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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歷史] 迷失在康熙末年 作者:小樓明月 (已完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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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 迷失在康熙末年 作者:小樓明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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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
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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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零四章 天曉得是不是龍種?!
登聞鼓響,康熙不得不見,悶悶長吁一口氣,他笑著讓三個家伙先去拜見他們的皇祖母,然後自去接見擊鼓告御狀者。
胡濤指揮扈從們用藤榻抬了凌嘯,跟著胤祥,胤兩親王穿月華門往慈寧宮行去,一眼看見塵封緊逼的養心殿宮門,老十三與老十四不約而同地收斂了昂揚的步態,腳下微微一頓,變得黯然起來。養心殿,是他們的四哥雍正殯天的地方,康熙顯然已經封了讓他傷心不已的宮殿,早就絕足不來了。
胤祥睹殿思人,想起過往于雍正的手足情深,往日歲月浮現,不禁頗為四哥的意失足而傷感和嗟嘆,七上八下地臆想著,如果四哥真的登基坐穩,會不會讓大家這樣出使歐洲去開開眼界呢?而老十四則又想起了雍正的臨終之言,斜睨一眼唏噓不已的胤祥,心中不停地捫心自問,如果真的有一日自己繼位的希望渺茫于十三哥,是不是還應該遵守對四哥的承息?凌嘯卻毫無他們這樣的感觸,穿過月華門和隆宗門他就只想趕緊看看,慈愛的大母和兒女們,究竟在不在皇太後那里等著自己!
慈寧宮早就得到了消息,皇太後也和康熙一樣沒有鎮定,她早就親自走到了石榴樹前,喜滋滋的望著宮門口,一看到胤祥三人,餃著淚花笑道,“啊,我的乖孫們,總算是回來了!”
凌嘯沒有看見大母,心中本來失望,恨不得馬上辭出宮去回府拜見高堂,可一見皇太後也是真情慈愛。感動之余,遂帶著兩個小舅子連忙行禮叩拜。皇太後很快就親手扶起他們,攬著三人看了這個摸那個,老太太們最喜歡團圓氣象。生龍活虎又朝氣蓬勃的三個年輕人,嘴巴都是極甜的靈醒之輩,真的假地的貼心話兒一溜一溜,把個皇太後樂得呵呵直笑。大家正要說話互相一敘思親之情,就只听幾聲嬌嬌的竊笑自大殿內傳來,胤祥和胤定楮一看,卻是幾個面容姣好嫵媚的妙齡女子,在殿門蘭格中羞羞地看過來,指指點點地望著他們三名親王呢。
皇太後一看兩小子盯著那幾個康熙地新妃子看,頗為不樂。但看見只有凌嘯定定地望著自己,喃喃說道“老祖宗清減了,的話語,鼻中一酸。便伸手給了他一個棗栗,徉怒道,“你說你,都回到家了,還要把自己的腿摔成這樣。唉……腿和你有仇嗎?”
凌嘯捶打自己兩腿,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有仇!怎麼會沒有仇呢?要不是這兩條腿老想出去野。孫兒就不會一去一年,不能給皇祖母、皇阿瑪和我額娘膝下盡孝,不讓它們吃點苦頭怎麼行?它要再敢出去野,請皇祖母打斷它!”
皇太後孤零一生,沒有老公疼愛沒有親兒子孝順,哪經得住凌嘯這般花式巧語?!一搶手奪了他的拳頭,老太太心疼得眉頭直皺,“心肝寶貝”都叫出了口。老十三老十四剛剛從門縫中看清那些嬌媚得服飾是皇妃,才一趕緊收回注意力。就听到皇太後的“心肝寶貝,,還以為是叫自己兩個,正答應一聲,卻只听一聲小孩啼哭,凌嘯滿臉色喜高叫,“真是我的心肝寶貝?!”
胤祥和胤一起打愣的時候,凌嘯卻是不顧疼痛地躍身而起,向殿門口跑去,一看有個女子抱著小孩襁褓,伸手就去奪,卻愣生生地在人家胸前給凝住了……自己那岳父欽賜名字的孩子,宏康、宏熙、宏夏和儀紜四個,都一歲半了,怎麼會這麼小,還需要包在襁褓中?
“婷貴人見過王爺……這個是十七阿哥,王爺是阿哥們的師傅,想要抱一抱他嗎?”
十七阿哥?!凌嘯被懷抱小孩的婷貴人警醒了,趕緊訕訕地收回自己地手,一面和顏看看那個比高中生大不了多少的貴人,一面在心中佩服康熙的生殖能力。自己一去一回十一個月,康熙竟是又有一娃呱呱墜地,怎一個強字了得!凌嘯听出了那婷貴人有意結好自己,希望給老十七一個後台地未盡之意,可看見一樣驚詫駭然而入的老十三老十四,不置可否地撥開裘被來看了看,口里說著些恭維的喜氣話,心中卻越發想念自己的骨肉……他倒還真不是奉行“老婆是別人的好,兒子是自家地棒”的人,但基因擺在那里,自己的三子一女,比那皺巴巴地老十七,本來就俊美可愛得多了!
胤祥兩兄弟添了個小弟弟,他們心中怎麼想,面上是看不出來的,不過那婷貴人竟然沒有爽快地給胤祥兩人抱抱孩子,戒備之心人人都可以看得出來。一時間,氣氛異常的尷尬,倒是皇太後吩咐著賜筵同樂,方才緩和了些。凌嘯閃一眼仍然有膩味之色的兩個毒弟子,心中對這婷貴人很是同情。這貴人顯然是個小家碧玉型,不懂得宮闈中的顏面大度,居然不知道已經得罪了兩個親王,僅此一點,那十七阿哥就很難有出頭之日了,充其量也就只是個尋常王爺的命。
不過,凌嘯越是同情老實巴交的婷貴人,他就越對顧貞觀所說的“薔妃”倍感好奇,那據說涉及到了泄密案中,卻因為懷了龍種而讓康熙覺得棘手的妃子,定然不是如婷貴人這樣憨厚,可她究竟又是什麼樣地人?而她又是為了什麼,會被胤給懷疑上的呢?
他的好奇心馬上就得到了滿足。太後恩宴已罷,凌嘯和胤祥兄弟都說要先辭出去給太後謀壽禮,太後卻獨獨把凌嘯給留了下來,屏退那些她的兒媳婦,似笑非笑地說道,“嘯兒,皇上有件事情不好向你開口,他讓哀家轉告你,密審薔妃之事,恐怕要交給你了!”
凌嘯大驚失色,一把抓了太後的手腕,腦袋搖得似貨郎鼓,“老祖宗,孫兒怎麼敢接下這團火炭?我听說薔妃已經懷上了皇上的龍種……”
“天曉得是不是龍種?!”皇太後忽地站起身來,眉頭緊皺地幽幽道,“嘯兒你是不知道,敬事房上個月忽然走了水,好多妃子的牌子檔也莫名其妙燒了!你去查好了,皇上的意思就是如此,他相信你有辦法撥開迷霧,也相信就你會為他守口如瓶……要是……要是真有什麼不好听的事情,你可千萬要記得先告訴哀家,好不好?”
翻牌子的檔案燒了?那可是清宮之中最能證明嬪妃懷龍種的證據啊!
凌嘯萬萬沒有想到深宮中竟然曾有這種事情發生,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搞不好康熙的命比黃連還苦,又被人帶了綠帽子!要是自己翻出了什麼不好的真相,康熙受得了嗎?但如果只是巧合,凌嘯可不知道,該怎麼去審訊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才能保真其腹中龍種不隕……結果似乎都不怎麼好呢,要是為了查出誰泄密,凌嘯這來自現代的家伙,他也懂得些現代公安的動機分析和摸底排查方式,有的是信心在外圍著手突破,犯得著去為這難?
見凌嘯還在搖頭,太後生氣了,狠命地一掐他的手臂,“人就在壽安殿浴池那邊囚著,還是讓你額娘親自看守著的,防她尋死呢。你要不想去,自己給皇上說,哀家可不管了,只是,看你怎麼給皇上開口!”
听是大母親自在看守,而且關押薔妃之地,赫然就是遲姍姍的故地,凌嘯頓時就愣了一下,知道康熙肯定默定自己是審問薔妃的人選,推都推不掉。難道康熙真的把有關“遲姍姍”的謠言上了心?思量片刻,凌嘯便否定了這個擔心,有關遲姍姍的奏折是黛寧上的,奏折可能有他人能看到,但為遲姍姍編造的謊言,卻只有自己、大母、黛寧和石玉婷四人知道,康熙絕對不會受挑撥的!定心下來的凌嘯,無可奈何地向壽安宮而去,就算薔妃可以不審,大母卻不可以不拜見的。
“王爺,王爺,皇上宣您趕往乾清宮呢。”可是,他剛剛被抬出了大殿,正要左轉向後走,就只見劉鐵成飛快地跑進慈寧門,一看見凌嘯就高聲叫到。滿心都是要去拜見大母的凌嘯,詫異間就只听劉鐵成近身來小聲道,“王爺,大事不好了,兩個浙江來的已革官宦告御狀,告的是浙江巡撫金虎大人……說是包庇前明真的朱三太子。”
凌嘯大吃一驚,差點一下子從藤榻上摔了下來,一急之下,凌嘯趕緊擺擺手,令隨自己左右的胡濤去給大母稟報一聲,便向乾清宮急速地趕過來……這件事要是真的,或者誣陷得像是真的,那可是天大的罪名,反清復明之類的,豈是好玩的?可是,浙江的官吏來京城告駐浙巡撫金虎的御狀,人家沒有些真憑實據,會冒著發配三千里的危險,來“誣告”當朝封疆大吏嗎?
顛騰騰地上檻過門之間,凌嘯心中一陣心煩意亂,甚至還隱隱覺得一絲後悔。
早曉得康熙在不期而至的戊寅之變後,會和自己一起致力于超越大計,他凌嘯又何苦當日和天地會有所勾連?要知道,潛隱浙江的朱三太子,正是金老爺子他們天地會的最高機密和遙遙相尊的首領……一旦真有些事情暴露出來,倒下的可不僅僅是金虎這勤王大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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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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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29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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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零三章 洗皮
正陽門前的這一場君臣相見,既對康熙和凌嘯如春雨潤心田,也給現場親眼目睹者以萬千感慨。縱使雞皮疙瘩最敏感的人,也不曾覺得翁婿表演得很“肉麻”,因為在他們眼中看來,“匹配”!
是的,是匹配。如果說康熙皇帝的玫瑰淚雨而奔,是越了規格的禮崩樂壞,那麼,超親王凌嘯的風火輪式百步相叩,就很能彌補這一切的規格超越了,相輔相成間,卻不約而同地將君臣相知相重推到了一個新的巔峰!
至少,即使是張廷玉這樣精明如鬼魅的人,都並沒有在當時發覺到什麼。但張廷玉畢竟是一個心眼玲瓏的宰相,在就坡兒打滾地宣布延遲朝會、賜宴等一系列的朝廷儀式之後,他望著康熙、凌嘯、十三和十四阿哥相攜而去的背影,心中忽地一個念頭閃現上來-康熙和凌嘯他們倆,不會是有意“作秀”的吧?!
如果真是那樣,君臣這出秀,能夠宣示“挑撥謠言”破產的作用暫且不談,光是翁婿兩人能有這樣急切間的默契,本身就夠駭人听聞的了……難道李商隱所說的“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竟然……竟然能在兩個男人身上發生?
那是不可能的!張廷玉是位標準的清朝士人,雖不是皮膚濫淫之人,卻也決不是容若和顧貞觀那樣感情豐富的人,浪漫連心之類的,與他絕緣。連男女情侶間是否存在“心有靈犀”他都常表懷疑,就更別提男人之間了!所以。猛然搖晃了七八下腦袋,張廷玉方才把不可思議的荒唐想法從心頭驅走,苦笑一聲,對凌嘯在那一剎那間做出的經典跪叩決定。佩服得五體投地,深知自己沒有凌嘯地那種急智。正感佩之時,卻听靠上前來的八阿哥問道,“衡臣,咱們是不是也進宮去,听听超王和十三弟十四弟的奏報,也開開眼界?”
看一眼八阿哥蒼白的面孔,張廷玉心知肚明,面對凌嘯三人地閃亮登場,最驚恐的人。就是他老八了,誰讓他對鄔思道的建議“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呢?張廷玉絕不同情他的自作自受,更不願意給他當這個墊腳石。尋思片刻便道,“臣還需要去上書房安排通知延遲之事,這個……八爺還是自己遞牌子試一試吧。”
胤祀干吞一口唾沫,心知康熙和凌嘯三人定有絕密事情要談,要他單獨遞牌子。自取其辱不說,還給人一種心虛的印象,實在是劃不來的。沒有膽子的他。只好對一樣愣怔在門下的九阿哥使了個眼色,結伴往自己府中急速趕去,惴惴不安得在官轎中一言不發。
九阿哥胤卻不似老八那樣驚恐,皺眉思量半晌,忽地長嘆一聲道,“唉,八哥,看來咱們這次只有一個辦法了,要麼認了匿名信上的罪。要麼就硬挺到底。”
听九弟提到了匿名信,胤祀心中莫名一痛,兩行清淚就不自覺地流了下來……除夕前地那一日自己和鄔思道分手之後,早就下定了听鄔思道金玉良言的決心,可回到府中還沒有喘口氣,就被管家送來的一封信給驚呆了。信上別無他說,僅僅是抄錄了幾份串聯之信,那是廢太子之後百官舉薦新太子期間,老八親筆寫給一些官員地,涉及到封官許願和痛打“落水狗”胤的,雖然是詞鋒隱諱得恨不得翻閱史書才能明白,可老八他怕啊,怕康熙也能看得明白,更怕康熙盛怒之下立刻就把自己給毀了。誰不知道這皇阿瑪其實嫉妒自己得緊?屁股不干淨的老八,被人拽住了把柄,用來逼迫他當士林的首領,在立刻被康熙雷霆處置而毀和做“鹿死誰手猶未為知”的士林首領之間,他出乎康熙和鄔思道意料地選擇了後者……這實在是腳趾頭疼卻外人不得而知地苦楚,郁悶得老八都不知道該給誰傾訴去!
搖搖頭,胤祀苦笑一聲,“九弟,認下曾想陷害廢太子的罪,你覺得我還有翻身的機會?你別忘記了,二哥當我們地太子曾經當了二十年,于我們既是君、又是兄,這君臣兄弟之間的事情,能像萬惡淫為首那樣,論行不論心嗎?!”
胤也自百般為難,恐聲道,“……可是,八哥,表面上看來你是士林的首領,但實際上呢?誰泄的密報之密,誰傳的挑撥謠言,誰投的匿名信,你是一無所知啊!局勢全不在我們的掌控當中不說,凌嘯現在已經回來了,那些奸人在暗處針對于他,前有泄密案,後又樹欲靜而風不止,傳凌嘯的謠言加以挑撥……凌嘯可不像皇阿瑪那樣總想著維持穩定,這樣下去,你遲早會被那些不想收手的奸人,給連累死地啊!”
“所以我才要拼命地查,給皇阿瑪一個交待嘛!”
老八被弟弟的話說得滿肚子都是煩躁,一腳踹向了轎門簾,軟軟的呢制轎簾,卻一下子讓他踢了個空,仿佛是預示著他來查案,注定白費力。
凌嘯卻沒有白費力,有付出就必定有回報。
他的兩條腿被磨燒得受傷不小,雖盡是些皮外傷,也抹上了太醫趕緊送上的宮中秘藏蛇油膏,可依然是灼痛難忍。這些代價所換來的,是迅速消除了一年不見的生疏,勾起了康熙記憶的全面復甦!
命侍衛們將凌嘯抬上步輦,康熙和兩子一婿同車而行,向午門之內進發,沿途之中,康熙瞧瞧英姿勃發的老十三,摸摸器宇軒昂的老十四,再拍拍頗有風霜之色的凌嘯,那眼中的老淚一直就未嘗干過。凌嘯也在打量康熙,對這位岳父的鬢角開始泛起的白霜,心中感嘆不已,深知自己一去帶走了他最喜歡地皇子、最疼愛的女兒和最呵護的妹妹。無論國事還是家事,定讓康熙覺得有些孤獨,顯然這過去的一年,也是頗為難他地。自正陽門到乾清門。路雖不長,可等到大家下了步輦,都覺得一些父子君臣翁婿間的寒暄問候並不夠……誰讓這個所謂的天家,事無巨細都是國之要政的呢?
于是乎,一進入乾清宮,康熙便指著暖陽映出光筒的破洞,笑道,“平安回來就好!你們看,朕可是曾發下過宏天大誓,子婿們一日不歸。朕有生之年就決不補上這破洞,這是你們三人為皇阿瑪復闢所打破的洞……呵呵,你們若有個三長兩短。那缺憾可就無法彌補了!”
胤祥胤欣喜于康熙今日的父愛流露,盡自駭然流涕,跪倒在地連聲叩謝。而凌嘯望著那破洞,也自覺得不可思議,想不到康熙竟是在破洞下日理萬機了整整一年。卻是為他們所為,心中的感動也深沉地橫掃心田,坐在春凳上。凌嘯對康熙深深一躬,閃眼盯著他手中的粉鑽,慷然誓道,“皇阿瑪眷顧之恩,兒臣深感于心,銘烙不忘,忠孝恆久遠,赤心永流傳!”
“呵呵,說得好。忠孝恆久遠,赤心永流傳!你們听著,朕忍了那般腐儒達幾個月之久,現在佳子賢婿盡歸,是該要朕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康熙可不知道這是凌嘯看見“光明之山”巨鑽才盜用地廣告詞,龍顏大悅,兩手扶起胤祥兄弟,高聲道,“胤祥,你外公就是喀爾喀蒙古大汗,現在朕就令你統帥勤王軍和京畿大軍,並全權操辦皇太後壽誕一事,借蒙古諸王來京朝覲之時,分化和說服有心歸順的蒙古王爺,推行改土歸流……先禮後兵,不服者,剿!胤,你即日起以大將軍王入掌兵部,統籌全國兵馬糧草,北協助胤祥剿滅蒙古可能之叛,南指揮豪成大軍鏟除六省土司制度!”
“喳!兒臣領旨!”兩兄弟微微一愣,便立刻明白這是重用自己,連忙高聲應諾,只是兩人心中,不免為凌嘯的感受有些擔心,父皇三言兩句便把勤王軍和福建軍分給了自己兩人,這豈不是變相地剝除掉了姐夫地兵權?
一慮及此,老十三老十四都悄悄向凌嘯臉上看去,想看看他面色會是何等的難看。恕不料凌嘯卻是滿臉佩服之色地望著康熙,興奮得眼楮中熠熠生輝,而再看皇阿瑪康熙,更是別無半點機巧的澄淨之色。兩弟兄沉心細想,就忽地清楚過來,勤王軍提督黃浩和六省經略豪成的職務,皇阿瑪都沒有加以變動,除非是自己兩人刻意打擊,凌嘯在軍中的影響就依然巋然不動,沒有康熙地授權,誰敢動黃浩和豪成一根毫毛!
難道,皇阿瑪是別有換湯不換藥的打算?
果然,康熙接下來的一句話,證實了他們心中地所想,“凌嘯,既然大部分的訪歐協約都在艦隊上,朕就先听你們的口頭稟報,也不想問你們三人有何所得。國內的情況就是如此,腐儒們,對你以武王之身干涉文政,頗為反感……嘿嘿,你就換換身上的將軍之皮,先以文王之身把這幫家伙們整得哭爹喊娘,朕再和你們去實踐他山之石。哼,不給點厲害他們瞧瞧,那些人還真不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楮!”
凌嘯大喜,強忍腿上疼痛起身便拜。他可是听出了康熙的充分信任和決心,所謂超越大業,還真不是馬上可以治天下的,只不過……向來只听說過“洗錢”的,想不到在康熙這里,竟然還可以“洗皮”?!
他正要拍拍康熙睿智的馬屁,就只听“咚咚咚”地鼓響隱約傳來。
康熙一下子皺了眉頭,丈二摸不著頭腦……大白天的,誰又會沒事做,不遞牌子卻敢敲擊起登聞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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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29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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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零二章 康凌會之正陽門視覺大餐
听到這聲淒厲慘叫,後面的官員心神巨震之際,前面的張廷玉、胤和胤祀卻是看得毛骨悚然。
只見一名錦衣青年在地上滿地打滾,已經被砍掉了三支手指,而這僅僅是一名受害者罷了,因為,這名青年想要打滾也找不到太大的空間,他的身邊地面上起碼還有十幾人,抱著被活生生砍斷的腿,在血泊里慘嚎著打滾……擰著血淋淋刀劍,下此毒手的,赫然就是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和扈從參將胡濤。
而超親王凌嘯,則在百多名彪悍扈從的圍護之中,身著五爪金龍王袍,倨坐于“風波亭”前“風波碑”上,當青年的詛咒是陣風一樣渾不在意,嘎嘎直笑道,“兄台,請千萬別告訴本王,你們十幾二十人趴在幾十步外的土壟上,是在大解出恭。呵呵,更不要告訴本王,你們在那草叢中向這邊偷窺,是為了防止路人偷窺你們拉屎。哼,這年頭就算有人有這種嗜好,也不會看你們這些大男人的白玉錦團吧!”
胤自己也好歹在刑部混了個酷吏名聲,听得恍然大悟。他推測得出,凌嘯在看到“風波亭”後的第一反應,定然是火速下令扈從們封鎖現場和逮捕路人觀眾,甚至還四散搜索。無論是誰背後策劃了這刁鑽的挑撥之計,都會留下些人觀察事情的發展動態,以了解這一挑撥計策的效果!恐怕,這破綻就是破案關鍵之所在了吧。想通此點,胤閃一眼凌嘯的笑容,心中不禁頗有些郁悶……要是這案子被凌嘯輕易給破了。那胤自己可就是白白落了個酷吏名聲,得罪了大票大票的文官,卻連尺寸之功都得不到了!
但張廷玉卻絕對不郁悶。
最開始,他見到凌嘯囂張如故。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但低下眉頭猛一尋思,心中便大為安定下來。現在的凌嘯,無疑還是囂張如故地好,既不因為“風波亭”的挑撥而收斂囂張,也不因為“風波亭”的挑撥而暴火到大失常態,這才是不受挑撥的“我心依舊,,有此冷靜鎮定,康熙皇帝才能夠也“待之依舊:啊。暗贊一聲凌嘯深通“臣不疑君君方不疑”之道,張廷玉一捅還在愣愣中地兩個迎接阿哥。猛呼一聲,“臣等奉皇上之命,郊迎欽差大人超親王千歲千歲千千歲、怡親王千歲、信親王千歲虎駕。”
他這一嗓子出口。人人如夢方醒,除了老二與老八行的是見師禮和平禮以外,其他官員全在張廷玉的統領下,給凌嘯恭恭敬敬地一跪三叩,然後方才是對胤祥兩兄弟一跪一叩。
了一眼毫不出奇的八阿哥。凌嘯展顏呵呵一笑地將他們扶起,道,“理親王。這些偷窺之人就交給你了。本王想要見皇阿瑪,迫不及待呢!”
縱使胤對凌嘯也是恨之入骨,此刻卻也不得不大喜于凌嘯會做人,連忙向後一招手,命人牽上康熙賞賜的三匹紫騮御馬,請他們三人上馬。他自己呢,則指揮儀仗緩緩掉頭、示意樂手們吹吹打打起來之後,便興奮地令衙役們接收了偷窺之人,跟從隊伍向朝陽門進發。心思卻總是離不開破案。可是,胤卻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在整個儀仗的最後面,早有胡濤率領的扈從,押了上百名圍觀的百姓,向岔道上逸去。
凌嘯的確是迫不及待,胤祥兩兄弟也是如此。離開了北京已經一年的三人,一句話也不多說,馬鞭子抽得全不管御馬屁股金貴,也無視于璐河驛接官廳備下地膳席,猛夾紫騮馬馬肚子,呈品字形一馳而過。除了張廷玉,胤和胤祀之外,竟是把幾百名用人腿跑龍套的官員們甩得沒有影子了,要不是儀仗中有百余騎士護衛跟了上去,不然,大家都要擔心凌嘯等人的安全了。就這樣,五王一相沖進了朝陽門,奔過了長安街,直馳到正陽門外。
“胤祀!”凌嘯突然駐馬暴喝一聲,嚇得八阿哥全身一激稜地抓緊馬韁。
“律-律律!”驚慌中,要不是老十四眼疾手快地扶助了一把,人立起來地坐騎差點將胤祀掀下馬來。等听清楚凌嘯是在向他請教,持何種禮節入宮才不失人臣禮的時候,心中本就七上八下的胤祀,恨不得控告凌嘯想要謀殺自己了……師傅你一路上都沒有和我說一句話,猛然來這一嗓子,不是要當場摔我個墮馬身亡?!
但驚魂未定的老八卻無需指點凌嘯了,因為凌嘯已經沒有了失禮之憂,而且老八也無暇擔心凌嘯是否故意試探自己了……他已經被正陽門前的情況驚呆了。
快近午時地冬日暖陽下,上千名京城官員夾道列陣之中,身著明黃龍袍的康熙皇帝,已經出現在了正陽門前,一看見凌嘯幾人,便揮舞著手中的玫瑰粉鑽,正三步並作兩步地向這邊小跑而來!即使是遠在幾百步外地六人,眼楮也能看到那玫瑰反射出來的奇光異彩,耳朵也能听見康熙的悲聲呼喚……
凌嘯三人躍馬而下也開始狂奔過去的時候,老八和老二瞠目結舌于康熙的“三崩樂壞”,就連上書房大臣張廷玉,也真想捂住正陽門下上千朝臣、勛貴和宗親們的眼楮︰皇上啊,臣知道您想他們,可您就不能稍微等一下,等氣定神閑地惶惶然接受三王爺的朝覲之後,再展示您並沒有受“遲姍姍謠言”的挑撥,信任寵眷依舊嗎?……這般不顧綱常尊卑,拿著粉鑽玫瑰淚奔而出,不僅不合至尊身份,還好生的曖昧不堪……成何體統嘛!
是不成體統!對老爺子地這般出迎方式,凌嘯,胤祥和胤也覺察到了很是不妥。他們是需要康熙的寵眷,可皇阿瑪這等寵眷模樣,的確讓三人“受寵若驚”。也會讓三人被很多人極為嫉妒地!
狂奔之中,胤祥兩弟兄沒有忘記擠出淚花,也沒有忘記嚎啕著高呼“皇阿瑪”和“想死兒臣”之類的,甚至還沒有忘記觀察姐夫的動作-他們面對老爺子的殊格出迎。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還是向師傅學習吧……
胤祥兩兄弟地觀察力很是驚人,喜好拳腳武術的他們,一眼就看見姐夫的膝蓋彎了下去,頓時清醒過來-是啊,和皇阿瑪這樣互相淚奔到接觸,然後再跪下,似乎不如姐夫所想的那般,現在就跪倒在地上再快速地“膝行”過去,禮節上來得倍顯尊敬。場面上更感人肺腑啊!
于是乎,在上千朝臣,勛貴和宗親的冷汗驚詫之中,胤祥與胤不約而同地跪倒在地。
可是。兩人撐手在地,強忍住了手掌和膝蓋上的劇痛,剛要邁膝而行,就只听“吱-唧-吱”,一聲刺耳又尖銳的摩擦之聲響起。他們的姐夫是超親王凌嘯。竟是在膝蓋下火星四冒,王袍袍擺黑煙滾滾,整個人跪在地上。卻如同坐了火炮仗一樣,向父皇康熙飛速滑行過去-兩人看著凌嘯遠去的背影,不禁面面相覷又目瞪口呆-這……姐夫連膝蓋都舍得……舍得磨起了煙火……這才是***禮儀上倍顯尊敬,這才他奶奶地場面上更加感人肺腑啊……可是咱們能學他一樣,去當鄔思道那樣的瘸子嗎?……不能!
“啊?三哇!”
“呀呀不得了!”
“風火輪吶?”……朝臣、勛貴和宗親們駭然驚嘆了,這場面對他們來說,無異于是一場鄉巴佬看好萊塢動作大片,絕對是他們生青未曾見過的視覺大餐!
“老天爺啊……嘯兒!”
康熙也傻眼了,要不是旁邊地劉鐵成等幾個貼身侍衛的急忙扶持。康熙皇帝只怕又要忘記了邁步而摔倒在地的。熱淚盈眶中,康熙驚呼著猛然扭膀子,想要甩開侍衛們,但呼吸間,卻只見女婿凌嘯已經帶著一溜的黑煙,跪滑到了他的身邊,猛然給自己連磕了十七八個響頭,口中嗚嗚直叫地“皇阿瑪”,已經讓康熙忍不住嚎啕失聲。
康熙半晌方才醒悟過來,尖利地爆吼道,“救火啊!狗才們!”
早被驚呆了的劉鐵成幾個,這才駭然醒神,七八個人立即撲身上去,一面撲打凌嘯四處冒煙的王袍,一面恨不得拿涎水和尿水給他滅火。但好在凌嘯地王袍下擺已經磨得稀巴爛了,眾侍衛又不把自己的手當成肉長的,忙亂了一會兒便撲滅了明火,余煙裊裊中,已是將超親王殿下下身扒得僅剩一條黑乎乎黏著血跡的內褲了。
康熙一面脫下大氅幫凌嘯遮羞,一面涕淚交加。看到凌嘯身上玎紛紛掉下的破碎玉甲,他也不禁悚然動容,淌著淚罵道,“傻家伙,你縱然有甲冑在身,也不免磨得皮破肉綻,皇阿瑪早知道你忠心了,何苦呢?這要是磨成又一個鄔……你讓欣……你讓朕……唉!”
凌嘯被他真摯的悲急之容所感動,猛然流涕痛聲高呼,“兒臣欽差全權使臣凌嘯,喜怡親王胤祥,信親王胤,不辱使命,萬里往返,揚威異域,布化王道,歸國面聖,叩見兒臣們日思夜想、泣血在心之皇阿瑪……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胤祥兩個毒弟子心領神會,見姐夫沒有拉下自己兩人獨享光彩,一面拼命膝行過來,一面隨著凌嘯痛聲高喊。一時間,整個正陽門前的上千群臣、勛貴、宗親,包括上萬御林軍和遠處圍觀百姓,在被一場視覺盛宴震駭之後,也統統感受到了他們三人的出使艱難和忠孝之心,幾萬人對著康熙三跪九叩,山呼之聲響徹北京中軸之地。
皇威所照赫赫如此,鐵忠之毒親王、拼命十三郎十四郎盡皆回國,由不得康熙不心生勃然豪氣,龍顏之爽的滿足感,勝過他多少次床帷高潮?
但凌嘯卻在心中苦笑不已,甚是鄙視康熙……他不是沒有想過康熙會起身相迎,“百步跪滑叩拜”,也地確是凌嘯早就計劃好的煽情行為,為此,凌嘯不僅練習過怎樣用腳尖使出“凝血壯”之神力,甚至在十里亭外還把王袍下擺都故意沾滿了露水……可是,康熙突然的“正陽門淚奔”,讓凌嘯本準備在金鑾殿平滑金磚上表演的“百步跪滑叩拜”,活生生變成了正陽門前石板路上的“風火輪跪叩”……摩擦系數竟是大出他之所料!
威風帥氣的黃金甲報銷了不說,膝蓋磨得破了皮、燙起了泡也不談,大腿根的重要部位都險些有“覆巢之下無完卵’的危險……看來,特技演員還真不是人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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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零一章 “康凌會”之左右開弓風波亭!
三月初六,萬物復舒,草長鶯飛,油菜黃花漫漫。
朝陽碼頭外的璐河驛,有著一座金碧輝煌的接官廳,是專門用來迎接欽差和外國王使節的朝廷臉面所在。京師已經接到了軍驛傳送來的滾單,時刻等候著凌嘯的到來。
一大早,璐河驛就擺起了不凡的陣容,禮部準備的攝政王禮儀仗衛展開之後,那種煌煌貴冑的氣勢,立刻就讓奉旨前來迎接超親王的八百多名在京各部官員們大都駭然……這超親攝政王的儀仗,竟然不避忌單數,凡是太子儀仗中所擁有的法器,這里一律只裁減一個,連綿長達兩里路之遙不說,其中有些黃色高旗、黃金法器等等絕不能隨便用的玩意,卻僅減數量但不避色質!而迎接官員的規格之高,已然超過了最高的尚書級別,就連張廷玉這樣的宰相,也只能站在二阿哥理親王和八阿哥廉貝勒身後,做一個陪襯!
等候,無疑是令人焦躁的事情。焦躁中,阿哥和官員們卻心中各懷心思,喜火哀樂愁,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二阿哥胤無聲地立在朝陽之下,滿心都在提醒自己控制好表情。作為廢太子,他是唯一曾享受過這儀仗尊榮的人,在這“昔日太子今日王、昔日被迎今迎人”的反差時刻,官員們最關注胤,也是人之常情。加上這兩個,來,他如狼似虎的酷吏名聲,能讓京城乳孩都聞名噤聲,這些官員們難道沒有親戚好友栽在胤手中,誰不盼著他露出不敬和落寞。和權勢更加燻天的超親王來一次對決?胤早就不再是以前的蠢太子,心中明鏡似地,哪里會給他們半點說三道四的機會。這些日子京師里種種針對凌嘯的謠言,讓他警覺倍生。在干坡上看著也知道水很深︰俗話說謠言止于智者,這話沒錯,可要是這謠言本身就來源于智者,那可就很難平息的了……胤自己身上地虱子夠多了,不想再抓幾個放身上了!
但他今天領餃來迎接,本身就是是非之事。
“啊……來了!”*時三刻,幾騎黃塵在遠處官道上急速奔馳而來,眾官員等得萎靡的心為之一振,一面交頭接耳,一面更加盯緊胤得表情。不過。等到那些騎士奔馳到了近前,大家才算是看清楚了,這哪里是超親王凌嘯的前鋒。而分明就是禮部派上前的導行衙役。見衙役居然單獨前來,大家都是滿頭霧水的疑惑……沒接到超親王?
“稟……稟報理親王爺,不,不好了!”衙役們喘著粗氣,滿臉都是紅中帶青。向胤撲通跪倒在地,“王爺,不知道是哪個殺才。把十里亭前的石碑和亭上匾額給換了……引得好多人指指點點地觀望……正、正好被超親王爺的前鋒扈從們撞上啦!”
胤大吃一驚,不瞧老八,也不管官員們嗡嗡的議論聲,急忙轉頭看向張廷玉。張廷玉畢竟當宰相的人,頗有鎮定功夫,踏前一步喝問道,“說,十里亭換成了什麼?”
衙役們都恨不得哭了出來,看看面露寒霜的張廷玉。紛紛磕頭幾個,才慘白著臉,硬著頭皮顫抖聲音道,“回張中堂地話……是……是改成了風波亭!”
“-啊?!”百官們此刻俱是驚呼一炸,繼而,卻是如死一般的一片寂靜。
張廷玉,胤和胤祀全都倒吸一口涼氣,傻了眼,呆若木雞地面面相覷。
風波亭!隨著民間說書和《說岳全傳的流行,早已經家喻戶曉、婦孺皆知,雖然入清以來,因為岳飛抗地就是滿人先祖而有所抑制,但隨便拉住些人,甚至是些不識字的村夫,也能找到大把大把知道風波亭的,那是岳飛被趙高宗害死的地方!
把凌嘯必經之地的野郊之亭換成這樣一個名字,做手腳地人,心思不可謂不毒了。岳飛功高震主終被殺、岳飛干涉皇家立儲而被害、岳飛北伐好戰動搖社稷……那,……可以影射和附會的想法和角度,實在太多了,卻偏偏絕沒有一條是能往好地方去想的!
張廷玉心中百轉千回,一見胤有些驚慌失措,再看八阿哥又地下眼瞼瞟地上,便知道這種應變時刻,還需自己地宰相城府和擔當,當即下令道,“前方道路擁塞,超親王虎駕恐有通行不便。來呀,傳本中堂之命,官員和儀仗一起向前直行,前往迎接!”
他這一聲令下,驚醒了理親王胤,連忙大聲贊同,並率先踏出了腳步,讓史無前例的“候迎變走迎”得以成為現實。
旁若無人的胤一邊走,心中卻是把自己沒能查出來的背後主使者,罵到每一寸皮膚和每一代親屬-如果說“凌嘯霸佔遲姍姍”的謠傳,是發功在康熙心中的挑撥,那麼,現在的一招“十里亭變風波亭”,則是標標準準的在凌嘯心中扎刺的挑撥!自古君臣難相處,難就難在相知相信上,這惡毒地“左右開工”還有沒有後招,而康熙和凌嘯之間,又經得住多少次的左右開弓?!
胤急怒,當然不是為了康熙與凌嘯的君臣翁婿情著急,他急的是自己。
期盼凌嘯垮台,胤不可否認,自己時常都有這種恨意,但那是在他干上酷吏之前!胤之所以幫康熙去干酷吏,就是因為他鑒于康凌之間難以分間的聯盟關系,這才決定了先打擊士林報被冤之仇,然後苦等康熙和凌嘯做成所謂的大事業之後,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那一天,最後快意與凌嘯間的恩恩怨怨……但世事難料,看是難以分間的康凌關系,居然有個人在不遺余力地分間,而且看似還頗有效果,這不禁讓胤毛骨悚然康凌一旦反目,康熙就必然會拉攏凌嘯的敵人,那些人,可正是自己這酷吏得罪的群體啊,誰能保證父皇不會把自己舍棄?!想到這些可怖之處,胤連腸子都悔斷了……早曉得這樣危險,還真不如藏藏拙,不告訴康熙是士林人搗鬼呢!
率領百官的他,正神經焦慮的時候,猛不丁,前面傳來紛雜的火吼聲、驚呼聲、馬蹄聲、皮鞭聲和慘叫聲……不知不覺,“風波亭”已經是到了。
狹窄的官道上,眾官員連忙紛紛涌身向前擠去,身材高大的擠得大汗淋灕、氣喘吁吁,身子矮小的,卻不斷地像袋鼠一樣蹦跳。他們這麼辛苦,無非是想要開開眼界,都只為一睹超親王遭遇“風波”後的表情︰呵呵,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勝景啊!
不曾想,前面的官員卻拼死後退,後退得讓後面的官員們火冒三丈,愈發發了狠向前擠去。但是隨著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叫聲響起,誰也不敢擠了,一個個面面相覷……毒藥難道連過路百姓也毒?!
“-嗷-啊-你……凌嘯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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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章 霸上一個不該霸的人?
情話本就有很多是廢話,可凌嘯的這一句,卻絕對不是。至少,黛寧姑姑看著他的眼眸,除了真誠外還是真誠,當然也少不了疲憊的血絲,心疼得黛寧真想把他抱在懷中,親口為他唱催眠曲。
但凌嘯沒有這麼好的命,而他的堅持之下,大家都開始歹命起來,一連串的奪命狂奔之旅,差點沒有把眾人給累死。
凌嘯已經進入了阿拉伯海,他發現時令正好,海面上正有強勁向東貿易風刮著,由不得他歸心似箭-凌嘯為了早日歸國,不顧一切臉皮,愣是逼著黛寧,然後讓黛寧逼著瑪麗,要東印度公司派三艘最快的高速通信帆船,以高達十五節以上的速度,送他們向東方疾行。甚至,他不計一切代價,對帆船上的英國官兵,按每百海里賞每名水手二兩白銀的標準加以激勵。同時,他也不懼一切風險,拋棄了所有的英國護兵,冒著海盜威脅的巨大危險,僅以百名扈從之力,便護著當今世上身份頗高的一群人啟航!
這倒不是因為凌嘯覺察到了國內的情況有變,而是,年輕而又有抱負的他發現,自己實在忍受長年累月的海上生活……那簡直就是在浪費自己的生命!金錢和權勢的力量是強大的,個把月的時間,他們便越阿拉伯海、過斯里蘭卡、渡安達曼海入麻六甲海峽了。可即使是這樣,凌嘯越近鄉土,那心便越發的急迫,竟是在進入沒有信風南中國海之後。加大了賞格標準,玩命地經越南、瓊州、廣東,終于在1699年的四月十日抵達了馬尾港,而此刻的中國。正是康熙三十八年農歷二,二十八。
這,簡直就是一個重賞之下必有高速地奇跡,當然,累得多少英國通訊帆船水手過勞死,那就不是凌嘯會考慮的問題了,頂多,他會請瑪麗女王慰問獎勵一下他們,再告訴他們身體是賺錢的本錢這個道理,然後再命人好生接待前,交待他們注意水土不服的問題罷了。
其實。凌嘯發現,自己才是真正地有些“水土不服”!
他在歐洲雖是只呆了四個月,可在魂牽夢繞的苦苦航行之後。當他一踏上瓊州島之後,便發現自己有些陌生了。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闊別家鄉很久的游子,一旦回歸,就會對住宅乃至更遠區域的變化有新奇感覺一樣。過去幾年的生活和歐洲之行的一切,都充滿了強烈的對比,而且。為自己掙下“流毒”名聲的官場生涯,那更是久遠得仿佛是隔世……難道在去歐洲之前,自己是琢磨人比琢磨事多,而去歐洲後,卻更多的琢磨事去了嗎?有些不習慣?
答案是肯定的,他豈止是不習慣而已,而且也不敏銳了!
離開瓊州府三天後,已經抵達了潮州地凌嘯,回味著瓊州知府的驚詫表情。和對科舉的旁敲側擊,終于才醒悟過來,後悔得直敲腦袋-蠢啊,國內定有事情發生,按照自己以前地敏銳覺察力,第一件事情就是嚴命並威脅那知府,絕對不許泄漏自己回國的消息,躲在暗中窺視幾天再說……而現在,只怕那廣東的奏章都已經抵達河南了。
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超親王骨子里還是善于琢磨人的,也深知琢磨人的必要程序,那就是一看邸報了解政況,二尋心腹了解內幕!所以,在潮州他席卷了潮州府兩三個月內地所有邸報,而此刻抵達福州,他要做的就是稍事停留,既探望慈母和幼子,也要和豪成、顧貞觀等人深層交流一番。但迎接凌嘯的,只有巡撫顧貞觀和水師提督施世驃,大母、幼子和豪成卻都已經離開了西禪寺,去北京參加皇太後下月將舉行地五十八歲壽誕慶典了。
一行人回到西禪寺,凌嘯來不及細看自己的故居,黛寧也顧不上帶瑪麗去看剩下幾個名妓,和老十三老十四一起,大家端坐玉佛樓中,听顧貞觀介紹情況。可凌嘯才听了幾句,就忍不住大吃一驚,“貞觀,你說什麼,官場傳聞我已經死了?!”
顧貞觀見有十四阿哥在,有些秘密卻也不好明說,只好訕訕地點點頭,把從泄密案以來的種種狀況都說了清楚明白,“……反正不知道怎麼回事,佟國維就突然自殺了,鄂爾多斯蒙古有三旗突然反了,朝廷的紛爭暫時青息,全都集中在籌集糧草、調兵遣將平叛上去了……王爺,後來又不知道怎麼了,官場就忽然傳出一個未經證實的消息,說是大食海上傳來的,傳言王爺突然不見了,再後來……”
“再後來就是詛咒!”
凌嘯勃然大怒,他雖不迷信什麼,可從“不見”到“死了,之間的區別,是個會喘氣的人都有些心障,而且其中謠言的副作用,凌嘯更關注地是兒行千里母擔憂,不知道會讓大母會多擔憂和傷心呢。暗恨良久,凌嘯方才深深吐了一口氣,“好,大致情況我已經知道了。顧先生,腐儒們先不用管,你只告訴我兩件事︰這一個月的時間了,二阿哥主理刑部,泄密案查出來了沒有?蒙古有人反叛,進剿平叛的事情又如何了?”
顧貞觀暗贊凌嘯問到關鍵上了,看一眼也听得入神的兩位阿哥,卻是避而不談查案之事,只說平叛之事,閃爍其詞道,“王爺,平叛之事現在遇到了方略之爭,大部分的朝臣們建議急功進剿,豪成大公子、舒恕和碩岱卻考慮到邊軍回防問題,建議剿撫並進。”
“什麼?!”老十三和老十四的臉騰地一下紅了,要不是其中牽涉到豪成,只怕是兩人都要開罵了,“反了都不剿。還等什麼?太……太稀奇了吧!”
凌嘯卻听出了顧貞觀的暗示,眼簾猛然一眯,沒有搭理兩個阿哥的驚怒,三言兩句就結束了這次談話。“是太稀奇了,胤祥胤,傳令下去,明早咱們就先行馳馬入京,瑪麗女王和姑姑徐徐前來!”
直到兩人走了,顧貞觀才以最快地速度,向凌嘯和黛寧解釋。所謂的蒙古武裝叛亂,是大公子杜撰出來的,自然不能真的急剿了,而二阿哥查幕後指使者。更是錯綜復雜,士林中不斷有人在丟車保帥,而且就連康熙目前最寵信地薔妃也深涉其中……偏偏這薔妃已有三個月身孕。包括康熙在內都倍感棘手呢……這薔妃是什麼背景,對凌嘯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這才算真正的鳥瞰了全部。一方面,凌嘯內心感慨屬下們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另一面。卻更加深悔不該在瓊州府忘了掩藏行蹤……這下好了,對方陣營中,那顯然是陰謀大家的核心還沒暴露真面目。自己就貿貿然闖了回來!
“小嘯……要不你也裝一次病,等幾天再上京?”黛寧關切和憂心的目光看來,看得凌嘯心中倍感溫暖。但就如佛洛伊德所說的一樣,母性的愛所刺激的,是男性全方位的自尊心!
凌嘯腦海里浮現出康熙投鼠忌器地愁容,猛然搖搖頭,他站起身來浩然一挺胸膛,笑道,“姑姑。我超親王凌嘯,不回來則已,既然回來了,就得要像個男人樣,應戰!不以雷霆殘酷之勢,撲滅這團邪火,就不足以震撼士林,就會助長他人囂張氣焰,更難以杜絕後來者爭相效仿!哪怕他是佛前那吹不滅的長明燈,我也要滅掉他……怎麼說,咱也是七尺男兒,老子坐著一大堆,站著一大根,豈能裝出病貓樣?!”
“咿嗯……你又不是樹根!”黛寧見他不听自己的勸,心中雖是喜歡凌嘯地這股子豪氣,但當著兩個臣下,長公主的面子上擱不下去,嬌嚀一聲便負氣而走,但走了兩步終又無法放下,停住腳步和聲問道,“你真的不暗中多觀察一下?”
在顧貞觀兩人故作內急起身逃避這曖昧氣氛的時候,凌嘯卻哈哈大笑,信心萬倍地笑道,“姑姑你放心,那人和小嘯,根本就不在一個對等層面上呢……呵呵,我是超親王,他唯一能動搖我的,就只有離間計一途,而且這離間計,除非他成功地施展五次以上,否則也只能隔靴搔癢……我就不信了,要是他使了五次我都還抓不到他,那我發誓以後絕對不泡妞!”
黛寧“大喜”地拍拍豐腴胸脯,伸展了個欣姿妖嬈地懶腰,“那敢情好啊,本公主呢又少了個糾纏的了。”
凌嘯本待嚴正聲明她不是妞,再玩笑幾句的,可是一想到這一個多月地海上生活,他就滿心都是窩火……多少次了,瑪麗女王這極品P,總是能時機奇準地破壞自己的好事,到最後她干脆和黛寧形影不離……磨著牙恨聲道,“姑姑,幫我警告瑪麗一下,再不識趣,小心我先把她霸了!”
黛寧先是一驚,卻很快就對凌嘯的狂言笑得花枝招展。
把瑪麗給霸了?這無疑是一句男人最牛X的話,而且撇開那女人國王身份不談,光是她是菁菁的姨媽這一點,就恐怕凌嘯只能過過嘴癮而已。不然,即使凌嘯敢于付諸行動,黛寧也會為“七大姑八大姨”這六個字笑到奼紫嫣紅的!
但六天後,就輪到凌嘯奼紫嫣紅了,是氣得臉奼紫嫣紅!
風塵僕僕趕到京城的他,還沒有到十里亭,就被路邊茶寮的謠言給氣瘋了……大家都在傳言他超親王之死,是因為霸上了個絕不該霸的女人是遲姍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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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四百九十九章 凌嘯之來到這個世界
凌嘯不見了?!
皇太後被康熙的喃喃之語嚇了一跳,而且還真的以近六旬高齡給跳了起來,動作之輕盈,彈跳力之強,讓康熙這已經四十六歲的男人看了,也覺得佩服。
花盆底一落地,沉悶的踏地聲還沒有落,太後的女高音便已經響起,“什麼叫不見了?皇、皇上,這怎麼可能,他身邊扈從如雲,騎兵和水師幾千之眾,還護不住他一個大活人,這幫沒用的殺才,是做什麼吃的?完了,小絲要是知道了,不知該怎麼樣傷心啊……啊呀,快去查,皇上,快點派人去查啊……嗚嗚……你還愣著,要不要哀家親自下懿旨?!”
康熙被她推搡肩膀推得腦子都暈沉沉的,差點一失手把粉鑽玫瑰摔到地上去了。見母後如此激動得眼中含淚,還捂住胸口有心悸征兆,他忽地閃起一絲罪惡感。心知自己發揚鄔思道的“忽悠”建議,似乎發揚得太缺德了,太後要是急得鳳體違和,抑或真的搞出什麼懿旨就不美了,一念及此,康熙本待出口的“萬里之遙海上難料”等話就礙難出口了,赧顏道,“母、母後,皇兒是和您開玩笑的,您千萬別急!”
“……!!!”皇太後的哭聲嘎然而止,一甩沾滿眼淚的絲帕,驚訝半晌,“皇上你說什麼,玩笑?”
康熙孝母甚誠,一翻身在地上拜倒請罪,滿臉都是慚愧之色,“母後。皇兒錯了……朕琢磨……啊……鄔思道說,現在好不容易讓百官的心思落到改土歸流上去,就該要讓他們的心安定下來,朝廷上下安安心心精誠團結于改土歸流一事。偏偏這改土歸流一事也不是一天兩天。嘯兒回國也不知猴年馬月……所以,鄔思道干脆建議皇兒,散布些使節團的假消息,讓百官們對科舉改革之事地擔心更加減少,全力以赴完成……母後,皇兒真的是不想騙您。”
“……鄔思道,好膽!”
皇太後大怒地將手帕甩出老遠,這才明白了康熙竟是連自己這老娘都想忽悠一下,只是沒想到自己會反應如此之大,他于心不忍、才忽悠未遂罷了!喘著粗氣。皇太後這才發現自己受精不小,又不好責怪頻頻道歉的康熙,只好拿那鄔思道出氣了。“不僅烏鴉嘴,居然還教唆起兒子忽悠母親……這用凌嘯的話來說,叫什麼?!”
康熙干吞一口唾沫,心知自己忽悠未遂地黑鍋,鄔思道是背定了。但太後此刻怒在心頭,不哄她開心一下,那是絕對不妥的。連忙湊趣道,“用嘯兒的話來說,母親忽悠兒子叫教育,兒子忽悠母親叫不孝!”
-噗!太後哭笑不得,一扭腰徉火,“胡說,難道你是被母後忽悠大的?”
“母後責的是,的確是胡說,三綱五常都被凌嘯這廝給顛覆了。等他回來,朕重重責罰!”康熙一面討好地幫太後輕輕捶著肩背,心頭卻想起一件陳年往事……十一歲的時候夜有夢遺,自己問這母後咋回事,母後是怎麼說來者的,還不是一句尿床唄就和諧了,不是忽悠是什麼?!
太後卻沒想到康熙在追思少年軼事,听他說要責罰凌嘯,心知康熙對在乎的一些人其實是嘴硬心軟,也不擔心,忽然想起一件蹊蹺來,問道,“咿?皇上要泄露些假消息出去,為何不讓豪成去泄露,再不,你也可以啊,卻為何想讓母後來泄露呢?”
畢竟是皇太後,真上路!康熙見太後問出關鍵,謂然長嘆一聲,“唉,母後有所不知。豪成是嘯兒的哥哥,多少政敵盯著他,提防著他,他來散布假消息,誰信啊!至于朕,那就更是萬余官員日夜揣摩地對象了,可以說連朕放個屁,都有人會推測是茴香豆吃多了還是拉肚子呢。況且,泄密案還在查得如火如荼,朕來散布消息,真的都會被認為是假的,假地就更加假了!但是母後您不同,您疼愛凌嘯天下皆知,您貴為天子之母,不僅有資格得到真消息,也有膽量敢泄露出去,更有無意間擔憂的理由啊!這樣的話,您這慈寧宮里為主管道一泄露,朕和豪成再來些遮遮掩掩,那些家伙想不信也難!到時候,他們得知嘯兒,祥兒和兒能否回來還是未知數,對所謂的科舉改制就更不會分心了……有利于朝局安定,有利于改土歸流啊。”
太後靜靜地听完,也能掂量出康熙這麼做的處心,長長抒出一口氣以排遣不吉利地聯想,點點頭問道,“你要母後先對誰泄露?是對你新招進來的狐媚子們,還是直接找來了官宦家的誥命夫人?”
康熙老臉一紅,知道太後很不喜歡那些年輕得比她孫女還小地妃子們,連忙一躬身笑道,“皇兒正想請母後幫忙,測試一下妃子們有無問題呢!”
當然有問題!
早在一個月前,中英艦隊剛出直布羅陀,黛寧就知道有問題了!從樸次茅斯到直布羅陀的每一天,凌嘯哪一天不來見見自己這姑姑,隔靴搔癢地討些溫存?可偏偏是離開直布羅陀之後,凌嘯竟然絕足一天一夜了,愣是再沒踏上瑪麗女王的“斯圖亞特號”座艦。黛寧前去凌嘯的“喜拔你牙號”上一探,在發現欣馨等人還以為凌嘯在姑姑自己那里的時候,長公主再也坐不住了,氣沖沖地招來了海軍提督楊成碧和先生戴名世,“楊大人,凌嘯呢?胤祥呢?你十四爺呢?!”
楊成碧一听黛寧指名道姓要自己回答,頓時暗自叫苦不迭,嫉妒地看一眼沒事人般的戴名世,任憑長公主如何的威逼利誘。他都是推委說不知道,咬著牙苦苦支撐。可是,當欣馨公主、雅茹公主和兩位前郡主也加入了質詢之時,楊成碧的汗猛然流淌下來……這可是主母兵團追索夫君下落地行為。天經地義,名正言順不說,還絕對地充滿了權力的威懾,楊成碧要想順利成為凌嘯口中的中國海軍司令而功成名就,這些姑奶奶那就是萬萬不能得罪地!苦著臉用目光告訴戴名世“頂不住了,之後,楊成碧很快就繳械投降,將凌嘯留下的親筆信拱手交出,這交信時間,比計劃中早了兩天……絕對忍受不了再花幾個月時間繞好望角的凌嘯,絕對是膽大包天,竟然帶著兩百扈從。和老十三兩兄弟決定冒險,再次偷渡埃及去了!
-啪!黛寧最後一個看完這封說明情況的書信,滿臉憤然地把信紙往桌上一拍。這聲拍。讓楊成碧和戴名世都是一驚,長公主要怒了,難道信上有什麼不妥?
黛寧在欣馨等人的哭泣聲中怒道,“哭什麼哭!你們夠好了,凌嘯擔心你們懷有身孕。怕你們跟著他路上有危險,還曉得留個字……本公主呢,片紙都沒有。信中連個名字都沒有……哼!我又算什麼?!”
長公主的“我又算什麼’這句話,不用深想都聞得到酸酸的陳醋味。楊成碧差點暈倒,原來是這種不妥……不好,黛寧長公主太生氣,後果肯定很嚴重!果然,黛寧一指楊成碧,威逼著走過來,“楊大人,本公主要軍艦、要護兵、要橫渡地中海去追!”
面對這種要求。楊成碧大驚失色,諾諾半天不敢說給,也不敢說不給,一眼向戴名世望去求援,卻只見戴名世偷偷在黛寧背後堅決地一搖頭,頓時清明過來,死死地拒絕了長公主的索要,“王爺嚴命交待海軍還有軍事任務,且不說卑職艦船和兵力捉襟見肘,就算有,長公主金枝玉葉,去偷渡埃及是莫大危險,卑職也斷然不敢給,不然長公主有個三長兩短,卑職怎麼給皇上、朝廷和王爺交待?!”
沒要到艦船和護兵,黛寧就無法得逞了?不,她還有一個極品PK……擁有多艘戰艦和幾千皇家海軍的瑪麗女王!除了欣馨五人有孕在身之外,黛寧親自領了菁菁、甦瑾、葉卡捷琳娜、石玉婷和遲姍姍五個,一起上了“斯圖亞特號”,並在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內,就上演了一次中英艦隊“分道揚鑣”地好戲。
這好戲,看得楊成碧和鐘閔同全都目瞪口呆,齊齊盯著遠去的英國艦隊上的旗語,喃喃對戴名世道,“戴先生……這……王爺他是不是故意不寫長公主名字地?”
“太扯了!”戴名世急得直跳腳,抓得自己腦門都快要滴血了,“王爺算得到長公主會追去,以拉些英國兵加入偷渡隊伍充實力量,可他沒算到整個英國艦隊都去,更沒想到英國女王也跟著去了……這不是耽誤我們的行程嗎?……罷了罷了,稍微放慢點速度,看王爺能不能勸回英國艦隊,莫搞得我們押運商船隊都成了難事!”
難事並不難。英國艦隊大部分很快就回來了。
一直等著黛寧搞些英國兵前來的凌嘯,並沒有走遠,半天時間不到,他就被“追到”了……看到瑪麗女王一直死死拉住黛寧的袍角,凌嘯又是苦笑又是竊笑,但看到菁菁五個也來了,他就明白了,此次偷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不過,勸回大部分的英國艦隊之後地行程,卻很是順利,近五百名裝備精良的英國皇家海軍士兵,大大充實了偷渡隊伍的實力,避開尼羅河三角洲、橫穿埃及沙漠地行動,也很是順利,而且他們一直沖到紅海的古塞爾港,都是出其不意的順利。
登上搶來的十幾艘阿拉伯式商船,大家沒有松氣,但一到甦丹港附近踫到英國東印度公司艦船的時候,凌嘯和胤祥等人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氣。五六天來高度戒備的緊張弛然下來,黛寧這才知道,自己問罪的機會終于到了。
雙手揪住凌嘯的耳朵,黛寧毫不顧忌很多人在看,只恨不得咬他的鼻子,“凌嘯,你為什麼就不能安生一下,繞好望角就那麼讓你抗拒?”
凌嘯盯著姑姑晶瑩地眼眸,眼中忍不住淚花翻涌,“姑姑,繞好望角我做不到!我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最大任務,就是不能容忍下坡路,也不能容忍冤枉路!”
黛寧卻哪里是想要問這個,天涯海角都隨他走了一遭,還在乎這個?她在乎的,是凌嘯為何不記掛她,分別的時候,連留個書信都不提她的名字,于是黛寧毫不猶豫地無視凌嘯的鏗鏘男兒心聲,可話到口邊,卻還是被他的淚花弄得心軟了,問罪卻變得很柔和,“……姑姑已近中年……你真的……有沒有在心里掛念姑姑?”
一旁的瑪麗女王,早就對他們倆的姿勢看得醋海翻波了,一听黛寧這麼問,芳心不由一動……且看這超級King是如何迷到本女王的心上人的,若他回答得好,我何妨學上一學花言巧語呢?
在瑪麗女王豎起耳朵的同時,只見凌嘯輕輕捧住黛寧的臉龐,柔聲道,“我心里掛記姑姑!若是姑姑覺得自己年長了,小嘯可以告訴姑姑,你的魅力就在于此。我常常是多麼的無助,你卻讓我感到總有被呵護的感覺……要知道,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還是一個沒成婚的孩子。”
瑪麗听完,深感自己白白豎起耳朵了……人來到這世界的時候,誰又結過婚?誰不是個孩子?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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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四百九十八章 最後的這招,最高!
在康熙,胤的強勢震懾下,加上了李紱的緩和,讓泄密案的背後指使者警覺倍生,矛盾暫時得以掩蓋下來。但這終究不是長遠之計。康熙已經收到了各地督撫送來的元旦賀春奏折,他在這些奏折的字里行間,充斥了不安的情緒和閃爍的報告,康熙看得出,泄密案的影響正蔓延到地方上去了。此時此刻,不知道在京城之中有多少書信正四面八方地傳送,而普天之下,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密室之中竊議著什麼。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而萬里飄零子,歸期是何期?
這一點,康熙在等待,豪成卻不能等待。
正月初六,小雪,豐台大營提督隆科多的府上,喜慶氣氛濃重得很。過去的一年,可是他們佟家登峰造極的輝煌時刻,一場雍正的戊寅之變,造就出了佟家“國丈一門兩宰相,父子領班分文武”的赫赫盛況,怎會不讓佟家大加慶祝?
佟國維的佷子鄂倫岱,那可是每天都來湊趣的。他知道,自從在武昌驛站搞砸叔叔的送信差事,讓凌嘯得到佟國維的密信之後,自己在八爺和叔叔眼中早就被無視了,要想再發達,唯有求堂兄隆科多了。可是一進隆科多的東院,鄂倫岱就發現堂兄隆科多的臉色不好,心中大呼自己脫穎而出的機會來了……只有幫得上堂兄,才能讓他想方法給自己官做啊!
但鄂倫岱很快就發現,這個忙他還幫不上!
大清早,隆科多就收到了兩份請帖,這兩份請帖的分量之重。讓隆科多苦惱不堪。一張是當朝皇子九貝勒發來的,請他中午去劉伶樓赴宴,而另外一張則是凌嘯之兄六省經略豪成,邀他中午去縈懷樓赴宴……自己該去赴誰的宴好呢?九阿哥背後站地是八阿哥。豪成背後站的是超親王,兩方冰炭不同爐,隆科多不是死人,焉能會看不出年尾的政爭就是兩派斗法?可讓隆科多倍感恐怖的是,兩邊地手里,可都是緊緊拽住了父親佟國維當日的結黨把柄,惱羞成怒後,頃刻間,誰都能讓佟家從天堂跌到地獄!!
鄂倫岱猜得到些把柄之事,也明白佟家倒霉後覆巢之下無完卵。事關自己身家性命,雖是也感到百般棘手,卻也不得不開動腦筋來幫忙想辦法。“六哥,能不能請動老爺子和你分開赴宴?兩不得罪啊。”
可是這個辦法卻讓隆科多苦笑不已,“十郎,老爺子已經知道了,還不是一樣一籌莫展?再說人家請的就是我。老爺子又畢竟老了,他們看重的是你年方而立的六哥啊。這一去赴宴,表明的可是未來佟家的態度。唉,跟你說半天你還是不懂。看來我只有裝病……”
“咳咳。胡說!誰說老子一籌莫展?!”
厚重的門簾一掀,佟國維的聲氣在門口響起,左手執壺,右手擎杯,滿臉的皺紋也因為憂色而越發褶皺,“剛多子,小岱子,老夫已經找到辦法讓你今天不赴宴!你們先不要瞎琢磨了。來,看看這份消息,保管你們大開眼界,嘿嘿,尹泰被革職查辦,人都已經逮入刑部受了!”
兩人大吃一驚地愕然站起,有些不敢相信這石破天驚地消息。尤其是隆科多,雖是在熱乎乎的暖房之中,可身上的汗毛眼兒卻是一炸︰尹泰和他一樣,是在雍正地偽朝之時,因擁護康熙復闢而崛起的上書房行走,而且,康熙從追殺中逃出後第一個找的人就是尹泰,若論功勞情分,還在自己之上呢!怎麼忽喇喇大廈傾,說垮就給垮了,絕對君威難測,絕對的兔死狐悲啊!
佟國維很滿意兒子和佷子的反應,一屁股坐在火龍炕上,將酒壺和杯子一頓,眯著眼笑道,“剛多子,你雖是上書房行走,卻多在豐台大營,所以有些事你並不知道。嘿嘿,尹泰這人,死就死在牆頭草上!他忽而拍超親王馬屁,忽而又對超親王詆毀,總之,此人媚骨于外,又左變右變地揣摩皇上和朝局,風吹兩邊倒,試問哪個皇上容得下這種人啊!”
隆科多听得是心中一動,一面拉了褥子幫父親蓋上腳,一面有所得地問道,“阿瑪,你地意思是,這兩張請帖,我必須選擇一個,並從此死心塌地的謹守其一?”
佟國維一看兒子心思伶俐到了舉一反三的地步,也就欣慰地一點頭,自斟一杯酒, 地一聲干了,咂著嘴巴放聲笑道。
“好酒,好酒啊!小多子,阿瑪說了今天你不必赴宴,就是無需赴宴!這是生死之爭,阿瑪地那套八面玲瓏,在生死之爭前是沒有用的,要不是你賭對了一次,雍正倒台的時候,阿瑪我早就垮了!所以,無論你今後要去赴誰的宴,都謹記一條,以後無論公私場合,說什麼話,表什麼態,開口閉口都不要離開滿人兩字……只有你,永遠記住滿人這兩個字,隨時把它掛在嘴邊,用維護它利益的名義,來包裝你的行為,哪怕是蠅營狗苟,男盜女娼,皇上都不會為難你的!而等你隆滿人的名聲天下皆知的時候,八爺和凌嘯,兩方面誰都不敢動你一根汗毛!”
“高!高啊,阿瑪!”隆科多恍然大悟過來。是啊,現在那般腐儒們,開口閉口地聖人教化,吵到如今了都是自己私利,有舉起過滿人利益的大旗?這才是大清的國本,自要自己舉起這面大旗,等名聲積累的夠多,成為滿人利益的代名詞,無論是站在哪一方面,都不會有人敢亂動自己這國本代表的!
隆科多贊嘆父親的妙計良久,卻忽地疑惑起來,“阿瑪,為何你說我今天無需赴宴?”
佟國維見兒子先前的眼楮中奇光閃閃。知道他已經領悟,實在忍不住喉頭的甜意,一口黑血猛然噴出,狂笑道。“阿瑪最後地這招,最高!人死如燈滅,一不讓兒子背上把柄的包袱,二來親自給兒子讓路!哈哈,明珠你贏了,你過宰相癮二十年,我才三年啊……可憐老夫卻比你才晚死七天……我已上了遺折,你要善待你的兄弟們,嗚喔……”
兩兄弟萬萬沒有想到,佟國維竟是這樣的一個辦法。頓時明白過來那酒中有毒,連聲地叫人來搶救的時候,卻是已經晚了。佟國維兩腿一蹬就此去了……而隨著三年宰相的自殺,隆科多知道,如果康熙不奪情,自己起碼會有二十七個月的丁憂期……至少,兩年都不會有人逼迫自己表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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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隆科多家有白事的消息。九阿哥怎麼想,豪成是不知道的,但縈懷樓中的他和碩岱、舒恕三人是大松了一口氣。
之所以會邀請隆科多。其實他們也是不得已。碩岱和舒恕,在豪成的幾番游說下,終于理解到,皇上和朝廷需要用戰事來轉移注意力,也願意獻這個忠,但要是偽造戰報被泄露出去,那代價可就真是會家破人亡的!而偏偏上書房有權插手全國軍事地,除了他倆之外還有隆科多,不把他拉上船來。很難瞞過隆科多。誰會被幾句游說而冒險啊?
為確保成功,豪成甚至都把那封佟國維寫給八爺的信都揣在了身上,可是,機緣巧合之下,他們並不知道,九爺也宴請的巧合,讓他們莫名其妙地贏了-隆科多這一丁憂,草原上地清軍是飛揚古舊部,京畿附近駐扎的也是勤王軍和西北兵,這就好偽造得多了!
于是,在朝廷連隕兩名滿人老宰相、落馬一名漢人亞相的時候,給佟國維的禮部益號還沒有頒下,吏部的丁憂決定已經送達到了隆科多地手中,接著沒有過上五天,正月十三日,盡管很多人都有了心理準備,並曾獻計獻策預防武裝叛亂,但驚天的叛亂消息,終于還是從草原傳來︰鄂爾多斯三旗公然抗拒官軍檢查,武裝反叛了!
元宵節大朝上,康熙的勃然暴火,碩岱、舒恕和豪成地慷慨呈辭,張廷玉、陳廷敬的鎮壓諫議,李紱的表示贊成,立刻就讓百官們看出了苗頭……蒙古有部落叛亂,這是撐了天的國之大事,誰要不幫著想辦法組織糧草軍械、調集兵丁民夫,誰就是不識大體!這種氛圍下,誰還敢公然糾纏于還沒有影子的科舉之事?
康熙大爽地退了朝,向慈寧宮去的時候,居然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昆曲《長生殿。又能至少壓制百官起碼三個月,且成功避開改土歸流反叛與士林反彈同時爆發,更讓自己到現在都無需對科舉改革一事表態,鄔思道的計策好啊。
“瞧把你高興的。”太後顯然早就得到了康熙的通氣,也不太驚詫,笑道,“皇上,你可是給哀家說過了地,假叛亂而已,可別真的對沒叛的蒙古王爺們下手啊!這樣吧,你不是要給哀家做五十二壽誕嗎?把他們招來好了,哀家一一細勸他們,和氣致祥啊。唉,那鄔思道居然教唆一個皇帝耍陰謀詭計……”
康熙的心情實在不錯,一面點頭答應母後,一面卻笑道,“母後,朕也曾問過鄔思道怕不怕死,居然教唆朕耍弄群臣、忽悠全國。呵呵,母後你知道他說什麼嗎?他說,天子馭四海的手段,但只有有效和無效之分,卻不該有陰險和高尚之別!還舉出您最喜歡的孫女婿凌嘯的話,搞得朕到現在,想起來肚子就疼!”
太後一听他說起凌嘯,興致來了,“哦?嘯兒說什麼?”
“他說,皇上忽悠臣下,那就叫激勵,而臣下膽敢忽悠皇上,那就是欺君!朝廷忽悠黔首,叫政策,黔首若敢忽悠朝廷呢,那就叫犯罪!”康熙一攤手,感慨道,“母後你听,朕細思過後,還真覺的是這樣,只不過嘯兒也警告過鄔思道,這句話是絕對不能在坊間說的,呵呵,道盡天人感應的真髓啊!不是朕嚇得鄔思道不輕,他焉敢拿來告訴朕,該忽悠的時候,決不能老實!”
太後正駭然于康熙為何如此不在乎凌嘯的妄言,就只听康熙忽地情緒一哀,掏出粉鑽玫瑰凝視良久,喃喃道,“母後,大食海上傳來消息,嘯兒……嘯兒他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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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四百九十七章 悲壯之你竟敢姓丁?
李紱一招老子“自認老二”,為他自己種下了福,也埋下了禍。
但禍這東西,對于士大夫中惜名勝過性命的來說,實在是青史留名途中難以避免的,李紱正視了這一點,因為毋庸置疑的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這麼做已經是他李紱本人能夠想出來的最好方法︰所取悅和爭取的,是手握了至高天憲重權的康熙本人,所團結和教育的,是叫囂同凌嘯正面強力對抗的同僚同年們,所緩和和調劑的,是一場改土歸流前的朝廷分裂,而所得罪和擠兌的,不過是八阿哥九阿哥兩個皇子罷了正所謂“但凡出世有為,豈能模稜兩可”?!
康熙皇帝的確很高興,在聲聲爆竹的子時之交,握著李紱的手,親自將他送到了隆宗門,細聲囑咐他初六日入宮晉見以備咨詢。李紱這時候才顯出了儒生的溫潤如玉,對康熙的垂青顯得倍是謙恭,熱淚盈眶地去了。望著他的背影遠去在夜色中,康熙久久不語,對侍行在身後的豪成嘆道,“看見了嗎?士林之中藏龍臥虎呢!豪成,你守完靈後回去告訴鄔思道,矛盾只是被李紱這一鬧暫時壓制,內中心火卻燒得更勝了!正月十五之前,要他想出個法子,凍結這一切紛爭,以等待嘯兒的回來!”
豪成心情沉重地點頭領旨。由不得他不沉重啊,康熙最後一次接到凌嘯的奏報,他還是在巴黎呢,他回來起碼也是在“梅子黃時雨”的四五月間,那時候的大清朝。恐怕早就是“滿城風絮”了!要知道,康熙知道擰著心勁等兩子一婿歸來,人家難道不也是擰著心勁要搶在使節團歸來前塵埃落定?想要鄔思道一出手凍結這一切,談何容易?
“不難!”
豪成以子佷身份在明珠府上守靈三天後。回到公主府中,鄔思道听完康熙地旨意,對著滿是冰稜的二月河,笑盈盈的顧盼神飛,昂然夸下海口,大言不慚得和李紱有得一拼。“呵呵,大公子無需擔心,李紱這一鬧雖是大出鄔某的意料,不過,鄔某早就為皇上備下了一計。保管能凍結某些人地火旺心思!”
豪成望著一樣是讀書人的鄔思道,尋思著康熙那“士林藏龍臥虎”的感嘆,內心深處卻是充滿著神往-歲月如梭。境遇如課,生性粗率的豪成,當武官參將是一個點,當香胰子欽差是一條線,而代替弟弟坐鎮東南。則是直接上升為獨當一面,在西禪寺的精神領袖位置上做了大半年,他早已經再不是吳下阿蒙。心性的日漸成熟,日常無所不需花精力的提防揣摩,讓他的心思早開始了對人與人之間關系的關注興趣……不知道鄔思道先生有何妙計,竟然還是在李紱沒鬧之前就有了定計?
鄔思道是個復雜人,所以更喜歡簡單人,並以培養簡單人為樂趣,對有些瞠目結舌的豪成一笑,鄔思道示意沈珂將輪車向楓林深處推去,“大公子。咱們來分析一下朝中局勢吧。除夕之夜,你們在御花圓地時候,我和貞觀代你們兩兄弟去了容若公子的府上,先行給明珠相爺致祭……”
三人在掛滿瓊霜的林間小路上漫步,侃侃而談中,鄔思道慢慢把容若知道地二阿哥分析講了出來,嘆道,“士林不安啊,這種不安來自何方?來自于二公子在士林沒有什麼朋友!二公子是和容若、貞觀交好,可容若和貞觀都是名滿天下的詞人,在士林中的地位,其實不怎麼有影響力。大家對他的下一步毫無了解,又沒有人為他搖旗吶喊,好比人害怕無知的世界一樣,奸邪之人一挑撥,自然是群起而攻之,想要把咱們西禪寺打壓下去……嘿嘿,其實二公子早就有所預備,現在非常時刻,該用得上他準備地這兩種人了!”
弟弟早有準備?豪成一愣,呼著熱氣問道,“誰?”
“文有張廷玉方苞,武有飛揚古一系!”
鄔思道仰起頭,嘿嘿冷笑道,“張廷玉之父張英是桐城派宿首,方苞是桐城派新秀,而桐城派門下已佔住士林三分之一還要強。二公子早就看好了這一點,所以從來不曾和張廷玉交惡過,而方苞,以暗住八阿哥的罪行入天牢,卻僅得革職處分而去,你真以為這是皇上的恩典?是二公子為今日局面預留地人才!只要請得他們出面,方苞在明開堂立書鼓吹,張英在暗按葫蘆按瓢,士林必將分裂……大公子,和方苞交好的戴名世在歐洲,請他出山的信,還是顧貞觀來寫好了!但請張廷玉一晤的事情,恐怕就非得鄔某親自去了。”
豪成听得心中大呼勝讀十年書,鄔思道這才是真正的長遠之計,深得“富貴者必有聚集之左右”的奧義,連忙在贊嘆之後追問,“那飛揚古一系又是什麼意思?飛揚古早就懵了啊!這……這又和當今局勢有何聯系?”
“呵呵,大公子說得很對。飛揚古是懵了,可現在上書房行走中的九門提督舒恕、驍騎都統碩岱,卻都是他的心愛部將,皇上讓他們入京授予要職的時候,就曾經把飛大將軍請皇上照顧部曲地奏章,給兩人看過!”鄔思道盯著閃爍不定的亙古寒星,聲音也一如它們那般的寒漠,“兩人有什麼用處?……皇上和朝廷,都是需要一場轉移關注科舉的大戰,尤其是凌嘯還沒有回來之前!于是乎,這用處就是,以他們主理軍務的身份,來偽造草原已經反叛的軍報!”
豪成大驚失色地轉到鄔思道身前,眼楮瞪得如銅鈴,“先生,偽造戰亂,挑起征伐,那可是死罪啊!一旦暴露。兩家人恐怕都鮮有能夠活下來的……就算他們傻到願意答應的地步,可上書房管軍的,還有一個隆科多啊!”
鄔思道盈盈一笑,拍拍豪成地肩膀。“我知道,所以不能暴露!這麼有難度的事情,就只有麻煩你這六省經略去游說了。”
游說人家去死?豪成的臉頓時就成了苦瓜一顆。
正月初三的刑部大堂上,胤也在要人家去死,但他地方式卻絕對不是游說般的溫柔。
酷吏上任三把火。由于擔心刑部尚書王士禎掣肘,已被他這掌部親王胤指令回家過年,整個刑部之中,便是由他理親王一言而決的快意恩仇了。可憐的六扇門捕快們,在胤的一聲令下,不得不放棄回家過年的機會。按照他的指令擂開都察院、大理寺和刑部的存檔司大門,調出了十年間沒有結案和甚至都沒有立案的舉報官員犯罪的材料,按圖索驥地將三百多名京中大小官員逮入了刑部大牢。至于這些材料有多少是真實地,誰都不敢去問,因為,理親王不時往其中夾塞些所謂的新匿名舉報!
一時間,新春佳節的正月前三日。整個京師官場駭然震動,哭聲一路接著一路,而朝廷春節例行罷朝。盡管家屬們求爹爹告奶奶地四處求人,卻還真的很難把冤屈上達天听,而王爺,宰相和大員們的求情條子,在胤面前卻根本就沒有效果……他胤連後人都沒有了,還有什麼可牽絆和顧忌的?一切都擋不住胤想要爽一把的強烈沖動,尤其是他專門挑著老八地門下文官來整,康熙和凌嘯都只會支持他呢!
不過胤深知,沒有把人折磨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步前,“犯官”們心中還存有僥幸心理。冀望于有人來搭救,很難有人會開口的。而胤也知道這種大規模地預審行為,很難持久,而且隨著時間推移將阻力越來越大。于是,從正月初三的正式過堂開始,刑部各司的主官們就接到了開審宗旨︰“鞭打肉體以觸醒其靈魂”,先什麼也不問,令箭一甩便讓人把他們狠狠打一頓板子,刑部人手奇缺,就去調順天府衙役!
當然,有些審案的終極目標,是不能宣諸于光天化日的,胤為了完成康熙那個“查出背後指使”的任務,不得不親自粉墨登場,以親王之尊端坐大堂,密審他認為重要一些的八阿哥門人。可是,胤這正堂還沒有開始,其他側堂上就出現了異相。是士大夫們是什麼人?他們是比刁民還要刁的官員!官員們在皮開肉綻的鬼哭狼嚎中,自然絕對沒有一個人高呼“素天”地,卻一個個邊高聲喊痛的同時,使出了他們的法寶!
“什麼聲音?”胤听到各堂上傳來的痛嚎中加入了很多雜音,頓時勃然大火,“這群縉紳害群之馬,是不是在辱罵本親王?”
理親王這一怒,立刻就有七八個屬官和師爺們過去看狀況,回來的時候,全都是滿臉不可思議的目瞪口呆,干吞著唾沫道,“王……王爺……犯官們一邊捱打,一邊齊齊高聲朗誦《大清律》呢!”
胤一呆,側耳細听,果真如此,官員們正合著板子敲打屁股的節拍,喊一聲“刑不上大夫”,便背誦一句“徒刑五流刑三死刑二”等《大清律中的內容呢。那目的顯然是不言而喻的,妄圖以這種必定會傳到市井上的方式,來抗衡和求救呢。
不得不承認,這種百官齊聲背誦《大清律》的方式,來得很是悲壯,至少,讓同為官員的刑部司官們面露了同情之色。但是,這一招對胤無效,他一句命令,便讓犯官們的悲壯上升到更加悲壯!
胤滿臉都是陰很之色,一把拂翻令箭盒子,“嘎嘎,衙役們長了耳朵吧?听犯官們朗誦的聲音大小,就知道哪一個衙役沒盡全力!去讓他們捫心自問,是否收家屬的賄賂,才手下留情的啊?”
眾司官和衙役們一听駭然,萬萬沒有想到幾百人背誦《大清律》,還會給自己等人引來橫禍,哪敢再容得百官們背誦,手下紛紛加力︰不打得官員噤口,就輪到他們倒霉了!
背誦聲音漸弱的時候,胤宣布帶犯官……他自己也要審問重要懷疑對象啊!
可是,一看首先帶上來的五名官員的姓氏,胤的心火就向腦子上一沖……“混帳,姓什麼不好,在我胤面前,你們敢姓殷?敢姓陽?敢姓鐘?……可恨的是還有敢姓卜的……不,最可恨的是還有敢姓丁的……有豎就算了,你還敢帶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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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四百九十六章 因為二,所以俺?!
康熙這一收了笑容,久久忍俊不住的裕親王和幾個宰相們,終于忍住了笑意,一個個面面相覷……怎麼啦?按照李紱剛才宣讀的內容,“數落’的那可是凌嘯的功勞啊,顯然是在拍康熙的馬屁,為何皇上會這般表情?
官員們也開始了詫異,心中的疑問和福全他們的大同小異。以李紱一向冷峻的行文風格,那是會言必引孔孟的,但他既然這般用白話謔媚皇上,那後面的三十多條也定然不會對超親王針砭到哪里去,康熙有必要這樣不高興嗎?
兩方面官員的這種詫異,讓御花圓中的氣氛,越來越凝重。裕親王實在是抑制不住好奇了,剛要欠著身子靠近康熙去看看那份奏章,卻突听康熙猛咳嗽一聲,把臉孔板得陰雲密布,將奏章遞給福全,讓他把最後一段當眾念出來,“磋磨,君子之實福,奢華,君子之大害,常言也道︰色絢致眼盲,食美致味乏,妻多致陽損,爵尊致性驕,官隆致情墮!可見,使之富貴也是一種懲罰。臣李紱彈劾超親王凌嘯的上述三十九條大罪,皇上已經對他施以了諸多的富貴懲罰,罰到他富可敵國,罰到他妻妾成群,罰到他已位極人臣……”
群臣听到這里,齊齊心中嗟嘆不以……這也是懲罰的話,試問誰不想被皇上罰到眼楮瞎、舌頭爛、腎發虧、驕奢到橫著走的地步?
但李紱下面的話,卻到此猛然一轉,“然臣彈劾超親王的第四十條大罪,乃是他絕不該以武職之身。妄言國家選賢拔能之科舉重典!此一罪,試問皇上還能以何富貴之罰,罰之?!臣以為科舉之積弊如山,亦是世人皆知也。確需整改,然臣敢斷言,科舉改革之事非科舉中人可以言之,而放眼當今天下,科舉中人,何人可當此重任?-唯李紱最堪此任,不做第二人想,否則必不能既傳聖教精髓,又不能達與時俱進!臣遂效法毛遂以自薦,祈請聖上將科舉改革之責交由臣下……”
文人相輕。要是凌嘯在場定會覺得。李紱學地是老頑童李敖那套楚狂人,但李紱終究不是李白和李敖,他一個“愛君憂民之心。經國匡世之略”的正統聖人弟子,突然變得如此狂妄?福全念完之後,便馬上有人掩住嘴巴在下面竊笑不已,尤其是那一句“不做第二人想”,更是讓很多人覺得太狂了。鋒芒畢露得與君子溫潤如玉的原則背道而馳。但漸漸的笑聲慢慢消失了,除了李紱慢慢跪倒在地上地聲音以外,御花圓里更加的安靜。
安靜中。康熙詢問的眼光最先看向豪成,以詢問他知不知道,李紱是否是鄔思道安排的棋子。安靜中,張廷玉也百思不得其解。他是知道鄔思道曾游說八阿哥之事的少有幾人之一,李紱的毛遂自薦,與鄔思道的建議何其相似,現在有人站出來主動請纓,化尖銳為圓潤,這是好事啊。為何康熙現在卻不太高興起來?
可他一看康熙閃向老八的眼神,就忽地明白過來了,看來,康熙是在懷疑李紱受了八阿哥的致使︰以自己站出來堅決反對而收服百官之凝聚,卻安排心腹按照鄔思道的建議,向皇上表示忠誠!張廷玉知道,要是康熙地這個懷疑是真的,那老八這次可就真的打錯了算盤。江山沒穩地時候,清朝連“留發不留頭”都能推動下去,就更別談現在了,康熙在乎的,還真不是什麼士子的反對,而是老八的這種有所保留的“忠心”三有所保留,就意味著胤祀存了機詐之心,也意味著老八把有些機密交易泄漏給了臣子,更意味著,即使交易能達成也會因為主體地變化而橫添變數,弄不好,會讓假戲變成了真做!
康熙的確是在懷疑老八,盡管胤祀的模樣看起來更加地惶恐驚駭,也不能打消康熙的這種懷疑。精芒在康熙的眼中閃了一閃,心中已是打定主意,縱使是老八的授意,康熙也絕對不會再冀望于“過期作廢”了的交易,而如果是李紱自己覺察出來要掌控科舉改革的主動,免得凌嘯亂改一氣的巧合,那康熙就更不會答應把改權交給李紱了。
咯咯一笑,康熙往椅背上一靠,訝然道,“哦?李紱,怎麼你覺得滿朝名臣如雲,卻偏偏只有你適合?比如廉貝勒胤祀,他就不合適了?”
李紱抬起頭,一面正向凝視康熙以展示自己澄淨得眼神,一面亢然說道,“皇上,臣索要此任,並非是狂妄。廉貝勒,以皇子之尊飽讀詩書,平日躬和恭行,深得士大夫們親近,看似很適合辦此差事,但臣卻以為,他只是親于聖道而已,卻不曾是真正歷經十年寒窗的科舉苦蟲,和超親王凌嘯一樣都是局外人!一個讀書人十幾二十年苦讀後,卻發現所學未必能所用的苦悶,廉貝勒焉得能知?所以他不適合!”
咿呀,還有這見識?
康熙一愣,“那老狀元姜夔英呢?該是科舉中佼佼者吧,難道他就不合適?”
李紱兩手一攤,“皇上,您也說了姜夔英是狀元,他一生得意和得益地,就是這科舉,只見其利難見其弊……沒臣合適!”
康熙再愣,“那兩廣總督郭呢?久考十年才賜同進士,難道他就不合適?”
李紱大搖其頭,“皇上,您也說了郭老考不中,他一生遺憾和暗恨的,也是這科舉,只見其弊難見其利……比臣差遠!”
康熙還愣,“那刑部尚書王士楨該可以了吧,聞名天下,難道也比你差遠?”
李紱苦笑一聲,“皇上。王士楨王漁洋是文壇宗秀,可是陛下,他是因文章好而少年成名,從秀才到舉人再進士。他哪一次,不是因為天下聞名,聞名得讓考官都不敢不讓他考中,這才得的功名,不算是苦戰啊!唉,皇上,這科舉改革的差事,唯有臣這種考了十年才中,卻又勉強中個二甲的進士,才利弊皆能權衡……就明說了吧。臣之所以最合適,全因是個二流貨,半吊子!”……因為二。所以俺?!
滿圓子一下子爆出了哄堂歡笑,就連康熙也是難抑滑稽感覺,笑得是領子上地貂毛都在顫抖,半晌方才是強忍了下來。至此,緊張的氣氛。被李紱的鬧劇式的進言給強力地緩和下來,大家方才對李紱地狂妄有了諒解,誰會和一個自認二流的不拔尖人物去計較呢?
但無可否認的。李紱說得很有道理,不僅那些想要彈劾凌嘯的人有些心動,即便是康熙這個皇帝,也在哭笑不得之余,有了些心癢癢的感覺……李紱此人平日看似和老夫子們一樣有些裝B,但現在看來他是深通進諫之道啊,一招先順水推船的諛謔,讓自己在心底先容了他三分,然後才通過狂妄方式。提出引人好奇得不得不追問的請求,最後卻以一招低姿態的自貶,全然消除狂妄的後遺癥……是個會看透事情的人物,而且還暗中擠兌了老八在士林地凝聚力,就很讓康熙高興,若真的交給他去挑頭做科舉改革,也未必就揉不進凌嘯的改革理念去啊!
眼見著康熙贊許地眼光在李紱身上逡巡,九阿哥氣得是滿臉鐵青。雖說有些和皇阿瑪爭斗的吃虧風頭,他不贊成八哥去搶,可是看李紱這般便削弱了八哥在士人中的影響,老九是心中恨得牙癢癢的!想到被邊緣化的可憐八哥,胤一邊義憤填,一邊用同情地眼光側目看向胤祀,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卻發現八哥滿臉都是落寞,卻在嘴角撇出了一個奸笑。
胤發現這異樣,倍感愕然,他可不相信這件事情是老八和李紱串通好了的,等一深思,老九就明白過來,八哥的怪異表情,是做給康熙看地!以令老爺子起疑的方式,一來阻止康熙馬上授命李紱,二來則是殘酷地報復李紱那不啻于“二五仔”的行徑……多疑的皇上,一般只會寧可用傻一點的純臣,也不會用首鼠兩端的能臣!
果然,康熙很快就注意到了老八的落寞奸笑,並且毫不猶豫地宣稱此時元宵後再議,讓老九對自己的八哥佩服得是五體投地。但其實在康熙的心中,還真沒把李紱是不是老八地人放在心上,他只知道,在自己最親信的凌嘯和胤祥回來之前,根本就沒有必要和這般人動太多的心思,李紱忠也罷奸也好,唯有用就行!
所以,隨著康熙微微笑著的一頷首,康熙三十七年的最後一場盛宴正式開席了。在杯盞碗筷的聲響里,在君臣同樂的氣氛中,在滿天焰火的歡慶中,勤王軍演武、天橋藝人獻藝、百官祝酒謝恩、內務府例賞節物,全都進行得十分順利,御花圓內終于熱鬧不堪起來。
只是,大快朵頤大飽眼福的官員們,誰都清楚,過去康熙三十七年再怎麼不平坦,它也總算是過去了,而接下來的三十八年,恐怕將更不平坦-誰能忘記即將回來的流毒親王呢?何況一起回來的,還有號稱“拼命十三郎”的老十三,和自稱聞雞起舞力爭上游的老十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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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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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29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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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四百九十五章 御花園除夕盛筵(上)
直如弦死道邊,彎如鉤反封侯!
這句話,可不僅僅是封建社會的整個制度戕害志士仁人的現實,據說太祖反駁李德指揮作戰風格的時候,就曾經引用過這句話呢。可見從其中,還能看出為人處世和治國用兵的哲理。所以,當黃浩的勤王侍衛,林立于擺滿筵席的御花圓中之時,很多科甲出身的官員們看得是默然心驚,面面相覷時,都在七上八下地心中打鼓……大內還缺了侍衛嗎?皇上不用內朝侍衛,卻獨獨用駐守皇朝外城的御林軍勤王營,恐怕絕非是為了怕武太監們身上有異味吧?能爬到皇帝身邊的都不是直人,這個安排的意味和姿態之明顯,一望便知。
但康熙此刻卻看不透八阿哥。
八阿哥的行止依然風流倜儻,溫文爾雅,一身行莽貝勒服飾穿在他的身上,顯得很是合身,身負賜宴禮儀統籌之責的他,對官員們循循指點座位席次,十分的和煦春風,一點都看不出有任何與康熙生分了的心魔折磨,更看不出被什麼人逼迫過的沮喪模樣。甚至,當六省經略豪成經過他身旁,熟識這“晃點”了鄔思道的廉貝勒良久,老八都沒有半絲的臉紅,坦然地引豪成來到康熙一席……康熙越看越懷疑,照說老八既然有負承諾,多少該有點不得已的理由啊,怎麼對豪成能半點愧意都沒有呢?
見人來得差不多了,恍若沒事人一樣的老八來到首座旁,執禮甚恭地給康熙和年長叔王們行完禮,便報上了剛剛收到的兩個消息。一是前上書房大臣明珠的去世,一是理親王二阿哥地缺席。這兩個消息,康熙略一沉吟便作了處理,“胤是有朕安排的差事在身。忙去了,不必管他……嗯,納蘭家的明珠啊,傳旨,明珠二十年輔佐不易,雖有貪墨結黨之罪,但隨朕平三落、定台灣,建制度,功勞亦不可一概無視,著賜爵世襲三等侯。禮部和吏部從優敘議葬儀!”
近旁的文官們全都豎起耳朵在听著,一听這道?意又是一驚……罪臣也如此享受重賞?這倒也罷了,關鍵是康熙還感嘆了句“納蘭家地明珠”。真是讓听者有意的百官們不由得聯想到超親王凌嘯,他可也是姓納蘭的啊……豪成看見容若在家治喪沒來,連忙站起身來,代替他叩謝了康熙的恩典。康熙一擺手,唏噓道。“明珠的子弟們都是國家肱骨干臣,也算是生榮死哀,罷了。別惹朕傷感了。你們做子佷輩的,明日也去燒燒清香吧。曹寅,可以開始了。”
他一說開始,立刻就有擔任司儀的內務府總管大臣曹寅站出,愣是讓也準備了一份程儀的老八愕然呆立-搞什麼,?意不是定得由我來安排的嗎?!
但曹寅卻不理會八阿哥的呆若木雞,三言兩句就念清楚了程序,什麼禮部制式都不缺,獨獨缺了“百官祝酒”這一項。卻多出來一個“勤王軍舞劍賀王道照耀西域”地項目,顯然就是將士大夫們唯一最佳進諫的機會給生生剝奪掉了!胤祀飛快地望一眼身邊的老九,見他滿臉通紅,就要騰屁股站起來說話,連忙一腳踢了過去,心中卻是第一次體會到了百官擁戴他地喜悅之情,盡管這喜悅是和恐懼如影隨形的-性格強悍的皇阿瑪,居然也有怕不好收拾的這一天,怕得連讓百官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呢!
可該來地,終究避不過去。
康熙默禱蒼天大地才一完畢,杯中的酒還沒有向天地灑去,就只听一聲“臣戶部侍郎李紱有本上奏”的高呼出口,驚得其實都在關注地宗親勛貴和百官們一激稜,知道終于有人擂響了討伐凌禍的戰鼓!頓時,整個御花圓中鴉雀無聲,連傳菜的宮女太監也怔在了當場,一步都不敢挪動。倒是遠處太後那邊的女眷席上的鶯鶯燕燕之聲隱約傳來,讓這邊的氣氛顯得更加詭異的寧靜。
皇帝的手在空中凝了片刻,依舊捻指沾了酒水,向天彈了三下,再一橫倒在地上,康熙這才收了肅穆的表情,一眼掃過低下眼瞼木然地胤祀,呵呵笑道,“哦?李紱你戶部有何事上奏,但管說來。”
“臣翰林院掌院學士姜魁英有本要奏!”
“臣禮部侍郎藍志堅也有本奏!”
“臣……”
“臣……”
一時間,李紱的首倡和康熙的回應,馬上激起千層浪,後起效仿者頃刻站起來了二三十人,倒讓後來者的聲音嘈嘈雜雜得難以辨清。而佟國維、陳廷敬、張廷玉等人一看還有大批的官員正在站起,心中頓時大急,知道這如果放任下去,就算是把這除夕盛筵給徹底攪和了!他們連忙站起,用威嚴的眼光在圓中掃視開去,期望用自己的身份和威望來鎮住場面。可面子和威望這東西,還真的很難在國政重大分歧上起到什麼作用,倒是已有官員一指三人,接著嘈雜高聲叫道,“啊?快看吶,三位中堂也看不下去了,到底是我們的百官首領啊!”
這聲叫嚷,嚷得三位宰相大駭而怒,待要坐下卻心中憋屈于被人栽贓,待要繼續站著又會為這局勢推波助瀾,正氣得發昏的時候,只听到一聲哄天爆吼響起于首席之上,聲音卻不是康熙,而是滿臉懲得通紅的裕親王福全,“全部住嘴!混帳!這是什麼奏事規矩?來人吶,把膽敢叫嚷嚷的人全給本王鎖了!”
福媽全這裕親王帶過兵,又是多年親王,自有一番殺氣威勢,一聲怒責便讓嘈雜聲暫且減弱。實在看不過眼的他,口上粗魯。心中卻清明得很,知道這陣風針對的是誰,也深知弟弟康熙的態度,當然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先震懾住陣腳再說。反正在奏事地禮儀制度上訓斥,百官怪不到他頭上,康熙也會欣賞,女婿凌嘯日後也感激自己。
裕親王的 火發完,見康熙溫存地看著自己,心中忽地一動,拿出青生第一次的大膽,擅權道,“李紱你有本奏,皇上既然問你。那便徐徐道來,但兩條,一是今日除夕。除李紱得到皇上首肯外,誰也最好是等到年後大朝,不然皇上還用不用膳?!百官誰要是跟著起哄,不顧及皇上的龍體,本王就請了朝儀。掌嘴後將他轟出去!”
好一個除了李紱外全等到年後大朝再上奏,那不就是有兩大作用,一阻止了百官們現在地一蜂窩。消除了他們互相串聯的借勢,二是先把李紱要奏的內容搶先得悉,有助于知己知彼!裕親王他這個權擅得好啊,擅權擅到康熙倍感貼心,頜首微笑著令他坐下,也擅權擅到老八心叫不妥,真希望李紱有所保留。
不過康熙卻知道,李紱這人既然敢第一個站出來,他就不太可能會有所保留。
因為。康熙對他是十分的了解︰李紱是堂堂二甲進士出身,地方任上可是有清官名聲的人,又曾在上書房門口和凌嘯頂過嘴,這樣的人不畏權貴,為官清正,又是正牌子科甲,一旦認定了某件事,便絕對不會輕易的拋棄己見。而且,在康熙幾十年練就的識人系統中,是把李紱歸納到“沽名釣譽到最高境界”那一類人中去了的-這種愛名如命的人瘋狂起來,就渴望皇帝當昏君商紂,他當忠臣比干,好流芳百世名垂青史,比那郭和于成龍地貪麼還要恐怖!
試想想,李紱的第一炮,怎麼可能會是凡響?果然,李紱報出的奏章排頭,就真地是嚇了大家一跳,“臣戶部侍郎李紱彈劾超親王凌嘯四十大罪折……”
嗡-!四十大罪?!
李紱的這個排頭,不僅讓康熙等人目瞪口呆,便是跟他風的那些人也駭然得自愧不如,連忙羞愧得把自己的折子往袖中塞去……乖乖,人家多爾袞弄太後、鰲拜蓄意謀反也不過是分別二十條和三十條大罪罷了,你李紱卻整出個四十條大罪,咱大清律上的罪名有那麼多條嗎?!
康熙一看胤祀等人也是驚駭地表情,再瞟瞟有些人的收折子動作,頓時心中明白過來,所謂的“八爺黨”,現在起碼在奏章上還沒有出現互相交流地串聯情況,或者是李紱這個“諍臣’還很特立獨行,沒有陷入到八爺黨中去,當即看了看傲然挺立的李紱,冷冷地听他稍微停頓後繼續讀奏折。
“臣彈劾超親王之大罪一︰凌嘯明知武藝不俗,卻不去循規蹈矩化十數年考武狀元,偏偏參加彰顯御林軍武威的比武大賽,一下子被提拔到皇上身邊的二等侍衛,雖是效了一面之忠,卻讓皇上背負拔臣下于幸進的名聲!”
噗-噗-噗-滿場噴茶聲……這他媽也是大罪,全都去考武狀元,還讓武官們活不活了?
“臣彈劾超親王之大罪二︰凌嘯明知道自己很會打仗,擅長以少敵多,卻偏偏還要了五百御林軍,只殺掉準格爾五千騎兵,讓本來可以更加震撼敵酋的國威,顯得平淡了,才會讓葛爾丹的弟弟死後,葛爾丹卻沒能當場氣死!”
豪成眼楮珠子都恨不得飛了出去……長見識了,原來咱們參加的那一戰,不僅人帶多了,而且最好需要不著片甲,哦不,是赤身裸體打贏才算是顯了國威!
李紱卻是不管全圓中人的嘩然,繼續板了臉孔讀道,“臣彈劾超親王之大罪三︰凌嘯明知我皇有刺客謀刺于大青山下,卻偏偏不肯長出兩支翅膀飛去,愣是讓刺客們地石頭砸下來,毀了精美的御輦……罪四,凌嘯明知道自己沒有練就金剛不壞的鐵布杉,卻偏偏一下子撲過去為皇上擋子彈,據知情目擊者透露,一口血竟然噴得皇上滿臉都是,實在有污聖體之罪……罪五,凌嘯明知道……”
“呵呵……哎喲……呵呵,不要念了,不要念了……”康熙捂著肚子都坐不直了,在那里笑得是東倒西歪,“……李紱,你……你要當東方朔嗎?哎喲,受不了了,拿來給朕看吧。”
眾人早已經品過味道來,對李紱當眾作出的這個文章,全部武官們笑得是眉飛色舞,大多數文官們卻眼楮中恨不得噴三味之火,當場燒死李紱這個名教敗類和孔門叛徒!
但康熙拿著索要過去的奏章看完之後,卻颼地一下斂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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