感。他是個古板固執的人,對於早有異心的許海風是橫看豎看都不對眼。若非礙於方家的面子,那小子又娶了自己最疼愛的外甥女,早就不予理睬了。

  他勉強點了一下頭,淡淡的道:“張晉中是個真正的軍人,沒有什麼特殊的嗜好,以他的級別,身邊隨時都會有百人以上的護衛,就算我們掌握了他的行蹤,也未必有用。”

  許海風聽出了他的語氣不善,只是曬然一笑,並未放於心上,反問道:“張晉中畢竟是天鷹軍團的大統領,有這點架子也是應該的。爾大人,那麼最近他可曾有甚奇異的舉動麼?譬如,排除異己……”

  他問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語氣,廳內氣氛立時凝重了起來。此時,京師失陷之事,已然傳至西方,正是人心大亂之際。

  但張晉中想必早有準備,如果要有所動作,正是最佳時機。

  爾棟傑冷笑一聲,說道:“張晉中雖然是大統領,但方家在軍隊中的勢力根深蒂固,他的一舉一動,又豈能瞞得過我等耳目,許將軍儘管放心。”

  聽他說的如此自信,眾人齊齊松了一口氣。

  此時,一道腳步之聲從廳外傳來,眾人轉頭望去,一個高大的老者艱難地挪動著肥胖的身軀推門而入。

  他對廳中之人視而不見,直接走到爾棟傑的身前,道:“大哥,房舍都已安排妥當了,你看……”

  爾棟傑嗯了一聲,對眾人道:“這是我的堂弟爾棟誠,眾位就在這裡住上一宿,明日再做道理如何。”

  許海風和夏雅君互望一眼,這二位宗師同時感到了一絲不妥之處,但是倉促間卻是無法發現什麼地方出了破綻。

  “哈哈。”蔣孔明突然仰天打了個哈哈,說道:“原來這位就是爾二爺啊,失敬失敬。”

  爾棟誠一怔,他根本就不知道蔣孔明為何突然之間對他如此熱情,但看他笑容可掬,不好以惡語相向,只是嗯哼了二聲,問道:“哪裡,閣下是……”

  蔣孔明並不回答,而是微笑道:“爾二爺,我們來打個賭好麼?”

  “蔣先生……”爾棟傑既然看不慣許海風,對於他的首席謀士更是沒什麼好臉色。見他突然間無理取鬧,心中不免著惱,只是豁然覺得衣袖一緊,轉頭看去,只見方盈英拉著他的手臂,輕輕地,慢慢地搖了搖螓首。

  爾棟傑心中一凜,那句話頓時就此咽入腹中,沒有說出。

  方盈英雖然不知蔣孔明為何突然之間對於爾棟誠如此感興趣,但她卻深知,蔣大軍師素有高深莫測的手段和心機,這般做為,必有深意。

  爾棟誠雙目一亮,看向蔣孔明的眼色頓時變得熱情起來,就像是那種酒逢知己千杯少一樣:“原來閣下也素喜此道,老夫沉溺於此數十年,又何嘗懼過人來,你要打什麼賭,儘管說來。”

  蔣孔明的雙眼眯成一條細線,他笑得極是開心:“好,我們就賭一賭張晉中張大統領是否已然知曉我等來此之事。”

  此言一出,爾家二兄弟的臉色同時大變。

  爾棟傑眼中寒光森嚴,他緊緊的盯著乃弟,七分震驚中尚有三分懷疑。

  “你……你胡說什麼?”爾棟誠大聲道:“蔣軍師,你不要血口噴人。”

  蔣孔明笑而不答,只是轉過頭去,對著面色鐵青的爾棟傑道:“爾大人,這是您的家事,您自行處理吧。”

  爾棟誠的眼睛迎向乃兄那仿佛要擇人而噬的凶厲目光,身不由己地打了個寒顫,他的臉色瞬間慘白無比,再無一絲血色,只是嘴上依舊叫道:“大哥,他們冤枉我啊。”

  然而,他聲竭力撕的辯解之聲迴盪在寬大的客廳中,卻顯得如此的微弱和無力。

  “二弟,我的好二弟啊,為兄何時告訴你過,他是黑旗軍的蔣軍師呢?”爾棟傑的目光在他的身上逗留了一陣,慢慢的移開,只是許海風的敏銳靈覺卻發現了他眼中的那一絲亮光。

  “啊……”爾棟誠張大了嘴巴,立即顯得啞口無言,半響,依舊未能說出一句話來,廳中的氣氛頓時再度變得凝實起來,只是在這片沉寂的讓人無法忍受的同時,卻伴隨著一股殺氣凜然的沖天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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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不知爾二爺欠張大統領的那一萬兩白銀的賭債可曾還了麼?”蔣孔明似乎唯恐天下不亂般,在原本已是火冒三丈的爾棟傑心中狠狠的再澆了一飄油。

  爾棟誠撲通一聲跌倒,他的雙眼中盡是驚駭欲絕,望向蔣孔明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滿身血污的惡魔,恐懼已經成了他此時唯一的感受。

  許海風一揮手,當先走出大廳。

  在場眾人都是見多識廣之輩,知道他的用意,一個個的魚貫而出。方盈英小嘴兒微張,卻見蔣孔明正對著她微微搖頭,頓時收聲,也跟了出去。

  片刻之後,廳中唯有這二兄弟相對而立。

  仿佛是看到了一絲生機,爾棟誠跪倒,他那平日裡由於肥胖而動作緩慢的身軀此時卻是靈活萬分,好似皮球一般地滾到乃兄身前:“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啊。”

  爾棟傑看著他,一言不發,只是眼中的煞氣漸濃。

  在廳外的院落裡,方盈英悄聲道:“舅父他年幼失怙,生活困頓,顛沛流離,多虧他叔叔收留,才使衣食無憂。”

  許海風嗯了一聲,只見蔣孔明亦是對自己大使眼色,他們二人合作多年,早已是配合默契,又豈有不明之理,當下默默點頭,不再說話,只是運功默聽廳內動靜。

  爾棟傑嘆了一口氣,不知其中蘊含著多少蒼涼和悲哀。

  “二弟,你這麼做對得起我麼?”

  爾棟誠磕頭如搗蒜,低聲哀求道:“大哥,小弟知道錯了,不過小弟也是迫不得已啊。”

  “張晉中是如何逼迫你的?”爾棟傑冷冷的問。

  在廳外的許海風聞言,嘴角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他抬頭一看,只見夏雅君明亮的雙眸之中亦是閃過一道異彩,頓時知道連她也看出了其中的玄機。

  爾棟誠連聲道:“是……是……小弟一時手背,年前在吉祥館輸了一萬兩銀子,全靠張晉中大統領出面擔保,才僥倖撿回一條小命。”

  爾棟傑又急又氣,這個兄弟與他關係特殊,叔叔,叔母臨終之前,曾持著他的手,拜託他好生照料。他這一生中,所虧欠最多的就是這二位老人家,斷然不能有負他們所托,而且他們兄弟二人從小一起長大,那份感情亦難以輕易捨棄。是以雖然他犯下了滔天大罪,但只要有一線生機,也要盡力輓回。

  許海風等人率先離去,那是擺明了給他面子。但他也知道,自己等人的一番精心策劃,已然因為乃弟的告密而全盤覆滅。此事非同小可,任誰都是死路一條。

  他這麼說,原本寄望乃弟能夠順著他的語氣,將一切責任推到張晉中身上。如此一來,他就算是拼著這張老臉不要,立即收山歸隱,也要將他這條性命保下來。

  不曾想到,爾棟誠被蔣孔明一嚇,還以為自己的老底都被人摸透了,心驚膽戰之下,竟然實話實說,讓他在盛怒之下亦生出一絲哭笑不得之感。

  “你……你還敢去賭?”爾棟傑拼命地壓抑自己的心中怒火,口中低沉的咆哮之聲幾乎讓乃弟癱倒在地。

  “大哥,這……這都是你逼得啊。”

  狗急尚且跳墻,何況是人急了。爾棟誠只道今日必死無疑,再無平日的顧忌,大聲吼了出來。

  “你說什麼?”爾棟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哥,你娶了方家的女兒,從此平步青雲,可是,你看看,你給我們家族又帶來了什麼?平日裡,這個不允,那個不許,就連你侄兒倒賣一點軍資,也被你怒斥一頓,還革了他的軍籍,你說說,我們能怎麼辦啊……”爾棟誠大哭道。

  爾棟傑的雙目圓睜,怒道:“倒賣軍資,那是在挖我們西線大營的墻角,你還說得出口?”

  “大哥,後勤部的那幾個,哪個不是富的流了油,他們的油水是哪裡來的,你當真不知道麼?”

  爾棟傑的眼皮子抖了幾下,心中的那股邪火平息了許多,他無奈的長嘆了一口氣,道:“你管他們作甚,非己之物,莫貪。貪,必有禍。你難道就沒有看見,這幾十年來,後勤部又有幾個能得善終的。”

  “童一封,那個童一封呢?”爾棟誠仿佛是找到了一個宣泄口,雙目之中閃動著瘋狂的光芒,就像那受傷的野獸最後的執著。

  爾棟傑的面色異常難看,他的眼睛似乎不經意地向廳外飄過。

  “那個童一封,貪得又何嘗比別人少了。他為何無事?”爾棟誠緊緊地拽住了乃兄的衣袖,仿若這就是他手中那最後的一絲生機。

  “那是他會做人,而且,他辦了實事。”爾棟傑沉聲道,他的語氣此時已趨於穩定,不復適才的盛怒。

  爾棟誠的頭高高抬起,即使是滿面的恐懼也遮掩不住他心中的那份不甘和妒嫉:“那麼你呢?你的官職比他高,你的後台比他硬,為什麼你卻不如他。他們可以每日裡大吃大喝,逍遙快活,你卻要家裡人嚴謹慎行,這又算哪門子的事啊?”

  “唉……這裡是西線,為兄這樣小心謹慎,也是迫不得已啊,否則,你以為古道髯的精明和魄力,還能讓為兄在這個位置上呆這麼多年?”爾棟傑慢慢地嘆了一口氣,那聲音中充滿了無奈和深深的疲倦。

  許海風與夏雅君對望一眼,這才知道,爾棟傑應該就是方老太太安置在西線的監視人了,也唯有他這等級數的人物,才能使那位號稱大漢第一軍事家的古道髯為之顧忌三分。而他,顯然也未曾辜負方家老太太對他的期望。

  西線大營,古道髯在此經營了數十年,依舊無法全然掌控。雖然方家的名頭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但爾棟傑卻也是功不可沒。

  “大哥,你……你這是為了自己的前途,讓族裡人都跟著倒霉啊……一萬兩,就為了這區區一萬兩,我都不敢對你講啊……”他低頭,俯首嚎哭著。

  爾棟傑的眼中掠過一絲痛苦之色,他猶豫再三,終於有所決定。

  “叮……”

  一聲輕響,爾棟傑拔出隨身佩劍。

  爾棟誠驀然抬頭,原來拉扯著族兄衣袖的雙手像是燙著般,閃電般松了開來,他手腳並用,驚慌無措地向後退了開去。

  他們兄弟二人年事已高,爾棟傑尚要大上幾分,但行動之間卻不可同日而語。

  爾棟傑一個箭步,已然追到他的身前,高舉手中長劍,滿面煞氣。

  “大哥……”爾棟誠生死關頭,豁然大聲叫道。

  爾棟傑的手腕一抖,這一劍凝固在半空之中,也不知應不應該就此劈下去。

  突然,他手中一輕,掌中之劍已然被人輕輕巧巧的奪了過去。

  爾棟傑扭頭望去,只見許海風倒持長劍,雙目炯炯有神,面上似笑非笑。

  他心中一凜,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許將軍,你這是何意。”

  許海風當頭一揖,道:“舅舅,二舅他也是一時大意,中了人家的詭計,您就無需見責了。”

  爾棟傑心中一松,既然許海風這麼說了,那就代表他再無追究之意,無論如何,乃弟的這條性命是保住了,但他此時面上的表情依舊冰冷如霜,道:“風兒的意思是……”

  “二舅是您老的族弟,那個什麼吉祥館既然能在城中立足開館,他們又豈能不知,一萬兩?嘿嘿,為了一萬兩,他們就會毫無顧忌的得罪您麼?”許海風冷然一笑,道:“您的背後可是方家啊,我就不信他們有這個膽子,何況此事更是牽扯到了張晉中,那麼其中有何貓膩,也就可想而知了。”

  爾棟傑默默點頭,看向海風的眼中卻明顯的露出了感激之色。

  許海風心中了然,知道他對於這個不爭氣的族弟是真的愛惜,是以才會向自己服軟,就連稱呼也一下子改變了。

  “只是,他既然做出了此事,日後被人知曉,又還有何面目苟活於世。”爾棟傑仿若自言自語的道。

  許海風心中微微泛起一絲怪異,他的眼角也隱約間露出嘲弄之色,不過在爾棟傑的目光偏向來之時,已然恢復正常,每個人都有他的弱點和死穴,原來爾棟傑也不曾例外。在他的軟肋暴露於自己面前之時,一樣要低頭服軟。

  “大家進來吧。”他這一句雖然聲音不大,但廳內廳外的眾人卻是聽得清清楚楚:“舅舅,我不明白您在說些什麼?二舅僅是輸了一點小錢而已,這又有什麼可以大驚小怪的。”他轉頭向魚貫而入的眾人詢問道:“你們聽到什麼別的東西了?”

  陸續進來的眾人聞言盡皆搖頭,就連方盈英此刻亦是乖巧異常的來到爾棟傑身邊,扯住他的手,雖然不發一言,但其中含意已是人盡皆知。

  爾棟傑深深的長嘆一聲,道:“老夫就這麼一個堂弟,不肖之處還請各位多多包涵,待此間事了,老夫即刻辭官歸隱,不再過問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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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四章吉祥館(一)-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舅舅,這怎麼行呢?”方盈英拉著他手重重的扯動了一下,昂起了頭,一張俏臉之上滿是忿忿之色:“如今國家恰逢亂世,正是您這等大好男兒一展所長之時,若是人人都如您這般,稍遇挫折不順,便立即打了退堂鼓,那麼這個國家還要由誰來守護呢?是我和雅君姐姐這些女流之輩麼?”

  爾棟傑面紅耳赤,不管他方才的那番話是出自於真心也好,是以退為進的手段也好,此時都是羞愧難當。

  “盈兒,不可胡鬧。”許海風輕輕的呵斥了一句,上前將她拉到自己的身邊,道:“舅父,此事錯不在您,而在於有人策劃布局引二舅上鉤。他們如此做為,分明是不將您和方家放在眼中。”

  紅暈之色漸消,爾棟傑那張蒼老的面上閃過一縷濃烈的煞氣,他道:“吉祥館麼,就讓老夫去會會他們好了。”

  “如此小事,又何勞舅舅親自出手,不如就交由我等,總之定然給您一個交代就是。”許海風在一旁笑呵呵的說道。

  爾棟傑僅是略一沉吟,便道:“你們初來此地,怕是……”

  “正因我等面生,是以才能無所顧忌,若是換了您老出馬,只要一露面,還能瞞得過人麼?”許海風再度勸道。

  “好吧,既然如此,就勞駕各位了。”爾棟傑徐徐地嘆了口氣,道:“如果張晉中得到了消息……”

  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抬眼望向許海風。

  許海風微微一笑,說不出的瀟灑寫意,仿佛根本就未曾將此事放於心上一般。

  “既然張大統領這麼想要知道我等的行蹤,許某自然不能讓他失望,明日正午,就讓我等正大光明地去見他吧。”

  目睹這一行人遠去,爾棟傑心中百感交集。

  宗師,難道這就是一個宗師的自信麼。

  他初見許海風,正是秦勇力斷五石弓,威震校場之時,那時的許海風毫不起眼。不料數年之間,他就此平步青雲,再也不是昔日的那個可以任人魚肉的無名小卒了。

  “大哥。”爾棟誠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邊輕聲叫道。

  “哼……”

  爾棟誠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

  “你在想什麼。”爾棟傑無奈地搖頭,他如此膽小,但為何又偏生如此嗜賭,若非如此,他也不必就此低頭了。

  “那……那個蔣孔明。”爾棟誠隨口答道。

  “想他?幹什麼?”爾棟傑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這個答案。

  爾棟誠吃了一驚,唯唯諾諾地答道:“小弟在想,他是如何知道我欠了張晉中的一萬兩銀子。”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爾棟傑的一顆心豁然繃緊。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前,那裡有一封方老太太親筆所寫的書信,蔣孔明啊,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呢?難道,他所布下的耳目已然厲害到如此駭人聽聞的地步了麼?

  “主公,您為何執意今晚就去吉祥館呢?”蔣孔明看似與許海風並肩而行,但他的腳步卻始終比許海風慢了那麼一線,使得他的身子永遠落後了那麼一點的距離。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似乎有了一種預感,今晚之行,我們會大有所獲而已。”許海風聳肩,隨口回答。

  蔣孔明的眉頭大皺,他是個信奉科學的人,這麼虛無縹緲的回答,若是換作他人勢必招來他的喝罵,但許海風身份不同,兼且他以武入道,領悟了另類的精神力量,每每有出人意表之舉,或許今晚的一時興起也會為他們此行帶來一絲轉機。

  吉祥館坐落在城南的一處高大建築中,從外觀看,裝飾的富麗堂皇,正門的幾個高大漢子,挺胸腆肚,好不威風。

  “一個小小的賭館,竟然如此張揚,他們的背後肯定有人。”

  呂陽名方才自始至終未發一言,直到此地,他才開口說話,因為他十分清楚自己目前的地位和處境。

  自從見過太乙真人和夏雅君這二位宗師級數的高手也錄數於許大將軍的陣營之後,他對於許海風就真的是死心塌地了。

  對於這些一品高手而言,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能夠比宗師更值得尊崇的人物了。三位宗師,足以讓任何武林人士為之投身效命了。

  是以,許海風一旦任命他為軍校的武術總管兼黑旗軍名譽總教頭的職位之後,他的那顆忐忑的心便立刻安定下來。

  以他數十年的閱歷和見識,自然知道這個世間或許會有從天下掉下來的餡餅,但是他卻絕對沒有撿到的幸運。

  黑旗軍中人才濟濟,那幾位宗師級數的高手固然不屑於與他爭這個虛名,但是與他同級的高手卻不在少數。雖然不知道,許大宗師為何獨獨對他青睞有加,但他卻知道,如何保住這個位置才是目前的當務之急。

  爾棟傑與許海風的關係錯綜複雜,他並無意插手其中,一個不好,就是弄巧成拙的局面。但這個吉祥館卻正是他大展身手的好地方。

  蔣孔明輕輕的咳嗽一聲,他對於呂陽名的心思了如指掌,知道他力求表現,也正有意加以成全,很乾脆的道:“呂先生來臥龍城不過數日,絕對無人相識。不如就請呂先生出手如何?”

  呂陽名的一雙鷹目神光閃閃的望向許海風,他這麼做也是無奈之舉。想他堂堂的一位一品高手的身份,若是換作他處,那是何等尊崇。

  但在這裡的五個人當中麼……

  呂陽名腦中的念頭一閃而過,泛起了一絲微微的苦澀。

  許海風淡然而笑,輕聲道:“有勞呂先生了。”

  呂陽名一拱手,道:“此乃小事,屬下去去就來,主公請至對面酒樓寬坐。”說罷,他轉身,大步走進賭館。

  許海風等四人走到對面的酒樓,喚了酒菜,耐心等候。

  此時雖然夜深,但這間酒樓卻與對面的賭館一樣,依舊是燈火通明,雖不滿座,但已頗為可觀。

  “嘿嘿,想不到啊。”蔣孔明四處張望了一陣,有感而發。

  “什麼?”方盈英與他混的最為熟悉,搶先問道。

  蔣孔明習慣性地喝了一口茶水,微微皺了下眉頭,他的嘴巴已經被家中如山一樣多的精美茶葉給慣壞了,此時再飲這劣等貨色,頓時味同嚼醋,難以下咽。

  他勉強將那口茶水吞進肚中,卻發現同桌的幾個人面前皆是碗筷未動,不由地老臉一紅,連忙道:“原來自古以來,就有夜生活者的存在啊。”

  他這句話無頭無尾,讓人無所適從。

  只是許海風等人早已習慣了他的與眾不同,知道他必有下文。

  果不其然,蔣孔明搖頭晃腦的說道:“不知各位可曾發覺一有趣之事,越是繁華所在,其夜間必也熱鬧異常,而越是偏僻貧窮之地,如那普通農家,皆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許海風微微點頭,道:“軍師大人說的不錯,許某未曾當兵之時,亦是一個面向黃土背朝天的農家子弟,能有今日成就,實是如同夢中啊。”

  “嘿嘿……”蔣孔明低聲笑問道:“那麼請問主公,您覺得是以前快樂,還是如今快樂呢?”

  是以前快樂,仰或是如今快樂?

  許海風的表情在那一瞬間似乎凝固了。夏雅君和方盈英幾乎是同時握住了他的大手。

  “我不知道。”

  過了半響,許海風眼中的迷茫逐漸褪去,又恢復了一片清明,他對著蔣孔明,卻仿佛是自言自語地道:“我只知道,以前的命運並不由我,但如今……”許海風的手牢牢的拽住了那掌心中的溫暖:“我已經可以掌握和改變我的命運了。”

  “恭喜主公。”蔣孔明淡淡的笑著,那種表情許海風再也熟悉不過。

  “多謝軍師大人。”許海風真心誠意的道。

  許海風雖然踏上宗師之位,但他的內心卻始終有著一絲破綻,那就是與匈奴勾結,禍水南引,致使京師陷落,多少百姓為之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這個念頭仿佛一條毒蛇,隱藏在他內心的最深處,隨時準備伺機而動。若是平時,在許海風的精神力壓製下,自也不會有甚不妥。但二個月之後,就是許海風與利智的約戰之期,以如此狀態出戰,那與自尋死路何疑。

  蔣孔明確非凡人,他的讀心術雖然無法探知許海風心底的那處破綻所在,但在臥龍城議政廳相會之時,卻是隱隱約約間發覺不妥。於是,特意放出黑暗氣息,引動了許海風心底的那一絲內疚和後悔。

  今日,他又借景抒情,間接誘導,使許海風捫心自問,他這幾年來的得失成敗。

  而許海風終也未曾負他所望,在最後順利的走出了自己的心靈枷鎖,成功地將那處破綻從心底抹去,至此,他的心才是真正的大圓滿之境。

  正如許海風在離開京師之前,看著漫天火光曾經說過的一樣,他已經沒有了退路,向前,向前,再向前,無論是好是壞,他已別無選擇。

  突然之間,一陣喧嘩之聲從對面的賭館之中傳來,隱隱竟有打鬥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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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_dy_b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九十六章行止-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他的話立即引起了一陣騷動,他的弟子們看向許海風的眼中立即充滿了敬仰和畏懼之色。

  宗師,多麼響亮悅耳的名詞啊,對於一個習武者而言,他們又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名詞所代表的含意,所擁有的份量。

  北地滄州城第一劍派快劍門,一直以來都是他們心中的驕傲,在江湖之上,提到快劍門,那可是響當當的一個金字招牌。

  只是,當這塊金字招牌遇到宗師之時,那麼它甚至於比紙糊的還要脆弱三分。

  “呂門主果然好眼力。”許海風從容笑道。

  呂陽名臉色瞬息數變,終於鎮定下來,勉強擠出一副笑容,躬身道:“老朽不知是許大將軍親至,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許海風輕輕擺手,道:“呂門主不必客氣。”他的眼光在呂陽名身後的馬車上一掃,頓時明了於胸,問道:“連快劍門也要捨棄故居,舉家遷移了麼?”

  呂陽名的臉色迅速地黯淡下來,他張了張嘴,似有千言萬語,但最終卻僅僅說了四個字:“迫不得已。”

  是啊,正是這四個字讓多少人為之背井離鄉,踏上那茫茫無知的路途。

  許海風的心中有了一絲悸動,匈奴人能夠順利攻陷京師,程家固然是罪魁禍首,但他和蔣孔明亦是難逃其咎。

  為了一己私慾,將整個國家拖入一場翻天覆地的動亂之中,這……值得麼?

  他用力地一甩頭,似乎要將這個可怕的想法扔出去一般。

  由於唐柔兒的關係,他與太子殿下已是誓不兩立,雖然表面之上融洽萬分,但是他們都知道,君臣之間已經有了一條深不可測的壕溝。如果劉政啟登基為帝,那麼這股滔天的恨意就足以讓他做出任何事情。

  就算是為了自保,為了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族群,或者說,為了他自己的那顆不斷膨脹的野心,他也要奮而反抗,與劉家的決裂,已是無可避免。

  只是,這樣做的代價卻未免太大了一點。

  許海風的神情迅速恢復正常,剛才那短短的失態仿佛僅是一絲錯覺。

  “每逢北疆戰事,我們快劍門都會組織門中子弟,前往支援。與匈奴武林早已結下血海深仇,有我無他。如今,京師淪陷,眼看北方不保,老朽也唯有……”

  說到這裡,呂陽名竟然有著些許哽咽,一時說不下去,他身後的眾弟子亦是滿面哀傷,有的雙手握拳,若非礙於長輩在場,只怕早就吼著回頭找匈奴人拼命去了。

  許海風頓時有了一種想要冷笑訓斥的衝動,面前的這個老人雖然滿面哀悼,但其心中卻是毫無半分傷感。他的這番話與其說是感慨世道,不如說是要博取自己的同情心。

  不過,讓他感到欣慰的是,他身後的那些漢子卻並非做作,而是真心實意的憤怒和不甘,他們才是真正的熱血男兒。

  許海風的目光移到呂陽名的身上,帶著些深邃,嘴角溢出一絲笑意。

  呂陽名被他看得心中發毛,扯動了一下僵硬的面皮,卻是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不知前輩打算到哪裡去?”許海風似有意,似無意地詢問道。

  呂陽名略一遲疑,還是如實答道:“南方。”

  “南方雖然太平,卻是偏安一偶,呂門主若是有心,不如隨許某前往臥龍城一行如何?”許海風朗聲說道。

  呂陽名雙目一亮,張亦非雖然是他的徒弟,但對於他來說,一個已經死了的徒弟又如何能與自己的前途富貴相比。若是能夠攀上黑旗軍統領許大將軍,將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只是,他隨即想到,愷撒人的大軍亦是在西線虎視眈眈,臥龍城亦是險地。

  看到他猶豫不決,許海風暗哼了一聲,高聲說道:“富貴險中求,呂門主就真的沒有勇氣了麼?”

  他的聲音極高,非但呂陽名聽得清清楚楚,他的幾個弟子亦是聽得明明白白,頓時引起一陣騷動。

  呂陽名長吸一口氣,正要說話,突聽耳中傳來許海風蟲喃般的聲音:“你若是肯來,黑旗軍的武術總教頭就是你的。”

  呂陽名神情一動,他鋼牙緊咬,豁然轉身,對著眾弟子們高聲喝道:“匈奴勢大,我們舉家遷移,那是迫不得已。只是苟且偷生,又豈是男兒所為,今許統領不計前嫌,允我等隨軍效力,老夫就舍此殘軀,為國效命,爾等若是有種,就隨老夫西去,若是膽怯畏縮,那就請便,就當本門之中沒有這個雜種。”

  眾弟子同時躬身,高呼:“願隨門主西去。”

  許海風微微失神,縱然是以他的鎮定功夫,亦是看得目瞪口呆。

  真是一個老狐狸啊,一個比童一封還要象老狐狸的老狐狸啊。

  西線,阿布索倫身著錦袍,就算是呆在軍營之中,他也保持了自己一貫的獨立特行。

  “殿下,我們已經在這兒停留了整整五天了。”一個年輕有力的聲音在帥營中重重的迴盪著。

  阿布索倫放下了手中的琉璃杯,他隨意地應了一聲,問道:“阿圖索,探子的消息確定了麼?”

  “是的,已經確定了。方向鳴和許海風這二個人此時都不在臥龍城,正是我們進攻的大好機會。”

  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男子,他非常英俊,不過是一個與阿布索倫完全不同類型的男子。他的身上充滿了陽剛之氣,由於剛剛從軍中的搏鬥場下來,他裸露的上身,一層古銅色的肌膚在陽光和汗水的折射下,隱隱散髮著一種金屬般的光澤。

  就像是一隻擇人而噬的獵豹,他的身上充滿了力量和濃厚的霸氣。

  “臥龍城?那裡不是有黑旗軍在駐守麼?”阿布索倫略感詫異地問道,他那妖冶的臉上所展現的艷麗讓阿圖索的呼吸在霎那間為之一滯,那咄咄逼人的氣勢頓時消弱三分。

  “我所率領的是英勇的愷撒第二軍團,我們絕對不會畏懼漢人的軍隊。”阿圖索大聲的承諾道。

  側過了臉,阿布索倫笑了,他輕聲的詢問道:“你是愷撒年輕一代中最驍勇善戰的將領,自然也聽說過黑旗軍的戰績,你以為他們的戰鬥力如何?”

  阿圖索的俊臉上紅光涌現,好在他剛剛經過激烈運動,倒也看不出來:“如果傳言是真的,那麼我們在兵員素質上確實不是他們的對手。但世界上又怎麼可能有這樣的軍隊?”

  “噓……”阿布索倫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問道:“那麼神殿的神聖騎士團又如何呢?”

  阿圖索的臉更加紅了,也不知道是激動還是興奮,他高聲道:“我承認,神聖騎士團確實是天下第一的軍團,但是他們人數太少,如果遇到我的第二軍團,最後活著的一定是我們。”

  “多少人?”

  “什麼?”對於二王子這句沒頭沒腦的話,阿圖索根本就是無所適從。

  “唉……我是問你要犧牲多少人才能取得最終的勝利。”阿布索倫嘆了一口氣,嘴裡咕嘟了一句,好大的一隻蠢牛啊。如果阿圖索聽見,怕是立刻就要拂袖而去了吧。

  “二萬……不,三萬多人吧。”阿圖索遲疑了一下,終於回答道。

  “哇……”阿布索倫誇張地張開了雙臂,驚嘆地道:“三萬人,要知道神聖騎士團可是從來沒有超過五千人的啊。”

  看到阿圖索漲紅了的臉,他放柔了聲音,陰柔如綿而動人的聲音在屋中響起:“黑旗軍的戰鬥力可是未必就弱於神聖騎士團的啊。”

  阿圖索大力搖頭,說道:“不可能,神殿費了數百年的心血才組建了神聖騎士團,天下是不可能有第二隻這樣的隊伍。”

  阿布索倫吹了個響亮的口哨,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信,不過這個推論可不是我得出的,是奧本宗師和阿貝爾馬大公爵說的啊。”

  阿圖索的眼睛豁然睜大,顯然這個答案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緊緊地盯著二王子的臉,直到他重重的堅定的點了一下頭,才遲疑的收回自己的目光。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阿圖索不再逞強,而是詢問道。

  “什麼也不做,就在這裡等待好了。反正我們的盟友已經先動了。再說,大公爵的命令也只是要我們推進百里而已,我已經遵命做到了。”阿布索倫重新拿起了他的酒杯,將身子偎進舒適的躺椅中,閉上雙目,不再說話。

  南方,連綿不絕的隊伍正在道路上進行遠程跋涉。

  “還有多遠的路。“劉政廷不時的回頭張望二眼。

  “殿下,很快就可以到達南方了,只要到了,您就平安了。”一雙渾濁的眼睛,嵌在一張扁平的布滿皺紋的老臉上,湊得很近,衝著他嘿嘿地笑著。

  劉政廷厭惡的挪開了腦袋,怒道:“董先生,你每次都這麼說,可是怎麼還沒有到?”

  董先生搖頭,嘆道:“因為行軍的速度太慢,是以拖延了時間。”

  “速度?那還不容易,傳令,讓這群懶鬼們都給我跑,越快越好。”劉政廷厲聲喝道。

  “殿下,軍士們已經很累了,如果此時再急行軍,只怕要吃不消了。”王宏漢連忙勸阻道。

  “吃不消?誰要是吃不消就讓他們在這裡等死吧。”劉政廷大聲吼著,他的聲音凄厲,好似窮途末路之下的野獸發出那最後的悲鳴。

  面對處於暴怒之中的大殿下,王宏漢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轉頭看了眼陰沉著臉,一言不發的劉正閩,放棄了繼續勸說的願望。

  在長官們的催促下,整隻隊伍開始了又一輪的高速前進。雖然所有的士卒都對此抱有深深的不滿,但他們卻沒有一個人表露出來,只是默默的跟上了大部隊,因為他們都是大漢帝國的驕傲,是大漢帝國的真正精銳。

  二位副統領互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和擔憂,他們的選擇真的對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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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七章回城-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臥龍城,城門依舊大開,只是無論城頭城下,守衛的官兵十倍增加。往日商旅繁多,欣欣向榮的景象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和壓抑,還真的頗有幾分大戰將至的味道。

  一隊快馬從南方疾馳而來,城頭之上的瞭望兵看得清楚,立時吹響了戒嚴的號角。

  城下一陣忙亂,好在來人不多,大門亦未曾關閉,只是百餘人出城,嚴陣以待。

  經過了一年多的調教,臥龍城的兵丁已今非昔比,他們的訓練強度已然絲毫不遜色於方向鳴麾下的五千鐵騎,唯一欠缺的就是沒有上過戰場,沒有經歷過血和火的考驗。

  但若是用來嚇人,充做門面,卻是再也合適不過的了。

  城內,二百餘名紅色海洋的騎兵們拿起了兵器,一旦城外發生衝突,他們這些真正的主力會立即攜以雷霆之勢平息騷亂。

  三十餘匹快馬迅捷異常,不許片刻,便已奔近。城外的百人長從望遠鏡中看去,雖然他們人人蒙面,無法看清面貌,但是為首之人的胯下駿馬卻是再也熟悉不過的了。

  他臉色一變,反應極快,放下望遠鏡,大聲呵斥,頓時那一百名士卒同時舉起手中長槍,槍尖朝天,這是槍兵們面對長官所行的最高禮節。

  來者奔行到他們面前,將面紗一掀,露出一張朝氣蓬勃的臉龐,雖不英俊,但卻似乎有著無比的魅力,眼光一掃,霸氣橫生,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仰,不敢與之相爭。

  他正是臥龍城二位城主大人之一的許海風。

  每一個宗師都有著自己的獨特氣質,這一點與每個人的機遇,心性有關,決不相同。

  號稱天下第一的太乙真人平和淡恬,是以他才能完全掩飾自己的宗師身份數十年而不為人知。

  南方第一人程玄風在盛怒之下領悟精神力量,是以他老而彌堅,殺氣不減當年。

  而許海風能夠成為宗師,除了本身的機遇之外,體內的蛇血才是至關重要。是以他的心境相較於其他的同級高手,就顯得格外特別。按理來說,武功修養到了他們這個級數,已經能夠看透因果,雖然還做不到放下一切,但也不應該再有世俗之間的野心了。

  在所有的宗師級高手之中,唯獨許海風尚有爭霸天下,逐鹿中原之私慾,若是換做他人,其武功修養將大幅退步,甚至於跌出宗師之境。但許海風非但毫無弊端,反而愈顯霸氣。

  “拜見城主大人。”百餘人同時大聲喝道。

  許海風微微點頭,突覺身後略感異樣,他仿若不經意間回首張望,方向鳴神色奇異的看著自己,他的眼中包含了太多的東西,似羡慕又似妒忌,似敬仰又似壓抑,矛盾的讓人難受之極。

  許海風毫不在意的向他展露了自己最為開朗的一面,對於方向鳴的心態他心知肚明,只是他卻愛莫能助。

  他們相交之初,許海風不過是一個仰人鼻息的小小新丁,如今區區數年功夫,已是隱隱反超一頭。這段歷程,如夢如幻,讓人猶在夢中。

  方向鳴是人中龍鳳,四大家族年輕一代中公認的第一人。但正因為他的傑出,所以他自傲和自信。

  看到了一個遠遠不如自己的人如同彗星般崛起,最後越次超倫,將自己拋至身後,並有著逐漸拉大的趨勢,他又豈能做到繼續保持心平氣和而無動於衷呢?歸根結底,他方向鳴也僅是一個凡人啊。

  這是段心結,如果不能順利解開,那麼或許有朝一日,這一對可以生死與共的兄弟就將成為誓不兩立的冤家對頭。

  許海風知道的很清楚,但他卻唯有靜觀其變。因為他知道,這段心結除了他自己之外,沒有人能夠代替他打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維護這段難得的友誼。

  自從他讓猴孩轉交給蔣孔明那封書信之後,他就再也不是以往的許海風。從那一日起,他就是一個光明磊落,言出必諾的大宗師。

  至於其它的一切,他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一切都託付於蔣孔明,這個對他忠心耿耿,絕無反叛可能並擁有指點江山能力的蔣大軍師。

  “大哥,我們進城吧。”許海風笑問道。

  他隨口而言,卻自然而然的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和赤誠相待的坦蕩。

  方向鳴微微一怔,如夢初醒,下意識的點頭不語。

  一行人飛一般的馳入城中。

  方向鳴並未注意到,他的那番表情盡數落入葛豪劍和呂陽名眼中。這二人的眼光相觸,立即分開。只是葛豪劍眼中精光閃爍,若有所斷,而呂陽名卻是不動聲色,仿若未覺。

  進了內城,蔣孔明早已得到消息,在議政廳等候多時。

  許海風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一個俏麗的倩影,看到他們的到來,竟然比蔣孔明還要快了一線的迎了上來。

  許海風伸手一攬,將那具火熱生香的嬌軀擁入懷中。

  “小妹,你怎麼了?”方向鳴本來是與他並肩而行,自然看得清清楚楚,那人正是他最為疼愛的妹子方盈英,只是她一改往日的歡快,此時二眼紅腫,神情哀悼,與平時判若二人。

  方盈英抬起了螓首,咬緊了牙關,似乎在忍耐什麼,片刻之後,她終於問道:“大哥,爹爹……爹爹他是否……”

  她雖然沒有說下去,但其中意思已是眾人皆知。

  方向鳴眼圈一紅,別過頭去,不去看她。

  方盈英的臉色更是蒼白無比,她的目光從兄長的身上移到夫君的臉龐之上,只見許海風神情黯淡,卻是長嘆一聲,默默點頭。

  隱藏在心底的那最後一點僥倖已然破滅,方盈英再也忍耐不住,將頭埋入許海風胸前,無聲的哭泣著。

  許海風愛憐的撫摸著她的秀髮,眼睛卻看向前方的蔣孔明。

  蔣孔明朝他們二人微微一禮,說道:“愷撒人盤桓在百里之外,迄今已有十數日,學生摸不透他們的意圖何在,不敢越俎代庖,輕舉妄動,只好等二位回來做主了。”

  方、許二人都是一怔,什麼時候,蔣大軍師也會變得如此客氣了。

  此時,方向智越眾而出,他看也不看蔣孔明一眼,徑自走到許、方二人身前,說道:“大哥,妹夫,你們可算是回來了。”

  他們二人心中更是詫異,方向智的語氣中有著一股忿忿不平的憂鬱之氣,看見他們之後,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絕對作假不來,難道在這臥龍城中竟然還有人敢給他氣受不成。

  他們的眼光飛快的在方盈英的身上飄過。

  “二弟,家中一切可好。”方向鳴隨口答道。

  “哼,一切都好,在蔣大軍師的英明領導之下,還有什麼不好的呢?”方向智冷諷道。

  方向鳴心中一動,看向許海風,正好與他的眼光相觸,二人這才知道原來得罪他的人並非方盈英,而是蔣孔明。

  他們的眼光順著眾人的臉龐一一飄過,明顯的發現了氣氛的凝重與不適。心中都是極度詫異,蔣孔明又是何人,以他的才智見識怎會變成如此局面。無怪乎剛一見面就說出那番話來。

  許海風正要說話,突覺胸前衣襟一緊,竟是方盈英在暗中扯動,他頓時雙脣緊閉,不發一言。

  方向智轉過身來,對著蔣孔明道:“蔣大軍師,我家老祖宗吩咐,大哥和妹夫一旦回來,就要立即見他們,你意下如何?”

  蔣孔明對於他的挑釁視而不見,笑容可掬的道:“方老太太的話自然是要遵循的,現在也無甚要事,就請主公和方將軍見過她老人家,再來商討好了。”

  方向智雙眉一揚,似乎有了一種揚眉吐氣的快感,他的聲音立時開朗:“大哥,妹夫,我們走吧。”

  他們二人同時對蔣孔明點頭為禮,許海風趁這機會把葛豪劍和呂陽名二人向蔣孔明引見之後,隨方向智離去。隱約間許海風發覺了蔣孔明眼中的那一絲笑意,頓時心中明了,他這麼做必有深意,只是自己猜之不透而已。

  遠離了議政廳,方向智看到四下並無外人在場,對著許海風抱怨道:“妹夫啊,你這個狗……狗頭軍師還真是個專橫跋扈的人物吶。”

  許海風驚奇萬分,詢問道:“蔣大軍師向來對人彬彬有禮,又怎會突然變得如此了?”

  方向智聳了聳肩頭,說道:“自從妹夫你來信,讓他代為行使你的權力之後,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言語之間再也沒有了以往的客套,常常讓人難堪之極,或許這才是他的本性吧。”

  許海風轉頭一看,方向鳴正在緩緩搖頭,臉上盡是一片狐疑和不信之色。

  方向智正要解釋,卻聽方盈英嗔道:“都什麼時候了,智哥你還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我不是向你保證過了麼,蔣軍師絕對不是壞人。”

  方向智苦著一張臉,唯唯稱喏,只是看他那表情神態,就知道對於乃妹的這番話打從心眼裡不信。

  第一百九十八章密辛-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臥龍城內,三大世家的居所是僅次於原吐番皇宮的一處龐大建築。

  庭院深深,吐番國原來就是大漢帝國的屬國之一。他們模仿大漢的園林和建築,在庭院之上頗為花費了一番心思。

  自從方老太太因為思念盈英,不遠千里,遷移到臥龍城之後,更是按照她老人家的意思重新修葺了一番,更加顯得美侖美奐。

  她老人家性喜山水,是以這個庭院之中同時有凝縮的山巒丘壑,有亭台樓閣,曲徑通幽,處處透露著一種神秘而美觀的氣息。

  走進內廳,方盈英一個箭步率先進入大廳,抱著一位老夫人的手臂,尚未說話,眼中就已濕潤了起來。

  那位老太太頭髮花白,雖然年事已高,但容顏間依稀可見與方盈英有幾分相似,正是她的外婆兼姑婆方家的老祖宗方鈺芯。

  “姑婆。”許海風等三人同時躬身行禮道。

  方鈺芯長嘆了一口氣,那緊鎖的眉心仿佛有著化不開的憂鬱:“盈兒,有些事既然發生了,就無法輓回,方家的兒女,是不會哭的。”

  方盈英輕輕的嗯了一聲,別過頭去,只是她的眼角更加紅了。

  “說吧,京師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方鈺芯在孫女的攙扶下在太師椅上坐好,問道。

  方向鳴不敢隱瞞,將上京,面聖,破城,脫身等事一一道來,就連方向智和方盈英二人亦是首次得聞,當聽到方令天等三人毅然決定以身殉國之時,無不泫然若泣。

  方向鳴沉重的聲音由高至低,漸漸消失。久久,屋中的氣氛極是凝重,夾雜著一縷傷感,一縷悲壯,令人緬懷。

  “向鳴,盈兒,你們的父親,老身當以他為榮。”老太太手中的拐杖重重的往地上一頓,發出■的一聲脆響,地面之上的石磚承受不了這股巨力,頓時碎為四塊。

  這位老人家的一身武功,竟然不在其孫方向鳴之下。世家大閥果然家底深厚,不容小覷。

  “是……”二兄妹同時大聲應道。

  “程家,好一個程家。”方向智雙眼微紅,恨恨不已。

  “姑婆,孫兒有一事相詢。”方向鳴對老太太躬身一禮,說道。

  老太太收回了遠眺的目光,注視著這個方家後輩中首屈一指的孫兒,她道:“你是要問程玄風所言的究竟是真仰或是假吧。”

  方向鳴深深低下頭去,道:“以程玄風的身份地位,斷然不會欺瞞我們小輩,孩兒從未懷疑。”

  老太太閉上眼睛,她的話中有著濃濃的倦意和疲憊:“那麼你想問什麼?”

  “孩兒想問,為何要盡誅董氏滿門。”方向鳴的聲音中有著一種痛徹心腑的悲哀:“如果沒有當日之因,又何來今日之果,父親……他老人家去的不值啊……”

  室中沉默了,沒有人再說話,就連那無所不在的空氣似乎也因為方向鳴的話而逐漸喪失了流動的力量,一股壓抑的味道在這濃稠粘滯的空氣中蛞蝓般游動,剎那間,竟厚重的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

  老太太的目光逐漸迷離,仿佛陷入了深層的夢境。

  沒有人打擾她,良久之後,她說道:“那一年,老身還年輕,所以記憶力很好。迄今尚能清楚的記得,在得到匈奴人退兵的消息之後,那種舉城歡慶的場面,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發自內心的高興和喜悅。”

  她頓了一頓,這番話仿佛給幾已凝固了的空氣中加了一點潤滑劑,方向智至此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老太太繼續道:“那一日,滿城上下都在談論一個人的名字,董家董鋅睿。”

  “董鋅睿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方盈英恰到好處地問道。

  老太太的雙眼緩緩瞌上,繼續沉溺在對以往的追憶之中:“董鋅睿是個天縱英才,連老天爺都為之妒忌的人物。他在而立之年接掌董家,三年之後出任相位。”

  老太太的語氣豁然加速,一口氣地說了下去:“他為人豁達,寬宏大度,高居廟堂,為相十年,門生故隸,遍及朝野,得門閥士子之心。他為官清正,輕徭減賦,在位十年,澤被蒼生,得天下百姓之心。匈奴入侵,六郡失陷,噩耗頻傳,人心惶惶,國家民族,危在旦夕,他義無反顧,親率一十九路勤王之師,北上抗敵。”

  說到這裡,老太太深吸一口氣,以更加快捷的速度道:“他運籌帷幄,殫精竭慮,與眾士卒同甘苦,共患難,歷盡千難萬險,終於驅逐韃韃虜,收復河山,聲望之盛,一時無倆,盡得軍中勇士之心。”

  眾人的心不自由主的高速跳動了起來,如此人物,方才不負男兒本色。

  老太太的雙眼驟然間睜開,一縷精光閃現,她的聲音鏗鏘有力,面容緊繃,再無半分和睦之色:“如此人物,竟有如此人物,他若不死,先帝又豈能安心。”

  依舊是同樣的安靜,同樣的死寂。

  老太太的一番話似乎並沒有讓空氣中那濃厚的壓抑有所減輕,反而有著更加凝重的趨勢。

  方向鳴只覺得滿嘴苦澀,他開口欲言,卻發覺喉頭似乎被什麼堵住了一般,竟然發不出聲音來。

  “先帝要殺董家主,那是因為他功高震主,但三大世家又為何對此不聞不問,反而推波助瀾呢?”

  老人家的眼睛轉了過來,那裡面的凌厲足以讓人膽戰心驚,只是許海風與她端然相望,心若止水,仿如未覺。

  “好,年輕一代中又出了一個宗師,盈兒能夠嫁於你,老身亦覺欣慰。”老太太長嘆道。

  許海風微微低頭,眼中一片平淡。

  “方、唐、蘇、董、程,數百年來,五大世家就是按此排序,董家和程家向來都是敬陪末座。然而,風水輪流轉,當年方、唐、蘇三家人才凋零,正是青黃不接之時,而董、程二家卻偏偏出了董鋅睿和程玄風這二個驚才絕艷之士。十年之間,他們一文一武,風生水起,長袖善舞,權傾天下,北疆一戰,更是將他們的聲望推至巔峰,如日中天。長此以往,我們三大世家將再無立錐之地。”老太太的聲音起伏不定,仿佛連她的心情亦是激動不已。

  許海風緩緩地,輕柔地問道:“那麼,董鋅睿可有謀反之心。”

  “沒有。”老人家斷然說道,嚼鐵咀金,不容置疑。

  “是麼……”許海風拖長了聲音,似乎意猶未盡。

  方鈺芯冷笑道:“他今日沒有,不代表明日不會生出,明日沒有,不代表日後始終沒有。”

  “如此說來,這就是莫須有了。”許海風淡淡地嘆道。

  “莫須有?”老太太的口中反覆的咀嚼著這三個字,片刻之後,才道:“不錯,正是莫須有之罪。”

  許海風抬起了頭,問道:“董家主才智過人,難道竟然毫無防範,就此任人魚肉麼?”

  “嘿嘿……”老太太突然大笑起來,只是其中卻未曾含有半分笑意:“說來也是天意,先帝為人怯弱,登基二十年,毫無主見,一切隨波逐流,朝中權柄,盡在世家之手。在那二十年間,是世家子弟最為輝煌的年代。上則把持朝政,指點江山,下則稱霸一方,魚肉鄉里。但是,就在那一日,先帝仿佛突然醒悟一般,他果敢決斷,心狠手辣,就算是我們三大家族亦是膛目結舌,難以置信。若非如此,又怎能出其不意,一舉功成。”

  “董、程二家既然如此交好,先帝又為何獨獨放過了程家呢?”許海風的聲音很低,低沉的讓人心悸。

  老太太的眼神變了,那眼中的神色似乎多了些猶豫,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東西,她的聲音同樣低沉:“其時,程玄風尚未踏足宗師領域,不過是一品頂級的修為。在先帝和三大世家的預謀之下,立法場,監斬董鋅睿幼子董呈永。”

  “陷阱?”方向智聽得入神,此時突然脫口而出。

  “不錯,正是陷阱。”

  “難道這麼明顯的陷阱,程大宗……程玄風還會看不出來麼?”方向智說到一半,才醒悟過來,連忙改口。

  “連你一聽之下,都知道這是個陷井,程玄風又如何會不知道。”老太太轉頭對許海風道:“風兒,你如今也是宗師了,倒是來說說他為何會來劫法場。”

  “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許海風長聲嘆道:“程老前輩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不錯。”老太太點頭,亦是嘆道:“程玄風匆匆安排了後事,立即赴京劫持法場。那時候,法場之側,卻是聚集了四位一品高手和數千嚴陣以待的官兵。我們只道他是在劫難逃,不料……”

  老人家面露苦笑,不知道是欣慰還是感嘆:“不料程玄風竟然在生死攸關之際,頓悟精神之力,一舉跨入宗師之境。他大發神威,力斃四位一品高手,抱著董呈永殺出重圍,從此回返南方,不再踏足江湖。”

  第一百九十九章方老太-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ps:真是對不起,197章我發錯了,不是那個章節,把以後的章節發了出來,對不住,請原諒,多虧瘋炎月和墨明,這二位書友提醒,鄭重道歉。現已改正,請原諒。

  ………………………………………………

  過於激動的情緒,使得老人家劇烈地咳嗽起來,她的身體不住顫抖,方盈英連忙伸出小手為她老人家撫胸捶背。

  過了片刻,方老太的那口氣才順了過來,哀嘆道:“老了,一激動就不成了。”

  許海風看了眼老太太的眼神,心中若有所悟,道:“您老今日累了,不如先去歇息,日後再聊吧。”

  方老太沉吟了片刻,道:“也好,老身確實感到疲乏了。盈兒,你們先回去,鳴兒和智兒扶我回臥室。”

  方盈英一聽,睜大了美目,看著一向最疼愛自己的姑婆,那眼中有著一絲疑問和哀傷。一隻溫暖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肩膀,許海風輕輕的在她耳邊說道:“咱們先走吧。”

  方盈英茫然點頭,她的腳步向外走著,但她的雙目依舊注視著瞌上雙目,仿佛精力不濟的方老太。

  踏出房門,許海風突然朗聲道:“離京之前,孫兒答應過岳父大人,無論如何,方家之榮耀,決不會至此而絕。”

  方老太的眼睛終於睜開,她凝視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姑婆……您……”方向智小心翼翼地叫了聲。

  老太太的眼光順著聲音凝聚到方向智的身上,他立即感到一股深重的壓力,就連呼吸似乎也拘謹了三分。

  “聽說,你與蔣大軍師最近鬧得很不愉快,是麼?”方老太看似隨意地問著。

  “姑婆,沒有的事,孫兒對蔣大軍師尊敬的很。”方向智低下了頭,他摸不準老太太的真實意圖,口中喃喃幾句,竟是不敢直言相告。

  “哼,虧你還是方家的子孫,怎麼那樣沒有骨氣,連一句實話也不敢說。”方老太的聲音中充滿了不屑和失望。

  方向智熱血上涌,豁然抬頭道:“姑婆,不是孫兒沒骨氣,只是不想惹您生氣啊。”

  “哦……”方老太意味深長地發出了一聲長音。

  方向智昂首,大聲地道:“蔣孔明自從接掌大權以來,專橫跋扈,眄視指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非但是孫兒,就連蘇春偉和唐啟吏二位兄弟也對他不滿之極。”

  他說到激動之處,突覺眼前一花,方老太竟然舉起手中拐杖向他狠狠砸來。他心中大驚,在老人家多年的積威之下,他連閃避的念頭也沒有升起,被這一拐杖重重地打在了肩膀之上,一股大力壓下,將他掀翻在地。

  方向智屁股著地,立即起身,跪倒,只是他雖然不再言語,但是滿臉倔■,顯是心中不服。

  “智兒,你聽老身講述了董家之事,那麼依你之見,董鋅睿最大的取死之道是什麼?”方老太收回了拐杖,厲聲問道。

  方向智一怔,他怎麼也想不到老奶奶竟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他略一沉吟,回答道:“董前輩是功高震主,使得皇上猜忌。”

  嘿嘿一笑,方老太搖首,嘆道:“你錯了。”

  方向智張口結舌,愣了半響,始道:“孩兒駑鈍,請姑婆見告。”

  方老太輕輕地道:“董鋅睿最大的取死之道就是他已盡得人心,只要他心存不軌,登高一呼,必是從者雲集,這就是人心所向,無堅不摧。”

  二兄弟同時啊了一聲驚呼出來。

  方老太冷然道:“蔣大軍師以往待人彬彬有禮,為何卻在一日之間,與你們世家子弟如同水火,你難道就不會好生想一想麼?”

  方向智如夢初醒,說道:“莫非他是故意為之?”

  方老太哼了一聲,道:“風兒能夠將所有大權全部下放,自是對他信任有加。只是,再賢明的君主也無法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的臣子。一旦天下太平,那麼功勞最大,勢力最強的臣子所遭受的打擊定然最為猛烈。我看那蔣孔明精擅此道,他不近女色,自然沒有後代,他與方家交惡,卻又不曾加意打壓。臥龍城中,他的政治地位始終保持在鳴兒之下。他正是以事實告訴風兒,他並無反意。”

  方向智的背心逐漸滲出一絲冷汗,他回想起蔣孔明這段日子以來的變化,越想心中越是驚駭,以前只道此人才智之高,天下無雙,是以一旦執掌大權,立即傲才自負,顯露本性。如今想來,他的心機竟然亦是如此深層,讓人不寒而慄。

  “你記住,真正懂得政治的人,是永遠也不會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之處,你是我方家的子孫,以智為名,這個名字就是你伯父親自所取,多學著點兒,不可辱沒了這個字啊。”

  方老太嚴厲的聲音象一把重錘捶打在方向智的心中,他低下頭,恭恭敬敬的道:“是,孩兒知道了。”

  一股疲憊的神色在她蒼老的面容上迅速的擴散開來,方老太閉上眼睛,揮揮手,道:“你先出去吧,我與鳴兒再說二句。”

  方向智識趣的應了一聲,對兄長微微點頭,返身而去。

  走出方府,登上馬車,來到路邊彎口之處,方盈英掀起車簾一角,透過那道縫隙之處張望。恰逢那二面朱紅亮漆的大門緩緩合攏。

  沒來由地悲上心頭,她投入丈夫的懷抱,雖然竭力壓抑,依舊有了絲微不可聞的抽泣之聲飄入許海風的耳中。

  許海風摸著她圓潤的肩頭,長嘆一口氣,說道:“盈兒,你且寬心,一切有為夫在吶。”

  方盈英收拾了一下心情,從他懷中坐起,望著他熟悉的面容,心中的憂傷卻是不曾消弱絲毫。

  許海風伸手抹去她臉上的那絲淚痕,輕柔地道:“好些了麼?”

  方盈英如實地搖首,她的眼中露出一絲哀傷和絕望之色,道:“這一年來,大哥與夫君雖然親如手足,但不知為何,小妹就是覺得你們之間已有隔閡。本來以為,這僅是小妹的錯覺,可是,父親一去,姑婆又是這般表現,我……我……”

  她也看到了這一層!方盈英啊,這個英風爽爽,獨立特行的女孩子,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原來也有著一顆細緻而敏感的心。

  許海風將她擁入懷中,輕聲安慰道:“你放心,我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真的?”方盈英的眼中頓時又充滿了祈望,那股子的靈動,讓許海風心潮翻騰,這才是真正的方盈英呢。

  許海風重重的點頭,只是這番承諾能否實現,就算是強大如他,也無法肯定。

  “主公,議政廳到了,蔣軍師已在內廳等候。”

  議政廳莊嚴肅穆,精工考究,內廳之中,一扇長窗自然敞開,鏤著百獸之王的圖案,框格間嵌著打磨過的玻璃,日光之下,照得閃閃發亮。

  “我回來了。”許海風大步跨入,伸手操起桌案之上的酒壺,仰起頭,大口地灌了一小半。

  蔣孔明起身作揖,問道:“聽說主公與利智約戰北方大營,可有此事?”

  “不錯,我不是在書信中已經說明了麼,怎地軍師大人還要詢問?莫非有甚變化不成?”

  蔣孔明嘆道:“哈密刺已將此事大肆宣揚,此時縱然想要改變也是有所不能了。”

  “咦……”許海風頗覺意外的抬起了頭。

  “主公以為如何?”蔣孔明問道。

  許海風沉吟片刻,道:“利智只有戰意,而無殺氣,就算是定下了二月之期,此戰也絕非生死之戰。”

  “主公所言極是,此時此刻,絕非開戰之機。”蔣孔明放下了心事,笑容可掬地道:“主公此去,能夠晉身宗師,真是可喜可賀。”

  許海風的動作愕然而止,他的一口酒喝了一半,幾乎就要噴了出來。好在他功夫高明,一提真氣,硬生生地將那口酒吞入肚中,免去了當場出醜的尷尬。

  蔣孔明將他的這番表情盡數看在眼裡,心中極是驚訝,問道:“主公何故如此?”

  許海風面色古怪的搖了搖手,說道:“不談這個,先說說你吧。”

  蔣孔明的眼珠子在許海風的身上一轉,沒有看出任何不妥之處,他心中的詫異更加濃厚,但面上卻是未曾表現分毫。

  “主公是想問,為何方向智等人突然間對學生橫眉豎眼,大為不滿了吧。”

  “正是,聽智哥說,軍師大人這段時日的表現確實精采絕倫,連他那麼冷靜的人都被氣得不輕呢。”

  “冷靜?”蔣孔明微微的一撇嘴,那股子不屑一顧的神態表現的淋漓盡致:“就他那個熊樣?”

  許海風失笑道:“世家子弟之中,智哥已是頂兒尖兒的人物,軍師大人你過於苛責了。”

  蔣孔明伸手撫向下顎,那裡有著幾縷細細的鬍鬚。若說這一年來,他外表變化最大的地方,自然就是這裡了。

  捋了捋不算長的鬍鬚,蔣孔明笑道:“若是與方家老太太相比,他可就差的遠了。”

  許海風雙目一凝,看向蔣孔明的眼中帶著些疑問。

  蔣孔明收起笑容,正色道:“方家老太太雖然年事已高,但見多識廣,對於人心揣摩更是深得其中三昧。只可惜,她生錯了年代,若是三千年後,必是一位政壇常青樹。”

  “你們談過了?”許海風心中大訝,尚是首次聽他對一個人的評價如此之高。

  “學生去方府拜會過她老人家三次,每一次都是收穫不淺啊。”

  “讀心術?”許海風哪裡還會不明白他的意思,頓時猜出了他的做法。

  “不錯,此老眼光毒辣,心思稠密。若非學生能夠識得人心,萬萬不是她的對手。學生的這點轉變,實在也是得蒙她老人家的指點啊。”蔣孔明嘆道,以這種投機取巧的手段取得勝利,實在是有辱他蔣大軍師的名頭。

  許海風心中好笑,蔣孔明向來心高氣傲,還是第一次自承技不如人。

  第二百章暢談(一)-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鳴兒,你對蔣孔明的評價如何?”

  方府之內,方老太的聲音凝重而厚實,但不知為何,方向鳴卻仿佛聽到了一絲的驚懼。

  “蔣軍師,他學究天人,孩兒一直以來,都是十分欽佩的。”方向鳴如實地說道。

  方老太對他的這番話不置可否,突然說道:“劉家,是完了吧。”

  方向鳴沉吟半響,道:“太子殿下已隨叔父前往北疆大營,那裡有我們大漢二十萬精銳,未曾不能與匈奴人一戰。”

  “唉……”方老太仰天長嘆,雙眼中淚花閃爍:“老身所憂的正是如此啊,匈奴人與程家裡應外合,既能攻陷京師,又如何不會想到北方軍團呢?令德這麼做,怕是要引火燒身,把我們方家這最堅實的後盾給毀了啊。”

  “姑婆……”方向鳴心中震駭,驚呼道。

  “事已至此,多想亦是無用,只求吉人天相,能夠保全平安吧。”方老太無奈的聲音在空曠的屋中迴盪著,讓人遍體生寒。

  祖孫二人沉寂下來。半響之後,方老太才打破了這股可以使人窒息的沉默:“鳴兒,你看風兒的黑旗軍如何?”

  方向鳴勉強收斂心神,沉吟片刻,道:“二弟麾下高手如雲,黑旗軍驍勇善戰,天下無雙,堪稱當世第一。”

  “那麼他對於劉氏忠心與否?”

  方向鳴詫異的眼神看向她老人家,對於從她的口中竟然問出這樣的問題而大惑不解。

  他的嘴張開來,抖動了二下,終於還是如實道:“二弟離開京師,甫到臨安,立即殺人立威,更改城名,並以龍為號,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若非如今局勢動盪不安,朝廷又豈肯善罷甘休。”

  方老太露出了一絲冷笑:“不臣之心?其實懷有不臣之心的人何時少了,只是能夠把握機會,在最適當的時候顯露出來的人卻是寥寥無幾。這個臥龍城的名字應該是蔣孔明所取的吧。”

  “正是。”方向鳴深有同感。

  “那麼你呢?”方老太的一雙細眼牢牢的盯著他,板著臉,雙目威光四射,沉聲問道方向鳴垂首,說道:“孫兒不敢。”

  “若是太平盛世,國泰民安,老身相信,你絕對不敢。但是如今天下大亂,正是風雲際會之時,就連老身亦不免為之動心,你還說不敢麼?”方老太冷然一笑,煞氣逼人。

  方向鳴的臉色頗為複雜,他幼受庭教,忠孝仁義禮智信,這幾個大字早已銘刻在他的骨髓之中。只是,在他的沉睡的時候,也曾有過更進一步的夢境。

  當他得知許海風改城名為臥龍之時,所受到的衝擊遠比他自所預料的還要大的多,那天晚上,他恍惚間,隱隱地觸摸到了那至高無上的九五之位。雖然在第二天醒來之時,他立即將這一切歸咎於幻覺,然而,那夢中的一切卻讓他終身難忘。

  這些都是他深藏於內心深處,最為陰暗角落的一絲遐想。他本以為今生今世再也不會為人所知,只是,他卻瞞不過方老太,這位已然活了八十多個春秋,曾經獨自一人撐起了方氏一脈近十年的睿智老人。

  方向鳴一口氣緩緩吸入,良久不停,他的功力經過京師一戰,又有了長足的進步。

  “風兒雖是對劉氏不忠,但他對我們方家如何?”方老太不再繼續這個令孫子為難的話題。

  方向鳴臉上神情微微一變,朗聲說道:“二弟與孫兒親如手足,又娶了盈妹為妻,他為人厚道,甚重情義,孫兒敢以項上人頭擔保,他斷不會對我們方家不利。”稍一停歇,他復又高聲道:“孫兒的這條命,就是他從千軍萬馬之中救回來的。”

  方老太看著他的臉,神情逐漸柔和:“你和風兒,都是人中龍鳳,當世俊傑。看到了你們,就讓老身想起了當年的董鋅睿和程玄風。嘿嘿,歷史是何其相似啊,一樣的外族入侵,一樣的絕代雙嬌啊。”

  “二弟之成就,遠在孫兒之上,孩兒不敢與他相提並論。”方向鳴的眼中一黯,道。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風兒雖然了不起,但他的根基遠不如你,你畢竟是方家的長子長孫,三大世家真正的代言人啊。”方老太的眼神豁然轉為凜厲,聲音也隨之拔高:“只是,老身還是奉勸一句,鳴兒啊,你最好還是忘了吧,這個念頭就當作是一場夢,而現在,夢,已應該醒了。”

  方向鳴抬首,滿面皆是詢問之色。

  “無論是當年的董鋅睿和程玄風,還是如今的你與風兒,你們四人都不是開國之君的料。”

  方老太的一句話就像是一把巨大而無情的大椎將他心中的那點僥倖和奢望重重地打成了一粒粒的殘渣。

  “為什麼?”方向鳴脫口而出,他並沒有發覺自己的面容已然抽搐,扭曲的近乎於猙獰。

  “因為你們的心中都有情,你們舍不下這情義二字,你們都不夠狠。正因如此,你們永遠也不可能成為開國之君。”方老太頓了一頓,冷冷的聲音再度響起道:“或許,風兒將是唯一的例外。”

  “二弟?”方向鳴的話無力的漂浮在空氣中。

  “不錯,因為在他的麾下有一個人,一個能夠扭轉乾坤,翻天覆地的人。”

  “誰?”

  “蔣……孔……明……”

  內院庭舍,許海風放聲大笑:“就因為姑婆她老人家有此疑心,你就故意為之,這可不象你啊。”

  蔣孔明嘆了一口氣,無奈的道:“人老了,這個疑心病自然也就重了許多。她老人家的影響力實在太大,學生可不想有什麼節外生枝的麻煩,不如就讓她自以為是好了。”

  “唉……軍師大人,委屈你了。”許海風收住了笑容,起身深深一揖。

  “不必客氣,為主公分憂,實是學生份內之事。”蔣孔明還了一揖,今時今日,無論人前人後,他對待許海風再也不曾有過一絲失禮之事了。

  許海風看著他的臉,突然間神色變得極為古怪,眼中更是有著一絲壓抑的笑意。

  蔣孔明被他看得心中發毛,整了整衣冠,拂了拂袖口,掃了掃身前身後,卻瞥見許海風眼中的笑意愈加濃厚,不由地微怒道:“學生究竟有何不妥之處,尚請主公明示。”

  許海風咳嗽了一聲,道:“軍師大人一心為許某著想,實在無以為報。”

  蔣孔明狐疑的注視著他,心中暗恨,為何自己的讀心術在面對宗師級別的武者之時就變得毫無用處了。

  他的這番話明顯是推託之言,若是這樣就被他隱瞞過去,那他蔣某人就真的是妄以孔明為名了。

  蔣孔明後退一步,面現沮喪之色,道:“既然主公不肯明言,學生自也不敢強求。”他這句話說的深沉之極,仿佛心灰意懶,再也無法對任何事物提起絲毫興趣一般。

  許海風大訝,他的靈覺此時竟然同時感受到了二種迥然不同的感情。

  一種正如蔣孔明所表現出來的那般頹唐,那是如同死寂一般的陰暗。

  另一種則是靈動和活潑,仿佛對於一切都充滿新鮮感,仿佛幼兒求知的渴望。

  這二種不同的感覺竟然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許海風的眼睛不由地亮了起來,這個蔣大軍師又會帶給他怎樣的驚喜呢?

  “好吧,既然軍師大人執意想要知道,許某就只好失禮了。”許海風的眼神又恢復平和,只是露出了一絲罕見的尷尬:“許某只是在想,二年來,為何軍師大人從未親近女色?”

  蔣孔明一怔,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許海風頓時發覺那二種奇異的感覺在瞬間煙消雲散,以他宗師級別的靈覺竟然也無法捕捉到任何蛛絲馬跡。

  “學生非是不想,而是不願亦不敢啊。”

  許海風大惑不解,問道:“這又是為何?”

  蔣孔明抬眼看向許海風,緩緩地道:“學生垂危之際,幸遇主公,蒙主公不棄,賜以血酒,得以起死回生,這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軍師大人客氣了。”許海風摸不準他的意思,只好隨口應了一句。

  “學生追隨主公已有二年,在這二年之中,無論主公有何要求,學生皆是盡心盡力,絕無半點疏忽怠慢,主公可知為何?”蔣孔明驟然問道。

  許海風心頭電光火石般地閃過無數念頭,道:“那是軍師大人厚愛。”

  “不然。”蔣孔明艱難地搖頭,他的臉上滿是苦澀:“只是因為蔣某人根本就無法興起違逆主公的念頭。”

  許海風望著他,這還是他首次對自己吐露心思。

  “主公之血,霸道異常,所服之人,此生再無貳心。”蔣孔明看著他,淡淡的,無奈的,帶著點兒哀傷:“方老太說的不錯,學生是不願有後,因為學生不知道,自己的後代會否亦是如此,學生不願在他們尚未出生之前,就已經給他們戴上一副永世不能掙脫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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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_dy_b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九十三章尾大不掉-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後花園,陽光明媚,蔣孔明半躺在藤椅之上,舒服地曬著太陽,暇意地舉起瓷杯,揭開蓋子,輕輕地吹了一口,幾點翠綠的茶尖兒仿佛受了驚的魚兒般在水中翻滾。

  他寫意地呷了一口,閉上雙目,臉上露出極度滿足之色。

  雲中霧裡雲霧茶,不愧是享譽天下的極品啊。

  對於茶之道,他原本並不挑剔,但是由於許海風的地位不斷提高,他這個黑旗軍中的第二號人物也隨之水漲船高,縱然想要保持低調亦是無此可能。

  自從方、許二人離去,蔣孔明統攬軍政大權於一身,將臥龍城治理的井井有條,一派欣欣向榮之勢。

  身居如此高位,想要攀爬巴結的人多如過江之鯽。蔣大軍師唯一的嗜好就是茶,無論何時,他都要準備好一壺濃郁芳香的茶水,日夜不斷,對此樂而不厭。

  於是,根本就無需他特意宣揚,他的府上就自然而然地充滿了各地的名貴香茗。就連每年上貢給皇室的那幾斤貢品之中,也會有幾兩定期地出現在他的府中。

  雖然他對於茶的好壞並不追求,在這方面也絕對是比較遲鈍的一類人,但是連續喝了一年多的極品,多多少少也有了些許感覺。若是此時再讓他去喝那粗鄙的大碗茶,怕是怎樣也無法下咽了。

  他悠悠地嘆了一口氣,滿意地睜開了雙眼,從如墜雲霧,飄飄若仙的感覺中醒了過來。不愧是貢品,一口咽下,至今尚有一絲余韻未散。

  他的目光帶了幾許的迷離,然而一道細長的身影豁然間如鬼似魅地出現在他的瞳孔之中。

  蔣孔明的瞳孔急劇收縮,什麼逍遙自在,怡然之樂都立時象生出雙翼般飛到了九霄雲外。若非此時日頭高照,他這個無神論者怕是立即要改變信仰了。

  “猴孩,你要死啊……”蔣孔明扯開喉嚨,厲聲喝道,他面目扭曲,一改平日裡的溫文和善,竟是有著幾分說不出的恐怖。

  猴孩的身子豁然又消失在原地,遠處的一顆參天古木的樹梢之處,靜靜地伏著一個瘦小的身體。一陣微風吹過,隨著樹梢輕輕搖動,似乎沒有半分重量。

  蔣孔明定了定神,終於冷靜下來,他從躺椅上一躍而起,四處張望,但卻根本無法發現猴孩的蹤跡,不得已,他只好高聲叫道:“猴孩,出來,我不怪你了。”

  一溜輕煙般的身形再度出現在他的面前,對於這個最後一位成長型的血酒戰士,蔣孔明真是百般無奈。

  怎麼主公的血酒所造就的都是這般稀奇古怪的人物啊,他在心中暗自嘀咕。至於聰明絕頂,智深若海的蔣大軍師則被他自然而然的過濾在外。

  “主公不可能那麼快就趕回來的,莫非是京師有何變故?主公可曾給你什麼事物,拿出來瞧瞧。”蔣孔明詢問道。

  並非他不想使用讀心術,只是使用這個能力之時,所消耗的精神頗為可觀,他現在是千金之軀,日理萬機,自然不能隨意運用了。否則一旦精神不濟,豈非得不償失。

  而且他知道猴孩不善言語,既然許海風將他遣來,那麼肯定會附以書信,否則真的指望他把事情解釋清楚,還不如指望日從西出實際點呢。

  猴孩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從懷中掏出許海風親筆所寫的密函。

  蔣孔明一把搶過,拆開火漆,逐字逐句的看了一遍,一對略顯細長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十萬精兵麼?嗯……如果讓方向鳴掌握了他們,日後怕是要尾大不掉啊。不過……”蔣孔明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不過,估計程家要比學生更加急不可耐吶。”

  程英豪攜帶大批新式的諸葛神弩離去之前,已經在臥龍城居住了半個月。在這段時間之內,以蔣孔明的精明和讀心之術,早就將自己所需要的消息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探聽的明明白白。

  北方軍團是方家的嫡系部隊,其忠貞之心唯天可表。無論是程家還是匈奴人,甚至是漢賢帝一樣將其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如果說攻陷京師,是匈奴人和程家這二大勢力的首次合作,那麼,圍剿紅色海洋將是他們之間的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的合作機會了。

  蔣孔明知道許、方二人兄弟情深,於是在許海風沒有詢問的前提下,自作主張地隱瞞了此事。

  許海風所崛起的草根階級,與以方向鳴為代表的貴族階級本來就是水火不相容的二個極端。

  他們二人能夠相交知心,生死與共,已是異數。不過,當有一天彼此之間發生不可調解的利益衝突之時,縱然是他們二人,亦難免產生激烈的摩擦。

  這種情況,他們當然心知肚明,一年來,他們在不影響彼此的友誼之下,不斷試探對方所能允許的底線。蔣孔明所提出的科舉制度,正是由於所有的世家子弟竭力反對,才無疾而終的。

  方向鳴能夠擁有那麼大的能量,唯一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手中掌握了所有世家子弟的人脈和資源。憑藉著這些優勢,他已足以與許海風分庭抗禮。

  臥龍城表面的平靜之下,隱含著足以掀翻一切的驚濤駭浪。

  天無二日,國無二君,長此以往,必生禍端。

  如果再讓紅色海洋的十萬勇猛之士聽令於方向鳴,那麼當他實力大增之時,對於許海風而言,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從身側的桌子上拿起羽扇,他下意識地扇動著,過了片刻,他的臉色豁然開朗,羽扇所帶起的那幾縷細微輕風拂面而過,似乎已然驅逐了他的憂愁和煩心。

  “主公啊,就讓學生來助您一臂之力,消除這個隱患吧。”蔣孔明大笑聲中吩咐下人準備好筆墨,他喚來安德魯,讓他寫下了一封書信,仔細包好。

  “猴孩,這封書信你送到明蹬城中,親手交由凱薩琳·萊茵小姐,速去速回,小心在意,莫要被人發覺。”

  “是……”猴孩應了一聲,身子一晃,已然消失,一縷殘影伴隨他漆黑色的衣擺閃電般滑向墻角,貼著那冰冷的石面急速上躥,僅僅是剎那間的工夫,便已翻墻而去。

  看著猴孩一晃不見,蔣孔明心中萬分慶幸此人是友非敵,他轉頭對安德魯交代:“去通知眾位大人,半個小時之後,請至議政廳,我有話要說。”沉吟了一陣,蔣孔明又喚來侍衛,令其去廚房取來一些洋蔥汁水。

  蔣孔明整好衣冠,度著方步,出門乘轎來到了議政廳。

  這裡是臥龍城中所有核心人物商討大事的地方,自從方、許二人離去之後,尚是首次開啟。

  過不多久,方向智等人便紛紛趕至。

  他們來到議政廳,蔣孔明面對墻壁,端坐椅中,抬眼望去,只能看見他蓄滿了頭髮的後腦勺。不由地極為詫異,生出一種莫測高深之感,紛紛在心中猜測,不知道這位軍師大人又在搞什麼鬼。

  “軍師大人召我等前來,不知有何吩咐?”蘇春偉與他相識時間最久,對他慣於晚睡晚起之事了如指掌。

  知道他蔣大軍師並非一個勤勉之人,若是無甚要事,決不會如此大費周章地將所有人召集到一處。

  他心中極是奇怪,為何這樣的一個怠憊之人,竟能有如此智慧及決斷,無論何事,到了他的手中都顯得游刃有餘。

  蔣孔明聞言,緩緩地轉過身來、

  眾人都是嚇了一跳,只見他臉上隱現淚痕,竟是連眼角都紅了一圈。

  他們幾個不自由主的睜大了眼睛,這個蔣大軍師雖然有時候不夠端重,但是他生性開朗,從未曾在人前露出這般表情,更不用說是當眾流淚了,這可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啊。

  “軍師大人,您……”童一封小心翼翼的問道,生怕一時大意觸痛了他心中的傷心之事。

  蔣孔明似若無意地掃了一眼,方向智、唐啟吏和蘇春偉三人並排坐於左側,而童一封卻是端坐于右側,雙方涇渭分明,互不相犯。

  他抬眼再度掃了一圈,面現哀傷之色,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將頭埋入袖中,過了片刻,抬起頭來,說道:“猴孩奉主公大人之命,已然先一步返城了。”

  “啊……”

  一聲驚呼響起,他們這幾個要麼是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要麼是年老成精的老狐狸。聽了這番話,聯想到他方才的表情,哪裡還會猜不到猴孩帶回來的是個壞消息。

  蔣孔明用手按住胸口,似乎胸腔有些鬱悶,他徑直走到窗前,將那幅長長的簾子挑高。一縷夾雜著太陽味道的溫熱空氣隨即席捲而入。

  他轉過身去,輕輕地、沉重地、悲哀地說道:“匈奴人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勢突破西北防線,趁亂攻下京師,漢賢帝駕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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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四章王子-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一石激起千重浪,這句話立即引起了蘇春偉等三人的強烈反應。他們三人豁然站起,臉色蒼白,蘇春偉吞了口唾液,顫聲問道:“那麼,三大世家怎麼樣了?”

  蔣孔明搖了搖頭,從懷中掏出許海風的密函,平平的攤於桌前,道:“三位尚書大人已然追隨皇上以身殉國了。”

  雖是早有預感,但當真的聽到這番消息的時候,他們三人還是悼心疾首,痛不欲生。尤其是蘇春偉,他乃蘇東舜的長子,感觸更深一層,身子一個蹌踉,幾乎就要癱坐於地。好在他身邊的二個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方向智拿起密函粗粗地瀏覽了一遍,當看到其父方令德護送太子殿下離京之時,心中的一塊大石放下了一半。但此時卻是不好表露,最後看到方向鳴的豪言壯語,頓時擊掌叫道:“不錯,正應匯合北方軍團,將匈奴人殺個乾淨。”

  蔣孔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那個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個白痴似的。

  普天之下,能夠用似他這般如此明顯,毫不掩飾的藐視態度看向這位方家新一代中角力傑出之士的,只怕是屈指可數了。

  方向智心中羞怒萬分,一雙拳頭握緊了又松了開來,他張了張嘴,卻是不敢發作。

  他並非懼怕蔣孔明,而是怕方盈英和家中的幾位長輩。

  誰都知道,許海風的夫人方盈英與這位蔣大軍師最為投緣。這位方家的大小姐雖說是嫁了人,但是她的性格卻是未曾有絲毫變化,幾個兄弟哪一個沒有吃過她的苦頭。

  何況,方令辰等長輩三番四次的交代,要以師禮對待蔣孔明,他方向智的膽子縱然是再大一倍,也是不敢陰奉陽違的。

  “軍師大人,莫非有何不妥的麼?”唐啟吏連忙打起了圓場。

  “咳……”蔣孔明清了清嗓子,說道:“請問唐公子,我等屯兵臥龍城,為的是什麼?”

  “自然是為了鎮守西陲邊境。”唐啟吏剛一說完,立時醒悟過來,連忙道:“不過現在愷撒人毫無動靜,我們就算在此也是白搭,何不抽出部分兵力,支援一下北方大營呢。”

  “啪啪啪……”蔣孔明將羽扇插於後襟之上,拍手道:“唐公子說的對,若是愷撒人一直無所作為,那麼我們所有人窩在這裡確實浪費了。”

  唐啟吏詫異的回首望了方向智一眼,對於蔣大軍師的態度突然間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而深感不解。

  童一封的臉皮微微跳動一下,問道:“莫非愷撒人有什麼動作了?”

  “不錯。”蔣孔明收起了嬉皮笑臉,凝重地道:“據探子回報,明蹬城的愷撒人近日來調動頻繁,只怕是出征在即了。”

  議政廳中的氣氛陡然間緊張起來,對於這個絲毫不弱於匈奴人的超級帝國,任誰也不敢抱有小覷之心。

  明蹬城,這裡是愷撒人在失去臨安之後,距離東方二大帝國最近的半軍事要塞了。

  自從一年之前,愷撒大帝不斷調遣軍隊進駐此城。

  如今,這座城市的周圍,已經駐紮了近十萬的大軍,而且,聽說尚有後援部隊即將到達。

  夜已深,一架豪華的馬車在一隊精神抖擻的騎士護衛之下,緩緩地從遠方馳來。

  這隊騎士一個個年富力強,雙目炯炯有神,身上的鐵甲烙上了一隻威風凜凜的獅子頭,正是獅王萊茵家族的特有家徽。

  馬車停在了一處別緻的庭院前,右側的騎士恭敬地打開車門,千嬌百媚的凱薩琳·萊茵踏著優雅的步伐走了下來。

  所有的騎士看向她的目光充滿了尊敬和迷醉,他們都是愷撒第二家族萊茵家的家族騎士,他們的忠誠已經奉獻給了這位家族中高貴而睿智的女性。

  凱薩琳遣退了眾騎士,她的臉色並不好,略皺的秀眉昭示了她心中的苦悶。她只想自己一個人靜靜地走一走。

  這裡是她在明蹬城的落腳之處,雖然遠不如家族祖居的奢華,但卻透露著一樣的蕭條和寂寞。

  獅王家族在一百年前,還是教廷所屬的最大家族,但自從愷撒大帝崛起以來,這個光榮的稱號就迅速消亡了。

  愷撒大帝成了教廷的寵兒,而他也沒有辜負教廷對他的期望。這位雄心勃勃的老人一生中發動了無數次的聖戰,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豐功偉績,就連教皇陛下都不得不承認他是神所指定的代言人。

  在西方,皇權首次與神權處於並駕齊驅的地位。

  一陣似有若無的嗚咽聲,忽然間從前方悠然飄出。

  凱薩琳的手臂肌膚竟隱隱泛起一層漣漪。她反應極快,藉著地形迅速沒入墻與柱子間壘出的陰影之中。

  只是,幾乎與此同時,有道淡淡的身影一閃而過。已經出現在她的面前。

  凱薩琳雙目一凝,心中一陣驚悸,一隻手已經按在了隨身的匕首之上。然而當她看清來者的面貌之後,面上的神情立即便放鬆了許多,只是那隻芊芊玉手始終未曾離開匕首的把柄。

  猴孩並不與她搭話,只是從懷中掏出蔣孔明的書信,拋給了她之後,轉身鬼魅般消失不見。

  凱薩琳從陰暗的角落中走出,她盯著猴孩離去的方向,眼中疑惑之色愈發濃厚。

  不過被猴孩這麼嚇了一跳,她的心情卻莫名地輕鬆了許多。

  她拋開了心事,回到自己的屋中,將書信扯開。

  這封書信是由安德魯操刀所寫,字體端正,然而凱薩琳的眉頭卻逐漸緊蹙了起來。

  她與猴孩相見已非一次,此城距離臥龍城不過二百里,以猴孩的速度,這點路程確實不算什麼,只是這一次蔣孔明所提出的要求確實讓她有些為難了。

  “小姐,阿布索倫殿下來了。”一個侍女在門外輕輕地叫喚著。

  凱薩琳抬起了頭,那張艷麗的容顏上露出了似怒似喜的複雜神色,她凝思片刻,道:“請殿下到正廳。”

  侍女應聲而去,凱薩琳就著燭火,將那張密函付之一炬,她輕輕地吹了一口氣,頓時飛灰漫天,仿若蝴蝶起舞,然而她的身形卻已早一步離開了房間。

  私通敵國的罪名,無論在哪一個國家都是足以抄家滅族的大罪,她自然要小心在意。

  來到正廳,一位細腰削肩,高挑身材的男子從椅中緩緩站起,他的動作輕柔無比,卻又顯得雍容華貴。他抬起頭來,露出一張不遜於凱薩琳的艷麗容顏,這竟然是一位妖冶得混淆了性別的美麗男子。

  “美麗的凱薩琳小姐,難道我精心準備的舞會竟然還無法吸引您的注意麼?”阿布索倫俊眼修眉,顧盼神飛,只是隱約間卻有著一絲痴怨和不滿。

  凱薩琳柔柔地笑了,她放低了聲音,仿佛充滿了無窮的誘惑:“殿下的舞會是整個帝國所有女人都為之嚮往的地方,凱薩琳當然不會例外。”

  阿布索倫驚喜地踏前一步,問道:“是麼?連帝國最美麗的凱薩琳小姐也不例外麼?”

  凱薩琳含著笑容,向他點頭示意。

  阿布索倫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臉上的神光迅速黯淡下來,他問道:“那麼,您為何要提早離開呢?”

  “凱薩琳只是心情不好,想到了大帝的訓斥,所以……”說到這裡,凱薩琳幽怨地掃了他一眼。

  阿布索倫嘆了一口氣,道:“阿迪斯兄弟是獅王家族唯一的男性繼承人,二千匹駿馬算什麼,哪裡比得上他的尊貴,都是三弟一時糊塗,酒後失言,否則父親大人就不會知曉了。”

  凱薩琳笑盈盈地與他東一句,西一句,說著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愷撒大帝共有三子。

  長子穩重,三子英勇,都是一代人傑,在國內眾位元老的心目之中,他們皆為下一代大帝的繼承人,但凱薩琳卻從未將他們放於心上,唯獨這個遺傳了愷撒前第一美人容貌的阿布索倫卻常常讓她心亂如麻。

  她並不能肯定自己對於他是怎樣的感情,但無論是他還是她,他們都知道,凱薩琳對待他,確實與眾不同。

  過了片刻,阿布索倫不再說話,一雙包含了深情的星目凝望著凱薩琳,在他火熱的目光灼視之下,凱薩琳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心跳變快,屋中的氣氛逐漸旖旎起來,“凱薩琳,我等了你那麼長的時間,難道你始終不肯給我一個答覆麼?”阿布索倫略顯激動的說道,一張絕美的臉龐之上因為充血而愈發嬌艷。

  凱薩琳的目光下垂,不敢與他對視。突然,她想起了猴孩的書信,心中一動,有了主意。她轉過身子,輕柔地說道:“為了家族,凱薩琳所要嫁的將是愷撒的未來君主,如今,東方是整個國家的焦點,我希望您能在這裡有所作為,您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阿布索倫俊美的臉上涌現出一片堅貞之色,他重重地點了一下頭,說道:“我明白了。”

  看著他遠去消失的背影,凱薩琳心神恍惚,他素來不以勇名聞世,這一去,面對的將是號稱天下第一的黑旗軍,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臥龍城,方家別院,那位曾經執掌了方家大權十餘年之久的方老太太正在閉目養神,突然收到一封來自於蔣大軍師的書信,她凝視半響,將其拆開,裡面寫了八個彎彎曲曲,斜斜扭扭的大字:

  劉氏已亡,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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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五章冤家路窄-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天氣逐漸轉熱,正午時分,頭頂上火辣辣的日頭特別讓人難熬。

  然而,官道之上,卻是反常地充滿了趕路的人群。匈奴人入侵的消息象瘟疫一般迅速地傳了開來,舉家遷移者絕對不在少數。他們的目標是南方,或者是西方。

  就在此時,一隊人馬從官道之上疾馳而過,揚起了漫天塵土,讓路人為之側目。

  “大哥,該歇息了。”許海風指著前方不遠的一處密林,招呼道。

  方向鳴默默地拉住韁繩,抬頭低聲咒罵了一句,說道:“好,就休息一會。”

  許海風一揮手,眾人驅馬偏離了大道。

  密林之中早已坐了不少耐不住辛勞的人群,突見那麼一夥彪形大漢氣勢洶洶地衝了上來,頓時引起一陣騷亂。

  許海風等也不與他們計較,理所當然地占據了一塊最為蔭涼之地,取出乾糧,就著壺水,匆匆嚼咀起來。

  “二弟,你說愷撒人在搞什麼鬼?”

  方向鳴幾口就將手中的食物塞入腹中,打量了一番,沒有發現什麼礙眼的人物,於是低聲問道。

  苦笑著搖了搖頭,許海風將手中的大餅反卷過來,似乎在籍此思考:“不知道,或許他們是在試探吧。”

  數天前,許海風他們和葛豪劍一同離開了小鎮。

  至於葛豪劍的一眾門生弟子和親屬,就交給方向鳴麾下那位碩果僅存的親兵帶領,慢慢地趕往臥龍城。

  而身體虛弱的李冠英,當然不能乘馬,於是許海風留下了李明堂與他們同行。

  許海風兄弟二人並不擔心他們的安危。愷撒人的下一個目標是北方大營,為了對付這二十萬帝國精銳,他們絕對無法騰出多少人手來掃蕩周邊城鎮。

  只要他們一路上不磨磨蹭蹭,惹事生非,那麼在擁有初級宗師實力的李明堂護送之下,肯定能夠平安地到達臥龍城。

  可是,就在昨天,猴孩從臥龍城趕至,他帶來了一封由蔣大軍師親自口述的書信。

  愷撒人已經開始行動了,不過,他們僅僅是匯聚了五萬的軍馬,從明蹬城出發,日行三十里,第三天已經到了臥龍城百里之外。而就在此時,愷撒人卻突然安營紮寨,再也未曾前進一步。

  愷撒人的進逼使得臥龍城內風聲鶴唳,蔣孔明當機立斷,下令封鎖城門,全城戒嚴,並立遣猴孩來此報信。

  方向鳴接到回報後,催促許海風立即上路。雖然不知道愷撒人的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但早些回去總是不會錯的。

  隨著一陣喧嘩之聲,數十人趕著幾袈馬車也靠了過來。

  圍著馬車的幾個漢子敞開外裳,大步走進密林。看到最好的乘涼地盤被許海風等一行人占據,不由地嘀咕了幾句。其中一個漢子眼尖,突然低聲叫了一句,頓時就有幾個人開始罵罵咧咧起來。

  只是這等跳梁小丑又如何能入他們幾人之眼,許海風等人甚至連眼皮子也懶得飄過去一下。

  那幾個漢子見許海風等人無動於衷,謾罵之聲漸重。方向鳴礙於身份,本不欲同他們一般見識,只是聽他們越發肆無忌憚,一張臉不由地沉了下來。

  這時,一位五十開外的老者從馬車之上走了下來,他疑惑地打量著許海風等人。

  這位老者目光如電,太陽穴微微凸起,氣息悠長。方向鳴有所感應,側頭而視,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豁然爆出一縷精光。

  收回了目光,方向鳴帶著詫異的目光看向許海風,只見他略略點頭,頓時明白過來。只是不知此人是何來頭,竟然能在此地遇到一位一品高手。

  如果說方向鳴僅是略微吃驚,那麼這老者的心中可就是翻江倒海,難以置信了。

  這個青年是誰?年紀輕輕,一身修為竟然已不在自己數十年苦修之下。他的眼光一路看去,在許海名和林長空的身上停留片刻,臉色越來越是難看。

  當他的目光終於轉到許海風身上之時,只見他轉頭一笑,頓時身不由己的也跟著笑了出來。隨後即刻驚醒,背心已是滲出一片冷汗。

  耳中猶自聽到自家晚輩在一旁大聲喝罵,他心中一凜,身子如閃電般躍至罵得最凶的那幾人身邊,抓住他們的衣襟一手一個甩了出去。

  那幾個漢子也是倒霉,正罵得興起,突然間仿佛騰雲駕霧一般摔了出去,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哎吆吆地呼起痛來。

  其餘幾人大驚,反應快的,已經拔刀在手,然而當他們看清出手之人的面容,頓時呆若木雞,不知所措。

  那老者看了他們一眼,怒哼一聲,轉過頭來,抱拳說道:“老夫這幾個徒子徒孫生性莽撞,若有得罪之處,尚請見諒。”

  方向鳴並未回頭,只作未曾聽見。而許海風的目光則是飄向葛豪劍。

  後者心領神會,站了起來,還禮道:“好說,不知這幾位兄台為何對我等懷有敵意。”

  他當了十多年的捕頭,凡事追根究底已然習以為常,這時候不知不覺中就問了出來。

  那老者臉上顯出一絲尷尬之色,他咳嗽了一聲,說道:“其實都是一場誤會,剛才幾位趕路太快,濺起的塵土迷了他們幾個的眼睛,唉……年輕氣盛,也是老夫平日裡管教不嚴。”

  那些大漢何時見過老爺子對人如此客氣,就算再蠢笨的此時也知道面前的這隊人馬不是好招惹的主,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插口。

  葛豪劍恍然大悟,他仔細的看了他們一眼,突然雙眼一亮,問道:“前輩可是快劍門的呂陽名呂門主?”

  呂陽名暗自松了一口氣,說道:“正是老夫,閣下是……”

  葛豪劍笑道:“在下葛豪劍,無名小卒。”

  他轉頭對許、方二人介紹道:“這位就是在我們大漢北地六絕中的快劍王呂門主,以一手無人能及的快劍享譽江湖。”

  “江湖……”許海風眼中泛起好奇之色,嘴裡輕輕地吟道,雖然他手下好手如雲,但是卻從未與這個圈子內的人發生什麼瓜葛。

  唯一有所交集的就是大宗師黎彥波,只是此人身份之高,早已超凡脫俗,決不能以普通的江湖人物視之了。

  呂陽名露出了一絲苦笑,若是平日裡有人如此恭維自己,也許他會老懷大慰,但眼前的這幾人……他卻是不敢有絲毫輕慢之心。

  在這三十餘人的隊伍之中,竟然每一個都有著二品以上的修為,其中更有著三個一品高手。說出去,絕對是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而且,尚有一人,縱然是以他的眼力,亦是無法看出此人深淺,讓他頓生莫測高深之感。

  “快劍門……”方向鳴口中下意識地吟了起來,過了片刻,他豁然笑道:“二弟,你的麻煩來了。”

  許海風輕輕地嗯了一聲,雙眉一揚,卻未曾接口。

  方向鳴指著呂陽名,意味深長地笑道:“快劍門是滄州的一個大門派,張亦非就是他們的內門弟子。”

  “張亦非?”許海風喃喃地從嘴角吐出了這幾個字,他的思緒回到了二年以前,想起了昔日在滄州城栽贓嫁禍,滅了張家滿門之事。

  只是當時許海風尚未習得靜心訣,無法控制自身的特殊能力,在心浮氣躁之下才會做出這等與平日裡大相徑庭的事情。

  他嘆了口氣,往事不堪回首。

  他並不奇怪方向鳴從何得知此事,如果以方家的實力尚且不能探知,那麼早就可以從四大家族中除名了。

  呂陽名眼中疑惑之色漸濃,突然聽見他們提到門中一個已經過世了的弟子,不由地在心中打鼓,莫非與他有甚瓜葛不成。

  張亦非是他的入室弟子之一,此人的天資並非上品,本來是無法拜入他的門墻。但是張家卻是滄州城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有了這個背景,他當然是義不容辭地收下了這個弟子。

  果然,每年張家的獻金都是最為豐厚的,足以讓他慶幸自己當初的英明決定。

  不過,自從二年之前,張家卻突遭滅頂之災,滿門老少,竟然無一得存。而且張家的罪名還是讓人觸目心驚的勾結外敵,反叛朝廷。

  他得知消息之後,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盡力與張家撇清關係。好在他快劍門在地方上還有幾分面子,官府總算沒有上門找麻煩。

  不過至此以後,他對於一個人名就此上心。

  他的腦海里電光火石般的閃過這些念頭,突然心中一動,臉色轉而蒼白,驚呼道:“許海風?”

  許海風的臉上現出一絲苦澀。看來自己確是凶名卓著,讓人聞之色變。

  對於當初的決定,他並不後悔。這個世道就是這樣,強存弱亡是唯一的法則。

  如果他不是在臨安嶄露頭角,以偏將之身趕至滄州城,那麼別說是救走兄長,只怕是連自己的命也要陪在那裡了。

  許海風緩緩站起,面向呂陽名,淡然而笑,一股強烈的氣勢夾雜著強大的精神波動向他們涌去。

  仿佛受到了無窮的壓力,除了呂陽名之外,所有人都身不由主地向後蹌踉而退。

  精神力一放即收,呂陽名勉強穩住了身形,他的臉上有著壓抑不住的驚駭,口乾舌燥,顫聲道:“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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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_dy_b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八十九章滅口-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劉正中等人回到房中,只見屋內跪著一個漢子,他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顯得極是緊張。

  劉正中抬頭,看向方令德,雖然沒有說話,但方令德已然明白,解釋道:“這是個漢子,竟然甘心做匈奴人的走狗,給他們帶路,老夫將他捉來,就是要將他千刀萬剮,方消心頭之恨。”

  他語氣森嚴,自有一股濃濃的殺意,令人毛骨悚然。

  劉正中藐視地掃了躺在地上的漢子一眼,冷然一笑。

  開門之聲響起,高承偉大步踏入,他還未來得及說話,就嗅出室內空氣的異樣,眼光一轉,頓時注視在這個漢子的身上。

  方令德重新說了一遍,這個一品高手的眉宇間頓時浮現出一層凶厲戾氣。

  匈奴人大破京師,他們雖然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倉皇而逃,但家中老少都滯留在京,估計此時已是凶多吉少。對於匈奴人,他們可謂是恨之入骨。

  突然聽到竟然有人棄典忘祖,為匈奴人效命,頓時義憤填膺,勢要取其性命。

  高承偉重重地哼了一聲,濃重的殺氣洶涌而出,他是眾人中唯一的一位一品高手,氣勢之強,遠非方令德可比。

  那個漢子嚇得魂不附體,連跪也跪不穩,直接癱瘓在地。

  高承偉踏前一步,冷笑道:“老夫幼時流落江湖,這個扒皮拆骨之術還是學了點的,方二爺不需親自動手,先看看老夫的手段如何?”

  方令德微微點頭,說道:“既然高奉供有興趣,老夫自然相讓。”

  高承偉獰笑一聲,就要上前動手。

  突然聽到一人輕聲道:“且慢。”

  高承偉微微一頓,猶豫了一下,終於收回了已然伸出的雙手。

  阻止他的人正是張子華。

  不同的話由不同的人說出來,其分量就是不一樣,而同一個說同一句話,在不同的時候和場合,其效果也是不同。

  若是在二天以前,張子華僅是太子殿下身邊的一個謀士,他高承偉身份尊貴,卻也未必就肯心服。不過,如今皇上駕崩,劉政啟名為太子,其實已是一國之君的身份,這個張子華得他寵信,高承偉自然是心忌三分。

  “那些匈奴人口中所言,可是真的?”張子華勸阻了高承偉,問道。

  劉華良在一旁望去,只見張子華表情非常嚴肅,口氣也非常沉重,在以往的記憶裡,甚少見過他這麼嚴謹。

  那漢子被高承偉的殺氣一嚇,此時猶是心驚膽怯,戰戰兢兢地回答道:“是……是……”

  張子華眉頭一皺,伸手指著高承偉,輕聲喝道:“你給我聽好了,只要老老實實地回答我的問話,我就保證這位爺不會加害於你,否則……”

  他冷笑二聲,那漢子頓知其意,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從地上爬了起來,磕頭如搗,聲淚俱下:“大爺饒命啊,小人全家為他們脅持,如果敢說一個不字,就是滅門之禍啊,大爺饒命啊……”

  張子華眼中寒芒一閃,問道:“我問的是匈奴人所言是否確實?”

  “是……不是……”那漢子語無倫次地叫道。

  劉正中不滿地道:“這樣的孬種,留之何用,徒然浪費時間,還是一刀殺了乾脆。”

  那個漢子打了個哆嗦,說話竟然就此流利起來:“小的本是鎮上一個商人,因為多年行商,略通匈奴語,被他們捉來當嚮導。他們來小的鎮上之時,僅是清點了一下人數,並未曾妄殺一人,不過小的離開已有三日了,所以不知道現在……”

  他說到這裡,眾人已經明白他的意思,此次匈奴人前來,果然是一反常態,沒有大開殺戒。

  那漢子偷偷抬頭,看了眼眾人的臉色,喃喃地續說道:“匈奴人說……說……”

  “說什麼?快講……”方令德臉孔一板,喝道。

  “匈奴人說除了皇室劉家的人一概格殺勿論之外,其餘的人只要真心降俘,一定一視同仁……一視同仁。”

  “好一個除劉氏之外,匈奴人其志不小啊。”張子華冷哼道。

  眾人聽後,心中喜憂參半,如果匈奴人當真遵守承諾,那麼他們在京師中的妻兒老少尚有一線生機。

  只是,匈奴人的這種做法,說明他們早有預謀,其目的更是眾人皆知。這群野蠻人何時也學會運用懷柔的手段了。

  一時之間,屋中再無半點聲息。

  “唉……”張子華突然長嘆了一口氣,吐出了心中的鬱悶,說道:“你是受人脅持,原也怪你不得,應該饒你一條性命。”

  方令德等詫異地看著他,此人心狠手辣,何時竟變得如此好說話了。

  那漢子大喜過望,連連磕頭道謝。

  張子華和顏悅色地問道:“匈奴人在附近有多少兵馬,領頭的將官是誰?”

  那漢子一張臉龐頓時成了苦瓜臉,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大爺,匈奴人來的好多,密密麻麻的一片,小的根本就數不清,更不知道他們的頭領是誰啊。”

  張子華默默點頭,此人只是一個小商人,無法一眼看出具體人數也屬正常之事,不過由此可見,這條路上的匈奴人絕對不少,只怕是無法輕易通過了。

  “方將軍,到北方大營還有其它更偏僻的路麼?”張子華沉吟片刻,問道。

  方令德遲疑一下,說道:“老夫年輕之時,曾經走過一條小路,不過那條路非但要攀過二座山頭,而且崎嶇難行,稍有不慎,就會跌落山崖,粉身碎骨。”

  冷然一笑,張子華道:“再難走的路也是一條活路,我們就走這條路。”

  他轉頭對那漢子道:“你的家人是否被匈奴人脅持?”

  此人立即連連點頭應是。

  張子華慢悠悠地說道:“所有的匈奴人都死了,若是僅余你一人獨存,勢必連累你的家人,你說如何是好?”

  那漢子立即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張子華指著劉政啟,說道:“你知道這位公子是何人麼?”

  他茫然搖頭,一臉的大惑不解。

  張子華豁然站起,朗聲說道:“這位就是當今太子吳王殿下。”

  那漢子的臉一瞬間變得煞白,他的身體慢慢倒下,眼睛則死盯著緩緩從胸口中褪出的利劍,耳中所聽到的聲音越來越輕。

  “我不能讓你泄漏了殿下的行蹤,只好殺你滅口。而且,就算是為了你的家人,你也不該活著。”

  一柄亮麗的短劍直接貫穿了他的胸膛,古樸而冰冷的劍柄無聲地緊握於張子華那蒼白的左手之中。

  許海風將緊閉的房門拉開一條縫隙,向外張望,待他收回目光,不由地哭笑不得。

  方向鳴詫異地問道:“怎麼了?是什麼人?”

  許海風啞然失笑,回到座位上坐下,淡淡地道:“捕快。”

  方向鳴一怔,隨即捧腹大笑了起來。

  原來這家客棧的老闆見他們滿身血跡,又身受箭傷,不敢怠慢,於是偷偷地報了官。

  他們二兄弟是何等人物,就算是在京師之中,號稱天下第一名捕,稱雄刑部長達二十年的天下總捕頭陳幼昆也未必放在他們二人眼中,更不用說這種無名小鎮中的普通捕快了。

  方向鳴笑問道:“你去還是我去。”

  他言下之意是問誰去將他們打發了,許海風十指交叉,輕輕地摩挲著自己的指關節。幾乎沒看見他怎麼動作,那修長優雅的身形已經豁然出現在大門之前。

  他打開大門,口中調侃道:“區區小事,又怎勞大哥費神,自然是小弟去應付了。”

  許海風在眾人的矚目下沿著樓梯走到大廳,大廳內的十餘個捕快相互之間使了個眼色,他們分散開來,隱隱之間封住了大門、窗戶和樓道。

  許海風微覺詫異地看了他們一眼,想不到在這個小小的城鎮之中,竟有如此精練能幹的好手。

  只看他們之間配合嫻熟,顯然是久經訓練,而且人人都有一定的功底,雖然還不入他的法眼,但是對付一般的普通壯漢已是綽綽有餘。

  怪不得他們明知道自己有四十餘人,仍然敢輕捋虎鬚。

  他的目光停留在為首之人身上,這是個三十餘歲,正當壯年的北方大漢,一臉嚴肅地盯著自己。

  好一個龍神馬壯的漢子,許海風微微一笑,問道:“請問,閣下是……”

  那漢子臉色一變,他的眼光極為毒辣,與許海風的目光一觸,立時生出一種高不可攀,自慚形穢之感,他心中大驚,頓時知道此人不是自己能夠招惹的人物。

  他略微一揮手,讓手下的動作收斂了些許,道:“在下葛豪劍,本鎮捕頭,閣下是……”

  “許海風。”他不動聲色,直截了當地報出了名號,與他們多做糾纏,毫無意義。

  葛豪劍一聽他的姓名,頓時大為震動,驚呼道:“黑旗軍?”

  旁邊的眾多捕快同時色變。

  第一百九十章人才-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黑旗軍,這三個字仿佛灌注了無窮的魔力,讓人為之心向神往。

  這二年來,從西陲崛起的那隻充滿了神秘的部隊,它的名號響徹大地,被視為能夠與五大軍團相提並論的超級部隊。

  能夠以不滿萬人的編製而得到如此的評價,它的戰鬥力如何就更加毋庸置疑了。

  而一手締造了這隻奇跡部隊的人,他的名字就叫做許海風。

  看著面前這位鎮靜自若,如無際大海般深不可測的青年,無論是葛豪劍還是他手下的那群捕快都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相信。

  不戰而屈人之兵,這就是真正的宗師所能夠達到的境界。

  整片大陸之上,人口千千萬萬,不計其數。但能夠擁有宗師之名的,卻不足十人。

  讓許海風為之自傲的是,新晉的四位宗師之中,竟然有三人是出自於己方。黑旗軍雖然在各大勢力之間人數最少,但精兵強將,卻是毫不遜色。

  他注意到了,眼前的這個葛豪劍僅僅是在初聞他的大名之時顯得略微吃驚而已,能夠在自己已經散髮了的精神力場之下,還能有這樣的表現,足以說明此人決不簡單。

  仔細的看了他一番,許海風黯然搖頭,可惜了一副練武的好材料啊。

  葛豪劍的武功並不出眾,就算在他的一眾屬下當中,也有二人要較他為高,但是他心志堅定,頭腦靈活,身體素質也堪稱上佳。

  有這幾個先天條件,如果能得到明師指點,起碼也是一位一品高手。

  只是,他的運氣顯然不好,並未曾遇到什麼明師,是以他的武功也僅是在二、三品之間徘徊而已。

  到了他這般年紀,再想有什麼突破,那幾乎就已經是不可能之事了。

  眼中的一絲惋惜之色悄然劃過,許海風的心中卻莫名的升起了一種招攬之心,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對這個只緣一面的葛豪劍如此看重,他只是霍然覺得此人日後定可成為自己強而有力的一個臂助,對自己至關重要,他相信自己的感覺,正如當初方向鳴相信於他一般。

  “葛兄,許某此次逃出京師,路過此地,若有不是之處,還請多多擔待。”許海風略微拱手,微笑道。

  以他此時大將軍的身份,如此禮數,已是絕無僅有。

  葛豪劍雙目詫異之色一閃,隨即按下心中的那點激動,他出身平民之家,自身際遇頗為坎坷,雖然確有真才實學,但卻受人打壓,一直埋沒於此,何嘗受人禮遇過。

  他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回味許海風的那句話,倏然臉色一變,問道:“逃出京師,難道京師失陷了?”

  許海風暗暗點頭,此人僅憑自己的一句話就推斷出京師之變,其智果然不凡,也許今天自己真的要撿到一條大魚了。

  “正是,匈奴人攻破京師,這千古名城已然是過往雲煙了。”許海風說完對他投以深深一瞥。

  葛豪劍的眼角不自由主地跳動了幾下,似乎是被這個消息震撼的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他才澀聲問道:“那麼皇上呢?”

  許海風在心中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一旦京師有事,一個漢人十有八九都會想到同一個問題,皇帝呢?

  皇帝,畢竟是一個國家的象徵,一個國家的權威,不管他是否賢明,不管他是否無所作為,他畢竟是代表了一個國家的至高存在。

  “皇上駕崩了。”

  淡淡的語氣中似乎充斥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悲哀,這個在位數十年的漢賢帝,許海風對於他最後決然的勇氣還是衷心欽佩的。

  葛豪劍的嘴脣抖動二下,他並沒有見過這位至尊,也未曾對他有什麼感恩之心,只是他終究是大漢子民,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濃濃的哀傷。

  一股壓抑的氣氛不知何時已然籠罩了整個客棧,讓人想哭,但是,四周莫名厚重的死寂一般的空氣卻讓人欲哭無淚。

  “幾位王子殿下呢?”

  葛豪劍再度深吸一口氣,開口詢問之時,已是平靜下來。

  許海風眼中異彩一閃,他已然可以斷定,此人必是一位難得一見的人才,只是不知何故,竟然埋沒於此。天下之大,又有多少不為人知而崛起於草莽之間的英豪之士啊。

  他的腦海中閃現出蔣孔明曾經說過的話,不愁無才,而愁不識才,不愁不識才,而愁不用才。中原地大物博,又豈會無那才俊之士。只是世家門閥阻擋了他們的晉身之路而已。

  科舉,也許蔣孔明所提倡的科舉才是現況的解決之道。

  只是,這個提議遭到了以方向鳴為首的世家子弟全力反對,在目前的情況下,他無法不依靠三大世家的雄厚基礎,有些過激的行為必須放棄,一致對外,才是他目前唯一的選擇。

  許海風稍一躊躇,他的眼光掃過了四周的捕快,葛豪劍立時明白他的意思,撩起衣袍,就要跪倒,口中說道:“卑職失言,請大將軍恕罪。”

  一隻大手扶住了他的肩膀,任他如何用力,都無法跪的下去,葛豪劍無法,只好站起,只是看向許海風的目光中又夾雜著幾許恭敬。

  一縷似若蚊喃般的聲音傳入耳中。

  “許某特意引開追兵,太子殿下已然趕往北方大營,至於其餘王子許某便不知道了。”

  葛豪劍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如此重要的事情,他竟然還會坦然相告,心中激盪萬分。

  “許某一見葛兄,便甚覺投緣,若是有暇,可否共謀一醉。”許海風握著他的手坦言道。

  葛豪劍毫不遲疑的道:“承蒙大人賞識,卑職理應奉陪。”

  許海風揮手招來一位捕快,讓他去吩咐老闆準備酒菜,隨後將葛豪劍拖上臥室。

  那個老闆知道了那幾個客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黑旗軍,而且那個名揚天下的許海風更是赫然身在其中,立時興高采烈地喚起廚師,一改平日裡的吝嗇,吩咐香料加倍,佐料加倍。有他這個大人物在此落腳,還會擔心以後沒有客人上門麼?

  那個捕快也是機靈,沒有將京師失陷之事透露出去,否則立時就要引起恐慌,哪裡還能享受到這麼高規格的招待。

  許海風將他引進屋中,方向鳴帶著詫異的眼光向他們望來。

  “大哥,這是小弟新結識的朋友,本鎮的捕頭葛豪劍。”許海風笑著引見道:“這是我大哥,紅色海洋的方向鳴,不用我介紹了吧。”

  葛豪劍臉上驚訝之色更是濃厚,他們可是帝國年輕一輩之中風頭最健的二個人,想不到在一日之間全讓他給遇到了。

  他深深一躬,行禮道:“卑職葛豪劍參加方大將軍。”

  方向鳴微微點頭,三人落座,言談甚歡。

  只是許海風可以明顯地感覺到他們二人之間似乎有著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隔閡。方向鳴的矜持和葛豪劍的刻意疏遠使得二人無法成為知己。

  許海風略微詫異,自己與方向鳴相識之時,地位並不比葛豪劍高出多少,為何卻未曾有過這種感覺。

  世家子弟,無論才學如何,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那就是心高氣傲,目中無人。

  方向鳴在其中已是一個另類,對待素有真才實學之輩,他從不怠慢失禮。但是對於普通民眾百姓,他也著實未曾放於心中。

  這幾乎已經成了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銘刻在他的骨髓之中,高人一籌的態度總是在不知不覺之中流露出那麼一絲半點。

  正如昔日童一封初會之時,他便愛理不理,乃至相交日久,看出了他確有才幹,這才客氣起來,並舉薦其為臥龍城之代理城主。

  至於許海風,那自然是另當別論。他們相見之日,正是許海風堅守軍營,大出風頭之時。

  方向鳴親眼目睹了秦暴龍那勇冠三軍的威武,黑旗軍將士那無與倫比的戰鬥力,對於能夠指揮這支部隊的許海風,他可是有著一股發自於內心的欽佩之情。那麼折節下交,也屬正常之事,自然不會讓許海風感到半分狂傲之氣。

  至於這個葛豪劍,若非許海風親自帶他上來,瞧在義弟的面上,對他看重三分,只怕他是根本不會理睬。

  葛豪劍見過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如同方向鳴這等世家子弟,他早就接觸過不知凡幾,對他的態度毫不為奇。只是如此一來,他們之間自然而然的談不到一塊去了。

  過了片刻,小二將酒菜送上,方向鳴正要飲用,卻被許海風攔阻:“大哥,你身上箭傷未好,不能飲酒,否則嫂子和你妹子怪罪下來,小弟可要擔待不起了。”

  方向鳴拿著酒杯,看著裡面略顯渾濁的酒水,過了半響,推杯而起,說道:“你們聊吧,我去歇息了。”

  許海風也不輓留,總不能讓他留在這裡,看著自己二人大吃大喝吧。

  微笑著送走了方向鳴,許海風斟滿了面前的酒杯,舉杯相邀,他單刀直入地問道:“如今京師淪陷,天下即將大亂,葛兄將何去何從?”

  第一百九十一章隱匿-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葛豪劍舉起的酒杯就此凝固在嘴咀之旁,以他四十年餘年在茫茫人海中漂浮的經驗,哪裡還看不出許海風如此禮遇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他雖然不知道,為何許海風僅憑一面之緣就如此看重自己,但他表現出來的風采氣度,確實讓他為之心折。

  許海風是怎樣的一個人,他並不了解,但是對於他的種種傳說,卻早已耳熟能詳,他麾下的那幾位名揚天下的猛將,亦是如雷貫耳。

  如果能夠攀上他這顆大樹,從此以後,就是平步青雲,對於一直鬱郁不得志的葛豪劍來說,是一個難以抵禦的誘惑。

  名氣,這就是一個人的名氣了。

  如果是數年之前剛入軍營的許海風說出這番話來,只怕所得的結果只能是自取其辱。但現在,別說葛豪劍早已心動,就算他另有打算,也不敢就此當面回絕。

  因為此時的許海風與他的身份地位相差甚遠,就算是將他當面斬殺,也沒有人會為他討還公道,多半還會在一旁加油添醋地編排自己死有餘辜的理由吧。

  葛豪劍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古怪的笑容,半是驚喜半是憂,或許連他自己也分不出心中所思吧。

  許海風微微一笑,對於他的這種心態了如指掌,因為他自己也是這樣一步一步地走過來的。

  從方向鳴的折節下交開始,此後,經歷了古道髯、漢賢帝、方令天、太乙真人、黎彥波,甚至是冒頓,托何蒂等等超級大佬或友善,或排斥,或算計的相會,才有今日之新一代宗師許海風。如果沒有他們,那麼許海風依舊僅是一個埋沒於無盡人海中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

  葛豪劍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突地低聲問道:“卑職有一事不明,請大將軍指點迷津。”

  “你說。”許海風知道他心意已絕,滿意的飲下了杯中之酒。

  雖然客棧的老闆已然拿出了珍藏數年的佳釀,但是與醉月酒相比,那就什麼也不是了。許海風僅是微呷了一口,便放了下來,不再飲用。

  近年來,他已經習慣了奢侈的生活,雖然他從未刻意地去追求,但是身邊的人早已為他準備的停停當當,他只不過是習以為常罷了。

  “卑職想要請教,何處得以大將軍如此看重?”葛豪劍說完,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許海風,似乎想要從那張雖不英俊卻朝氣蓬勃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似的。

  許海風意外的嗯了一聲,認真的思考了片刻,驀然間笑了出來,他搖著頭,笑道:“不知道,或許這僅是一種直覺,但我一直都非常相信。”

  葛豪劍長嘆了一口氣,也唯有這個解釋了,他自付與許海風相見之後,僅有區區的三言兩語,又如何能讓人留下深刻印象,甚至是屈節相交。

  其實許海風隱隱約約地知道,這與自己的精神之力有莫大關係。

  精神力量是一種不受約束的奇異能量,任誰也無法徹底掌握和運用,就算是他們這幾個被世人尊崇為宗師的人物,也只不過是接觸到了其中的一點皮毛而已,沒有人敢妄言他已經掌握了其中的奧秘。

  正如太乙真人,黎彥波和托何蒂初見許海風一般,他們也都曾隱隱感覺到,這是一個日後成就非同凡響的人物.。

  許海風如此看重葛豪劍,也僅是因為心中的那一點奇異感觸,這絕非用任何道理所能解釋清楚的。

  看著葛豪劍的表情,許海風已然知道了他的答案,他輕輕的擺了一下手,說道:“葛兄,許某目前的日子也並不好過,愷撒人在西域虎視眈眈,實力相差頗為懸殊,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葛豪劍濃眉一展,道:“再險也比這裡好吧,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許海風微微點頭,他看的非常清楚,京師已破,大亂將至,這裡靠近京師,更是首當其衝。而臥龍城雖然一樣受到愷撒人的威脅,但那畢竟是日後的事情了。

  二人都是豪爽之士,既然已經知道了彼此的想法,也就不再轉彎抹角,而是直接商討起具體事宜。

  葛豪劍在這個小鎮之上住了十餘年,手下自有一群得力之士。他希望許海風能夠同時接納他們以及他們的親屬家人。

  這個條件合情合理,許海風自然是滿口答應。

  二人暢談許久,許海風愈發驚奇,此人談吐不凡,言語間隱約透露著對於朝政的不滿,分明有著一顆不甘雌伏的火熱之心,卻又為何能夠在這個小小的城鎮之中默默無聞地一住十餘年。

  許海風也不隱晦,直言相問。

  葛豪劍低頭沉思,顯然是心內猶豫不決,許海風在一旁把玩著手中酒杯,也不催促,過了半響,他才嘆了口氣道:“大將軍有所不知,卑職年輕之時,也曾在外遊蕩,十五年來,走南闖北,足跡踏遍我大漢帝國,終於得到了一個讓卑職心寒不已的結論。”

  許海風放下杯子,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問道:“葛兄請講。”

  葛豪劍咳嗽一聲,清了清有些乾涸的嗓子,說道:“我大漢帝國,疆土之廣,人口之多,皆可稱之為大國矣。只是,能夠掌握這個大國命運的,卻是那寥寥可數的幾個高門大閥,平常百姓想要出人頭地,那是千難萬難,絕無僅有之事。”

  許海風舉起酒壺將他面前的杯中注滿酒水,說道:“聽葛兄的口氣,似乎對於世家甚有偏見呢。”

  葛豪劍重重地一點頭,他的眼睛向隔壁微微一瞄,顯然是顧忌方向鳴,不敢暢所欲言。

  許海風搖首笑道:“無妨,大哥此時正在入定,除非你欺進他身邊三尺之內,否則就算你叫破了喉嚨,他也是聽而不聞。”

  詫異地望著許海風,葛豪劍還是選擇相信了他,道:“世家子弟,大多嬌生慣養,不學無術,他們無才無德,卻身居高位。他們魚肉鄉里,卻官官相護。他們就是一群蛀蟲,正在不斷蠶食大漢的根基。若是長此以往,國家必亡。”

  許海風望著他,淡淡的表情看不出心中所思。

  葛豪劍一咬牙,豁了出去:“卑職原先是江南人氏,十二年前,只因錯手殺了一人,身上有了命案,方才遠離家鄉,來到此處,不想一晃眼就是十多年了。”

  “你可曾後悔?”許海風輕聲問道。

  葛豪劍的臉色立即變得猙獰起來,他咬牙切齒,狠狠的道:“永世不悔。”

  他這句話說的斬釘截鐵,那股子的徹骨恨意讓人為之心寒。

  在許海風的示意下,他將自己的來歷交代一番。

  其實,故事很簡單,葛豪劍出身於一個普通的商人家庭,家底頗為殷實,他雖然身為長子,但並非一個商業奇才,遠不如其弟之精練才幹。於是,他留書一封,離家出走,那時候,他還年輕,揣著一副好男兒志在四方的凌雲壯志踏上了漫漫旅途。

  在外流浪十年,方才知道世事艱辛,他有心想要有所作為,但卻苦於無人舉薦賞識,處處碰壁而回。

  然而當他回到家中,等待他的卻是一個令人心悸的噩耗。

  他已經沒有家了,他的家已然殘破不堪,人去樓空了。

  十年未曾回家,他相貌大變,無人能識。而十年的流浪,更讓他學會了忍耐和鎮靜。

  他不動聲色地找了家客棧安定下來,又到各處明查暗訪,終於知道其中緣由,他的弟弟前年娶了房媳婦,夫妻二人琴瑟和好,其樂融融。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當地一位世家子弟看中了他弟媳的美貌,意圖染指,他弟弟自然不從。那膏粱子弟惱羞成怒,乾脆勾結地方官,給他們家安了個罪名,全部收監。

  天降橫禍,他的父母弟弟先後死於牢房,其弟媳則不知去向,仿佛就此人間蒸發。

  他探知此事,怒不可遏。

  多年來的行腳生涯,使他知道此事根本就沒有翻案的可能。他若去衙門申冤,那麼唯一的後果就是搭上他的這條性命。

  於是,他暫居江南,蟄伏數月,終於逮著機會,一舉將那個紈褲子弟刺殺成功。隨後,他剃去鬍鬚,千里迢迢地來到了這裡,定居下來。

  開始之時,他貧困潦倒,三餐不繼,缺衣短糧。直到後來,才逐漸好轉,其後,他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一名貴人,為了隱匿身份,蒙他推薦,加入了捕快隊伍,不料在這一行,他的才智得到了充分的體現。數年之後,積功升至捕頭。而後,他刻意收斂,風平浪靜的過了十餘年,直至今日遇到許海風才一吐為快。

  聽他娓娓道來,許海風這才明白為何他對於方向鳴的態度遠不如對待自己之時來的親熱,敢情他把所有的世家大閥都恨上了。

  許海風暗暗點頭,既然有此經歷,此人果然可堪大用了。

  ps:昨日家裡斷網,連新章節還是托青蛙代發的,更不用說老章節了。我會盡快把老章節發上來的,此外,推薦朋友的書,看了覺得不錯的,異世狂想之縱橫,書號:104230,鏈接地址:

  第一百九十二章密旨-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北疆大營,旌旗招展,二十萬大漢精銳部隊駐紮於此,足以令任何勢力為之側目。

  數十里之外,就是匈奴人的營地,據探子回報,每日裡都有零星的部隊加入。如果按照人數來計算,起碼已經擁有超過十五萬大軍的精銳部隊了。

  對於這個消息,方令辰是半信半疑,匈奴一族總共才多少人,只怕舉國之兵也不足三十萬,又怎麼會將半數的人調往此地。

  當金狼軍的徽號出現在匈奴營地之時,他確實緊張了一陣。只是,隨後的情形卻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按照百來年的慣例,金狼軍的到來往往就代表了戰爭的開始,這隻由歷代單于親手掌控的五萬人部隊,一直以來都是讓它的敵人聞風喪膽,恨之入骨。

  在黑旗軍出現之前,金狼軍就是無敵的代名詞。

  方令辰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隨時準備應付突發的襲擊。但是一個月過去了,對面卻是毫無動靜,這樣的結果讓他如墮煙海,不知其故。

  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匈奴不比大漢,他們雖然驍勇,但生產力與大漢相比,確實遠遠不如。除了金狼軍之外,其它部隊的士卒同時也是部落中的主要勞動力。

  若是無緣無故的囤積十餘萬大軍在此而無所作為,那麼除非匈奴人都發瘋了,他們今年冬天不想過活了麼。

  直到十天前,一切的謎底徹底揭開,原來真正的匈奴精銳繞道西北,趁蒼狼軍團內部空虛之際,一舉克敵,並沿路突襲京師。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所有的高級將領都為之大驚失色。他們連夜商討對策,但是前方的匈奴人營地卻突然動了,他們進逼十里,擺出了一副氣勢洶洶的攻擊陣形。

  方令辰出營一看,不由地眉頭緊鎖,匈奴人竟然真的擁有十五萬以上的大軍。他長嘆一口氣,放棄了回援的打算。

  匈奴人的目的十分明顯,他們就是想要牢牢的將這二十萬大軍拖在北疆,使他們無法抽身,回援京師。

  方令辰等人雖然為之憂心忡忡,但一時之間亦是無計可施。

  大漢軍與匈奴人作戰,一向都是以人海戰術取勝,如果雙方人數相等,那麼十有八九則是匈奴人取勝,是以縱然再膽大的將領,也不敢在此時妄言撤軍回援。

  一隊百餘人的輕騎,踏著月色,連夜趕至北疆大營。

  帥帳之中,方令辰、古道髯、黃龍軍團副統領劉正閩以及蒼狼軍團副統領王宏漢恭恭敬敬地將來人迎往上座。

  此人面目英俊,身材瘦長,一舉一動之間自有一股雍容顯貴,正是大殿下惠王劉政廷。

  他的身後跟著一位六十開外的老者,這位老人生就一副鷹鼻鷂眼,容貌之奇,令人側目。然而,在場的幾位將軍元帥一見此人,無不露出驚詫之色。

  “臣等拜見殿下。”以方令辰為首,所有人行了一禮。

  大敵當前,一切從簡,他們衣甲在身,所行的不過是普通禮節而已。劉政廷眉頭略微一皺,面上不滿之色一掠而過,他大步來到首位,一屁股坐下,不發一言。

  幾位將軍面面相覷。他們都知道自從去年五殿下被漢賢帝冊封為太子之後,這位大殿下就開始放縱自己,在煙花酒樓之地留戀忘返,性情也愈發古怪。

  不過,無論他的表現如何,終究是龍子龍孫,眾將亦是不敢怠慢。而且在此刻局勢微妙之時,他突然出現在這裡,確實讓所有人為之猜測不已。

  方令辰與古道髯對望一眼,他們二人在這裡的身份地位最是尊崇。只不過古道髯是以客卿之位來此而已。

  “咳……”劉政廷身邊的那位老人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一瞬間被他吸引。

  “程兄,想不到連你也離開了江南,我們已經數十年未曾見面了吧。”方令辰對他友善地點頭為禮,言語之中頗為唏噓。

  “不錯,老夫已有整整二十年未曾來到北方了,難得你方老三還記得那麼清楚。”

  此人正是程家當代宗主程家笙。

  方令辰打了個哈哈,他的眼光向黑著臉沉默不語的劉政廷一瞥。

  程家笙微微搖頭,說道:“殿下旅途勞累,身子疲乏,況且目前京師被困,心中自然不會高興。”

  方令辰看著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問道:“京師被困多日,程兄又為何護送殿下來此呢?”

  程家笙的雙眼中突然爆出一團璀璨妖異的流光幻火,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糾纏在一處,四周的空氣驟然間凝重起來。

  “好了。”劉政廷突然站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否忍受不了這詭異的氣氛,他有些斯底歇裡的叫道:“孤是來要援軍的,不是來聽你們敘舊,說廢話的,方統領,如今北方大營情況如何,你說來聽聽。”

  沉吟片刻,方令辰略略振了振精神,思索了一下,盡量簡明地道:“匈奴人在前方三十里處陳兵十五萬,與北方大營遙遙相對。”

  劉政廷一揚眉,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去殺光他們?”

  方令辰一怔,頓時為之氣結。

  劉正閩和王宏漢的嘴角同時輕微的抽搐了一下,他們別過頭去,心中暗嘆不已。

  “哈哈……”程家笙大笑起來,搖拽的燭光映著他精光四濺的眼睛,隱隱有著些莫測的深邃。

  古道髯上前,微微施了一禮。說道:“殿下,匈奴人驍勇善戰,非是尋常烏合之眾,不可輕易視之。”

  帝國元帥,他的官位之高,實是眾人之首,只是他出身貧賤,根基淺薄,若非得到程家的全力扶持,休想獲此殊榮。是以在這些出身於高門大閥之中的將軍眼中,就算是方令辰的話也要比他管用三分。

  方令辰疑惑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掃過,古道髯分明是程家的人,為何竟會在此刻出言為他開脫。

  “哼……”劉政廷怒哼一聲,從喉嚨深處發出一陣咆哮:“所以你們就畏敵怯戰,無所作為了。”

  方令辰等人面上均顯怒容,但礙於他的身份,又不好怒斥,唯有轉過頭去,置之不理。

  “啪……啪……”一種奇異的聲音從程家笙的手上發出。

  眾人目光轉向他的手上,面上同時變色。

  他的手指細長,仿佛魔幻般的動作,變出了一筒黃陵包裹的卷紙。

  “方令辰接旨……”

  方令辰等人一同跪下,匍伏在地。

  “方統領,這是密旨,不需跪拜,還請起來接旨。”程家笙淡淡地道。

  方令辰雙眉一揚,強行壓下胸中那絲怒火,勉強擠出一點笑容,從他的手中接過聖旨。

  “方統領,皇上有何旨意?”

  發問的人是黃龍軍團副統領劉正閩,他對於漢賢帝忠心耿耿,率先相詢。

  方令辰看了他一眼,說道:“陛下有旨,令古元帥率領黃龍軍團和蒼狼軍團的十萬人馬即刻返京回援。”

  “啊……”劉正閩驚呼一聲,也不知是否興奮過度,他大叫道:“早該如此,京師重地,又豈容匈奴人放肆,我們這就回去,裡外夾攻,殺得他們一個片甲不留。”

  京師被圍,最為焦急的就是這些來自於黃龍軍團的五萬大軍,他們的家人妻兒都留在京師,若是有甚不測,屆時定然悔之莫及。

  王宏漢的眼光在眾人的臉上一一飄過,隨後閉緊了嘴巴,不發一言。

  “其實以戰鬥力而論,匈奴人絕對不在我軍之下。”古道髯淡淡的說著,見眾人的眼光齊齊向他看來,他話鋒一轉,道:“只是本帥觀察多日,有一事始終不明,乃至片刻之前,方才想到了一點頭緒。”

  “元帥請講。”劉正閩聽他說的慎重,連聲催促道。

  古道髯拈住長須,微微揉動,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每當有重大決策之時,他都會情不自禁的重複同樣的動作:“本帥只是奇怪,為何匈奴人徒有十餘萬大軍,卻一直不肯輕起戰端。”

  這個問題正是困擾了眾人多日的疑點,他這一句話可是問到了所有人的心中,就連方令辰亦是全神貫注,想要聽聽他究竟有何高見。

  “能夠圍困京師,起碼需要十五萬精銳之士,如此,本帥可以斷言,此地的匈奴精兵必然不會超過八萬人。”古道髯朗聲說道。

  王宏漢心中一凜,條件反射地追問道:“那麼其餘的八萬人呢?”

  古道髯微微一笑,並不答話。

  “我知道了,是老弱之輩……”劉正閩雙掌一拍,興奮的叫了起來。

  “不錯,應當是他們傾巢而出,是以才有如此聲勢。”古道髯點頭道。

  方令辰臉色鐵青,他心中洞如觀火,這古道髯早不說,晚不說,偏偏要等到此刻,大發言論,那麼就只有一個意圖了。

  只是自己能夠阻止的了他們的離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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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_dy_b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八十一章雙雄-第六部燕趙悲歌-蒼天霸血操控著馬韁,方向鳴一雙明亮的眼睛敏銳地撲捉到了匈奴人的變化。

  他們已不再使用弓箭,而是開始調動更多的兵馬,他們的意圖非常明顯,想要將自己等人就地生擒。

  方向鳴的嘴角微微向上翹起,溢出一絲不屑的冷笑,他的目光冰冷徹骨。

  親眼看到自己的子弟兵被人射殺,而他卻不能返身為他報仇雪恨。對於他這個愛兵如子的優秀將領來說,再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加屈辱的事情了。

  只是他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也是必須要做到的事情,就是拖延時間。

  匈奴人的舉動正合他的心意。

  “駕……”

  在方向鳴的帶領下,二百餘騎再次轉向,從匈奴人的二個千人隊的縫隙中堪堪逃脫。

  然而,匈奴人的馬術非同凡響,被他逃脫幾次之後,立即改變戰略,層層布防,處處圍堵。隨著場地的拘束和時間的推移,方向鳴的馬隊已經舉步維艱。

  但他以自己無與倫比的戰爭天賦硬是在眾多匈奴人的包圍圈中找到了那最為薄弱的環節,一次次地衝了出去,讓匈奴人的苦心付之東流。

  不過,他已經無法象開始時那般的輕鬆自如,每一次衝出包圍圈,他都要折損數名部屬。至今,二百餘人已經僅剩半數了。

  然而他毫不氣餒,對自己子弟兵的傷亡視若無睹,只是催動胯下馬兒,力所能及地尋找著匈奴人包圍圈的破綻所在。

  阿瓦旱氣得七竅生煙,他口中不斷地咒罵著負責指揮的那個萬人長。

  無論是對於戰局的把握能力,還是預估能力,這個萬人長明顯不如方向鳴。

  是以,雖然他們動用了數十倍的人力在城外進行圍剿,但卻始終沒有達到目的。

  如果是他來指揮的話……

  呸……阿瓦旱重重地啐了一口。

  “括拔將軍,時候不早了啊!”

  這個情況程明自然看得清楚,他擔心拖延下去,會生出變故,是以進行旁敲側擊的提醒。

  括拔鷹微微一笑,正要答話。

  豁然,緊閉的城門大開,無數難民如同潮水般地蜂擁而出。

  遠處觀戰的括拔鷹臉色一變,道:“不好。”

  若是他的二萬人馬擺好隊形,當能將這群手無寸鐵的百姓一網打盡。但是,為了捉拿劉政啟,他已經調派了將近半數的人馬。

  他們的存在非但沒有起到截殺的作用,反而打亂了自己的陣形,此時再想布下天羅地網,只怕已是迴天無術了。

  他的腦海中霍然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問道:“程先生,你能確定那個身穿龍袍的就是太子劉政啟麼?”

  程明何等聰明,聞言稍一思索,立時明白他的意思。他的眉頭跳動了二下,放下了手上的望遠鏡,說道:“此人身材與劉政啟一般無二,但是面貌被遮,看不清楚。”

  括拔鷹望著四散逃命的漢朝百姓,目光轉而陰冷,下令道:“傳令,除留下二千人馬做為預備隊之外,其餘部隊給我放開手腳——殺。寧肯殺錯一千,也不可放過一個。”

  “是……”傳令兵手持令旗快速而去。

  程明的眼中不忍之色一閃而過,他望向括拔鷹的眼神在那一瞬間充滿了怨毒。

  括拔鷹若有所覺,回過頭來,卻看到程明正脅肩諂笑地望著他,眼中的討好之色愈發明顯。

  他報以一個看似真摯的微笑,說道:“其實,若想知道此人是否劉政啟,也很容易。”

  程明的臉上露出了真實的詫異之色,他卻想不出有什麼方法能夠確定對方的身份。

  括拔鷹微微一笑,一提馬韁,向方向鳴的馬隊衝去,留下程明一人皺眉苦思,莫非他竟是想要當面詢問不成。

  括拔鷹催促胯下駿馬,飛一般地靠近,同時從背囊中抽出弓箭,就在烈馬急速奔馳之際,已然搭弓上弦。

  “嗖……嗖……嗖……”

  連珠箭法,接連三箭如流星趕月般向方向鳴的馬隊飛去。

  這三箭之中,僅有一箭是射向那身著龍袍之人,其餘二箭卻是射向方向鳴。

  高坡之上的程明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拳頭不自由主地握緊,雙眼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方向鳴的一舉一動。

  好一個方向鳴,只見他手中長槍一挑,先將射向自己的第一箭挑飛至半空之中,隨後回馬一槍,槍尖重重地點在飛向身著龍袍之人的那隻利箭之上,頓時將其擊裂。

  然而此時他力道已衰,這第三隻箭已經無力抵擋,眼看就要傷於箭下。

  豁然,另一隻快如閃電的長槍從方向鳴身後刺到,槍尖點箭尖,強大的衝擊力將那隻鵰翎箭整整齊齊地一分為二。

  一名英俊的漢人將領神目如電望向括拔鷹,眼中的不屈之志凝若實質。

  “好槍法……”

  括拔鷹高聲贊道:“閣下何人?”

  “蒼狼軍團李冠英……無恥偷襲小賊,可敢與我一戰。”李冠英大聲喝道。

  括拔鷹啞然失笑,說道:“好一個李家鎖喉槍,領教了……若是李將軍今日能夠留下命來,括拔鷹絕對奉陪就是。”

  說罷,不再搭理,在大笑聲中,策馬奔回。

  在急速奔馳的烈馬之上,方向鳴和李冠英互視一眼,皆是心有餘悸。

  匈奴人騎射之術甲冠天下,這個括拔鷹更是名不虛傳。

  此時,一聲長嘯從城中徐徐傳來,由低至高,漸入雲霄,經久不息。

  無論是匈奴人中的一代高手括拔鷹,阿瓦旱,仰或是方向鳴,李冠英都是同時色變。

  此乃何人,竟有如此修為。

  隨後,利智與許海風的聲音相繼響起,眾人面上的神色或喜或憂,直至他們約定戰期,方才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只是心中若有所失。

  其中又以括拔鷹和方向鳴二人更是感慨萬千,他們都是一代天驕,如果沒有這二人,他們就是自己民族中這一代的第一人。

  然而,就是這二位已經踏足宗師領域的年輕強者,像是一座巍峨陡峭的高峰聳立在他們的面前,令他們生出高不可攀之感。

  宗師,這是一個何等激動人心的名詞啊。

  三十餘年之前,方令天弱冠之年,繼承方家家主之位。三兄弟齊心斷金,在北方戰場上大放異彩,紅色海洋重振雄偉,被譽為四大家族當代第一人。

  同樣在三十餘年之前,匈奴哈密刺異軍突起,以一介平民身份協助新王冒頓平息三大部落聯合反叛,他推行新政,十年之中,沉痾宿疾一掃而空。匈奴國力之強,已至巔峰,從而以平民之身出任國師之尊,打破了數百年來從未有之的先例。

  然而,以他們的豐功偉績,仍舊無法代表他們那一代。

  因為,在他們的上面還有二人,二個橫空出世,被譽為絕代雙驕的英雄人物。

  黎彥波。

  托何蒂。

  這二位宗師的激情碰撞,所綻出的艷麗光芒足以掩蓋世間萬物。

  黎彥波,年少之時,仗劍天涯,快意恩仇。遊歷北疆,結識方家兄弟,從此踏上了一條與托何蒂針鋒相對,旗鼓相當的道路。在北國男兒的心中,他就是戰神的化身,一個永遠不敗的神話。

  托何蒂,正因為有了這位大草原上唯一的宗師級人物,匈奴人的鐵騎才能在草原上縱橫無敵,他就是匈奴的守護神,是草原上大好男兒們的精神支柱。

  在他們那一代,這二個人才是各自民族,各自國家的代名詞。

  如今,又有二顆新星冉冉升起,他們散髮出無比耀眼的光輝,正在繼承並延續老一代人那充滿激情的對話。

  “如果沒有利智……”括拔鷹雙目陰沉,

  “如果沒有二弟……”方向鳴雙目迷離,

  “那我就是這一代的翹楚了……”

  他們心中不約而同地如是想到。

  他們的身軀同時一震,這個危險之極的念頭剛剛萌芽,尚未破土而出,就被他們理智地扼殺在搖籃之中。

  此時,此刻,民族需要他們,國家需要他們,他們不容有失。

  城中奔出一人,速度極快,雙足點地,立時滑出數丈。他的行動立即引起了匈奴人的矚目,數名騎兵策馬圍堵,要將其斬於馬前。

  不料此人豁然加速,竟然快過了疾馳中的奔馬,來到了土坡之下。

  “括拔將軍,這是鄙人家叔,請讓人放行。”程明眼睛一撇,立即認出此人正是程家禮,連忙呼喚道。

  括拔鷹默默點頭,伸手一揮,周圍已然搭弓上弦的士卒放下了弓箭,只是依舊保持了極高的戒備狀態。

  程家禮望了一眼面色陰沉的括拔鷹,口嘴微動,竟是以傳音入密之術對程明說話。

  程明雙目一亮,臉上充滿了激動狂喜之色,大笑三聲,轉頭對括拔鷹說道:“將軍,大王子已然願意歸附我等,有他在手,劉政啟不要也罷。”

  括拔鷹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程明臉色一紅,終於咬牙道:“若是括拔將軍能將他等盡數斬殺,那麼在下可以保證,二月之後,北方大營中再無黃龍軍團和蒼狼軍團中的一名士卒。”

  括拔鷹凝望他半響,終於道:“好,我信你。”

  他轉頭,漠然地看了眼處於重重包圍中的方向鳴,眼中閃過一絲惋惜之色,冷冷地吩咐道:“殺……”

  第一百八十二章快馬-第六部燕趙悲歌-蒼天霸血許海風等人一路疾馳,很快來到城西客棧。

  雖然哲別的輕功確實不怎麼樣,但是有李明堂這個大高手在,又怎會輪到他自己走路。

  至於猴孩,他的速度著實太快,幾個起落間早就到達客棧翹首以待了。

  “起來,列隊。”

  許海風人未到,聲先到。

  客棧二樓的數十扇窗戶幾乎同時打開,數十位彪形大漢魚躍而出,他們踏著穩重的步伐在街面上排好了隊列。

  在凜冽的寒風之中,他們昂首挺胸,挺立如松,目不斜視。

  他們的表現引起了街面上的一陣騷動,此時已是兵荒馬亂,眾人自顧不暇,突然看見如此鐵兵,無不為之側目。

  許海風滿意地看著自己的部下,正是有著他們這些悍不畏死的鐵血戰士,他才有自信能夠在這場席捲整個大陸的戰爭中取得最後的勝利。

  “牽馬,我們去西門。”許海風隨口吩咐道,身形一動,已然消失在原地。

  “二爺……請留步。”

  一道聲竭力撕的大叫從人群中響起。

  許海風的心底升起了一絲不祥之兆,他收住了前進的腳步,一個後躍,便已來到人群之中。

  他的身子滑若游魚,街上的眾百姓尚未覺察,他就已經穿過人群中的數處縫隙,來到了那個發話之人的面前。

  只是一瞥,許海風便已認出,此人正是大哥方向鳴身邊所攜帶的二十名親衛之一。

  “什麼事?”許海風淡然問道,雖然他心中頗為擔憂,但是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那人張嘴欲言,卻又看了看四周,額頭之上隱現汗珠,顯然是心急如焚,但顧忌此處人多口雜,不敢直言。

  許海風眼中寒光隱現,拉著他的手,也不顧驚世駭俗,施展輕功,騰空而去,只餘下身後一片驚呼喊叫,咒罵不絕。

  帶著他來到客棧二樓,際此時分,客棧之中早就人去樓空,也唯有他的黑旗軍才會安安靜靜地呆在原地。

  “何事?快說。”許海風放他下來,急促地問道。

  他心中似乎有一個預感,若不快些詢問,自己勢必遺憾終身。

  那個漢子低聲說道:“大爺此時已然率領眾兄弟,帶著假太子,出城做誘餌去了。”

  曉是許海風這個新晉宗師,亦是被這句話嚇得三魂七魄去了一半。

  他眼中精光一閃,使人不敢逼視:“怎麼回事?”

  那個漢子也不遲疑,將方向鳴固執不走,以及李冠英到來,及至最後方向鳴率眾離去之事一一道來。他口齒伶俐之極,說話卻又簡練明了,無怪乎方向鳴會特意將他留下。

  “大爺吩咐小的找到您,帶給您一句話。”

  “你說。”

  “大爺說‘大哥失信了,請他原諒’。”

  說罷,這個漢子後退一步,向許海風行了一禮,轉身就走。

  然而,他才上前一步,就發覺眼前一花,許海風的身形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要到哪裡去?”許海風詢問道。

  “話已帶到,小的這就去追隨大爺。”那漢子揚眉,暴喝道:“請二爺讓路。”

  許海風略一點頭,說道:“好,那你就隨我去吧。”

  他伸手一抓,將那漢子抓在手上。驟然騰空而起,身在半空,一聲呼哨。馬廄中一陣響動,一匹渾身烏黑髮亮的駿馬掙脫了束絆,閃電般地奔到了大街之上,高高躍起。

  許海風落下的身體恰到好處地坐在了馬背之上,他揚手一拋,將那個漢子拋向林長空,口中叫道:“保他性命,速出西門增援,猴孩跟上。”

  胯下烏雲仿佛與他心靈相通,不待吩咐,撒開四蹄,飛一般地遠揚而去,一道黑影若有若無地追隨其後,霎那間不見蹤影。

  匈奴人的主陣之中傳來一陣號角,方向鳴臉色一變,大聲喝道:“大家跟上了。”

  聽到了號角之聲,負責指揮的萬人長松了一口氣。

  雖然他的臉上蓄了一層薄薄地鬍鬚,但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都能猜出他的年紀並不會太大。

  此刻,他對面前的這隻漢人隊伍已是恨之入骨,他們的人數並不多,但滑溜異常。自己每次的精心調動,都無法將他們徹底圍困住。

  他的臉色微紅,只是倔強的性格讓他無法放棄。此刻,聽到號角之聲,他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這是絕殺的號角聲,一聽到這個信號,所有的匈奴人都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

  “殺……”萬人長從牙縫裡狠狠地迸出這一個縈繞心頭已久的字眼。

  後方的匈奴人開始張弓搭箭,只待前方的匈奴馬隊跑開,就可以給予那些四處逃竄的漢人以致命一擊。

  突然,那個萬人長放鬆了的神情再度凝重起來。

  方向鳴幾乎同時也改變了戰術,不再是四處尋暇躲避,而是在一隻部隊的後面尾隨而行。他巧妙地與那隻部隊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既不過份逼近,也不刻意遠離,但這個距離卻偏偏讓後排的弓箭手生出了一種極為難受的感覺。

  他們的眼睛中透露出遲疑不定的神色,這個距離,他們的箭固然能夠射到漢人身上,但同樣也會落到自己兄弟們的頭上,他們持弓的手滲出了些許的冷汗,弓上的箭卻始終射不出去。

  那個萬人長的臉色再度漲紅,他的眼睛幾欲噴出火來,一隻手掌牢牢地按在腰間馬刀之上,就要不顧一切,親自下去給那些卑鄙無恥的漢人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突然,一隻大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他惱怒地轉過頭去,正要呵斥,但當他看清了身後之人,滿面的憤怒立即轉變為難以啟齒的羞愧。

  “坎吉,第一次上戰場,指揮上萬大軍,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括拔鷹按在他肩膀上的大手重重的壓了壓。

  坎吉愕然抬首,卻看見括拔鷹滿面真摯的笑容,他喃喃的道:“鷹哥,您不怪我麼?”

  括拔鷹啞然失笑,勸勉道:“當然不會,要知道你的對手可是方向鳴啊,那個連我也不敢言之必勝的方家翹楚。”

  坎吉的眼中掠過一絲感激之色,低下頭去,輕聲道:“謝謝鷹哥了。”

  括拔鷹瀟灑一笑,回過頭來,露出了一絲冷笑:“如果他所率領的是二萬紅色海洋,那麼我確實不敢言之必勝,但現在麼……哼,就憑這百來人就想逃得出去,豈不是太過於目中無人了。”

  方向鳴望著前方如同凶神惡煞般衝來的匈奴人,心中暗嘆了一口氣。

  括拔鷹終於還是親自接手了指揮權。

  適才負責指揮的明顯是一個初臨戰陣的雛兒,是以才讓他在數十倍的敵軍圍堵中一次一次地破陣而出。

  雖然不知道,為何括拔鷹竟然允許這樣的一個人負責指揮上萬大軍,這等如同兒戲的事情實在不符合他的個性。

  但是,在方向鳴的心底,卻是十分慶幸,如果不是如此,他又豈能堅持那麼久的時間。

  只是現在,好運已經到頭了,匈奴人終於出動了他們最為精銳的部隊,接下來就是生死之戰,再無僥倖可言。

  拖了那麼長的時間,不知道殿下是否已然如願脫身。

  他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雜念摒棄於腦後,挺槍於胸,大聲喝道:“吃我一槍。”

  阿瓦旱嘴角上翹,獰笑不已,手中玄月板斧當頭劈下,要將他這一槍劈為二段。

  方向鳴目光一凝,氣貫雙臂,槍尖上挑。

  “叮……”

  金鐵交擊之聲清澈響亮,不絕於耳。

  他們二人的身子同時微微一側,旋又坐好,在疾馳中的奔馬之上顯得穩如泰山。

  阿瓦旱的雙臂微微顫抖,一抹細微的鮮紅從他的虎頭滲了出來。

  一股精湛的內力涌入已然麻木不堪的雙臂,方向鳴鬆開的雙手重新凝聚起緊握的力量。

  二人的戰馬一觸即分,瞬間便已錯開。

  阿瓦旱一拉馬韁,胯下駿馬人立而起,他策馬回奔,高呼:“兒郎們,跟老子殺……”

  方向鳴手中銀槍閃動,閃電般的將一名匈奴人挑落馬下,厲聲喝道:“兄弟們,保護殿下,隨我殺出去。”

  百餘名漢子高聲應諾,揮舞兵刃,奮不顧身地朝面前那源源不斷涌來的匈奴鐵騎衝去。

  西門之內,齊傑泰手持鋼刀,望著那些拖家帶口,狼狽逃竄的大漢百姓,心中一股洶洶怒火沖天而起。

  匈奴人,都是這些該死的匈奴人。

  “大哥,你看……”

  他的副手突然高聲叫道。

  齊傑泰抬眼望去,只見城中濃煙翻滾,火光漸起。

  “是——皇宮。”他咬緊牙關,怒目張望。

  正是皇宮大火,難道……難道皇宮已然……

  他的心裡已經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豁然,眼前一花,似乎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身邊穿過,隨後馬蹄之聲入耳,一陣勁風拂面。

  他駭然回頭,只見西門之內人仰馬翻,數人跌倒在地,雪雪呼痛。

  他轉頭望向自己的副手,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極度的震驚和不信。

  “這是什麼?”

  “好像……好像是一匹馬?”他的副手不確定地回答道。

  “一匹馬?”

  第一百八十三章勇和忍-第六部燕趙悲歌-蒼天霸血身邊的戰友盡數倒下,僅余他一人獨守雄關。

  體內真氣幾已枯竭。

  縱然是天魔解體大法也無法再度催發一絲真氣了。

  李博湖已是窮途末路,山窮水盡。

  他的體內已是殘破不堪,五臟六腑盡皆移位,全身上下,血跡斑斑,每時每刻,都在承受著極大的苦痛。

  然而,此時他卻笑了。

  他笑得開心而爽朗。

  他手中的丈二長槍從地上彈起,一槍接一槍地穿透了敵人的咽喉,他的手上僅有微弱的力氣,能夠做到這一步所倚靠的並非是他本身的力量,而是借用了每一次與敵人的兵器,與敵人的身體接觸而產生的那一點彈力。

  就憑那一瞬間的交集,就憑那一絲的微弱之力,他就做到了一擊必殺。

  他的心靈不斷升華,他的意識不斷擴張,在這一丈二尺之地,就是他的地盤,他的精神已然與此地合而為一。

  所謂天人合一,不過如是之。

  在他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之時,他終於領悟了精神之道,打開了那扇通往無限可能的神秘大門。

  他的一隻腳已然邁了進去,他的眼前豁然開朗。

  在他的地盤中,所有人的一舉一動盡皆在他掌控之中。在這裡,他就是神,他就是能夠主宰一切,無所不能的神靈。

  只是……

  太遲了……

  買買提大步來到哈密刺的身前,單膝著地跪倒。

  “怎麼樣?北勝門取下了麼?”哈密刺掃了他一眼,問道。

  “尚未拿下。”買買提垂下腦袋,低聲道,他的聲音中包含著極度的羞愧。

  “二個時辰,已經二個時辰了,你們……你們都在幹什麼?”哈密刺的聲音驟然拔高,盯著買買提的雙眼中充滿了無窮的怒火。

  買買提抬起頭來,這個錚錚鐵骨的熱血漢子,他的二眼之中竟然有了一絲水霧,他哽咽道:“國師,我們……我們已經有上千的兄弟倒在了北勝門……”

  說到這裡,他已是泣不成聲。

  哈密刺眼中悲痛之色一閃而過,他踏步上前,一腳踹向買買提,將他偌大的身體踢了一個跟頭。

  “我不管傷亡多少人,我要的是北勝門,我只要北勝門。”他厲聲喝道。

  買買提張大了眼睛,分辨道:“國師,那個漢將武功高強,兒郎們死傷無數……”

  “呸……”哈密刺打斷了他的話,冷笑道:“我一直以為草原上的男兒才是這個世界上最英勇的漢子,不料今日卻會畏懼於孱弱的漢人。你……”

  他指著買買提,大聲道:“你不配做草原上的英雄,你……是個孬種。”

  買買提高大的身軀豁然騰起,他盯著哈密刺的雙目中充滿了足以燃盡一切的洶洶怒火。

  哈密刺面露不屑之色,冷眼相對。

  買買提不再分辨,轉身大步而出。

  待買買提高大健壯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哈密刺緊繃的臉龐松懈下來,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腳步沉重地回到座椅上,眼中同樣地浮現起一層水霧,這一刻,他竟顯得如此疲憊。

  “老師……”

  一個年輕瘦小的少年來到他身邊,輕輕地在他的背上捶打。

  “哈羯,你是否覺得老師太過於嚴厲了?”哈密刺的目光在自己唯一的弟子臉上飄過,頓時看出了他的一絲不滿,詢問道。

  哈羯的手極不自然地停頓了一下,他抬起了頭,勇敢的迎上了自己老師那凜厲的目光:“老師,其實我們可以很輕易地取得北勝門的。”

  “哦……”哈密刺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輕聲問道:“真的麼?”

  “是……”哈羯的臉色瞬間漲紅,他急促地道:“只要調回攻城部隊,派出一隊弓箭手,三輪箭雨之後,北勝門外保證沒有一個活人。或者……或者,通向皇宮的路有很多,弟子就不信每一道門之前都有一個李博湖。何況,東邊的大門不是已經攻下了麼?”

  哈密刺的目光逐漸柔和下來,他輕嘆道:“哈羯,你並未親臨現場,就能看出這一點,也不枉我的一番教導。只是,你可曾想過,如果我這麼做了,豈不是要告訴世人,他李博湖勇猛無敵,我匈奴無人能擋麼?”

  哈羯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之色:“老師,您不是常教導我,二軍對戰無所不用其極麼?又為何突然變得如此迂腐了?”

  哈密刺伸手拍了拍他瘦小的肩膀,問道:“哈羯,我們匈奴一脈能在大草原上力壓各族,統領群雄,更與漢人對戰數百年,你知道憑的是什麼?”

  “憑的是勇氣和隱忍。”哈羯挺直了胸膛,大聲說道。

  “不錯,我們能夠屹立數百年不倒,所憑仗的正是悍不畏死的勇氣,以及堅韌不拔的隱忍。”哈密刺的語氣逐漸拔高,他激動地說道:“草原之上,生存條件艱苦,民族眾多,然而肥沃的草地畢竟有限,為了搶奪一塊足以安生立命的地方,其代價往往就是一個部落的消逝。能夠在這個地方稱雄稱霸的,才是真正的男兒漢。”

  他深吸了一口氣,雙眼之中盡是一片狠辣之色,高聲道:“我們匈奴人能夠稱霸於此,其中並無半分僥倖。誰都知道,天下間,擁有無敵英武的勇士正是我們匈奴的好男兒。如今,李博湖已然鎮守此地近二個時辰,他的勇武之名已然銘刻在所有匈奴人的心中,這……絕對不可。我寧願再倒下一千人,也要將他光明正大的當場擊倒。”

  “老師……”哈羯驚呼一聲,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天下間沒有人能比匈奴人更狠,更凶,更強。唯有匈奴人才是天下第一英勇無敵的種族。”哈密刺轉而望向皇宮,響亮的聲音迴盪在屋中:“你要記住,勇和忍才是我們匈奴一族的立國之本,只要不丟棄了這二個字,我們匈奴一族就將永世長存。”

  哈羯滿面通紅,高聲應道:“是,老師。”

  哈密刺凝望著北勝門的方向,久久不發一言。

  然而哈羯卻不曾知道,他老師的心中正在無言的懊悔,若是能夠在接戰之初,便動用弓箭手,那麼也就不必讓這許多英勇的漢子白白送死了。

  “哈羯,傳令,請利智宗師前往北勝門。”

  “老師,您……”

  “若是買買提戰死,那麼就請利智宗師親自出手,請他務必要以雷霆千鈞之勢,一擊必殺。”

  北勝門外。

  買買提大步而至,他雙手抓住自己上衣領口,用力一撕,頓時裂為二片,露出了一身波浪般起伏的古銅色虯結肌肉。

  他氣沉丹田,渾身骨骼咯咯爆響,一股嗜血的暴戾殺氣沖天而起。

  買買提虎目一瞪,高聲喝道:“都給老子滾開。”

  旁邊的匈奴軍士潮水般的退了下來,雖然他們剛勇過人,無人願做逃兵,但是面對一個如同死神一般的男人,他們的心中畢竟還是有幾分膽怯的。

  買買提也不搭話,揮動著手中百煉鋼刀,衝上前去,就是一刀劈下。

  已經將近油乾燈盡的李博湖感到了一股慘烈凶厲的殺氣從刀中無窮無盡地散髮出來,頓時明白眼前之人已然存了必死之心。

  他這一刀已是凝聚了全身之力,刀去而無返。

  雖然他本身已是空門大開,只要輕輕一槍,必能取其性命。然而,他如此奮不顧身,那拼命一擊又豈能等閒視之。

  李博湖輕嘆一口氣,他的槍平舉刺出,在買買提的刀鋒上一點,借力橫於半空之中。

  買買提怒不可遏,他勉強收住了前衝的腳步,因為一桿長槍已然擺在了他的面前。槍長一丈二尺,槍尖所指,正是他的咽喉所在,只要他再前進半步,那隻閃爍著刺目光芒的槍尖就會穿喉而過。

  他並不懼於死亡,只是若白白送死,卻非勇士所為。

  買買提大吼一聲,一刀重重地向槍身斬去。

  李博湖的雙目已是逐漸模糊,他已經看不清面前的景物,只余白濛濛的一片,他知道,他的生命即將結束,自己已然支持不住了。

  然而,他的靈覺卻依舊活潑非常,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面前那名的漢子的一舉一動,甚至連他的體內真氣走向都了如指掌。

  他的嘴角撇現出一縷不屑的笑容,長槍凝立不動,待刀槍相交之時,他的長槍像是突然擁有了靈性,飛到半空之中,重又劃了一個半圓,再度回到原地。

  買買提渾身上下已然被汗水浸透,他一刀快似一刀,若是稍慢分毫,那桿長槍勢必就此刺穿他的咽喉。

  就在這短短的一刻鐘,他已施展出了有史以來最快,最狠的刀法,只是人力有時而窮,他的速度已然超越本身極限,再也無法快上哪怕是那麼一線了。

  李博湖豁然發力,長槍脫手而出,如離弦之箭,如游龍飛舞,筆直地向買買提飛刺而去。

  買買提刀勢已盡,躲避不及,自付必死。

  突然一隻大手伸出,將飛舞的丈二長槍牢牢地握在手中。

  一個偉岸的背影出現在買買提的面前。

  他的目光深邃明亮,凝視著猶自挺立不倒的李博湖,以及他身後的那面蒼狼大旗和騰起的漫天火光。

  良久,他長嘆一口氣,拋下手中銀槍,就此遠遁而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我無悔-第六部燕趙悲歌-蒼天霸血苦戰,方向鳴已然陷入有生以來最為艱辛困苦的一戰。

  無可否認,匈奴人的馬術始終要比方家的子弟兵高出一籌,一旦他們有了一個優秀的指揮官,那麼他們的作戰能力與先前相比頓時判若二軍。

  “呼……”

  伴隨著一道凌厲的刀鋒裂空之聲,阿瓦旱再度糾纏上來。

  方向鳴的槍尖閃電般刺出,二人的兵刃已是不知道第幾次在半空中相遇了。

  一聲脆響過後,阿瓦旱大呼一聲:“好漢子,過癮啊……”

  突然,另一桿長槍從方向鳴的身後悄然無息地刺出,目標正是他的咽喉要害之處。

  阿瓦旱大驚失色,他對敵經驗豐富無比,就在馬背之上順勢後仰,千鈞一發之際躲過了這陰狠毒辣的鎖喉一槍。

  戰馬疾馳而過,阿瓦旱猶是心有餘悸。

  方向鳴和李冠英同時在心中大叫可惜。

  他們知道今日定然無法倖免,那麼唯一的目的就在於多拖延一點時間,除此之外,盡可能地多殺幾名匈奴韃子。

  殺一人夠本,殺二人賺一個。

  特別是遇到如阿瓦旱這等勇猛無雙的悍將,要是能夠將其斬於馬下,對於匈奴人的氣勢將是一個嚴重的打擊。

  他們二人在馬上一個眼神,立即明白了對方的意圖。方才的那連環一擊實在是蓄謀已久,若是阿瓦旱武功反應稍慢半拍,此刻早已是命喪黃泉了。

  然而這樣的機會也僅有一次,想不到最後還是功虧一簣。

  又是一隊驍騎迎面衝來,方向鳴打起精神,叫道:“狗雜碎們又來了,兄弟們放手殺啊。”

  “是,將軍。”數十人齊聲喝道。

  方向鳴手中銀槍微微一顫,只聽聲音,他便知道此時能夠跟在他身後的人已然不足五十。經過那麼多次慘烈的衝殺,他的部隊已經減員八成了。

  一股強烈的怒火和不甘從心底涌起,他手中銀槍幻出千朵追命奪魄,色彩絢麗的槍花朝面前的匈奴人散去。至此,他再無保留。

  與他的大面積攻擊不同,李冠英緊隨他的側翼,手中長槍僅有二個動作,刺出,收回,周而復始,循環不息。

  李家鎖喉槍在他的手上表現的出神入化,每一槍刺出,總能帶起一縷血箭,勾取一條魂魄。

  他們二人配合默契,如下山猛虎,勢不可擋,在他們的帶領下,眾人奮力拼殺,終於衝開一條血路。

  高坡之上,坎吉虎目圓睜,直看得血脈芬漲,他豁然拔出腰間馬刀,策馬向前奔去,高聲叫道:“鷹哥,我去。”

  然而他的意願並未實現,一隻大手已經牢牢地拉住了他的馬韁,任憑馬兒如何掙扎扭動,那隻大手始終是分毫不動。

  坎吉無奈地看著這隻大手的主人,如果是其他人,哪怕是他親生兄長在此,他也會用手中的馬刀斬斷韁繩,再度衝下去。

  但是,在匈奴這一輩中,他最為佩服的僅有二人,利智和括拔鷹。

  這二個人正是匈奴年輕一代中所有人的偶像,對於這些熱血少年們來說,他們的話往往比自己的長輩還要管用的多。

  因為他們是英雄,而匈奴人最為敬佩的正是這樣的英雄。

  “鷹哥,您為何不讓我去。”坎吉委屈的問道。

  括拔鷹看了他一眼,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中充滿了和善的笑意:“你太小了。”

  “我已經一十六歲了,已經成年了。”坎吉挺起了胸膛,那並不健壯的身軀卻自有一股壯志凌雲的沖天豪氣。

  “是,你是成年了。但方向鳴卻是正值壯年啊。”

  見到坎吉猶自一臉的忿忿不平,他笑道:“坎吉,就連我與他單打獨鬥,也不敢說能穩操勝券,難道你還能比我更厲害麼?”

  坎吉的臉兒一紅,喃喃的道:“鷹哥,我又怎麼能與您相比?”

  “如果明知不敵,還要憑一時的血氣之勇,枉自送死。那麼就不叫英武,而叫魯莽了。”括拔鷹嘆了口氣,道:“你是單于最小的兒子,但單于卻在你身上寄予了厚望。你可不要辜負單于的期望啊。”

  “是,鷹哥。”坎吉低下頭,也不知道是否聽了進去。

  “唉,若是再過十年,為兄定不攔你。”

  坎吉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服之色,他這麼說豈不是擺明了自己在十年之內無法追得上方向鳴。對於他這種心高氣傲的人來說,再也沒有比被人小覷更加難以忍受的事情了。

  括拔鷹安撫了這個自出生以後便一帆風順的天之驕子,他的目光再度回到戰場之上,嘴脣輕輕張動,以一種低微至無人聽聞的聲音自言自語:“方向鳴啊,沒能與你公平一戰,也許是我這一生中最大的憾事。”

  又是一對騎兵包抄而至,方向鳴凝神持槍,一馬當先,殺入敵陣。

  背後的李冠英狠狠地罵了一句:“殺不盡的匈奴狗。”

  他緊緊地跟隨在方向鳴的背後,為他擋住了所有來自側翼的攻擊。

  方向鳴就像是一把銳利的尖刀,撕破了匈奴人的馬陣,再度衝了出去。

  只是,他抬頭一看,頓時面色大變。

  在他的面前百米開外,有二隊千人騎,人人坐於馬上,輓弓搭箭,不用問,他們的目標就是自己這隊人馬。

  仿佛經過了千百遍的演戲,匈奴人的馬隊順勢向二邊疾馳而去,僅留下空地之上孤零零的二十餘騎。

  經過了二次衝殺,人數再度銳減。

  方向鳴至今仍然想不通,為何匈奴人會一改初衷,不再顧忌劉政啟的性命。莫非他們已然知道這個是假的太子殿下了麼?但此時,已容不得他再行思量。

  他銀牙一咬,高叫道:“向前衝……”

  他知道此時唯一的生路就是快速通過這段百米的距離,無論是後退還是側行,都只有死路一條,他是別無選擇。

  他身後眾人,除了假扮太子的侍從之外,盡皆帶傷,但他們毫無懼色,一聲令下,人人爭先。

  “放箭……”

  一聲高喝,一個千人隊的弓手齊齊鬆開了他們手中早已拉滿了的弓弦。

  一陣箭雨鋪天蓋地地向他們飛來。

  方向鳴手中的銀槍舞得如同滾動中的車輪,將全身上下守護的水泄不通。

  突然,背後一聲慘叫,他心頭一顫,這聲音如此熟悉,他悲嘯一聲:“佑綾……”

  回頭一看,方佑綾騰空而起,以自己的身體為盾牌,擋在了那名假扮太子殿下的侍從之前。他的身上插滿了箭矢,慘不忍睹。

  “我無悔……”

  他的耳中仿佛響起了在出城之際,方佑綾所說的那句話,那張年輕的,充滿了蓬勃朝氣的大眼睛永遠的瞌了起來。

  “我無悔……”

  方向鳴熱淚盈眶,他拍馬前進,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要給自己的弟弟報仇雪恨。

  “放箭……”

  第二組千人隊射出了他們手中的利箭。

  方向鳴大吼一聲,全身功力運至極致,一桿長槍仿佛突然擁有了生命,變得活龍活現。硬生生地將所有弓箭拒之門外。

  然而,一聲異響傳來,一隻特製的鵰翎箭從方向鳴的身側穿過。此箭速度之快,角度之刁,時機把握之準,皆為上品。

  方向鳴眼睜睜地看著這一箭穿過了自己的槍影,向身後飛去。想要封堵,卻是力不從心。

  “哼……”

  裝扮劉政啟的漢子重重地哼了一聲,被這一箭穿胸而過,再也拿不牢韁繩,坐不穩馬匹,重重地跌倒在地。

  方向鳴嗔目切齒,然而此時又是一片箭雨當頭而下,他奮力抵擋。只是顧得了人顧不得馬,胯下北疆良駒一聲悲鳴,倒地而亡,在它的脖頸之上,插了一隻幾乎沒頸的鵰翎箭,可見發箭之人,力大無比。

  方向鳴一躍而起,至此,身邊僅余李冠英一人,其餘人等盡數戰死。

  面對上千名匈奴弓手,又失去了賴以為生的馬匹,他們二人知道今番必死無疑。

  此時,他們心中所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情,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已然脫險。

  阿瓦旱放下了手上的五石弓,剛才的那二箭正是他的傑作,而此時這二人已是甕中之鱉,再無可能脫身,他自然不屑於落井下石了。

  又是二輪箭雨過後。

  方向鳴已是身中三箭,而李冠英則半跪於地,全仗方向鳴全力守護,方才倖免於難,只是,他們躲得過這一次,還能躲得過下一次麼?

  弓箭手們再度拉開了他們手上代表著死神的強弓。

  他們二人相視而笑,盡忠全義,縱死——又有何妨。

  黃蜂般蜂擁而至的箭雨發出刺耳的尖嘯,方向鳴提起銀槍,忍受著傷口上火辣辣的疼痛,重新揮舞起來。

  只是,他知道,自己已無法躲過這一輪的箭雨了。

  然而,他的眼前突然一暗。

  一朵烏雲飄過,像是大海深處的無盡漩渦,將所有的箭矢全部吸入,絞成粉碎。

  方向鳴抬眼望去,雙目中是無比的驚喜和激動。

  馬上騎士轉頭一笑,仿若朝陽初升般的燦爛而耀眼。

  “大哥,小弟應約而來。”
can_dy_b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七十七章虎毒不食子?-第六部燕趙悲歌-蒼天霸血大漢京師,在這一夜上演了無數驚心動魄,感人肺腑的事跡。

  在外族入侵,國家遭難的生死關頭,固然有貪生怕死之輩,他們卑躬屈膝,為求一己之苟活,不惜背信棄義,賣主求榮。

  但,同樣的,也有那麼一群人,他們捨生取義,精忠報國,為了心中的那一點堅持,他們能夠拋頭顱,撒熱血,他們不計生死,不計成敗,他們的丹心碧血,永世長存。

  太子府內院,一位端莊賢淑的女子正坐於正廳主位之中,她的年紀並不大,僅有一十九歲,確是青春正茂的大好年華。

  她正是當朝太子劉政啟髮妻,大漢的太子妃,禮部尚書蔡鈞芒之女蔡姿佩。

  “老臣拜見王妃。”

  “免禮,賜座。”

  “謝王妃。”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起身落座。

  蔡姿佩站起身來,向他深深一福,道:“女兒見過爹爹。”

  原來這位老人正是當朝幾位重臣之一的禮部尚書蔡鈞芒。

  “快快起來。”蔡鈞芒略略彎身,說道。

  “爹爹今晚前來,可是有事要與女兒商量?”蔡姿佩望著面前的老父,數日不見,他竟然顯得蒼老了許多,可見這幾日匈奴人的圍城使他傷透了腦筋,已然不堪其憂。

  蔡鈞芒略微點頭,卻是不發一言,只是看向女兒的眼光有些奇怪。

  “爹爹,您……您這是怎麼了?”蔡姿佩大奇,詢問道。

  蔡鈞芒緩緩站起,用手一指窗外,問道:“王妃,您聽到了麼?”

  蔡姿佩順著他的手指望去,窗外漆黑的夜空中閃爍著無數星光,顯得美麗迷人。只是,幾縷黑煙裊裊升起,破壞了這寧靜的夜晚。

  陣陣喊殺之聲,雖然距離頗遠,但亦是步步緊逼,不斷的向這裡移動著。

  “是,女兒聽到了。”蔡姿佩鎮靜自若地說道。

  “不知為什麼,匈奴人竟然已經破城了,京師淪陷已成定居,再無迴天之力了。”蔡鈞芒緩重地說道,他的語氣逐漸低沉,最後竟是已帶了一絲哭腔。

  “女兒知道的。”蔡姿佩起身走到老父身邊,在他的背上輕輕敲打。

  蔡鈞芒閉上雙目,平靜了一下心情,緩緩地問道:“殿下已經走了吧?”

  蔡姿佩嗯了一聲,扭頭看向窗外,也不知是否想要在那無盡的夜色中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蔡鈞芒睜開那雙已然老眼昏花的眼睛,凝視著蔡姿佩的臉龐,突然問道:“佩兒,你……你後悔麼?”

  蔡姿佩訝然地回首相望,在她的記憶當中,自從她成為太子妃的那一日起,老父就再也未曾用過這樣的口吻叫過她的小名了。

  似乎,那已經是一件十分遙遠的事情了。

  “後悔什麼……?”蔡姿佩低聲問道。

  “你可曾後悔嫁與太子殿下?”蔡鈞芒問道。

  “爹爹何出此言?”蔡姿佩詫異地問道。

  “你可曾後悔?”蔡鈞芒沒有回答,只是堅持地問道。

  蔡姿佩垂首,過了片刻,她再度抬頭,道:“女兒並未後悔。”

  蔡鈞芒重重地點了一下頭,說道:“太子殿下身懷復國重任,我們決不能成為他日後的拖累啊。”

  蔡姿佩心中一驚,看向老父的眼神含有一絲詢問。

  蔡鈞芒別過頭去,緩緩地道:“今日老父來此,是為了見女兒最後一面。”

  “爹爹……”蔡姿佩驚呼一聲,緊緊地拽住了老父的手,然而,那雙大手卻是冰冷刺骨,讓她不自由主地打了一個寒顫。

  “佩兒啊,你知道麼?我們蔡家誰都可以做俘虜,唯獨一個人不行。”蔡鈞芒別過臉去,仿佛自言自語地喃喃道。

  蔡姿佩的一張俏臉上,血色逐漸褪去,僅留下一抹驚心動魄的蒼白。

  他的手在顫抖,他的身體在顫抖,連他的聲音也一樣地在顫抖著。只是,他還是一字一句地說了出來:“你是我們大漢的太子妃啊。”

  他看向女兒的雙眼中充滿了異樣的感情,有傷感,有悲痛,有哀求,有惋惜,但更多的卻是無奈。

  蔡姿佩默不作聲,半響之後,她平靜地抬起頭來,深深地注視了一眼更見蒼老的父親。

  她起身,跪倒,三叩頭,道:“父親您的養育之恩,女兒唯有來世再報了。”

  說完,她再度透過窗戶,看了眼那充滿了無窮黑暗的蒼穹,轉身進入內屋。良久不見動靜。

  蔡鈞芒渾身打顫,勉勉強強地支撐著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離去。二行老淚在他的臉上無聲滑落。

  就在他走出太子府之時,耳中聽到裡面的喧嘩之聲愈演愈大。

  他的嘴角緩緩抖動,喃喃地嘀咕著一句話:“虎毒不食子……虎毒不食子……虎毒不食子啊。”

  是夜,大漢禮部尚書蔡鈞芒吞金而亡。

  方向鳴率領二十餘騎來到西門,此時西門之內早已擠滿了驚惶失措的百姓,他們拖家帶口地想要出城逃亡。

  如果匈奴人未曾攻下京師,他們自然不會如此,但此時京師失陷已成定居,這個消息象長了翅膀般地傳遍了全城,騷亂象星星之火,逐漸蔓延開來,已有控制不住之勢。

  西門之外,匈奴人早已布下二萬大軍,這裡並非是他們的主攻方向,之所以布軍在此,並輔以佯攻,就是為了防止有人趁亂逃跑。

  “快開城門……“方向鳴大聲吼道,聲音之大,遠遠傳開。

  “將軍,城外有匈奴人的騎兵啊。”守城的一名千人長看到方向鳴的衣著服飾,知道他的官職遠在己之上,只是現在乃非常時期,又怎敢輕易擅開城門。

  方向鳴怒哼一聲,道:“太子殿下要出城,爾等還不快開門。”

  那個千人長心中一凜,向後看去,果然見得一人身著龍袍,雖然僅是四爪金龍,但那正是代表了王爺的身份。

  他臉色數變,終於拱手道:“小的未曾接到軍令,此城不能開,請將軍見諒。”

  方向鳴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之色,但他嘴上卻是厲聲喝道:“你的長官是誰,讓他來見我。”

  “是大哥麼?您怎麼回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那名千人長頓時松了口氣,後退一步,讓出通道,躬身行禮:“見過方將軍。”

  方向鳴一看,頓時認出來人正是族中兄弟方佑綾。

  “佑綾,你來的正好,我要護送太子殿下出城,你下令開門。”方向鳴也是露出一絲笑容,原來西門的守將竟然是自家人,那就好辦多了。

  方佑綾眉頭微皺,不由地猶豫不決,他的目光後移,豁然看到身穿龍袍的那名士卒,他的臉色一變,正要說話,卻聽見耳邊傳來一道輕微的聲音。

  “佑綾,太子殿下在後面,你開門,我去引開敵軍。”

  啊了一聲,方佑綾看向兄長的眼中露出詢問之色,直到方向鳴肯定地點了一下頭。

  他神情肅然,豁然轉身高叫道:“開門。”

  數名士兵得令,立馬跑將下去。

  方佑綾再度轉身,對兄長道:“大哥,小弟麾下尚有二百騎兵,都是我們方家的子弟兵,就讓我們送你們一程吧。”

  方向鳴搖頭堅拒:“不成,你的責任是緊守西門,又如何能夠出城。”

  慘然一笑,方佑綾說道:“大哥,您莫要騙我,京師還守得住麼?”

  方向鳴張嘴欲言,但是看到他眼中絕望的神色,這句安慰的話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方佑綾指著兄長身後的二十騎,道:“大哥,就這點人馬便想護送太子了麼?未免太可笑了吧。”

  方向鳴聞言一怔,頓時明白過來。護送太子是何等要事,莫說二百人,就算是二千人也不見得為多。如果僅有他這二十騎打著護送太子的名號出城,那隻能是個笑話。別說匈奴人不信,就連他被人點醒之後,此時想來也是不信。

  方向鳴腦海中豁然想起了許海風此行所帶來的那五十名黑旗軍,如果是他們的話,也許能夠做到吧。

  “大哥,怎麼樣?”見到兄長仿佛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方佑綾焦急地催促道。

  “唉……好吧,你去準備吧。”方向鳴長嘆了一口氣。

  片刻之後,城門已開,而方佑綾動作迅捷,馬隊也已準備妥當。

  方向鳴輕聲道:“佑綾,對不起。”

  方佑綾抬眼望向這位從兒時便最為敬仰的大哥,笑道:“大哥,我無悔。”

  他轉頭大聲喝問:“你們怕麼?”

  “不怕。”

  二百條漢子的厲聲怒吼在夜空中迴盪,使人熱血沸騰。

  方向鳴重重的一點頭,一拉馬韁,道:“隨我來。”

  他一馬當先,率先從大開的城門中疾馳而出,身後二百二十一騎緊追不捨。

  他們都知道,此去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無生,然而他們之中,卻不曾有人畏縮退卻,方家的子弟兵,他們從來都是大漢的一面旗幟,是英勇無敵的象徵。

  他們朝著百倍於己的匈奴人,義無反顧地衝了上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出城-第六部燕趙悲歌-蒼天霸血灼熱的氣流在體內不斷奔騰,異蛇之血仿佛受到了強烈的刺激。雖然戰鬥早已結束,但它依舊保持著高速不息的流動。

  許海風的面色通紅,逐漸那股紅色已然蔓延至脖頸,胸口,乃至全身。血液的高速奔行,使他的體內產生了極高的溫度,那是一種可以使人沸騰的高溫。

  一股鮮紅色的霧氣從他的身上緩緩騰起,霧氣凝而不散,詭異地將他的全身籠罩在紅霧之中。

  李明堂和猴孩固守在他的身邊,對這番奇景視若無睹。

  一陣腳步聲從屋頂上傳來,緊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屋頂上一躍而下,正是姍姍來遲的神箭手哲別。

  他看到眼前的情形,立即輓弓在手,退立一旁,與他們二人形成三角之勢,全力戒備,有他們三人為許海風護法,只怕就算是程玄風去而復返,也要鎩羽而歸了。

  紅色的霧氣越來越濃,一股異香亦是飄蕩在星光閃爍的半空中,讓人聞之欲醉。

  再過片刻,霧氣幾成實質,就像一隻碩大的紅蛹將許海風包裹在內。

  一陣微風吹過,紅霧巍然不動,竟然無法帶走一絲半點。

  京師城內,西門開而復閉,門前尚有上千官兵手持利刃,虎視眈眈地盯著眾人。

  面對著這些鎧甲鮮明,劍拔弩張的城防軍,擁擠在城內的眾百姓紛紛裹足不前。但是城內喊殺之聲漸趨增大,而且正在向這裡逐步逼近。

  眾百姓的臉上無不露出彷徨之色,一些孩童更是放聲大哭,場面極度混亂。

  劉政啟等人早已換了一身裝束,他們混在人群之中,那數十個護衛有意無意地在劉政啟身邊圍起了一個防護圈,他們經驗豐富,混雜在人群中毫不礙眼,但任何想要靠近的人都被他們堅決地阻擋下來。

  劉華良手足無措,輕聲問道:“西門被封,那又如何是好?”

  方令德自從目送侄兒離去,精神上大受打擊,聞言只是看了眼關閉的城門,並不回答。

  劉政啟眉頭一皺,道:“不管那麼多了,華良,上去顯露身份,叫他們讓開去路。”

  劉華良答應一聲,正要前去,卻聽一人道:“且慢。”

  他立即停了下來,因為他聽出發言之人正是張子華。

  不知是否因為愧疚之心,自從張子華斷臂之後,劉政啟對他是信賴有加,言聽計從。劉華良心中極為羡慕,如今他只是太子府的一位幕僚,但日後太子登基為帝,不知道他又會官居何位。

  不過一旦想到,如此恩寵的代價竟然是一條手臂之時,他就覺得胳膊肘發酸發痛。

  “殿下,萬萬不可。”張子華勸阻道。

  “為何?”

  “別聲張,程家的狗在盯著呢。”張子華的臉孔朝右面微微扯動了一下。

  眾人小心翼翼的看去,只見右側的高墻之上,一條大漢迎風而立,正是程家的一品高手之一程家禮。

  “若是就此上去,那豈不是要鬧得眾人皆知,方向鳴將軍的犧牲就白費了。”張子華急促地道。

  聽見侄兒的姓名,方令德精神一震,仿佛大夢初醒般抬起了頭,他看了眼四周喧鬧的人群,閉上眼睛,艱難地咽了一口吐沫。

  然而當他再度睜開眼睛之時,雖然依舊無法掩飾全部的傷痛,但雙目之中已是充滿了鬥志,他低聲說道:“無論如何,我們不能坐以待斃,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一定要走。而且要快。”

  張子華臉色突然一變,道:“不妥。”

  “什麼?”方令德驚問道,他自然知道張子華能夠成為劉政啟的首席謀士,自然有其過人之處,不會無故危言聳聽。

  “不能就這樣出城。”張子華言道。

  看到眾人大惑不解的眼色,他繼續道:“若是僅有我等出城,目標明顯,肯定難以倖免。”

  “啊……”

  他們幾人都是才智兼備之士,之所以一時不查,其實還是受了程玄風的精神壓力,導致了他們的精神恍惚,否則又豈會至此方才醒悟過來。

  眾人互望一眼,然而急切之間又有何對策可想。

  張子華看著前方那負責城衛的千人長,突然問道:“那是何人?”

  劉正中仔細一瞧,應道:“老夫識得此人,他是城衛軍中千人長齊傑泰。”

  “他為人如何?”

  劉正中搖了搖頭,說道:“他曾在老夫麾下任職,因為幼時貧困,受人欺凌,是以學武有成之後,最愛打抱不平。唉,以他的本事,就算是在黃龍軍團做一個萬人長都綽綽有餘,只是得罪了惠王殿下,毀了大好前途,被貶到此處做一個守門的千人長了。”

  “老將軍,你說他好打抱不平?”張子華雙眉一揚,一點令人心悸的寒星從眼中閃過。

  “正是,他就是因為打抱不平而得罪了惠王殿下,猶自死不認錯,是以才遭到打壓的。”劉正中肯定的答道,毫不掩飾話中的那一絲惋惜之情。

  張子華抬頭四望,突然轉身而出,來到一個懷抱小兒的單身婦人身邊,他低聲道:“大嫂,對不起了。”

  那個婦人適才與家人走散,此時孤身一人,懷抱幼兒,心中正是無措,突然聽到有人對她說話,不由得一愣。抬眼看去,竟是一個素昧平生的中年男子。

  她心中一緊,正要說話,突覺後腦一痛,立時昏迷過去。

  張子華從她懷中接過猶自酣睡正甜的幼兒,回到劉政啟身邊。

  他的這番舉動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只聽他說道:“若是僅有我等出城,必不可保,為今之計,唯有……亂中求生。”

  說完,他盤膝坐下,將幼兒放在腿上,僅余的左手在身上胡亂扯動幾下,又在地上拾起一把灰塵涂於顏面之上,頓時顯得狼狽不堪。

  他抱起幼兒,在眾人驚詫萬分的眼光之中,蹌蹌踉踉地擠出人群,快步向齊傑泰奔去。

  “站住……”

  一身厲喝,數把長槍向他平舉而至。

  張子華手上暗自使勁在幼兒的屁股上狠狠地一捏,幼兒吃痛,大哭起來。

  “撲通”一聲,張子華跪倒在地,大聲嚎哭道:“將軍,救命啊。”

  齊傑泰聞言,大步上前,推開他面前的長槍,問道:“你是何人,為何要喊救命?”

  “將軍,如今匈奴人攻進城了,他們見人就殺,口口聲聲說要屠城啊。”張子華大聲叫道,聲音之大,遠遠傳開,頓時引起一片騷動。

  “你說什麼?”齊傑泰厲聲喝道,他目眥盡裂,心中的憤怒已然達到頂點。

  張子華一手抱著啼哭不停的幼兒,一邊重重地磕下頭去,邊磕邊道:“將軍大人啊,他們從北面殺來了,小的全家除了這個孩兒外,都慘死於匈奴人的馬刀之下,皇宮,就連皇宮都被他們攻陷了。”

  齊傑泰遙看北方,雙手握拳,面目之上青筋暴突,雙眼幾欲噴出火來。

  “將軍啊,他們就要殺過來了。小的死不足惜,但小的尚有一子,若是無人照料,必死無疑。您……求您開恩,讓我們出城吧,只有出了城,我們才有一條活路啊。”

  張子華不停地向他磕頭,片刻之後,額頭之上已是血跡斑斑。

  他的每一句話都是聲竭力撕的呼喊出來,不但是城門之前的眾軍士,就連城內擁擠的百姓都聽得清清楚楚。

  一時之間,近萬雙的眼睛齊齊注視著齊傑泰。

  他額上冷汗涔涔,猶豫不決,抬頭望去,只見眾多百姓之中的眼中充滿了絕望,唯獨望向他的眼神中有著那麼一絲的企盼。

  “哇……”

  張子華在幼兒的屁股上再度用力一捏,幼兒無知,哭得愈加悲慘。

  齊傑泰看了眼啼哭不止的幼兒,又看到張子華手忙腳亂的模樣,不由地長嘆一聲,道:“打開城門,讓他們出去。”

  他身邊的副手臉色一變,上前勸解道:“大哥,不行啊,不得手令,私開城門,那是死罪啊。”

  “死罪?”齊傑泰嘿嘿一笑,用手一指門內那些百姓,說道:“那麼你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慘死於匈奴刀下,做那孤魂野鬼麼?”

  那個副手哀嘆一聲,回轉頭去,不再勸解。

  “開門……放行……”齊傑泰大聲喝道。

  沉重厚實的京師西門在今晚第二次大開。

  張子華再次用力磕了個頭,起來高聲叫道:“蒙將軍開恩,大家快走啊。”

  頓時人聲鼎沸,所有百姓爭先恐後地向城門涌去。人潮不斷,陸續有聞聲而至的百姓加入逃亡大軍,整個隊伍顯得臃腫不堪。

  無數的百姓慌不擇路,他們四散逃難,城外的匈奴人先是被方向鳴一陣衝擊,分去了一半人手,此時任他們天大本領,也無法再度形成合圍之勢了。

  張子華出了城門,與劉政啟等人會合。此時,他手中空空如也,懷抱之中的幼兒已是不知去向。

  方令德等人望了他一眼,別過頭去,竟無一人詢問半句。

  張子華跳上早已準備好的馬背,說道:“事不宜遲,我們快走。”

  劉政啟凝望了一眼身後的高墻,一字一頓地道:“等著,孤會回來的。”

  說罷,一抽馬鞭,胯下戰馬揚起四蹄。

  一行人快馬加鞭,絕塵而去。

  他們的背後則是巍峨的大漢京都。

  第一百七十九章生擒-第六部燕趙悲歌-蒼天霸血皇宮,北勝門外。

  李博湖大吼一聲,手中丈二紅纓槍化作點點星辰之雨,撒向四周的匈奴士卒。

  在他的身邊,三百餘名熱血男兒已然十不存一。

  他們英勇奮戰,寧死不屈,刀折了,他們就用匕首,匕首斷了,他們就用自己的拳頭,用自己的指甲,用自己的牙齒,他們從未放棄。

  場地之上,倒下了上千名匈奴人精銳的屍體。

  這——就是他們的傑作,他們的戰果。

  他們,在這一戰打出了不遜色於黑旗軍的超級戰力,他們,將永銘史冊。

  李博湖再度大吼一聲,本以枯竭的經脈中再度涌現出無窮無盡的真氣。

  只是他渾身青筋暴突,面容猙獰可怕。

  當今之世,唯有一種武功可以使人激發自身潛能,獲得遠超過平時的強大力量。

  然而,在得到超越了自身的力量之時,所付出的代價亦是非同小可。

  “天魔解體大法……”

  李博湖雷霆暴喝,手中長槍再度散迸發出死神般的光芒。

  此時,李博湖每刺出一槍,都要忍受極大的苦楚,他體內的經脈,肌肉,骨骼仿佛正處於烈火焚燒,任何的輕微舉動,都會給他帶來常人難以想象的劇烈疼痛。

  然而,此時,他仿若未覺,

  他的精神在飛揚,他的心靈在吶喊,他的魂魄在燃燒。

  他藐視地看著眼前那群前仆後繼的匈奴人,丈二長槍化作熊熊烈火,燒盡世間一切塵埃。

  他的身後是蒼狼軍團的大旗迎風招展,大旗之後則是皇城北勝關緊閉的大門。

  蒼狼不倒博湖在,

  北門不開匈奴亡。

  “駕……”

  方向鳴熟練地操縱著馬韁,在西門外上萬人的大軍圍堵中尋找著最為薄弱的環節。

  括拔鷹遙看西門奔馳而出的那二百餘騎,眉頭略皺。

  以他手下二萬精勇兒郎,自然不會將這點人馬放在眼中,只是他久經戰陣,一眼看出這隊快騎非比尋常,若論精銳二字,怕是已不在匈奴人鐵騎之下。

  況且,此時此刻,突然衝出這隊人馬,其中必有緣故。

  “將軍,漢人出來了。”身邊的一名將領高聲叫道。

  “嗯……”括拔鷹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

  沒有得到他的命令,其餘將領縱然是心癢難擾,想要去衝殺一番,也是不敢,這就是匈奴人的軍紀,鐵一般的軍紀。

  “國師所言果然沒錯,他們必定會以西門為突破口。”括拔鷹豁然長笑,側頭問向身邊的一位白面書生:“還請先生看看,究竟是何人出城?”

  那書生正是程明,他此時呆呆地看著眼前雄偉壯觀的京師,眼中的神色極為複雜,對於括拔鷹的問話惶若未聞。

  括拔鷹微微一怔,從他的眼中發現了三分惋惜,三分凄涼,三分不甘和一分忿恨。

  心中一凜,括拔鷹對於此人的鄙夷之心頓時少了幾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絲凌厲殺機。

  “程先生……”

  括拔鷹重重地咳嗽一聲,運上了一絲內力,將聲音送入程明的耳中。

  程明的身體一個哆嗦,出竅的靈魂歸附於本體。

  他茫然後望,看向括拔鷹的眼神中充滿了詢問。

  括拔鷹微微一笑,說道:“漢人已然出城,還請先生辨識一番,究竟是哪位大人物?”

  他笑意款款,方才的那點殺機早就煙消雲散,不翼而飛了。

  程明下意識地一點頭,舉起手上的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一番,道:“看服飾,應當是太子殿下劉政啟出城。只是他臉上蒙了面巾,無法辨識。咦……”

  聽到他語氣中頗有驚奇之意,括拔鷹追問道:“又何不妥麼?”

  程明並未放下手上的望遠鏡,而是一面繼續追蹤觀察,一面回答道:“當先一員大將竟然是北疆大營的方向鳴,他是什麼時候來京師的?”

  “方向鳴?”括拔鷹的眼中豁然爆出一絲驚喜之色,他的手從身後一探,拿出來之時,便已多了一隻望遠鏡。

  湊到眼前,他觀看了一番,放了下來,口中自言自語地道:“真的是他,怪不得竟然能將這二百騎指揮的如臂指使。嗯,如果是這位四大家族年輕一代最傑出的將領親自護送,那麼劉政啟定在其中。”

  他的語氣漸趨肯定,到最後已是深信不疑。

  “劉政啟忝為當朝太子,深受漢賢帝寵愛,如今城破在即,估計是受命北返,要去北疆大營了。”程明娓娓道來,哼了一聲,說道:“你們打得如意算盤,又豈能那麼容易實現。”

  括拔鷹瞅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問道:“先生之意,可是要將他等盡數擊斃?”

  程明沉吟了片刻,斷然道:“不可,劉政啟的身份大有用處,如果能夠生擒,當能兵不刃血地收降北疆大營中的那半數黃龍軍團。”

  “先生之意,是要捉活的了?”括拔鷹笑問道。

  “正是。”程明點頭應道,突然臉色大變,叫道:“不好,他們竟然放箭了。”

  括拔鷹抬頭一望,臉色亦是微動,喝道:“傳令下去,不許放箭,給我生擒活捉。”

  “是……”

  一名傳令兵奉了命令,急匆匆地策馬離去。

  想要依靠二萬人的軍隊就將京師西面全面封鎖,那簡直就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括拔鷹才會下令,命他們採取不斷佯攻的方式,給城內增壓,其目的就是為了讓漢人官軍心驚膽寒,不敢出城而逃。

  是以,當方向鳴等人出來之時,首先遭遇的就是這隻千人的佯攻部隊。

  阿瓦旱鬱悶的嘆了一口氣,心中早就將派他出來執行任務的萬人長罵了個狗血噴頭。

  他阿瓦旱在匈奴的金狼軍中亦是一個響當當的腳色,一直以來,都以勇猛善戰而聞名。在平叛草原各族之時,他身先士卒,立下了赫赫戰功。

  這個千騎長的位置是他憑藉一次次出生入死所得的功勛換來的,其中沒有半點僥倖和水分。

  他最為擅長的就是攻堅戰,以硬碰硬,以力破力,才是他最喜歡的方式。

  只是,他的頂頭上司卻說什麼要磨練他的意志,偏偏將這個佯攻的任務交到了他的頭上。

  所謂的佯攻,就是呼嘯一聲衝上去,城頭上射二箭,他們撥轉馬頭,返身而逃。然後再呼嘯一聲衝上去,如此反覆,讓人不堪其擾。

  就在他這一輪佯攻返回,正值無精打采之時,京師西門突然大開,二百餘騎飛馳而出。

  他驚喜交加,立即下令當頭迎擊。

  然而,這隊人馬卻是顯得狡猾異常,領頭者一個轉向,便避開了他的這個千人隊,向著夜幕中衝去。

  他幾次催馬,都無法追及,大怒之下,他拔弓就射。

  匈奴人的騎射之術天下聞名,阿瓦旱更是百里挑一,堪稱翹楚。

  他手中的弓乃是極為罕見的五石弓,射程遠在一般弓箭之上,一箭射出,一名漢人頓時應聲落馬。

  那個領頭的漢將轉頭看了他一眼,散髮著的漫天殺氣就連百米之遠的他也能感覺的到。

  就在他以為這個漢人將領會返身與己一戰之時,卻見他又轉過頭去,率領著眾兒郎繼續奔馳,意欲尋暇脫身。

  阿瓦旱大怒,正要加速追擊,一匹快騎向他疾馳而來。

  “將軍有令,不得放箭,請大人將他們生擒活捉。”傳令兵高聲叫道。

  “什麼?”阿瓦旱怒目圓睜,厲聲喝道:“是哪個混蛋下的這樣狗屁命令?”

  他為人粗豪,口無遮攔,得罪了太多的人,軍中無甚人緣,是以至今尚且僅是一名千騎長,否則以他的勇武和功勛早就榮升萬騎長了。

  那個傳令兵對此見怪不怪,只是高聲道:“是括拔鷹將軍之命。”

  阿瓦旱一怔,口中嘀咕了幾句,卻是不再喝罵。

  括拔鷹乃是匈奴人的驕傲,出身皇室,是冒頓單于的親侄子,而且天縱其才,不到三十,便已登上一品高手之列。在年輕一代中,無論聲望和武功,都是僅次於新晉宗師利智的二號人物。

  阿瓦旱就算再粗魯,也知道自己與他相比,差之甚遠。對於這等能夠讓他心服口服的人,他自然不敢隨意冒犯。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哄笑之聲。

  他轉頭一看,原來是手下眾軍士看到他那難得一見的窘迫模樣,那群豪爽漢子們一個個放聲大笑。

  這就是他的部下,他這個大老粗所帶的軍隊,看似軍紀散漫,但是號令一出,無不爭先恐後,奮勇殺敵,若論戰鬥力,縱然是在聲名赫赫,威震大陸的金狼軍中,亦是一隻數一數二的拳頭部隊了。

  他老臉一紅,大聲喝道:“小兔崽子們,笑什麼笑,跟我去捉漢狗。”

  “是……”上千匈奴鐵騎齊聲應道。

  第一百八十章破蛹-第六部燕趙悲歌-蒼天霸血李明堂若有所覺,張開微閉的雙目,轉頭望去。

  包裹著許海風的那團紅霧似乎有了一絲變化,仿佛有人在中間緩慢地攪動一般,開始一點一滴地旋轉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旋轉的幅度越來越大。

  地面之上慢慢地出現了一團旋風,先是微不可覺地吹動了幾片落葉,隨後風速漸大,充斥於整個庭院之內。

  “啪……”地一聲,一道人影破蛹而出,躍至半空之中,一聲長嘯,連綿不絕,聲動九天。

  地面之上的旋風像是突然失去了動力,逐漸靜止下來,那團詭異的紅霧亦是消散無形,不復存在。

  許海風在半空中的身體仿佛失去了重量,如同一片羽毛般緩緩下降。

  他的靈覺無處不在,他的功力無所不至,至此,他內傷痊愈,功力更進一層,已經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宗師級數高手了。

  “恭喜許兄弟終至大成,可喜可賀。”一聲長笑遠遠傳來,十里之內,清晰可聞。

  許海風抬頭眺望北方,臉上浮起一絲笑容,說道:“利智兄不遠千里而來,許海風有失遠迎,不如你我找個地方,敘敘舊情吧。”

  他的聲音並不高昂,但同樣傳遍數裡之內,仿佛就在他人耳邊說話一般。

  只是但凡聽到之人,無不在心中泛起一絲寒意,只因在這句看似好友相邀的話中卻充滿了濃重的殺氣。

  許海風已然動了殺心。

  “今日交手,利智勝之不武,若是許兄有暇,二月之後,我們北方大營相見如何?”利智的聲音不鹹不淡地從遠處傳來。

  許海風當然知道今夜確實不是交手之時,他朗聲道:“既然如此,二月之後,許某在北方大營恭候大駕光臨。”

  “屆時利智必至。”

  許海風不再搭話,眼光一掃,看見身邊的哲別,微一停頓。他方才全副心神都集中在運功調息之上,根本無暇關注外物,是以竟然不知哲別也來到了此處。

  暗嘆一口氣,若是哲別能夠早來一步,四人合力,或許能夠將程玄風留下也未必可知。

  他抬頭望天,腦海中浮現出利智爽朗的笑容,他竟然已經先一步踏足了宗師領域。

  想到去年在臥龍城中,他們尚且聯手邀鬥愷撒第一高手奧本。而時至今日,為了二國之爭,他們已經是生死對頭了。

  這一點,不管他們是否願意,是否承認,都是一件無可更改之事。

  民族的利益始終在個人之上,他們都是一代人傑,同樣的,所背負的責任也就更為沉重,縱然惺惺相惜,縱然生死可托,也一樣要走上這條針鋒相對的道路。

  “走吧。”

  許海風黯然的道了一聲,率領著眾人,大步向西門客棧趕去。

  皇宮內院,漢賢帝與幾位臣子相對而坐,聽聞許海風與利智的這段對話,他們臉上均浮現出詫異之色。

  “想不到啊,許卿家竟然一舉登上宗師之列,真是我大漢之福啊。方尚書,你的眼光比朕好。”漢賢帝誇讚道。

  方令天喜逐顏開,絲毫也不掩飾自己的滿面喜色:“老臣也未曾想到風兒竟然如此之快便叩開了這道難以逾越的大門。”

  “唉……”他嘆了口氣,說道:“想當初,太乙真人傳授風兒武功的時候,老臣一隻手掌就可以輕易將他拿下。只是如今,唉……一年半,才一年半啊,真是老了。”

  在座眾人都是大吃一驚,唐宗翰猛地一拍方令天肩膀,問道:“當兵的,你說什麼一年半?”

  方令天斜著臉,滿面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風兒習武僅有一年半的時間,難道你這個當岳父的竟然不知道麼?”

  唐宗翰不雅的張大了嘴巴,茫然地搖了搖頭。

  “方卿不是說笑吧?”漢賢帝的表情比唐宗翰好不了多少,驚問道。

  方令天收起了得意洋洋地表情,掃視了一圈,將眾人的表情全數收入眼底,微笑道:“皇上啊,你說都這個時候了,老臣還會說笑麼?”

  漢賢帝等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蘇東舜喃喃地道:“一年半……怎麼會這麼快呢?”

  方令天苦笑道:“別問我,老夫也不知道。”

  蘇東舜看著他,突然問道:“老方,你學武多少年了?”

  方令天昂首道:“老夫三歲習武,至今已有五十餘年。”

  “嗯……”蘇東舜繼續問道:“我知道你是方家中有數的高手,如今已是一品之列,沒錯吧?”

  方令天白了他一眼,道:“廢話,你我相交那麼多年,還會不知麼?”

  蘇東舜正色道:“是呀,我就是知道,才奇怪的,風兒練武一年半,已成宗師。而你練了五十多年,卻還是一個不上不下的老一品,你那麼多的時間都練到那個……那個的身上了?”

  他舉起雙手放在嘴邊“汪汪”地叫了二聲。

  漢賢帝等無不莞爾。

  唯獨方令天滿臉通紅,欲辯無詞。

  漢賢帝大笑過後,對著蘇東舜說道:“蘇卿,多謝你們了,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情來引朕開心。”

  蘇東舜等人相視而笑,就連方令天的滿臉血色也是瞬間退得乾乾淨淨,原來他剛才是特意運功逼出來的。

  漢賢帝拈住了下顎的長須,嘆道:“四十年前,先帝他們是否真的做對了呢?”

  在這最後關頭,漢賢帝縱然不願提及,但內心深處又何嘗不是有著一絲怨懟呢。

  “唉……當年的事情並非我等可以做主,事到如今,不提也罷。”方令天黯然搖頭,道。

  屋子裡頓時沉寂下來。

  過了片刻,唐宗翰一拍方令天的肩膀道:“不說這個了,如今海風功夫大成,可謂是大漢年輕一代第一人了。你說說看,二月之後,他與利智的比武誰會贏?”

  方令天沉吟片刻,道:“想不到匈奴人也有利智這個奇才,武功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已經很難分出真正的強與弱了。所以,我只能告訴你,我不知道。”

  “比起托何蒂,他們又如何呢?”蘇東舜抬頭問道。

  “暫時無法相提並論,他們與老一代的宗師級高手尚有一定的差距,但如此年輕就能攀上這武道巔峰,日後的成就絕對不在托何蒂等人之下。”方令天肯定地道。

  “嘿嘿,好一個許海風和利智,這讓朕想起了黎彥波和托何蒂這二位大宗師對敵數十年的事情了。”漢賢帝擊掌道:“他們了不起啊。”

  “是啊,他們就是這一代的黎彥波和托何蒂了。”方令天贊同道:“只要大漢與匈奴之間的鬥爭持續下去,他們終將是一對生死冤家,此事決無可免。”

  此時,遠處逐漸傳來喊殺之聲。

  漢賢帝側耳細聽,片刻之後,面現詫異之色,問道:“奇怪,怎麼匈奴人是從東門衝進來的,他們不是在強攻北勝門麼?”

  方令天聞言哈哈大笑,說道:“好一個李博湖,果然沒有讓老夫失望啊。”

  只是在他的笑聲中卻透露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哀傷。

  眾人自然知道他們二家的交情,對於他的這番表現並不為奇。

  唐宗翰擱在方令天肩膀上的手腕用力壓了壓,雖然沒有隻言片語,但方令天已然感受到他的一片赤誠之心。

  漢賢帝將這一切收入眼底,心中感慨。他豁然長身而起,道:“好了,時候差不多了,我們應該動手了。”

  三位尚書和老太監阿富同時起身拜倒,高呼:“臣等領旨,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片刻之後,自皇宮內院書房起,一把大火洶洶燃起,由於事先布下了重重火油,火勢蔓延極快,根本無法救及。

  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歷時數百年的大漢皇宮在這片火光燭天中化為烏有。

  此役,自漢賢帝以下,所有嬪妃盡皆葬身火海,他做到了自己的承諾,除了遍地瓦礫之外,沒有給匈奴人留下哪怕是一星半點的東西。

  惠王府,大皇子劉政廷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

  豁然,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他好似受了驚嚇的老鼠一般,立即蜷縮到立柱之後,只是身子尚且控制不住地瑟瑟發抖。

  “殿下不必驚慌,是老臣在此。”

  一道柔和的聲音在廳中響起,給冰冷的大廳中帶來了一絲虛假的溫暖。

  劉政廷聞言卻是大喜過望,立即跳了出來,叫道:“先生救孤。”

  那人微微一笑,卻是宰相大人閔治堂。

  “殿下,匈奴人已然攻進內城,皇宮即將失陷,老臣懇請殿下即刻啟程。”閔治堂躬身行禮,恭恭敬敬地說道。

  “走?”劉政廷驚呼了一聲,隨後一連串地催促道:“好,走,這就走。”

  閔治堂略微撇過頭去,不讓劉政廷察覺他眼中的那一絲鄙夷之色。

  劉政廷毫無所覺,他只是語無倫次的問道:“哪裡?哪裡?”

  閔治堂暗嘆一聲,龍生九子,各有不同,生死關頭,才能看清一個人的本質所在。

  他心中雖然極端看不起此人,但行動上還是不敢有絲毫怠慢,躬身說道:“殿下可隨臣前往北方大營,調動黃龍軍團和蒼狼軍團的十萬大軍,以圖日後東山再起。”
can_dy_b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七十三章男兒當自強-第六部燕趙悲歌-蒼天霸血程玄風神色嚴峻地望著許海風,驟然厲聲喝道:“你,還想為他們賣命麼?”

  許海風緊閉著的雙目微微一顫,並不答話。

  看著他毫無表情的面孔,方令德等人無不在心中捏了一把冷汗,此時此刻,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許海風。

  這位不是宗師,卻擁有宗師級數獨有靈覺的年輕將領此刻已經成了他們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雖然這根稻草此刻看上去並不牢靠。

  劉政啟的手心滿是汗水,他從來就沒有想過有那麼的一天,他的性命就在許海風的一念之間。

  雖然僅是短短的片刻功夫,卻仿佛是過了千萬年之久。

  許海風的一雙星目終於在眾人翹首以待的眼光中睜開了。

  他抬頭看了眼劉政啟,看了眼方令德,看了眼方向鳴,終於轉過身子,看向那位身著白衣素袍的年邁老人。

  程玄風心生感應,濃眉緊皺,說道:“你如此堅持,可知後果如何麼?”

  “唯死而已。”許海風微微一笑,如同寒冬之際的那一縷陽光,讓人心生暖意。

  “你不後悔?”

  “義之所在,雖死無悔。”

  “唉……”程玄風發出了一聲無奈之極的哀聲長嘆,不再搭話。

  “雖然如此,但你也不應引匈奴人入境,殘殺我漢人同胞。”張子華豁然叫道。

  程玄風冷笑一聲,道:“豎子無知,北方長年與草原各族交往,血統早已雜亂,莫說方、唐、蘇三家,就算皇室血脈亦不免染有匈奴人的血液。漢人……真正的漢人,在南方。”

  張子華正待爭辯,突聽許海風輕聲道:“且住。”

  他轉頭望去,只見許海風緩步上前,撩起衣袍,面對劉政啟重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高聲道:“太子殿下請速離去。”

  劉政啟正要說話,卻覺手腕一緊,已被張子華牢牢拉住。

  “走……”他輕喝一聲,扯著劉政啟就往皇宮之外而去。

  看著這位堪稱良師益友的貼心謀士,那隻空洞洞地飄蕩在半空中的半截衣袖,劉政啟竟然興不起抵抗之心,就這樣被他拉走。

  眼看就要走出皇宮,耳中傳來許海風的朗朗之聲:“若是許某有命而返,今日之後,將與劉家再無瓜葛。”

  他的腳步微微停頓,然而張子華手上發力,再度將他快速拉離此地。

  “二叔,大哥,你們也走。”許海風的眼光落到方令德叔侄身上,沉聲道。

  方向鳴深吸了一口氣,突然笑道:“二叔,您護著太子殿下走吧。”

  方令德哈哈一笑,道:“什麼話啊,向鳴,你還年輕,不需要為當初的事而付出代價,由二叔這把老骨頭留下就成了。”

  許海風眉頭一蹙,道:“二叔,大哥,此事與你們無關,能夠挑戰程前輩,是我攀升武道巔峰的一次難得機會,你們走吧。”

  程玄風突然失笑道:“二位還是快些離去吧。”

  方向鳴轉頭向他怒目而視。

  程玄風微笑著道:“許小友為了你們二人,寧願與老夫為敵。你們功夫不夠,留在這裡礙手礙腳,他為了照顧你們,只怕連最後一點的生機都要由此喪失了。”

  方向鳴牙關緊咬,他知道程玄風的話並沒有絲毫誇大之處,在他們這個級數交手的時候,並不是人數越多越好,如果修為不夠,那麼就只能成為累贅。

  他不甘心,雖然他所面對的是程玄風這位中原大地之上有數的卓越人物。在這位老人踏足宗師而名震天下,在這位老人策馬揚鞭,叱吒沙場之際,他甚至於尚未出生。

  但是,他就是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他的雙手不住顫抖,脣瓣之間已有一絲鮮血蜿蜒而下。

  突然,一雙大手從背後搭在了他的胳膊之上,許海風堅定而輕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大哥,放心去吧,難道你還信不過我麼?”

  方向鳴臉頰抖動數下,突地轉身對許海風道:“我在西門等你,兄弟,我們不見不散。”

  說罷,他拉著方令德大步而去,只是看他那堅定不移的步伐,許海風心中一陣明悟,知道如果他今日不能逃出生天,那麼方向鳴也就絕對不會獨回臥龍城。

  看著他們的背影消逝在大門之後,許海風深吸了一口氣,此時,他的身上所背負著的並不只是他自己一個人的性命,還有方向鳴,那個熱血漢子的命,也一樣地懸在他的身上。

  他絕對不能死在這裡。

  許海風緩慢地褪下劍鞘,不破神劍,這把出自於數百年前的一代宗師級鑄劍大師所遺留的絕代名劍,再度重見天日。

  他舉劍平胸,說道:“前輩,請……”

  在那一瞬間,他已經踏入了天人合一之境。

  城西,一處裝飾的金壁輝煌的酒店,有一位大官人包下了整個二樓客房,那裡下榻著數十位一言不發,滿面冰冷的黑衣漢子。

  凡是通過這個樓層的小兒哥,都不自由主地心跳加快,變得神經兮兮。

  李明堂盤膝而坐,任由城中喊殺震天,他卻是充耳不聞。

  突然,他雙目睜開,臉上微微變色,身形一動,已然消失在床鋪之上。

  他的房間之內,那扇原本緊閉的窗戶無風自動地打開了,倚靠在屋角的一條被層層厚布包裹著的長條形物品已然消失不見。

  住在他隔壁的猴孩茫然地從被窩中伸出了腦袋,擾了擾頭皮,一顆靈活的腦袋瓜子轉動了一下,眼中露出了疑惑之色。然而,他左看右瞧,始終沒有任何發現,斜著腦袋想了片刻,又重新縮了回去。

  最右側的窗戶被人推開,哲別的目光追隨著李明堂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見。他的眉頭一點一點地緊鎖了起來。

  許海風的精神以他本人為中心,向四處蔓延開來,一路上,他不斷地感受到了無數的生命波動。那些細微弱小的存在也許就是一棵小草,也許就是一隻毛蟲,然而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無論是強大還是孱弱,只要它們存在,只要它們生生不息,許海風就能清晰地感觸到。

  體內的異血再度開始久違了的加速,一股股無有窮盡的莫名力量通過靜心訣轉化為真氣。他的精神不斷攀升,他的功力不斷增強,已經超越了他今日以前所能達到的任何頂點了。

  唯有在生死關頭才能激發人的自身潛力,也唯有堅忍不拔之士,才能一次次地通過生死歷練攀上更加險峻陡峭的高峰。

  正如那雛嫩的樹苗想要成長為參天大樹,正如那孱弱的幼獅想要成長為百獸之王,他們必須在自然界歷盡艱辛,只有履險蹈危,方能出人頭地,方能傲嘯山林。

  此時的許海風,他的身上所背負著的有方向鳴的性命,有家中眾女的牽掛,有黑旗軍一萬士卒的前途,有方令天臨別之時所託付的那句——漢人的地盤唯有漢人做主。

  責任就是壓力,壓力既是動力。

  此時此刻,他已後退無路,所能依仗的也唯有自己。

  在這一刻,他順利地突破了一年以來一直徘徊不前的第七層靜心訣。

  他成功地攀升到了第八層境界,成為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宗師級絕頂高手。

  他一聲長嘯,聲動九天。

  我自橫刀向天嘯,唯有男兒當之強。

  皇宮內院,漢賢帝疲倦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他搖搖昏沉沉的腦袋,面向跌跌撞撞地走來的阿富問道:“火油已然備好了麼?”

  “回皇上,已然全部辦妥。”阿富蜷伏在地,恭敬地回答道。

  “後宮的嬪妃們呢?”

  “奴才自作主張,已經將她們都接到養心殿去了。”

  “一個不漏麼?”

  “是……回皇上,所有嬪妃一個不漏。”

  漢賢帝轉過了頭來,露出了一絲微笑,道:“還是你知道我的心意啊。”

  阿富以頭伏地,道:“奴才能夠服侍皇上,是前輩子修來的福分。如果……如果真有來世,奴才定然再度服侍皇上,那時候,還請您不要捨棄了奴才。”

  漢賢帝重重地點頭,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他這一生中也不知道聽過了多少溜鬚拍馬,讒諂阿諛之言。

  這番話若是放在平日,也不過如此,不會入他之耳。但是今時今日,此時此刻,卻讓他感動莫名。

  他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的那一片水霧迷糊了他的視線。

  幾道腳步之聲陸續傳入房中,阿富驚訝的聲音豁然響起,顯然來人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漢賢帝抹去了眼中的那片不爭氣的水漬,轉頭望去。雖然是這個時候,他還是有著一絲好奇,想要看看讓已銘死志的阿富為之驚訝的又是何許人也。

  “你……你們……”

  漢賢帝從龍椅上一躍而起,大聲地問道。

  他們正是當今三大世家的三位當家主,當朝的三位尚書大人。

  “拜見皇上……”

  他們三人整齊劃一的行了君臣之禮。

  漢賢帝上前,親手將他們一個個的攙起。

  “臣等生恐皇上寂寞,是以相約而來,陪伴皇上。”唐宗翰笑呵呵的說道。

  漢賢帝拍著他的手,心情激盪,然而一代至尊,自有其過人之處,片刻之後,便已鎮靜下來。他看著三人,大笑道:“朕錯了。”

  方令天訝然問道:“皇上,什麼錯了?”

  漢賢帝拈須長笑,道:“朕說錯了,朕這一生最為得意之事並非在臨安城前全殲愷撒人,而是……”

  他的眼光在這三位老臣和老太監阿富的臉上一一掃過。

  “而是……有了你們這幾位朋友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魚躍龍門-第六部燕趙悲歌-蒼天霸血在肉眼難以接觸的精神世界中,二股強大無比的精神力量正在糾纏不休,它們就像二個絕代高手,正在以無形的招式激烈的搏鬥著。

  這是許海風生平最為艱苦凶險的一戰,縱然是在臥龍城中,奧本宗師想要取他性命之時,他身邊尚有利智和夏雅君這二大高手為助。

  然而此刻,面對程玄風這位比起奧本來猶自強上三分的老牌宗師,他卻是孑然一身。

  但是,他卻毫不畏懼,他的心神沉浸在一種奇妙無比的境界之中,無論是氣勢還是對於精神世界的體悟,他竟然已經絲毫不遜色於這位名動天下的大宗師了。

  程玄風暗嘆一聲,在他的內心深處,確實不想擊殺面前這位氣宇軒昂的後起之秀,起碼是目前,他還不願意。

  縱然是以他程玄風的自信和高傲,縱然是以程家數十年處心積慮的精心準備,也不敢說在應付匈奴人的同時,還能抽出任何力量與愷撒人周旋。

  一旦許海風身亡於此,他麾下的黑旗軍又豈肯善罷甘休,只怕那時候,許海風那番用來威脅他的話一樣會付諸於行動。

  或許唯一不同的是,率領黑旗軍的將領不是許海風,而是那個有著鬼神莫測之能的蔣孔明了。

  自從見過由蔣孔明創造的諸葛神弩,他心中就對此人顧忌萬分,若是再聯想到關於他的種種傳聞,就更加不敢再存有絲毫的小覷之意了。

  此人行事百無禁忌,不擇手段,黑旗軍中除了許海風之外,又以此人為尊。也唯有他才能在許海風不在的時候,調動黑旗軍。而他所效忠的唯一對象,卻正是許海風。

  或許,此人是一個比許海風更加可怕的人物。

  一旦黑旗軍離開臥龍城,就代表著西方防線全面崩潰,愷撒人大軍將勢如破竹,再無阻擋的進入大漢腹地。

  西方天鷹軍團固然是百戰雄獅,但是他們畢竟不是黑旗軍,不可能創造出以一當十的奇跡。

  程家的隱藏力量並不是如表面之上的那般簡單,這數十年來,憑藉強大的經濟實力,他們已經組織了一隻龐大的軍隊,他們一樣的久經戰陣。

  高山之上的蠻族,汪洋之中的海盜,都是他們的訓練對手,雖然他們還缺乏大規模作戰的經驗,但是只要有古道髯這個千年難得一遇的天才統帥,將能在最大限度上彌補這個缺陷。

  所以他有信心,能夠擊敗匈奴,能夠收復山河,能夠驅逐愷撒。

  但,如果黑旗軍在此時橫插一手,這一切的雄心壯志就將都是水中之月,鏡中之花。

  就算程家能夠順利地擊潰被古道髯評價為滿萬無可敵的黑旗軍,也勢必損失慘重,一旦面對氣勢洶洶的匈奴人和養精蓄銳的愷撒人,不用交手,也知道後果如何了。

  只怕那時候,在大漢領土之上縱馬馳聘的,將不再是漢人,而是這些外族的雜碎了。

  他的目的是剿滅劉家,而非滅漢之一族。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日後與匈奴人的決戰勢不可免,這個事實非但他知道,就連與他達成協議的匈奴人和愷撒人都一清二楚。

  漢與匈奴本來就是二個不可能調和的民族,數百年來犬齒交錯的邊界讓雙方產生了無數的摩擦和糾紛,從而衍生了無窮的仇恨。

  個人的力量再大再強,也無法抹殺這段銘刻在民族烙印之上的恩恩怨怨。

  程玄風可以率領家族,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勾結匈奴,利用愷撒。但是,要他親手將自己的民族推向無盡深淵的事情,他還做不出,也做不到。

  因為他始終都是一個漢人,一個純粹的漢人,一個以自己的民族為驕傲的正統漢人。

  許海風是義之所在,再無退路。

  但他,卻還是有選擇的餘地,因為,他是強者。

  這位飽經風霜的老人,他的眼中終於露出了一絲猶豫之色。

  “嘶……”古樸無華的不破神劍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向程玄風刺去。

  雖然不知道程玄風的氣勢為何會在突然間有所消弱,但身在局中的許海風卻是清晰的感應到對方心存疑慮。此時不動手,又待何時?

  他的這一劍並無半點花俏,一劍就是一劍,前刺就是前刺,他已經將全身心的功力和精力都凝聚到這一劍之上。若是黎彥波親眼看到此劍,勢必會大吃一驚,因為這簡直就是兵器版本的巨靈掌。

  他已經能夠觸類旁通,靈活運用了。

  如此威猛強烈的一劍,就算是一個普通人在此,也能清晰無比的感覺到這一劍的方向。

  對付如程玄風這等大宗師級別的絕頂高手,任何花招都將是無用之功,唯有將所有力道匯集於一點,才有可能將其擊傷,甚至於擊敗。

  程玄風心中一凜,他已經感應到這一劍之上非但凝聚了許海風的全身功力,尚有他那幾乎堪與自己相提並論的強大精神力量,也伴隨著這致命一劍向自己奔襲而來。

  無論是物質世界,還是精神世界,許海風已是再無保留。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唯有置之於死地,方有一線生機。

  方向鳴出了皇宮,向方令德點了一下頭,道:“二叔,小侄先行一步。”

  方令德握住他的手一緊,問道:“你要到哪裡去?”

  “請援兵。”方向鳴回答了一聲,高高躍起,站到一個民房之上,舉目眺望,認準了方向,他開足馬力,全力奔馳。

  奔行片刻,豁然間眼前一閃,隨後耳邊風聲大作,他駭然停下,卻發現空中並無異樣,扭頭後望,一抹黑點已然消失在視線之中。

  突覺頭上有異,他略一側身,伸手一捉,一片黑布落入手中。

  他看著手中那斷為一截的長條形布袋,只覺得極為眼熟,心中若有所思,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而,他並未停留,反而加速前行,片刻間便已不見蹤跡。

  程玄風凝神以對,他的一隻手掌似慢實快地提起,全身功力在一瞬間提及八成以上,亦是毫無花巧地迎了上去。

  “哧……”劍掌相交,發出了一聲低沉的響動。

  許海風如遭雷殛,身形倒飛而回。

  程玄風吃虧在沒有提聚起全身的功力,剛才的那一絲分神,讓他倉促出擊,無論是精神力量,還是功力都不是處於最佳狀態。

  對於他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個不可饒恕的大錯,若是換了一個同等級數的高手,剛才那一下就足以讓他身受重傷了。

  所幸,許海風只是剛剛步入宗師境界,他的一身功力修為,比起稱雄天下數十年的程玄風還要相差一段距離。

  只是,他的精神力量之強,卻是明顯在水準之上,突然襲擊之下,讓程大宗師亦是吃了不小的苦頭。

  程玄風緊鎖眉頭,太陽穴上青筋暴突,以他此時的涵養,亦不由地在心底低聲咒罵。

  與一名宗師級數的高手過招,他竟然還敢心存顧忌,還敢開小差,那與自尋死路又有何區別。

  許海風雙足一點地,立時借力騰空而起,再度撲上,靜心訣的持續作戰能力天下無雙,他這一退一進之間,幾乎已然再度凝聚起不遜色於方才那全力一擊的威猛氣勢。

  程玄風暗嘆一聲,深吸一口氣,體內真氣流轉不息,仿若怒海波濤,一層蓋過一層。瞬息間,便已經在體內完成九轉。

  長江三疊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與程英濤相比,他的這套長江三疊浪才是真正的,那能夠摧毀世間萬物的驚濤駭浪。

  一瞬間,僅只那麼一瞬間的功夫,便已九轉功成。

  程玄風出手再不留情,凝聚了九轉玄功的長江三疊浪全力轟出。

  許海風的身子在半空中詭異般地緩慢了下來。

  他周遭的空間就像是突然變成了無盡汪洋,驚濤海嘯向他全力壓來。

  許海風就仿佛一條逆水而上的鯉魚,不斷地向前挪動,每前進一分,他的功力就消耗一分,他的精神就疲憊一分。

  然而,他的身形自始至終都是那麼穩定,那麼堅強,那麼執著,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放棄,無論橫在前方的有多少障礙,無論擋在前方的有多少凶險。

  他知而不畏,永不言棄。

  魚躍龍門,始能脫胎換骨,化身為龍,方能藐視天下,翱翔於九天之上。

  他手中的不破神劍終於劈開面前無數有若實質的氣浪,刺到了程玄風的胸前。

  一聲爆響,許海風再度飛身而退。

  只是這一次,他已經精疲力竭。方才的那一劍已經抽空了他身上僅有的一絲內力,他站在此地,雖然挺立不倒,但已是渾身乏力。

  程玄風緩緩低頭,胸前白衣碎裂,一絲若有若無的鮮血從中滲出。

  “三十年了……老夫尚是首次受傷。好一個自古英雄出少年啊。”程玄風感嘆道。

  許海風啞然失笑,正要答話,突然若有所覺,抬頭望去。

  幾乎同時,程玄風的眼光也轉向了同一個方向。

  一道高大的身影從天而降,他面目冷峻,氣勢沖天,手持一桿極其罕見的外門兵器——月牙鏟。

  正是黑旗軍中除許海風之外,唯一的一位宗師級高手,曾經死而復生的李明堂。

  第一百七十五章退敵-第六部燕趙悲歌-蒼天霸血城西老店,方向鳴的身形從屋頂上一躍而下,他馬不停蹄,雙腳一跺,已然借力竄到二樓,來到右首第一間,也不敲門,就直接推門而入。

  豁然,一股凌厲之極的殺氣撲面而來。

  他抬眼一望,哲別已然搭箭上弦,那箭尖的一點亮光在火焰的反射下愈發刺眼。

  方向鳴保持了原來的姿勢,他連一動也不敢稍動一下。只是在他的口中卻急促地叫道:“許海風有難,在城中皇宮之內。”

  哲別雙目瞳孔急劇收縮,冷冰冰地說了二個字:“方向?”

  方向鳴用手一指正南方向,道:“從這裡去,筆直,越過二百二十一座民舍,就是了。”

  哲別也不道謝,收弓起身躍上屋頂。

  然而他剛剛跳上屋頂,一道黑影已然後來居上,從他的身邊迅疾穿過,眨眼間便已消失不見。

  能有如此速度者,普天之下也唯有猴孩一人矣。

  “閣下何人?與太乙真人如何稱呼?”程玄風詫異地問道。

  以他的修為自然能夠看出李明堂的武功已然登堂入室,不在許海風之下。

  只是如此一位宗師級別的高手卻為何從未聽聞,這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能夠達到宗師級別的高手,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出生入死才能在機緣巧合之下觸摸到那武道的巔峰。

  是以每一個宗師都曾經是一位名滿天下的武道高手。

  在太乙真人踏足江湖之前,這是一個鐵律,一個無人能破的鐵律。

  然而,在四十年前,太乙真人在北疆含憤出手,將號稱匈奴第一人的耶路芒立斃掌下。而在此之前,竟然無人得知,這個年逾七旬的老道士竟是一位宗師級數的絕頂高手。

  正是他打破了這千年來無人能破的神話,是以他才被尊崇為三大宗師之首。

  既然程玄風認不出李明堂的身份,自然而然的就聯想到了太乙真人。

  面對程玄風的詢問,李明堂一言不發,只是站在許海風身前,月牙鏟寫意的半背半舉地擒在肩膀之上。

  程玄風不由地為之氣結,他是何等身份,無論走到哪裡,所有人都對他畢恭畢敬,又何曾有人如此無禮,直接擺出了一副傲慢無視的態度。

  然而僅是瞬間功夫,他便清醒過來,為何今日如此浮躁,竟然會被對方的一個態度而激怒。

  他雙眉一揚,低頭看了眼胸前破碎的衣襟,頓時明白過來。方才許海風那捨命一劍,非但傷到了自己的肉體,更是在自己的精神堡壘中打開了一條裂縫,在他的心靈上留下了一絲破綻。

  雖然這條裂縫細小至難以察覺,但若是遇到同等級數的高手,那麼這或許就會成為他落敗身亡的重要契機。

  這個年輕人,竟然能突破他那全力一掌,這個事實確實大出他意料之外。

  程玄風看了眼已然恢復了幾成氣力而重新站得穩如泰山的許海風,或許用不了十年,他就已經能夠與自己放手一搏了。

  而這個濃眉大眼的漢子明顯就是他的屬下,黑旗軍中竟有如此眾多的高手,讓他心中憑空添了三分憂慮。

  “前輩所言極是,晚輩如今功力淺薄,確實沒有挑戰前輩的資格。日後若有所成,定當再領教益。”許海風深深一揖,道。

  程玄風眼中神色複雜,濃眉緊鎖,半響後道:“你可以走,但是此人不行。”

  許海風一怔,頓時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此人是我黑旗軍中士卒,您若是想要留下他,晚輩決難坐視不理。說不得,只好聯袂與您一戰了。”

  程玄風那深鎖的濃眉漸漸舒展開來,他笑道:“那是自然,只要你們莫怨老夫以大欺小就成了。”

  許海風微笑點頭,靜心訣不愧是天下第一奇功,他的真氣在這片刻之中就已恢復了三成。只是,他的臉色卻有著一絲詭異的陀紅,別人不知,他卻心知肚明,剛才那一劍的後果極其嚴重,自己體內已然身受重傷。

  許海風伸手搭在李明堂的背心,全身像是沒有重量一般,貼在他的後背。

  根本就無需用言語交流,李明堂立即理會了許海風的想法。他肩膀上的月牙鏟像是安裝了彈簧一般,忽地跳將至半空之中,攜著雷霆萬鈞之勢向程玄風攔腰掃去。

  程玄風聽他鏟聲有異,微露訝容,向後退了一小步,恰巧的避開了那一鏟。而那月牙鏟所帶起的強風卻是將他衣衫吹得呼呼作響。

  這把毫不起眼的月牙鏟竟有如此重量,又讓他再度吃了一驚。

  誰知李明堂跟著踏前一步,伸手在月牙鏟上一推,那橫掃的一鏟就如同車輪飛舞般旋轉起來,向程玄風碾去。

  程玄風雙目一亮,任他走南闖北數十年,卻從未見過如此奇技,此人必有一套特異的功法配合。否則斷然不能拿著如此沉重的一把月牙鏟,就像拿著一根熟銅棍般來玩雜耍。

  雖然他從來沒有親眼見過秦勇,但卻也知道此人絕非那位號稱人型暴龍的無敵勇士。

  若是秦勇也能踏足宗師境界,那麼這個天下第一的名號早就非其莫屬了。

  他的身形暴退,瞬間便已退到墻角。這裡花壇遍地,墻角更是生了數條老藤。

  程玄風伸手一扯,一條老藤頓時應聲而斷,他持著老藤,飛一般地來到原地,內力到處,老藤像是一條靈蛇般卷住了那條飛舞不休的月牙鏟。

  李明堂面無表情的加速催動手上的月牙鏟,只是無論那桿月牙鏟揮舞的如何迅疾,程玄風的身形總能如影隨形地跟上他的節奏。他手中的老藤在強大的內力灌輸下,已然堅硬如鐵,輕易扯之不斷。

  一股陰柔至極的內力沿著老藤,通過月牙鏟,向李明堂體內逼去。

  然而,這股內力尚未逼近李明堂的一雙大手,就已經被鏟上的那股浩然無匹的真氣擊得粉身碎骨。而纏繞在月牙鏟上的老藤也隨之寸寸斷裂,不復存在。

  程玄風臉上首次變色,剛剛的內力接觸之下,他立即知道,能夠發揮出如此雄厚霸道的內力,絕非李明堂一人所為。

  那根本就是集許、李二人的全身修為為一體,憑藉二個宗師級別的超級高手,他們彼此信賴,宛若一人,也只有二人的內力互補,方能達到如此威勢。

  許海風靈覺之強,幾已不在他之下,而他們二人聯手之後,無論內力招式也都不遜色於他。

  若論精力耐性,那麼普天之下,還有何人能夠比得過許海風傳承於太乙真人的靜心訣。

  程玄風身形不止,但心中卻是苦笑連連。

  在這種情況之下,除非他不計後果,寧願二敗俱傷,否則還真的對他們無可奈何。

  豁然,他的神情一動,飛一般地後退,手中殘餘的那一截老藤筆直如劍,向四周瞬間刺出數十下。

  一道黑影如鬼似魅地圍著他在霎那間轉了數十圈,這道身影並非單純地圍著他打轉,而是時進時退,視機而動,只要他一個疏忽,那道身影手上的一把閃爍著湛藍光芒的匕首就會無情地刺入他的身體。

  這是什麼人?這是什麼武功?

  縱然是以他的武功靈覺,也僅能勉強自保,而無法做出任何攻擊手段,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身影無與倫比的絕對速度。

  蔣孔明曾有言,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

  絕對的速度所帶來的就是絕對的力量。

  程玄風心中的驚訝不是任何筆墨所能形容的,這樣的速度絕對是已經超過了人體的極限。就算是在三大宗師中以速度見長的黎彥波也要為之膛目結舌,望塵莫及。

  黑旗軍,這到底是一隻怎麼樣的部隊啊?

  無論是人型暴龍秦勇、神箭無敵哲別、還是那個留下了曠世兵書的蔣孔明,都是幾乎不可能出現的絕頂人物。

  現在又多了一個宗師級別的絕頂高手和這個擁有讓他也為之頭疼不已,超越了人體極限速度的年輕人。

  黑旗軍的力量不容小覷,也許他們確實能夠抵擋愷撒人的傾國大軍。

  “許小友,今日老夫奈何爾等不得,不如就此罷戰如何?”程玄風閉上雙目,僅憑靈覺感應猴孩的一切騰挪變化,時而以藤做劍,一劍揮出,縱然無法傷得猴孩,也要讓他為之退避三舍。

  絕對速度對付普通人確實可以取得奇效,但是對付宗師級數的高手,其效果自然大減。

  李明堂站在許海風身側,衣袍無風自動,已然鼓起全身功力,準備配合猴孩全力一擊。

  許海風看著那化作一團黑煙的猴孩,心中猶豫再三,終於叫道:“住手。”

  猴孩立即收手後退,飛一般地回躍到他的身後。

  至此,程玄風才看清楚此人的面貌,那張長滿了戎毛的臉龐任誰看過一次都決不會再度忘記。

  許海風沉吟片刻,問道:“晚輩有一事不解,想要求教於前輩。”

  “你說。”

  “晚輩與程家為敵,不知前輩為何獨對晚輩和方大哥二人青眼有加?”

  程玄風傲然一笑,只是那笑容中卻有著一絲悲苦,他一言不發,只是轉身瀟灑而去。

  感應到程玄風已然遠去,許海風再也支持不住,跌坐於地,一口鮮血涌上喉頭,噴灑出來。

  第一百七十六章有膽否-第六部燕趙悲歌-蒼天霸血許海風刺出那驚天一劍,看似威風八面,其實所耗的精氣神均已達到他所能承受的極限。若是程玄風的掌力再強上那麼一分,他便未必能夠突破的了。

  是以他雖然憑藉一股不屈意念,勉強傷到程玄風,但其本人亦是深受重傷。只是那種情況之下,非但不容他運氣調養,反而要與李明堂聯手再度與程玄風交戰,使得傷勢愈加嚴重了三分。

  若非猴孩及時趕到,雙方再度糾纏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讓他值得驕傲的是,他已成功地將演技功夫化入自己的精神世界,致使程玄風始終猜之不透他的傷勢有多麼嚴重。

  然而到了此刻,他確實已是精疲力竭,緩緩盤膝坐下,顧不得情勢危機,就要入定療傷。

  一陣急促地腳步之聲傳入耳際,許海風眉頭一皺,抬眼望去。

  只見一個青年將領手持陌刀,身負一人,正快步奔來。

  那青年路過這裡,看到神態相貌大異常人的猴孩,微微一怔,再看到氣勢凌厲的李明堂,呼吸亦是為之一窒。

  他的眼力頗為高明,立時便已感到李明堂那浩瀚如海,強大無比的氣勢,不由地心生駭意。

  “劉將軍……”許海風一眼認出此人背上的正是老朋友劉俊書。

  “閣下何人?”那個青年將領後退半步,下意識地擺出了個防禦姿勢,喝問道。

  許海風並未起身,坐在地上,輕聲說道:“許海風。”

  “許海風?可是黑旗軍統領許大將軍?”

  “正是,將軍是……”

  那個青年眼中露出驚喜之色,說道:“末將蒼狼軍團中營副統領李冠英,參見大將軍。”

  許海風略微點頭,目光移向他背上的劉俊書。

  李冠英立時明白過來,解釋道:“劉將軍在北勝門外阻擊匈奴人,力盡昏迷。末將奉命送他去見太子殿下。”

  “啊,那北勝門外怎麼樣了?”許海風詢問道。

  李冠英昂起了頭,高聲道:“蒼狼軍團大統領李博湖上將軍親率三百勇士駐守,決不容匈奴人擅自進入。”

  “好,不愧是蒼狼軍團大統領。”許海風揚眉而贊,他目光一轉,到了劉俊書身上,問道:“將軍又要哪裡去?”

  李冠英神情一黯,道:“末將奉命送劉將軍去尋太子殿下。”

  許海風聽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崇敬和驕傲,聯想到他的姓氏,頓時心中明了。說道:“太子殿下已往西門而去,李兄若是趕緊一步,當可追上。”

  “多謝指點。”李冠英正要離去,突然發覺許海風端坐不動,腳步頓時停了下來:“許將軍為何不去?”

  “在下身上有傷,調息片刻,自然趕去,李兄只管請便。”許海風微笑道。

  李冠英神情一動,看了眼背上的劉俊書,欲言又止。

  許海風哈哈大笑道:“李兄,我有這二名手下護法,天下間能夠傷得到我的人只怕不多,還請毋需擔心。”

  李冠英抬頭望向李明堂,突然看到他的雙目之中暴出一縷精光,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至此方知此人武功深不可測。

  他略一拱手道:“既然如此,那麼小將告退,後會有期。”

  許海風回了一禮,道:“日後相逢,定要與李兄把酒言歡,我們後會有期。”

  李冠英重重地一點頭,施展輕功,瞬間遠去。

  西城客棧外,方向鳴神情焦慮地等待著,他的二十名隨從早已披甲齊全,整裝待發。

  “將軍……他們來了。”一人高聲叫道。

  方向鳴面露喜色,舉步迎上,然而,當他的目光在來人中一掃,臉上的笑意頓時凝固下來。

  “拜見殿下。”方向鳴畢竟是出身世家,雖然心急如焚,卻是不曾失了禮數。

  “嗯,方卿家早來了?那許將軍呢?”劉政啟應了一聲,抬眼四望,他離去之時,方向鳴尚且留在庭院之內,是以不知其中變故。

  方向鳴劍眉一挑,說道:“二弟獨自挑戰程玄風,此時不知結果,末將正在等候。”

  劉政啟等人互望一眼,臉上同時露出古怪之色。程玄風是何等樣人,縱然許海風再厲害一倍,只怕今日也是難逃此劫了。

  “不必等了,我們立即就走,遲恐不及。”張子華厲聲喝道。

  “不錯,快走。”方令德搶上二步,道:“我們即刻趕往西門,那裡有軍屯之馬,可做腳力。”

  一行人快步走過,方向鳴看了眼遠方的皇宮,一揮手,率領二十名部屬隨後跟上。

  到了西門軍營,方令德出示令牌,調了馬匹,眾人一一騎上,正要趕往大門。卻見方向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身後的二十名部屬見主將如此,一個個有模學樣地站的筆直。

  “向鳴,你瘋了,快走啊。”方令德大聲呵斥道。

  方向鳴看向他神情激動的面容,心中涌起一陣暖意,他微微一笑,說道:“二叔,請您護著太子殿下去北方大營吧。”

  方令德心中泛起一絲不祥之感,他的眼睛盯著方向鳴,問道:“你呢?”

  “小侄答應過二弟,要在西門等他歸來,不見不散。”方向鳴微笑地回答道。

  “胡鬧……”方令德勃然大怒,跳下馬來,一個巴掌迎面打去。

  “啪……”地一聲脆響,方向鳴不閃不避,任由這一巴掌重重地擊在臉上,他的臉頰高高腫起,但一言不發,眼中依舊是那樣倔■的執著。

  方令德用顫抖的手指指著方向鳴,語不成聲地道:“你……你這個小兔崽子,想要我方家絕後麼?”

  方向鳴再度微微一笑,只是臉上紅腫未消,這個笑容看上去頗為古怪,然而此時卻無人能夠笑得出來。

  “二叔,臥龍城中尚有智弟,他的才智不在小侄之下,方家決不會無後。”

  方令德只覺得一陣氣血翻涌,一張老臉漲的通紅,偏偏就是說不出話來。

  劉政啟等人面面相覷,不知應當如何相勸。

  突然,後方一道人影飛躍而至。

  張子華臉色一變,大叫:“護駕。”

  劉正中和劉華良二人不待吩咐,便已拱衛在劉政啟身邊,老奉供高承偉更是無聲無息地擋在了劉政啟身前。此時,眾人已然成了名副其實的驚弓之鳥。

  “劉將軍?”

  “俊書?”

  二聲叫喚分別發自張子華和劉正中之口。

  來者正是李冠英。

  “蒼狼軍團中營副統領李冠英,參見太子殿下。”李冠英行禮道。

  雖然他以前僅是遠遠見過劉政啟一面,早已不記得其面貌。但是他出身世家,一看劉政啟身上的服飾,就自然而然地猜出了他的身份。

  “哦,李上將軍現在哪裡?”

  “上將軍正在北勝門外阻擊匈奴人大軍,末將奉命護送劉將軍前來,一路上幸得方老尚書,黑旗軍許統領指點,這才找到殿下。”李冠英朗聲道。

  “方老尚書?許統領?”方向鳴神情一振,心中既是傷心,又是驚喜,問道:“冠英,你在何處遇到他們?”

  “方大哥,三位尚書大人在御書房前,許統領則在御花園中。”李冠英向他一點頭,他們二家交好,彼此之間自然不會陌生。

  “許海風還活著?”劉華良詫異地問道。

  方向鳴聞言轉頭向他怒目相視,劉華良話一出口,便知不對,連忙別過臉去,不敢看他。

  李冠英詫異地看了他們一眼,說道:“許統領不知何故,身負重傷,如今正在那裡調息。”

  “就在那裡?”方令德緩過氣來,知道既然許海風無恙,那麼方向鳴自然不會堅持不走,也就放下心來。

  “是,不過許統領身邊有二位護衛,其武功深不可測。”李冠英由衷地道。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能夠逃過程玄風之手,不過更讓他們奇怪的是,究竟是什麼人有這樣的本事,能夠迫使一代宗師程玄風無功而返。

  “殺啊……”

  突然後方傳來一陣喊殺之聲,眾人回頭遙望,西門之處,火光沖天,匈奴人竟然在此刻突襲西門。

  “怎麼辦?”劉華良轉頭問道。

  “去南門。”方令德略一沉吟,說道。

  “不行,來不及了。”張子華搖頭道。

  所有人的眼光之中,同時浮出一個問題——怎麼辦?

  “嘩……”

  眾人抬眼望去,只見方向鳴掀起鎧甲,向劉政啟跪倒,道:“請恕臣失禮,借殿下衣袍一用。”

  劉政啟尚未答話,張子華已然反應過來,說道:“如此拜託將軍了。”

  說完,他對劉政啟道:“請殿下換衣。”

  劉政啟臉色微變,終於嘆了口氣,脫下隨身錦袍,交給方向鳴。

  方向鳴拿過錦袍,轉過身來,看向自己的那二十名隨從,突然伸手指向一個身材與劉政啟相若的漢子,問道:“有膽否?”

  那漢子大步上前,順手扯掉身上披風,將劉政啟脫下的錦袍穿在身上,怒聲道:“無膽之人,豈配追隨將軍。”

  “好……”方向鳴大贊一聲,道:“眾家兄弟,上馬,隨我來。”

  二十人同時一聲吶喊,齊齊躍上馬兒,就要向西門前進。

  方令德臉上陰晴不定,豁然拉住了方向鳴的馬韁,道:“向鳴,你隨太子殿下前往北方大營,我去。”

  方向鳴看著這位長者,笑道:“二叔,您未必衝得出去啊,那怕是要誤了大事。”

  方令德心中一凜,緊握的雙手不自由主地松了開來。

  李冠英突然將背上的劉俊書遞給劉正中,一個箭步,在身邊的兵器架上拔起一桿長槍,快步來到一匹馬兒之側,翻身上馬,叫道:“小弟不才,願隨方大哥一行。”

  方向鳴哈哈一笑,道:“冠英,你的鎖喉槍練的怎樣了?”

  李冠英昂首挺胸,傲然道:“李家族中,除上將軍外,就是小弟了。”

  方向鳴翹起大拇指,道:“好,那我就放心了。”

  隨後,他指著一名士卒道:“你……留下,找到二爺,告訴他,大哥失信了,請他原諒。”

  那名士卒啊了一聲,苦著臉正要說話,就聽他道:“你若是不能把話帶到,就不配稱作紅色海洋的勇士。”

  說罷,方向鳴大叫一聲:“眾兒郎,隨我殺匈奴韃子去了。”

  眾士卒高呼相應,一同策馬前行,轉眼不見蹤跡。

  只餘下身後方令德老淚縱橫,無聲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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