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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邊戎 作者:阿菩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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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歷史] 邊戎 作者:阿菩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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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wawa
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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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二章長江上的戰爭(下)
趙構不知道,江上那艘船是韓世忠派來報告好消息的。
歐陽適的水師在出其不意之下雖然取得了令江左士大夫震駭難當的戰果,但漢軍的優勢其實有很大的局限性。歐陽適沿江而上,日進數十里,無論是補給還是後繼兵力都有些跟不上,而且他的水師雖然大大優于韓世忠的水師,但陸戰卻不如對方,為了保持不敗的神話,漢軍水師到後來干脆就不上岸,只在江上游弋,佔據一些江心島來作為據點。這樣一來既提高了漢軍水師進軍的速度,同時也減少了前進的阻力,可是單單控制長江而不能控制長江兩岸,漢軍水師對南宋政權便只有威脅性而沒有征服能力,這一點歐陽適掩藏得很好,但還是被韓世忠看出了一些端倪。
韓世忠雖然暫時無力正面迎擊歐陽適的艦隊,但他將兵力布置在長江兩岸的重鎮,將原本要用來對付金人的拒馬等設施搬到岸邊來對付漢軍水師,千方百計阻止他們上岸。漢軍的船只到了哪里,他在岸上的部隊就跟到哪里。這種看似笨拙的土辦法實際上極為有效,果然歐陽適的船隊到了揚州便遲疑不進,停靠在離揚州不遠的江心島上等待後援和補給。
至此,韓世忠才松了一口氣。
任何一個名將,在面對自己從未接觸過的武器、戰法時,心智都有可能會被這種新武器、新戰法的氣勢壓制住,所以韓世忠在泰興段首次接觸歐陽適的艦隊時心里實產生了極大的恐懼,而對歐陽適的統帥能力也大大高估,到了他的火船戰術被破,更是以為漢部之四將軍,果然非常人所能及,自嘆遠遠不如。但等到他發現歐陽適逆江而上二百里而不上岸,沿途對許多有機會佔據的糧倉、天險都“莫名其妙”地放過,心里便起了疑惑,對歐陽適恐懼之感漸去,平下心來分析漢軍水師進兵的軌跡,漸漸就發現了對方的不足。等歐陽適的艦隊到了揚州一帶,韓世忠便已完全把握了歐陽適的作戰思維,心中冷笑,對其部將道︰“我在泰興時以為漢部水師實為天降神兵,如今看來,不過爾爾!”
部將問故。
韓世忠道︰“觀其在長江及東南沿海施展的手段,不過是流寇伎倆,聲威雖然 赫,勢不可久!假以時日,破之何難!”
他一邊布置後續江防,一邊上表向趙構報告江戰情況、敵我虛實,但他這份奏表還沒到達建康趙構就已經逃跑了其實就算韓世忠的奏表先一步到達,趙構也未必會深信他,就算有些相信韓世忠的分析,也未必肯拿自己的“萬金之軀”來冒險。
韓世忠听說皇帝棄建康而逃,吃驚非小。他雖然有了後續的戰略計劃,但這計劃可是要打一場為時不短的消耗戰來逼退歐陽適的,如今皇帝逃跑,士林人心惶惶,這消耗戰還怎麼進行?所以吃驚之下趕緊朝建康而來。
韓世忠到達建康時,城內的文官武將已經逃了一半,但各地還大多不知道趙構逃跑的消息,所以建康留守、兵部尚書秦檜和御史中丞趙鼎便率領留守群臣支撐著這個搖搖欲墜、沒有皇帝的行在,處理著日常的文書行政工作。韓世忠見秦檜如此忠心剛膽,心中贊嘆道︰“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古人誠不我欺。”入內來向秦檜稟明戰事、防務。
秦檜這時還不算宰相,地位略與副宰相相差,但這時皇帝逃跑,宰相隨駕,他這個皇帝親題的留守便成為一個臨時的第一大臣,有權處理戰守、議和等大事。
听了韓世忠的匯報後,秦檜道︰“若是荊南無事,陛下在闕,韓將軍這法子或也行得。但如今長江上游被叛逆竊據,江左州縣人心思變,我怕韓將軍之謀尚未見成效,江東江西、淮南淮北就要變亂叢生了,那時若再發生一起苗、劉之變,國家社稷還如何能保全?”
韓世忠頷首道︰“世忠亦有此慮,不知秦大人有何良策?”
秦檜嘆道︰“我雖然不願,但為今之計,只有議和一途了。”
韓世忠臉色微變,這些南渡將領對于議和一事素來敏感,因為他們覺得中原之所以淪喪、金人之所以猖獗,就是靖康年間宰執大臣不斷議和給“議”出來的。
秦檜亦頗知這些武將的心思,說道︰“若非議和,韓將軍可有什麼萬全之策麼?”
韓世忠沉吟半晌道︰“議和亦可,卻得選剛勁之人去。歐陽適來勢雖然凶猛,但如今已被我限制在江心上不得岸,我料他必不敢再輕進,更不敢上岸!便用議和拖他個一月半月,待他糧絕,我們也不需答應什麼,他們自然退去。”
秦檜道︰“但願如此。”
將相二人正自商議,忽而急報傳來︰歐陽適竟然率領艦隊直撲石頭城了!
秦檜大驚,回顧韓世忠厲聲道︰“韓將軍,你不是說漢軍不敢輕進麼?”
韓世忠听到消息也感震驚,心道︰“難道我之前的揣度都錯了?難道漢軍水師比我預料的還要強大?”
這時建康城內軍民文武听到消息又都慌了,秦檜傳令守將全城戒備、巡防碼頭,誰知過了不久從官來報︰建康守將竟然以隨駕為名逃跑了!秦檜無奈之下,只好讓韓世忠暫時接管建康城防,準備迎擊歐陽適。
韓世忠接管了建康城防以後才發現這個行在的守軍被趙構帶走了一大半,之後又逃跑了一小半,留下來的人手既少且弱,別說守城,連維持治安也有問題。
秦檜外表著急,內心實際上卻不怎麼害怕,反正無論事情怎麼發展他都有退路,這次讓韓世忠去治城防實是出個難題給他,讓他少在自己跟前聒噪,誰知韓世忠去了半日便回來復命︰四門都已整肅,街道已無喧嘩,守軍已經上城待命。秦檜吃了一驚,心道︰“他竟有這般霹靂雷霆手段!怪不得在軍中有如此大名!”
其實韓世忠雖然能在短期內將建康城內城外的疲兵弱卒統合起來,但他畢竟不是神仙,沒法在一二日之內便將這支疲兵練成精兵,只是將這座搖搖欲墜的石頭城變成一只看起來張牙舞爪的紙老虎而已。
第二日,沿長江南岸監視歐陽適艦隊的一部軍隊來到建康,這是韓世忠之前布置下的兵馬,韓世忠得了這支真正能打仗的部隊以後才稍感安心,但這支部隊的人數畢竟還是太少,用以防範尋常據點還可以,用來防備建康這樣一座大城就顯得有點不足。
不久歐陽適舟師抵達,南岸船塢守軍望見艦隊竟不戰而潰,歐陽適不費吹灰之力便進入船塢,派人入城招降。
群臣大恐,有許多便要干名為隨駕、實為逃跑的好事,韓世忠道︰“我料那歐陽適善于水戰,未必善于陸戰!他若敢上岸那正好,我們便用這建康城和他打一遭!”
大臣杜充怒道︰“你料你料,萬一料錯了卻如何是好?”
秦檜喝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里吵!”鎮住這對文武以後才道︰“我等背負君父重托,誓保此城,焉能畏首畏尾,臨陣退縮!”
杜充等被秦檜這麼凜然一喝,無不羞愧,秦檜又對韓世忠道︰“建康防衛薄弱,要以此城與漢軍相抗,怕非完全之策。一旦接戰不利,我等殉國成仁雖是平生所願,但恐怕江左州縣聞說建康淪陷都失去了繼續為社稷守備的決心,那時我們可就成罪人了!”
韓世忠默然,良久方道︰“以大人所見卻當如何?”
“且備戰,且議和。”秦檜道︰“陛下南巡之前,已有旨意在我處,我們便按照這旨意行事吧。如今危急存亡之秋,正需我等同心協力。備戰之事,將軍主之,議和之事,秦檜主之。”
韓世忠拱手道︰“大人所言正是謀國之議,敢不從命!”
秦檜正要派使者去見歐陽適,那邊歐陽適卻先派使者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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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wawa
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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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二章長江上的戰爭(上)
太原防衛戰在打響了一個月以後,曹廣弼就已有完全的把握能守住河東,而且到後來他是越打越是順手,河東用以展布戰略的大地形和太原用以施展戰術的小地形,簡直就是為像他這樣擅于防守的統帥準備的,他手下的一些將領甚至在這次防衛戰中打上了癮。太原防衛戰進入第二個月以後,河東的文臣武將大多數已經產生了較為統一的看法︰太原與河東其實已經似危實安了。
但似危實安反過來,則是實安似危,在沒有得到確切消息的外人看來,金軍與漢軍在河東一帶的戰爭實是殘酷異常、勝負難料。金軍在集中兵力攻打河東的同時,也不忘派遣游騎掃蕩尚未完全臣服的河北東部,突入山東、河南,部分騎兵甚至突至淮河流域!所以信息掌握得既不全面又有些遲緩的南宋朝廷,對于北方戰局的發展把握得並不確切。許多人既圄于對金人積威的恐懼,又看到近期金人在河南、山東、淮北的猖獗,都傾向于認為漢部在金人的打擊下已是岌岌可危,而漢部一旦傾覆,南宋朝廷恐怕就得面臨唇亡齒寒的大危機,在這種情況下,當初贊成襲擊漢部的大臣如呂頤浩等人便遭到了大部分士人的批判指責。甚至就連趙構也有些擔心這次會不會對漢部做得太過分了我們這位喜歡做兒皇帝的“中興之主”,其實並不希望漢部滅亡,他想要的只是一個平衡的局面,一個能讓漢部為他抵擋胡人的局面。
“漢部怎麼還沒來求和呢?”趙構在南方的統治還不是很鞏固,將劉光世、張俊等人所率領的部隊調往河南、山東以後,江南便顯得頗為空虛。實際上趙構也不敢命令劉光世、張俊等人對漢部在山東的領地逼迫太甚,因為他就算取得了這些地方暫時也沒法進行有效的統治,所以劉、張等人一直一來就是在漢宋的臨時邊疆線上進進出出,這種“虛晃一槍”的威脅比之張浚之“巡視黃河”也是不遑多讓。
“秦卿家,你看漢部的求和使者什麼時候會到?”
這天趙構正在偏殿與秦檜密談,忽然太監匆匆忙忙跑了進來,遞上外廷的戰報,趙構一打開臉色就變了︰漢部來了,漢部果然來了,但不是來求和,而是興兵問罪!
華元一六八一年春末,歐陽適大起舟山、流求水陸兵馬東進,流求水陸兩棲兵馬以一千五百人為一隊,分別進犯杭州、嘉興、越州、定海等沿海州縣,而他的本部舟山水師則開到崇明島,以車船加上八面風控帆技術、之字形行船技術逆長江而上,直撲建康!不旬日之間,江東便處處告急。
負責守衛淮揚的韓世忠第一個收到消息,先後在江陰段、泰興段、揚州段設法阻截歐陽適。
然而這時漢部的造船技術在承繼大宋造船技術的基礎上又有了近十年的飛速發展,而趙構來到江南以後的水師建設又是以抗金人為第一假想敵,所有水上設定和戰術模擬大多是如何以船只來限制胡馬,而不是以高級船只對抗高級船只,所以漢部水師所乘坐的船只實際上已較宋軍為優。而這十年里漢部水師打擊海盜、佔領海島的所積累的實戰經驗又遠非為應付戰況倉促間水師變陸軍、陸軍變水師的宋軍可比,因此這次的長江攻防戰里可以說是一支職業水軍攻打攻打一支業余水軍。
漢軍水師無論技術水平還是戰斗技巧、訓練程度、實戰經驗都比宋軍水師高了半個檔次,這種實力差距使得韓世忠很難用戰術上和指揮上的優勢來彌補,更何況他的對手歐陽適是個打水仗的老手,水上戰術和指揮水平比這個時候的韓世忠還要來得強。
所以這次歐陽適入侵江東幾乎是船行百里如入無人之地,宋軍告急的文書走得不比漢部水師快多少,通常是上一個據點失陷的消息才傳到沒多久,漢部的大船也跟著來了。歐陽適便是用這種速度連破南宋在長江段的十三個據點,輕而易舉地就掃清了江陰段、鎮江段的防御工事,破解了韓世忠以火船從上游順流而下的襲擊。當趙構收到消息時,歐陽適的前鋒車船已經逼到揚州附近,揚州和南宋朝廷的行在建康已是朝發夕至的距離,可想而知,大宋的君臣在听到這個消息後所受到的震撼有多大!因為臨時行在建康雖是一座名城,然而就在長江邊上!雖則歐陽適的水師能否上岸攻城尚未可知,但趙構可不敢冒這個險!
“皇上!請速移行在,以避敵鋒!”
這還用你來說?趙構早在大臣上奏之前就準備逃走了,反正他一路逃走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這建康行在作為臨時都城的地位也不怎麼鞏固,逃起來也沒有太多負擔。
不過,到底該往哪里逃呢?
第一條路是逃往南方的內陸,江東現在處處烽火,雖然流求的水陸部隊襲擾的只是沿海,但趙構仍然覺得不安全,所以只能去江西。第二條是逃往湖廣,那里左攜川陝,右控江淮,乃是極好的戰略要地,無論離東海的漢部還是離開燕雲的金軍都有相當的距離,當初進取諸將都建議趙構將行移到那里去,當時趙構安于江南沒有考慮,現在江南眼看也不可靠了,湖廣的可靠性便迅速凸顯出來。
趙構經過一番思慮之後,決定馬上逃往武昌。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趙構準備出城的時候,西面也有警訊傳來︰鼎州人鐘相在湖廣作亂,自稱楚王。
原來當初金人戰線北撤以後,武經大夫、濰州團練使孔彥舟在淮西收集潰兵,侵據荊南、鼎、澧諸郡,荊南遂亂。
而生長于鼎州的鐘相,從多年以前就開始以民間宗教收攬信徒,在臨近州縣極有力量。鐘相自號大聖,說自己有神靈能與天通,又能救人疾患。當時正值北宋末年之亂世,人民生活艱苦,為其說所動,翕然從者不計其數,信徒備糧往謁,拜鐘相如拜君父。如此者二十餘年,鐘相便得以集聚了極大的財富。及湖湘亂起,鐘相又和信徒結集自防,號稱忠義民兵,士大夫避亂者多往依附,所以鐘相又因此得到了一些有政治能力、謀略能力的人才,慢慢地便產生了綱領,大意雲︰“法分貴賤貧富,非善法也。我行法,當等貴賤,均貧富。”以此綱領以動農民,不多久數百里間無不景仰。
孔彥舟入澧州時,鐘相乘人情驚擾,以防備孔彥舟為名聚眾練兵,鼎、澧、荊南之民聞訊群相響應。鐘相的活動一開始還在南宋朝廷的容忍範圍之內,但最近形勢越演越烈,鐘相竟趁亂自稱楚王,改元天載,立皇後太子,行移稱聖旨,補授用黃牒,湖廣這才為之騷然,自鼎州之武陵、桃源、辰陽、沅江,澧州之澧陽、安鄉、石門、慈利,荊南之枝江、松滋、公安、石首,潭州之益陽、寧鄉、湘陰、江化,峽州之宜都,岳州之華容,辰州之沅陵,凡十九縣,皆為鐘相所有矣。原來南宋朝廷還不怎麼放在眼里的小小騷亂,此刻竟然成了巨變。
听到這個消息以後,趙構哪里還敢去兩湖?但歐陽適就在背後,不走不行,不得已,只好臨時改了方向,前往江西。同時連發詔書,調進入山東之兵南下抵御歐陽適,調進入河南之兵南下平滅鐘相,又派遣使者前往歐陽適軍中表示願意稱臣求和。這些詔令降表趙構是一邊逃一邊辦,等辦齊了派人送出去他的人已到了建康西門,忽然一個站在城頭的太監叫道︰“好像有船來了。”
那船其實是韓世忠派來報信的,但趙構卻唬得心膽俱裂,登車大叫道︰“快走快走!”
眾臣或者哭聲攔道,或者慌忙隨行,秦檜跑到車前求見,趙構見到他,大為不悅道︰“卿家誤我,一至于斯!”
秦檜磕頭道︰“漢部會如此放肆,實為臣始料不及!”
趙構怒道︰“始料不及,如今卻悔之晚矣!”
秦檜忙道︰“臣請為陛下守建康斷後!臣指天發誓,定不讓漢部水師越建康一步!”
趙構哼道︰“你守得住?”
秦檜道︰“守城不難,保社稷不易!若臣能使漢部退兵講和,不知需遵何法度?”
趙構惟恐歐陽適追來,滿心只想快些逃跑,揮手道︰“只要保得住朕,那什麼都好說!”說完便催促車夫趕緊動身。
車夫揚鞭,車輪轉動,秦檜忙爬起來一邊追著車一邊道︰“陛下,你還未任臣以留守之職啊!”
趙構就在車上口傳面命,以秦檜為龍圖閣學士,建康留守,兵部尚書,全面負責建康的防衛以及和漢部的談判事宜。
車馬越走越快,秦檜跟著後面跑得氣喘吁吁,還好他經過北遷的歷練,這才有體力支持到听完趙構的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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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一章何謂善守之帥(下)
金軍在經過“折彥沖教訓”之後,放棄了之前四面開花的部署,重新回歸到“集中兵力、各個擊破”的戰略上來。這個戰略部署的指導精神是︰在壓制東海不得西進的同時,先瓦解漢部在內陸的武裝力量,然後再用內陸的人力、財力進攻東海。在這個戰略精神的指導下,金軍攻佔河北、切斷河東軍團和東海的聯系以後便集中兵力圍攻太原。
華夏子弟的第二次太原保衛戰開始了。
和上一次的太原保衛戰相同,守軍都面臨著一定的恐慌,但和上一次的太原保衛戰不同的是,守軍擁有一個更懂得戰爭的領導集體。
雖然太原在幾年前才經歷過一次破城,但那次破城之後,金兵和稍後接手的漢軍都曾對這座名城進行增補,尤其是曹廣弼在過去幾個月的增築行動,基本上已讓這座河東名城恢復舊觀。
即便如此,曹廣弼也沒打算用太原的城牆來直接面對金軍的進攻。善守之將軍,不會消極地龜縮在城牆之內射箭投石。早在金兵還沒有犯及太原之前,曹廣弼就在太原及其周邊地區布下里外三層的防御圈子。
太原東側,有王彥駐守平定一帶,以消解金兵東路軍的正面攻擊;太原的東南側,有徐文駐守遼州,一邊是防範金軍東路軍從東南方向的進逼,同時也在保護隆德府與太原之間的聯系;太原的西側和西南側,則分布著大大小小共二十五座山地兵寨子,這些寨子多則一二千人,少不過百人,兵員多是經過訓練的本地人,分布在呂梁山一帶,以大寨阻截要道,而小寨則依靠大寨的資源補給在各條小路打游擊,用這個辦法來使金軍無法輕易繞過這片並不好走的山地入侵汾河河谷這是太原防御圈外圍的基本情況。
在太原府境內,又可分為北部、中部、南部三種情況。
在正北方,從太原城到雁門關之間的廣袤地面早已清野,中間的石嶺、赤塘、三交口三道防線,分別布有一萬、五千、一萬的兵力,這三支部隊都是既堅韌又靈活,當金兵南下的兵力並不甚強大時,他們便將金兵進攻的攔截在外圍,保證太原不至于因為少數的兵力便被擾得雞犬不寧,當金兵以大軍南下時,這三道防線又可以層層消耗金軍進擊的鋒芒,在抵擋不住以後便散入山區變成騷擾敵後的部隊,一旦金兵退卻,這三支兵力又將重新佔領石嶺、赤塘、三交。
在中部地區,曹廣弼又分別在狐突山、蒙山、殺熊嶺、麓台山等布置了數千到一萬人不等的部隊,這些據點就像一顆顆小珍珠一樣,和太原這顆大珍珠一起串成了一條防御項鏈,將金軍的活動範圍盡量限制在太原府北部的山區中。
由于有北部和中部的兩道防線在,太原府南部的河谷地帶如清源、交城、太谷、祁縣等城市便是在太原府北部發生戰爭時也有可能保持正常的市井運作。其中,太原城西南榆次又是太原府內僅次于太原城的物資、兵力重地,這里一方面是和太原城朝夕相聞、犄角為援,同時又負責向平定的王彥、遼州的徐文提供補給。汾河河谷和隆德府積聚的物資,都是通過這幾座南部縣城的轉運進出太原,使太原的各種軍用物資和民用物資不至于匱乏。在太原保衛戰最為激烈的時候,金軍也曾突入到這個地區,但每一次都是很快地突入又很快地被驅逐出去。
最後一道防線,才是太原城城牆。在擁有府內府外兩層防線的情況下,太原城便不是一座孤城。宗翰和宗弼能夠動用來進攻河東的兵馬,總數難以超過二十萬人;這二十萬人並非全部都是精銳,也不能全部用來進攻太原,就是金軍兵力最為集中的時候,用以圍攻太原防御圈的兵馬也沒有超過十五萬人;十五萬人也沒法從一個方向、一個地點進入、攻擊,金軍被外圍據點牽制、阻擋的兵力常常是總兵力的一半以上,因此即使在金兵攻擊勢頭最強大的時候,抵達太原城下的兵力也沒有超過八萬人。八萬人的部隊,是沒法將太原城團團圍住的。
從雁門關到太原城之間的百里之地無糧可因,在當時的交通條件下,上百里的糧草運輸已算是中長程,每為一名前線的戰士提供足夠的糧食補給,差不多就要用上一個民夫,宗翰要維持住太原城外八萬大軍的補給就得動用數以萬計的民夫,此外由于曹廣弼布下了對糧道進行騷擾的輕騎兵,所以宗翰還需要用大軍來維持這條糧道。即便如此,宗翰也不能確保太原城下的金軍能夠得到持續的後勤供應,所以金軍對太原的進攻是時而來時而去,在第二次太原保衛戰中並不存在像第一次守衛戰那樣長達數十日甚至上百日的圍城情況。圍城時間的長短是能否攻陷一座城池的關鍵因素,因為一旦撤圍,守軍便有機會對損毀的城防進行增補,讓攻擊方的上一次圍城變成無用功。
更何況,曹廣弼是一個對金軍沒有心理畏懼感的人。太原城的四壁城門在白天是常常開放的,就是在金兵圍城之時也是常開不常閉。宗翰即使擁有幾萬大軍,也沒法對太原四壁同時發起激烈的進攻。由于太原城內有一支敢于與金兵野戰的戰斗隊伍,所以金軍如果集中兵力進攻其中一門,則曹廣弼便可以派部隊從其它城門出城迂回攻擊金軍的側翼;到了晚間更常常派兵出城攻擊金軍在城外的營寨,晝夜騷擾使之不得安息,以致後來金軍立營安寨竟不敢太過靠近太原城。而金軍營寨既立得較遠,城內守軍便能在金軍發起攻擊時有更充足的時間來作準備。
經曹廣弼改造後的太原城城門又不設吊橋而用直板橋。城門舊制多用吊橋,為的是敵兵來攻之時可以拉起吊橋以圖用城牆外的壕溝來阻止敵軍。但在曹廣弼的防守思維里卻從來不以消極防守為貴,他認為吊橋拉上,對阻擋敵軍未必有用,卻是妨礙了城內守軍的進擊若放下釣橋然後出兵,則城外敵軍見到吊橋放下便知城內將要出兵,必然會先行準備,這樣會讓城內守軍的行動徒然失了先機;若兵已出城復拽起橋板,則出城之兵緩急難於退卻,若為敵人所逼逐往往便溺於城外戰壕之中。
在為時數月的太原保衛戰中,金軍曾有一次暫時攻進了太原的南門,然而金軍的將士在進門之後,卻發現城門之內又有一道護城牆。這道護城牆卻是在城門十步之內橫築起又高又厚的一堵牆壁,這堵護城牆也設鵲台,牆在鵲台上,高一丈三尺,腳厚八尺,上收三尺,兩頭遮過門三二丈,用以遮隔沖突。護城牆內門開啟關閉,城外敵軍都不得而知。那次金軍突入牆內之後,護城城上炮石如雨而下,跟著兩邊羊馬牆內守軍同時夾擊。金軍本以為攻入城門便成大功,誰知道竟是掉進了一個更可怕的陷阱!城外金軍受到地形限制無法及時援救,城內的守軍卻是佔盡了地利!在這一戰里金軍突入城門的精銳損折殆盡,此戰之後,許多金兵一提起太原的城門都會產生畏懼感,而不再是將奪取城門作為攻城成功的標志。
曹廣弼所領導的這第二次太原防衛戰,和王稟、張孝純等所領導的第一次太原防衛戰完全不同!因為曹廣弼所能調動的資源和王、張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王、張當時乃是以一座城池去抵擋金軍的一個軍團,而曹廣弼則是以一個軍團來對抗金軍的兩個軍團。
金軍的優勢是總體兵力較多,但和處于兵力劣勢的河東軍團相比,雙方也沒有達到懸殊的地步;金兵的另一個優勢是精銳兵力較多,但曹廣弼所領導的河東軍團里面,也有部分精銳足以與金兵硬撼,所以不會像第一次太原防衛戰那樣被動。相對的,河東軍團由于是本地作戰,所以曹廣弼得以充分調動當地的民間力量來支持作戰,這便大大抵消了金軍在兵力上的優勢。在這一次的太原防衛戰中,由于要分出兵力去維持糧道,所以在具體的戰場上,宗翰所能投入的兵力並不比曹廣弼多多少,在有些戰場上曹廣弼甚至能集結起比金軍更為強大的兵力。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第二次太原防衛戰中守軍其實一點都不落下風,太原城內城外消息進出、物資轉運的通道從未完全斷絕,汾河河谷在太原的屏蔽下也沒有產生太大的動蕩,民間秩序甚至在外敵入侵的壓力下變得更有條理。
“真是精彩啊!”在塘沽,楊開遠看著一份份關于太原防衛戰的戰報衷心感嘆著︰“二哥不愧是二哥!遼口防衛戰根本不能與之相比!”楊開遠覺得,盡管遼口、塘沽的地形和太原大大不同,但在這兩座濱海臨河城市的防衛戰上,自己的表現和曹廣弼相比都顯得有些消極了。
“簡直就是一場藝術!”稍後收到消息的楊應麒徹底放下了心︰“河東山河環繞,本來就有一條相對完整的國防線,按二哥這種布置,只要後方不起亂子,太原就算守個一百年也沒問題!”
曾在真定攻防戰中被譽為“攻守兼備”的銀術可,在這次戰役中曾領兵突入到榆次附近,親自品嘗了曹廣弼烹飪的這道大菜,之後他便再不許身邊的人恭維他“攻守兼備”了,因為他覺得自己依靠天賦進行的那次防御戰和這次太原防衛戰比起來簡直就是業余。
在這種情況下,對河東軍團來說比較可慮的就只剩下來自南面和西面的威脅,但在李彥仙、劉和種彥崧分別傳來佳訊以後,曹廣弼便再沒有後顧之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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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一章何謂善守之帥(上)
郭浩到了州,以經略身份召集父老問民情,這段時間來劉在延安、綏德公買公賣,一邊鞏固與西夏接壤的邊防,一邊剿滅和金人、夏人有勾結嫌疑的山賊,延安、綏德為之大安,本地軍民都道劉將軍到陝北是幫國家守土來著,所以郭浩來到後州父老都勸郭浩莫與劉為敵。郭浩心道︰“民心如此,不可違也。”又到洛川涇原軍大營中與曲端相見,問曲端為何遲遲不進兵。
曲端忿然道︰“進兵?怎麼進兵?我到洛川時,夏人听說河東軍入陝,正要趁機來撿便宜,其中一部竟突入大里河南岸,劉一听就帶兵去打夏人,把背部都賣了給我,可你說我能進兵麼?那不成了與夏人里應外合了?我當時要是進兵,這延、綏德的父老還能容我?全軍上下非嘩變不可。如今劉雖已將夏人趕出去了,但他在延安府南境竟不設防,任我哨騎進出,我的人過去他非但不留難,還沿途準備了茶水飯點招待,還說什麼‘我劉只打胡人,不打漢人,曲端要來就讓他來好了,我不和他打,他若一定要打,我伸長脖子讓他殺便是。’我的人听了個個痛哭流涕,如今我的侯騎是過了甘泉就不想回來,兩軍的兵油子在邊境見面都是稱兄道弟,竟全然不分敵我了他們以為我不知道,哼!其實我哪里不知道?只是裝糊涂罷了,要不然軍法處置起來,這洛川不知得掉多少人頭!郭經略,我手下這幫兒郎,遇到金人那是決不手軟,但你要他們去打劉,打李永奇,恐怕他們下不了手!”
郭浩道︰“難處自然是有難處的,但你不進兵,如何向張宣撫交代?”
曲端低頭片刻,說道︰“這陝北的人心如今已經不在我處了,劉表面全不設防,但我料他其實是外松內緊,我軍若是輕進,非但得不了便宜,反而要激起公憤。如今我只能答應張宣撫保住州,保證不會讓劉南下一步。至于取陝北,那我是無論如何做不到了。”
郭浩冷笑道︰“說來說去,你還是怕了劉!”
曲端瞠目怒道︰“郭經略,你也是帶過兵的,難道就不知道打仗靠的是什麼?將士無心拼命,這仗還怎麼打?”
郭浩道︰“你跟我說有什麼用處?該與張宣撫說去!”
曲端哼了一聲道︰“好!我就去見見張宣撫!若他覺得劉好打,讓他來打!”
郭浩點頭道︰“曲將軍真是忠勇雙全,可惜,可惜。”
曲端見他忽然改了語調,奇道︰“可惜什麼?”
郭浩道︰“可惜你一入同州,那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曲端听得背脊發寒,忙道︰“郭經略,這話可得說明白了!”
郭浩道︰“明人不說暗話!曲將軍,李永奇的兒子李世輔到洛川來找過你,是吧?”
曲端本來端坐虎皮椅上,听了這話忍不住站起來道︰“你怎麼知道?”隨即想起自己這句話大大不對頭,忙說道︰“李世輔是來過,可我並不曾答應他什麼!”
郭浩嘿了一聲道︰“你不曾答應過他什麼,為何給張宣撫的戰報、書信之中半句不提此事?”
曲端額頭冷汗滲出,垂首才道︰“這種瓜田李下的事情,我本打算當他沒發生過……”驀地抬頭道︰“郭兄,你我一場交情,這事可得幫我分說明白了!我確實沒答應李永奇什麼!”
郭浩搖頭道︰“分說得明白,我就不用來了。曲兄,你可知道這次的消息,是誰先得到的?”
曲端問︰“是張宣撫派人監視我麼?”
“不是。”郭浩道︰“是王庶。”
曲端呆了半晌,隨即怒吼道︰“這個腐儒!這個奸賊!”他既知此事乃由王庶從中作梗,便不再存幻想,眼中精光閃爍,說道︰“郭經略,事已如此,你待如何處置我?”
曲端乃是一個頗有軍閥氣質的人,當年作王庶部下時,尚敢以武力將之脅禁,差點殺了他,郭浩如何不知他為人,見他如此,便知只要一個應對不慎,對方馬上就會動手。曲端號令極嚴,至其軍中,將士知有曲端,不知有天子。郭浩亦不猶豫,袖出張浚的簽押號令給曲端道︰“張宣撫命令在此,卻請曲將軍教我如何應對!”
曲端接過,看得明了,知道張浚果然有動他的意思,登時眉毛倒豎道︰“張浚!白面書生,果然只知誤國家大事!”當場將文書撕了,拔出刀來對郭浩道︰“郭經略,今日之事,非我有心叛宋,乃是大宋容我不得!我曲端一生磊落,只願到邊疆上抗擊金人、夏人,不願在這延邊境上和劉自相殘殺!”將刀往案上一插,說道︰“若郭經略也覺得曲端有罪,便以此刀取了曲端的頭顱去張浚帳前領賞!”說著盯緊了郭浩,看他如何應對。
郭浩就將刀拔出,曲端臉色微變,郭浩已道︰“將軍不願與劉自相殘殺,我郭浩難道就願意為一道亂命而枉殺良將麼?”
曲端大喜道︰“郭經略果然高義!”
郭浩將刀還給曲端,說道︰“今日之後,曲兄卻欲何往?”
曲端沉吟道︰“听說金人又已告急,我欲從劉那里求一張通關的文書,就往太原打金人去!若郭兄不棄,不如便留下做個監軍!”
郭浩道︰“河東軍兵多糧廣,曹廣弼謀略過人,這次他只派出不到一萬人來,想必河東尚有大軍可以支持戰局。我們要幫他守住河東的話,與其千里迢迢跑去幫他打仗,不如留在此處讓他的西線、南線無憂。”
曲端喜道︰“郭經略所言甚是!”
兩人商議既定,郭浩便入延安府來見劉,請他到洛川軍中議事,諸將或恐是計,郭浩笑道︰“若怕是計,便留我在此,曲端若有異心,諸位便殺了我為劉將軍報仇!”
劉笑道︰“我既敢輕兵入陝,便是把性命交給陝西父老了。曲端既要見我,我自當去。他若敢殺我,他日自有人替我報仇,何必扣留人質!”便與李永奇一起,只帶了十幾騎隨郭浩來到曲端軍中。
曲端和郭浩之所以邀劉來,其實微有探他膽色之意,這時見他如約而至,心中嘆服。
劉道︰“我此來非貪圖陝西土地,只為問罪張浚、呼應河東二事而已。今日與將軍相約,但為抗胡馬、保華夏為誓!絕不相負!”
曲端和郭浩都道︰“此二事正是生平所願!”當場歃血盟誓,願受節制。
當下兩軍並作一處,將士無不歡騰,劉引兵緩緩而進,曲端道︰“兵貴神速,如此行軍,等于讓張浚有備。”
劉道︰“張浚麾下盡是陝西人,兩軍若沖撞起來,死的都是你我同鄉。但我料張浚听說我等合軍南下,必然遁逃。我等走得慢些,也讓他有功夫逃跑。”
曲端聞言嘆服。
涇原兵這一易幟當真震動了八百里秦川,張浚恐被劉和種彥崧南北夾擊,連夜西遁。劉和種彥崧跟在他後面步步緊逼。張浚逃到臨潼,正要進入長安,前面哨騎來報︰京兆府長安城頭也掛滿了漢字大旗。原來劉錫渡過渭河後向種彥崧借了五百輕兵,本想到夏邊召集人馬,誰知過長安城下時,還沒收到消息的京兆府守將出城來迎,聞詢前線戰況。劉錫一轉念間兵行險著,假傳將令奪了長安的兵權防務呼應種彥崧。種、劉兩家在西北聲望甚高,人脈極廣,所以劉錫得以在變中取事。
張浚到達臨潼時劉錫在長安其實還未站穩腳跟,但李彥仙、曲端、郭浩等人的接連倒戈已讓張浚變成驚弓之鳥,而且劉、種彥崧又正在背後,當下不敢進城,更不敢攻城,引了兵馬直退到扶風、鳳翔。
劉和種彥崧在長安會師。諸將會面後決定由種彥崧主渭南軍事,防備張浚反撲;劉主渭北軍事,防備金人、夏人;郭浩暫代京兆府尹,安撫境內士農工商;鄧肅負責平輸轉運,調有余濟不足。又傳檄陝西全境,告以抗金保華之意。不久曲端盡得原州、涇州、渭州,劉錫則順利進入熙州,熙州以北、以西等夏邊州軍雖一時不肯歸漢,但也在劉、種彥崧的威壓德誘之下答應保持中立。
張浚手下兵將尚多,本來還有一戰之力,但當此之時,陝西軍民都不願意再戰,不久建康方面政策又變,而張浚的種種反撲策略便不得不半途而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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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零章卻為誰家守土(下)
張浚听說種彥崧已入潼關,吃驚不小,忙領本部兵馬南下,與種彥崧在渭河隔水對峙。
鄧肅對種彥崧道︰“張浚兵多,我軍兵少,且雙方都是漢家子弟,兵將不願自相殘殺,不如營壘勿戰,而傳檄文擾其軍心,以待北邊劉將軍消息。若劉將軍兵勢順利,我們便可和他南北夾擊張浚;若劉將軍兵勢不利,我們便以輕兵徑襲長安,轉戰全陝各地,使張浚無力威脅河東。”
種彥崧稱是。這輿論宣傳本是漢部的拿手好戲,此時林翼雖然失陷,但漢部留在陝西的密子系統未失。鄧肅接掌過來,發出指令,將趙構如何背盟偷襲漢部之後、齊魯軍團十幾萬將士如何在燕雲慘死、張浚如何欺騙全陝軍民等事散步出去。楊應麒一手打造的這套宣傳系統,在這時時代極為先進,便是黑的也能說成白的,何況趙構、張浚在此事上本來就理虧!所以不出旬日之間,渭河上下無不忿忿,甚至張浚手下的兵將也都盼著種彥崧打勝仗。
張浚陣于渭河北岸,眼見種彥崧兵馬雖少,但在渭南的布置全無半點破綻,因此不敢小覷了他,一開始用兵顯得十分謹慎,但漢部的輿論干擾起了效果以後,渭北群言洶洶,一些兵將甚至側目以視其主帥,每日都有逃兵悄悄渡河歸附種彥崧,張浚殺之不止,憂懼異常,便要引兵強攻。
延路經略安撫郭浩勸道︰“種彥崧正得人心,且此事我等本理虧,便是戰勝,不足為榮。听說金兵已犯太原,曹廣弼正與金人接戰,勝負未料。若我軍破了種彥崧,擾了太原軍心以致河東淪喪,我等反成罪人。依浩所見,不如移書與種彥崧議和,請他退出潼關,我等以陝西兵糧接濟河東,與曹廣弼東西呼應共保秦晉,庶幾可贖前愆。”
張浚睨了他一眼道︰“郭經略如此為種彥崧說話,可是要報種少保知遇之恩麼?”
原來郭浩以前曾隸屬于種師道麾下,多得種師道提攜,又曾被種師中闢為參謀,和種家淵源極深。但郭浩方才那幾句話,實際上卻是為張浚打算,誰知反得了這樣一番搶白,登時臉頰一陣抽動,勉強干笑道︰“宣撫這是什麼話!若宣撫以為兵將曾得種少保恩惠者便可疑,恐陝西無一人可用!”
張浚默然,既未責罰郭浩,亦未听從其建議。郭浩出了大帳後心道︰“張德遠本有才略,但見近來所作所為常常進退失據,莫非是天蒙其眼麼?”卻不知張浚之所以心亂,實因他內心深處也不贊成趙構襲漢自保的私心,然而卻又不得不奉旨行事,一個人意願與行動相違,決斷起大事來便難免疑神疑鬼,猶豫不定。
郭浩且思且走,忽听一人道︰“郭充道今天怎麼跑到這里溜達來了?”
郭浩回過神來,一抬頭,這才發現自己走到了營西劉錫帳前。原來劉錫因為乃弟劉之嫌疑,被張浚軟禁在此。只是劉錫畢竟是西北大將,在本地極有勢力,張浚以一個外來之帥臣,功業威望未建,在沒有明確罪證的情況下也不好太為難他,只是將他軟禁在此,未得允許,不許出帳一步。
這日劉錫正搬了張椅子,坐在帳門內側曬太陽,忽見郭浩滿懷心事走到附近,所以出口叫住了他。
郭浩看見劉錫,心念一動,望了守門的兩個士兵一眼,問道︰“你們是哪里人?”
那兩個士兵對望一眼,其中一個道︰“小人于達,富平人,這個叫劉勇,武功人。”
郭浩又問︰“認得我是誰麼?”
于達忙道︰“郭經略威名遠震,守原州以兩百人驚退女真大軍,守延夏人不敢來犯,乃是咱們陝西的大英雄。小人曾望見過郭經略一眼,便已終生難忘。”
郭浩微微一笑道︰“好。你認得我最好。我想進賬和劉大人聊聊,你們不會攔我吧?”
那兩個士兵對望一眼,于達道︰“張大帥只是命我們不得讓劉大人出帳門一步,其它事情,我二人不敢過問。”
郭浩笑道︰“識做!”看看左右無人,便進帳來,到帳篷深處,與劉錫密語。
劉錫听了近日之軍情,低聲冷笑道︰“趙官家倒行逆施,張宣撫欺我全陝,我便不是劉的兄長,也不能再為他做事!充道,如今他可是連你也疑起來了,你再幫他,還能有什麼意思!”
郭浩沉吟道︰“你待如何?”
劉錫道︰“我寧可匹馬前往太原,便戰死在太原城下,也不枉了這一身熱血,不愧我父威名。”
郭浩道︰“單騎赴死,于國家何益?”
劉錫听了這話,將聲音再壓低兩分,湊到郭浩耳邊道︰“充道可是有意奪張浚之兵權?”
郭浩也將聲音放得更低,說道︰“吳氏兄弟保張浚之意甚堅,此事恐不易。”
劉錫道︰“如此卻如何是好?”
郭浩道︰“容我三思。我不能在此久留,待我想出計議,再來與兄長商議。”說著便出帳來,用軟硬兼施的話鎮住看守的兵將,回去後又派了親信在暗中監視于達、劉勇二人,只要見他們有所異動便來稟告,幸而于劉二人並告密之意。郭浩心道︰“陝西人心如此,張浚焉能不敗?”
第二日張浚召諸將議事,郭浩提前入賬,到時王庶卻已在那里了。郭浩道︰“王子尚今日何以來得這般早?”
王庶道︰“剛剛听到一個大消息,知道有人要謀反,所以趕緊請張宣撫升帳議事。”
郭浩心虛,第一反應就是以為自己和劉錫見面的事泄露了,但臉上仍不動聲色道︰“誰謀反來?”
王庶哼了一聲道︰“曲端!”
郭浩心中一寬,臉上卻驚道︰“曲端怎麼會謀反?”王庶本為龍圖閣待制,節制陝西六路軍馬,卻被曲端奪了兵權,差點身死曲端營中,兩人之仇陝西諸將無人不知,所以郭浩听了這話心中實際上半點也不驚訝。
王庶道︰“陝北李永奇已叛歸劉,又使其子李世輔潛入曲端軍中,密談多時,而曲端遞上來的書信戰報中無一語涉及,這不是包藏禍心是什麼?”
郭浩心道︰“王庶想必埋伏了不少人暗中監視曲端,但李永奇久在宋、夏、遼金三國邊界,善于用間,做事向來奇詭謹慎,真要與曲端里應外合時,未必會露出這麼多破綻給王庶。此事大是可疑。”口中卻驚訝道︰“此事非同小可!如今劉駐于延安,曲端駐于州,兩人若是合兵一處,恐陝西再非我大宋所有!”
王庶點頭道︰“我之所慮,正在此。”
不久諸將畢集,王庶將促請張浚升帳的緣由說了,帳中自張浚以下聞言無不變色。這時張浚是自統漢中兵、鳳翔兵以拒種彥崧,別遣曲端統涇原兵攻劉,涇原兵在靖康以後與金兵交戰次數最多,是眼下陝西軍系中最善戰的一部。若劉真得了涇原兵,和種彥崧南北夾擊,那這仗也不用打了。
曲端在陝西軍中極有人望,有曲端一日,涇原將士便多視張浚為外人,所以張浚素來忌他,這時听了這消息,正是忌上加疑。張浚問吳,吳與曲端也不和,這時卻道︰“怕只怕是劉的反間計。”
郭浩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涇原兵乃秦川勝敗所系,不可不防。為今之計,莫若召曲端到同州一問,若曲端磊落前來,便可釋其疑而用之,若不敢來,便是真有反意!”
吳道︰“延兩軍對壘,忽然召帥臣問話,恐誤了軍機。”
郭浩道︰“劉在延安大開四境,招兵買馬,曲端發兵已久,卻至今屯于洛川,在百里之外與劉遙遙對峙,不敢發一兵入延安,此事已有可疑。我意度之,劉必曾移書勸曲端叛附,而曲端恐亦正在猶疑之間,所以才會在洛川遷延不進。此誠陝西危急存亡之秋,宣撫須早下定奪!若能對曲端撫之以德,鎮之以威,則曲端之人、涇原之兵尚可挽回。若任其猶疑,恐李彥仙之變將在陝北再演一次。”
一提起李彥仙,張浚不禁為之悚然,王庶等亦贊成郭浩的說法,以為應該對曲端采取措施。張浚便要選前往曲端軍中之人,王庶、吳均毛遂自薦,郭浩說道︰“王大人、吳將軍都是能臣干將,才能勝任,唯均與曲端有隙,此去恐怕會令曲端生疑。”
王庶和吳對望一眼,都覺得郭浩所言有理,王庶在這件事上得郭浩支持,心中已對他很有好感,忽起一念,說道︰“郭充道本為延經略,一來與曲端無恩怨之私,二來深知延民心民情,三來他本為宣撫召到軍中議事的延守臣,巡視州、延安是名正言順。不如便以此為名,派他巡視陝北,趁機窺看曲端去就,便宜行事。”
張浚問郭浩道︰“郭經略敢去麼?”
郭浩道︰“國事當前,焉敢回避?”
張浚又問︰“郭經略若去,準備如何處置?”
郭浩道︰“我將先以文臣身份巡視州,召集父老問當地之事。曲端若無叛心,其布置必然是南松北緊,若有叛心,其布置必然是南緊北松。故一問父老,則曲端之去就知道。既知其去就,再往曲端軍中,若其為忠心之人則行犒賞之事,若其有二心則傳宣撫之令,命他至同州述報軍情。”
張浚又問︰“他若不來,那便如何?”
郭浩道︰“曲端若是忠心,那便不須召他來見。若是在忠叛之間猶豫,得郭浩安撫,聞令必來。若其以鐵了心要反,那便誰去也沒用了。到時郭浩只能以善法羈糜他,以待宣撫親至。”
張浚听得點頭,當下簽了三道不同的帥令,交給郭浩便宜行事。郭浩去前又安排下心腹,等他去了兩日這才將一番秘語通知劉錫,劉錫在郭浩心腹的幫助下逃出軍營往渭南去了。劉錫逃走以後,張浚不禁為之頓足,再听說事情與郭浩有關更是大悔,但卻早已追之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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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零章卻為誰家守土(上)
當種彥崧抵達陝州之時,劉的三千步騎也開始渡河,他卻是從石州段渡河,對岸本有巡騎,副將勸劉謹慎,莫要被對方中流擊渡。劉笑道︰“我們只有三千人,若這般畏首畏尾,如何到得長安!”下令徑渡。
對岸守軍望見劉旗號,非但沒來襲擊,反而一哄而散。副將頗為奇異,對劉道︰“舊宋弱旅,遇金兵常自逃散,但陝西民風強勁,我本以為其兵將必難對付,誰知道也是這般容易潰散。”
劉道︰“陝西兵將不是不強,只是不願與我們對敵罷了。”
兵馬到延川以後,忽有一彪兵馬陣列在前,看人數不下二三千人,一個小將出陣叫道︰“綏德李永奇,請劉將軍陣前說話。”
屬將都怕是計,均道︰“那李永奇是陝北有名的智將,恐怕他是要賺將軍出陣去作靶子!”
劉卻道︰“你們只知道他是一員智將,卻不知他還是一位義士!”竟獨排眾議出陣道︰“劉在此,永奇兄何在?”
那小將聞言退在一旁,陣中走出一匹老馬,馬上一個中年道︰“劉,你好大的膽子,不怕我賺你麼?”
劉大聲道︰“在燕雲奮戰的十幾萬將士都已經被你們賺進墳墓去了,不怕多我一個。”
李永奇還沒答話,他身邊那員小將已怒吼道︰“那是張浚的奸謀,關我們什麼事!”
劉道︰“若是如此,你們攔著我做什麼?”
李永奇將那員小將喝退,說道︰“劉將軍,燕雲的事情,我們雖未加以一指之力,但十幾萬將士的死難我們實在難辭其咎。不過守土安民,乃是為將本分,張宣撫已有軍令傳下,不敢就此放你過去。”
劉道︰“安民?我這一路來何曾擾民?至于守土,你們到底是為華夏守土,還是為金人守土?”
李永奇道︰“我們自然是為華夏守土,豈有為金人守土的道理?”
劉道︰“宗潁副元帥子承父志,領兵渡河,大戰于燕京、真定,眼看不但兩河完璧歸我華夏有望,就是燕雲也指日可下,可偏偏後院起火,十幾萬將士在北疆死無葬身之地!如今齊魯軍團已破,河北東西路之淪喪只在彈指之間,就是河東路也或將不保。若金人吞了兩河,這延安、綏德還能保住麼?”
李永奇聞言黯然,延安、綏德已是丟過一次,當初宗潁兵力北伐燕京,逼得宗翰撤出陝西,李永奇才能趁機易幟歸宋,這陝北乃是李家的老根,宗潁逼退金人,于陝北一地、李氏一族實有大恩,所以他對宗潁全軍覆沒一事才更加愧疚。而金人一旦再次取得兩河,恐怕那時氣焰更甚從前,要說到時還能守住陝北,別說李永奇,就是張浚也沒這把握。
劉又道︰“今日你殺了我不要緊,但來日若守不住綏德、延安,那你今日之作為,不是為金人守土是什麼?我怕千古以下,都要罵你李家貌似忠良,實為賣國!”又振臂高呼道︰“陝西的好漢子,難道都是通胡賣國的孬種麼?”
對陣二千余人听到登時喧嘩,李永奇策馬走前幾步,嘆道︰“劉將軍,你今日入陝,到底所為何來?”
劉道︰“我要去問問張浚︰他兵逼河東到底是什麼意思!當初折大將軍與趙構明明說的好好的︰等規復了兩河,自會將山東還他,等規復了燕雲,自會將兩河還他!當時真定都還沒攻下呢,他趙構到底是著誰的急?他張浚到底是著誰的急?”
劉此刻直呼趙構之名,那是全不把他當皇帝看待了,李永奇听他如此“無禮”自然覺得有些突兀,但竟不甚反感,當他意識到這種微妙的心理以後不免暗自吃驚。
劉又道︰“當初趙構、張浚在南邊和西邊一舉兵,那邊金人馬上反守為攻,打得我們措手不及這兵機配合得這樣巧妙,若說不是趙構勾結金人,誰信!”
李永奇心頭大震,他身邊那個小將上前道︰“爹爹,這皇帝,還有那張浚確實不是東西,林翼兄長那般好人,也被他無辜陷害,不如我們便反了吧!”
李永奇斥道︰“你懂什麼!退下!”
劉道︰“這位小兄弟,可是陝北乳虎李世輔麼?”
那小將喜道︰“你知道我?”
劉道︰“凡能抗胡人、保華夏的,不但天下英雄會知道他,便是青史上也會留下一筆!至于叛華夏、助胡氤的賊人,天下英雄也會知道他,青史上也會留下一筆。”
李永奇哼了一聲道︰“只不過是一個香,一個臭,是吧?”
劉大聲道︰“不錯!”
李世輔叫道︰“爹爹,我們可不能作罪人啊。再說林翼兄長與宗潁副元帥都于我們有恩,為人不可負義!”
李永奇嘆了一聲道︰“罷了罷了。”對劉道︰“劉將軍可得答應我一件事情,我才敢放你南下。”
劉道︰“請說。”
李永奇道︰“此番南下,還請劉將軍念在同根同源,勿多殺傷,勿多擾民。”
劉道︰“忠武軍在河東曾擾民麼?漢部在山東曾擾民麼?我劉本是陝西人,若亂殺同鄉,不怕鄉里父老唾罵麼?不怕泉下祖宗譴責麼?不怕天打雷劈麼?”
李永奇這才轉憂為喜,下馬行禮,願听劉節制。
兩軍合一,劉見李世輔年紀雖小,膽色過人,十分喜歡,便用為先鋒。李永奇見劉重用愛兒,心中竊喜。
大帳之內,劉對李永奇道︰“我雖出身陝西,但自靖康以來常在中原兩河作戰,這邊的情況卻是生疏了。此番向曹帥請命前來,只帶了三千兵馬,雖是信任陝西英雄,但心里其實頗為惴惴,惟恐事功不成,反為河東大軍引惹禍端。”
李永奇見劉如此問,那是推心置腹了,便不再藏私,說道︰“將軍此番進兵,宜緩不宜急。”
劉忙道︰“願聞其詳。”
李永奇道︰“我們如今所在之延安、綏德乃是中國雄兵悍將輩出之地,將軍威望素重,既然到此,何不停兵整頓,招攬豪杰入軍?此處為夏人時常入侵之地,綏德、延安之民自幼小便習兵事,打仗于他們便如家常便飯,不但習見之,習聞之,而且耐苦好戰,非汴梁、江南柔弱之鄉可比。一旦征召入伍,若訓練得法、兵器精良,不三數月便成一支精兵!”
劉頷首道︰“我正有此意!只是怕延誤兵機,一來恐不能與南邊之種彥崧呼應,二來金人一得河北,立刻便會移兵河東,若我這邊不能迅速得勝與曹帥呼應,恐怕河東人心思變,難以久守。”
李永奇道︰“劉將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將軍停兵整頓,冒似緩,實為快,進兵緩則收效快,進兵急則欲速不達。永奇試為將軍剖之。將軍進軍若緩,才能有功夫讓綏德、延安之民了解將軍所圖,綏德、延安之民知將軍所圖方能安心。陝北一旦歸心,將軍便無須擔心後路被截,此其一。將軍進軍若緩,不但能使陝北歸心,亦可使秦川諸將知將軍此來非為吞秦川,實為保河東,保河東方能保陝西,保陝西方能保巴蜀,保巴蜀方能保華夏保我華夏之心,秦川諸將實與將軍無異,秦川諸將若與將軍同心,則將軍可暢行甘陝如入無人之地,此其二。陝西士紳見河東兩路大軍西進,心中不免有所疑惑,恐將軍之來將顛覆其固有之利,若將軍能在陝北豎立一個共保共利之榜樣,則甘陝士大夫將會群相效尤,屆時西北千里之地可傳檄而定,此其三。將軍進軍雖緩,然畢竟已入陝且據有一軍一府之地,張浚對此不能不作反應,他若要作反應,唯一的辦法便是催促兵馬進擊陝北,那時我們便能反客為主,以逸待勞,此其四。陝西諸將對張浚之欺騙全陝本有不忿之心,將軍以堂堂正正之名入陝興師問罪,陝西諸將本已不願與將軍正面接戰,將軍若是急攻,陝西諸將為自保尚有與將軍對陣之勇氣,若是由張浚催促進兵攻擊將軍,則來攻之兵必然厭戰,而來攻之將必與張浚離心,兵厭戰而將離心,此為兵家必敗之局,到時張浚便是來攻之兵便十倍于我,也可登高一呼,陣前倒戈!此其五。此為緩進取陝之五利。”
劉大喜道︰“我在太原與曹帥謀劃時尚恐入陝不易,今日聞永奇兄陳此取陝五利,便知陝西必可取,河東必可保,華夏必可安!”想了想又道︰“只是說到陣前倒戈……西兵紀律本嚴,恐怕難能。”
李永奇微微一笑道︰“張浚手下能調動的兵馬其實不多,他在漢中征召訓練的那批新兵尚不知能不能戰,除此之外,夏邊兵馬他不敢動,若要來攻陝北,多半便得調動涇原系兵馬。涇原系兵馬有三大樞紐,那三樞紐?舊主王庶,現帥曲端,新貴吳。偏偏王庶和吳都和曲端有心病。若我們計策得宜,或可唾手而得涇原精兵。涇原精兵若得,張浚若不想留在陝西送死,便只剩下乖乖退回漢中一途了。”
兩人便在陝北招募兵員,部勒訓練,不久漢軍密子來報︰陝州知州李彥仙借出道路,種彥崧已經順利進入潼關。
李永奇聞訊大喜道︰“種忠武真不愧為種門嫡系!他既已進入潼關,再加上李彥仙之變,張浚再要保住秦川,那是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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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九章人心軍心士心(下)
從張浚的大營前往陝州有兩條路︰第一條是先南下至華陰,然後在折而向東,經潼關而可到達陝州;第二條則是直接渡河進入河東府境內,走一小段陸路,然後再渡一次黃河就可到達陝州州城。就直線距離來講,自然是渡河取道河東來的快些,但黃河東岸現在有漢軍寧河,陝西兵將若是渡河馬上就會引發軍事沖突。吳氏兄弟料李彥仙必從華陰走,所以吳朝南追來,而吳也取道華陰準備進入潼關。
誰知道他到了潼關宣布要接掌兵權之事,潼關上的守將李岳、趙開卻道︰“已領李觀察將令,不敢交出兵權。”
吳大驚道︰“李觀察已到潼關了?”
趙開道︰“李觀察昨日已到潼關,交代下軍務後又往陝縣去了。吳大人若要過去,我們卻可放行。”
原來李彥仙在晉西南一帶根基頗深,在河東各地也是人脈甚廣,潛出張浚大營後直接向東渡河,在當地士紳豪杰的幫助下過風陵渡直入潼關,所以不但逃過了吳的追擊,而且比吳還快了半天。
吳沉吟片刻,說道︰“如今我奉張宣撫令諭接掌陝州各處兵權防務,兩位若能听我節制,仍任原職。望兩位以天下社稷為重,莫為李觀察之私恩而負朝廷大義。”
李岳道︰“朝廷大義?暗助金人,斷送漢家在燕雲的數十萬大軍,也是朝廷大義麼?”
吳聞言變色,趙開對李岳道︰“李兄,不可無禮。”又對吳道︰“昨夜李觀察已有交待,若是張宣撫大軍前來,我等便閉門不出,若是張宣撫遣人前來,卻可放過去。吳將軍若要接掌陝州兵權,何不先去陝縣見李觀察?等李觀察交出兵權,我等自會听將軍節制。”
吳大聲道︰“兩位真要以私廢公麼?”
李岳哼了一聲道︰“吳將軍,您是陝西人,我可是山東人!張宣撫斷送了齊魯趙豫數十萬條性命,我老家的鄉親可都在望西指罵呢!當初我們在李觀察率領下孤城抗金,雖然生死朝夕不保,但個個奮勇自豪,心想便是死在這里也無愧于天地祖宗。但現在一想起山東父老指著我們的脊梁骨罵我便坐臥不安吳將軍,我是個粗人,現在還真弄不懂你說的公私究竟是什麼!”
吳聞言黯然,趙開也道︰“總之請吳將軍去陝縣吧,等吳將軍說服了李觀察,我們自然交出兵權防務。”
吳自知說不動他們,帶了從人便往陝縣來,過函谷關舊址後便見陝縣處處有備戰的跡象,進了陝州州城,李彥仙早已接管全州大小事務,听說吳來親自接入州衙,問道︰“晉卿,張宣撫派你來,是要來取我首級麼?”
吳卻反問道︰“李觀察,難道你真要背叛朝廷,投靠漢部麼?”
“投靠漢部,我原無此意。”李彥仙道︰“但現在朝廷之舉措,卻委實令人失望!從今日起,我願為華夏守土,以待真天子之出世。”
吳作色道︰“真天子正在江南!”
李彥仙道︰“江南也罷,東北也罷,將來誰能興漢滅胡,便是真天子。在此之前李彥仙當為陝州守土,漢人來任過,胡人來免談!”
吳道︰“若種彥崧要從陝州過,借道潼關,你也放他過去?”
李彥仙道︰“若張宣撫有飲馬燕山之志,要取道潼關去攻燕雲,潼關的大門也會為他敞開。”
吳喝道︰“李觀察,為人臣子的本分你都忘了麼?”
李彥仙嘆道︰“晉卿,我這麼做,實非本願啊!罷罷罷……”他取了利劍,劍鋒出鞘,劍柄朝外對吳道︰“晉卿若認為李彥仙當誅,便殺了我去向張浚復命吧。”
吳臉色沉重,手按劍柄,眼皮不住地跳,過了好久,終于將劍一推推入劍鞘道︰“朝廷畢竟是朝廷,張宣撫于我又有知遇之恩,不能不報……保重!”說完最後一句話便轉身上馬而去。
不久種彥崧領了五千兵馬渡河進入陝州境內,李彥仙並未阻擊,但種彥崧兵馬來到陝州城外時他又閉門不出,只派人來道︰“願種將軍念令祖厚德,勿擾秦川百姓。”又送來糧草若干、書信一封,那書信卻是給陝州沿途官吏父老的,通令他們放行勿作抵抗。
種彥崧問隨軍文臣鄧肅道︰“此是何意?”
鄧肅道︰“我揣摩李彥仙之心實不忍叛宋,卻又不甘淪為助胡滅漢之罪人,故而如此。”
若楊應麒、蕭鐵奴到此反而要多幾番疑慮,但種彥崧是個坦蕩的人,對此亦不懷疑,領了兵馬向西而來,兵不血刃便過了潼關,進入渭南地界,屯于關西鎮,因其兵馬過處秋毫不犯,臨近父老听又听說是種少保孫子來,有許多都牽了牛羊端了酒水前來犒軍。鄧肅命隨軍商人盡數收下,按值給錢,陝民大悅,奔相走告,沒幾日整個渭南都知道了。
華陰令閉門不出,種彥崧命人傳書入內,大意雲︰我本秦洛子弟,此來非為擾民,但來問張浚因何故通金襲漢,城內軍民若還有幾分血性,便當出城為我助威,若怕趙氏偽朝廷責罰亦可守城自保,只要爾等不襲我後,我軍誓不相犯。
華陰令仍然閉門,但城內守軍听到消息,連夜將他綁了,第二日出城押到種彥崧軍中。種彥崧對那華陰令道︰“人各有志,你雖不識時務,亦無死罪。”便命人將他逐出境去。
華陰守軍便請種彥崧入城,種彥崧卻堅持不進城,只派了商人入城買賣物資。鄧肅領了幾個文官進城召集父老,推出一個在當地德望高重的士紳來暫領華陰令之職。渭南百姓聞訊無不心悅誠服,不少豪杰不遠數十里前來投靠,華陰當地的駐軍也自請編入種彥崧麾下。種彥崧去蕪存菁,選了兩千人,打入原來的行伍當中,略加整頓後便朝張浚所在的馮翊緩緩逼來。
李彥仙本來還心懷不安,怕種彥崧入關後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待听說了種、鄧二人在渭南的作為後大為嘆服,對通判趙叔憑道︰“其軍容軍德如此,怪不得山東兩河的軍民都願歸漢!”
趙叔憑本是趙氏宗室,這時卻勸李彥仙道︰“觀察雖不忍背宋,但今日我等已負背宋之名,建康朝廷也斷難再容我等。今日漢軍既然有德,何不明白歸附?若首鼠兩端,恐非英斷。”
李彥仙以問屬官,職官劉效、馮經,縣令張,將佐盧亨、邵雲等都以趙叔憑所言為是。李彥仙這才下定決心,遣使告知曹廣弼願為他屏障晉西南,這時金軍已經開始進攻太原,曹廣弼在圍城中得到這個消息為之振奮,馬上傳令,將河東府到解州的軍政大權都交給李彥仙處理,又許他在潼關、洛陽之間便宜行事。
李彥仙見曹廣弼如此信任,便將最後一絲疑慮也掃去了,一邊組織兵力窺視洛陽,一邊籌集糧草供給種彥崧。汾河河谷諸州縣听說李彥仙加盟人心大定,便是一些牆頭草也再不敢異動,晉、汾一帶遂成為太原府、太行山兩道抗金戰線的穩定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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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九章人心軍心士心(上)
當初張浚為了挾制陝西諸將群起攻漢而施詭計,實有不得已處,因那時陝西民意受中原兩河輿論的影響,已漸漸擺脫趙姓私權之籠罩,“華夏重于一君”之觀念漸入人心,所以趙構要發動一場利金損華的戰爭,便不得不托于詭異。而且當時趙構又沒給張浚留下多少時間,張浚要在反手之間挾制諸將,也唯有出此下策。
但是,張浚的這個謊言實在太過脆弱,南北戰事一起,趙構的丑行便揭然無遺。這一來連帶著陝西兵將也糟了殃。秦川與河東、河南本屬一體,兩地士林武將或聯姻或結朋,關系極為親密。秦人這次干出來的惡事不但大利于金人,而且還間接害死了數十萬在燕趙作戰的同胞,在已經脫離趙宋行政權控制的情況下,兩河、齊魯乃至汴洛知道此事者無不痛罵,賣國賊的帽子扣將下來,陝西兵將無不引為奇恥大辱他們都覺得自己是被張浚騙了!
不過,秦晉對峙的軍勢格局一成,張浚便能以軍法來威壓全境,許多兵將雖然不滿卻是敢怒不敢言,更不能付諸行動因為一旦行動那就意味著對大宋的背叛。宣泄憤怒洗刷惡名的沖動和正式叛宋之間畢竟還有一定的距離。張浚也正是料到會有這種局勢,當初才敢這麼干。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只要小心謹慎,以對河東發動攻勢為借口,慢慢加強對各軍州的控制,便能順利完成趙構交給他的任務了。
曹廣弼的第二個使者施宜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渡河入陝。這時張浚正在黃河西岸的同州,與河東軍在河中府的駐軍對峙。本來河東軍在河中府的駐軍不過數千人,無論兵力還是戰斗力都不能和張浚麾下的陝西軍團相比,但在這個輿論一邊倒的情況下,張浚卻不敢貿然進兵。果如曹廣弼、劉所料,他雖號稱東進,實際上一開始就沒有渡河的打算,只是要作個姿態對漢軍形成威脅而已。
施宜生是以使者身份光明正大前來交涉,但張浚心虛,早已伏下人馬在河西等著,一听是曹廣弼的使者馬上以奸細為名捉了起來。但施宜生這次是大張旗鼓地來,他還沒過河陝西軍的許多兵將便都知道他要來,其中一些人甚至還讀過他帶來的檄文,所以施宜生被捉起來以後,陝州守將李彥仙便第一個來尋張浚問故。
張浚道︰“確是一個奸細,並不是什麼使者。”
李彥仙不悅道︰“宣撫!施宜生可不是什麼無名小卒!他是太學生員,在汴梁時已頗有文名。自他隨曹廣弼渡河抗金以來,忠武軍的抗金檄文多是由他起草,因其文章理氣甚壯,故士林都頗為看重,甚至我秦川武將也多有因讀其文而感激流涕者。曹廣弼便要派奸細,也不會派這樣一個人來!說他是奸細,天下誰信來著?這等借口,便是拿來哄目不識丁的武夫,恐怕也哄不過。”
張浚惱羞成怒道︰“李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說本宣撫欺人麼!”
李彥仙冷笑道︰“是與不是,宣撫心中自知!”
張浚大怒道︰“好哇!這軍中的上下尊卑,朝廷的禮儀次序,你如今竟然都視若無物了!哼,卻不知是誰給你撐的腰,曹廣弼麼?折彥沖麼?”
李彥仙眼楮一睜,竟然毫不示弱︰“誰給我撐腰?給我撐腰的是聖賢的教誨,是朝廷的法度!有道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何況漢部與我本是盟友,當他們戰事正急之時我們起兵攻漢,已是理虧。現在曹廣弼派使者來,宣撫便是不願接見,也不當作奸細囚禁起來。”
張浚怒道︰“反了!反了!你如此詆毀朝廷,究竟是何居心!”
“反?”李彥仙冷笑道︰“卻不知是誰假傳戰報,累得我陝西全境都成了背信棄義之人!”
張浚暴怒,拔出劍就要來殺李彥仙,旁邊諸將慌忙勸住,李彥仙卻延頸待戮,大聲叫道︰“來啊,宣撫!你便殺了我吧!自起兵以來你便以諸多借口將我們羈留在身邊,還不是為了一己專權?如今殺了我,正好去接收陝州!”
張浚心中一震,惱怒更甚。其實以他的修養,本不至于如此暴躁,但這段時間來的所作所為實亦非他所願,從接過趙構密旨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這罵名自己是背定了,但知道歸知道,當眾挑破他心思的,李彥仙還是第一個。
陝西將帥紛擾之中,探子匆匆來報︰河東軍竟發兩路大軍來攻,要吞秦川。張浚和諸將聞言無不大驚,吳道︰“他們不是剛剛大敗麼?怎麼還有力量來攻我們?可別是誤報!”
那探子道︰“這消息已打听得確實。河東軍對此事似乎也並不隱瞞。”
王庶問道︰“來犯的是哪兩路兵力?主將為誰?”
那探子道︰“兩路人馬都從太原出發。北路之帥是漢部名將劉,據說將由大寧渡河,入延安,犯我轆州、坊州;南路之帥是已故種少保之孫、忠武軍都統種彥崧,據說將經由解州,先取陝州,再入潼關,和北路會師于長安。”
听到種彥崧、劉這兩個名字,在場諸將無不尷尬。漢部的這兩個年輕將領威名雖盛,但曲端、王庶、李彥仙等未必便會怕了他們,問題是這兩人不但是名門之後,更都是從陝西走出去的子弟,又常年活動在兩河的抗金戰場上,陝西武人提起他們來無不引以為榮,就是市井小民、邊寨農夫,只要是知道這兩人的也都會豎起大拇指。如果種彥崧、劉是在別的情況下引兵攻陝,那陝西人都會罵他們賣鄉求榮。但現在陝西諸將卻沒這份底氣,甚至有些不敢面對這兩個人。
王庶問那探子道︰“這兩路兵馬進軍的路線,你們是如何諜知的?”
曲端哼了一聲冷笑道︰“那還用什麼諜知?他們這次來是光明正大地來興師問罪,又不是來偷襲,還怕我們知道不成?”
王庶與曲端勢同冰火,但听了這話卻是默然無對。趙哲問張浚道︰“宣撫,如今卻該如何是好?”
張浚哼了一聲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會師長安?我怕他們有這口氣,沒這本事!”他又睨了一眼劉錫道︰“劉大人,令弟已經背叛朝廷,你看我們該如何處置?”
劉錫不但是劉的兄長,而且還是曹廣弼的妻舅,當此之時也自知身涉重疑,嘆道︰“宣撫這般問,想必早有打算,劉錫該殺該囚,宣撫一言可決,何必多言?”
諸將听了劉錫這話都感有些悲涼,一起望向張浚看他如何處置。張浚環顧諸將,見眾人眼光多有異色,不敢從重處置,只是道︰“朝廷相信劉大人的忠心,只是當此瓜田李下之際,卻要解劉大人的兵柄了。”
劉錫嘿的一笑道︰“劉錫謝過張宣撫不殺之恩!”
當下張浚分派諸將,防守各路要津。各地中以陝州最危最重最急,但張浚偏偏就沒安排李彥仙回去,而李彥仙竟然也不提起此事,似乎是大敵當前有意和張浚合作了。
當晚張浚,既擔心劉、種彥崧,又有些顧慮著劉錫等人,正自輾轉難眠,直到四更,忽然親衛叩門急報,張浚出來問是何事,那親衛道︰“李彥仙大人的營房空了!人不知往哪里去了。”
張浚大驚,慌忙讓人搜尋,過了好久才有消息回復︰“二更時候有人縋出城去,當時以為只是普通間諜,因發現時已逃得遠了,天色又暗,所以未曾窮追。”
張浚大急,略一沉吟,忙命吳引輕騎去追,又命吳權代陝州通判,前往陝州接掌兵權防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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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八章那幕後的幕後(下)
那日楊應麒送走趙履民後回到後堂,趙橘兒嘆道︰“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楊應麒臉上略顯黯然,說道︰“想當年我們事業還小時,眾兄弟齊心合力,內部之事,幾乎可以不必考慮,所以盡管力量甚小,阻力甚大,但我們卻能做得順心順手,可現在……唉”
他的這一聲嘆氣,別人听不懂,趙橘兒卻懂得。這次漢部在中原的大敗,與其說是外部出了問題,還不如說是內部出了問題。既然是內部出了問題,自然要從內部來解決。
趙橘兒道︰“當初讓四哥南下時,大哥就沒埋伏什麼後著麼?”
楊應麒皺了皺眉道︰“外人看來貌似有,但我卻覺得未必有。只因大家都以為有,所以不必真有。其實便真的有,我也希望不要用上。”
趙橘兒問︰“你呢?有沒有埋下什麼棋子?”
“我?”楊應麒道︰“沒有。”
趙橘兒道︰“真的沒有?”
楊應麒嘿了一聲道︰“流求、麻逸的文官,大部分都是經我手的,至于武將的人事任命,也是公事公辦。”
趙橘兒道︰“但現在這件大事,還能按正常的人事程序,公事公辦麼?”
楊應麒深深嘆了口氣道︰“我不想動四哥。”
趙橘兒道︰“但有些事情總得防著吧。建康那邊的事情發生之前他沒有捎來半點消息,發生以後他卻很快就反應,而第一件事就是告知你他已經征調了流求的水師和一半的水師陸戰隊伍,第二件事就是要求征調漢部在日本的維和隊伍他這樣做是以方面大臣之責應急從權,按常理來說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不過其用心已大略可知。”
楊應麒道︰“四哥這樣選擇,那是表示他並不想讓漢部削弱,只想借此事擴大他在部內的權力而已。他本人在漢部的權力大了,那漢部的壯大也是他所樂于見到的。這樣的話,那東南方面的事情我們就不用擔心了。所以他能這麼選擇,對我們來說已是不錯的結果。”
趙橘兒一听,就知道丈夫其實還是在為歐陽適說話,希望能盡量維護兄弟間的情誼,這一點雖讓趙橘兒暗暗歡喜,誰家女兒不喜歡自己的丈夫有情有義啊?但同時又暗暗擔憂她知道在險惡的政治里,本不應放入太多的感情,因此嘆了一口氣道︰“可到現在他還是沒動手幫忙。”
“嗯。”楊應麒道︰“那是因為我還沒答應讓他接手在日本的維和隊伍。等我答應了他,他就會動手的。”
趙橘兒問︰“那你打算答應他麼?”
“我能不答應他麼?”楊應麒道︰“現在我沒得選擇了,甚至大哥也沒得選擇。因為就眼前的形勢看來,能救漢部的便只有他了。”
趙橘兒道︰“可你總不能就這麼慣著他吧。”
“是否慣著他……”楊應麒深深呼吸一口氣,說道︰“那是大哥的事情。”
趙橘兒道︰“你不打算插手?”
“盡量不插手。”楊應麒道︰“我覺得,大哥應該有所防備才對啊。”
趙橘兒嘆了一口氣道︰“七郎啊,你不要什麼事情都想著完全依傍著大哥啊。且不說萬一有一天你和大哥有了矛盾,嗯,就算是有一天大哥出了意外……”
楊應麒截口道︰“我和大哥沒矛盾。再說,大哥能會有什麼意外?”
“就像上次六哥背叛那樣……”
“對別人,我不好說,但對你我可以直說,那不是意外!”
“我猜得到。”趙橘兒道︰“但還是有可能有意外的,是麼?甚至那次六哥的心思偏一偏,就變成意外了。”
楊應麒沉默不語,趙橘兒道︰“七郎,一來你要多為自己想想,二來你也不能太過依賴大哥。有些事情你其實是可以做到的,只是不想去做而已。比如四哥這件事情,你是應該埋下一些暗子的,至于將來用不用,那就是你的決定了這總好過將來你想用了卻發現無子可用。”
楊應麒皺了好一會的眉頭,說道︰“那樣我要管的事,要費的心思會多好多。而且這種事情一旦理開了個頭,以後就沒完沒了……”
“七郎。”趙橘兒道︰“有時候雖然會多費一點心思,但費心思以後卻能讓自己安下心來,不用老是提心吊膽,這不是更好麼?何況這些事情,對你來說又不是很難。”
楊應麒心想也覺得有理,點頭道︰“好吧。”
趙橘兒道︰“那我明天就去登州,幫你安撫那邊的人心。”
楊應麒心中一陣暖洋洋的,說道︰“橘兒,你……還是別去了吧。你暈船。再說登州那邊也不是十分安全。”
趙橘兒微微一笑道︰“一兩天的海路,不會有事的。再說,只要我這一去有些用處,辛苦點有什麼呢?別忘了前線的士兵可是拿命在拼,我們呆在後方,總不能因為有些暈船便畏難不行啊。”
當晚趙橘兒便去見完顏虎,告訴她自己要到山東走一遭,以安撫那邊的士心軍心。
完顏虎大感憐惜,一開始也勸她不要太辛苦,趙橘兒道︰“大哥在北邊不辭勞苦,七郎在家里也急得食不知味,宗副元帥甚至在前線殉職,我一來拿不得刀,二來騎不了馬,但既然走一遭便能幫上一點忙,如何還能因為這點辛苦就不出力?姐姐,你應該清楚,與其看著他們忙碌空自憂心,還不如動身幫他們做點事情。夫妻倆同時為一件事情努力時,雖然人不在一起,心卻是在一起的,只要能幫到他,我便會覺得很快活。”
完顏虎听得連連點頭,說道︰“好妹妹,你說的對,你等等,我也去。”
趙橘兒微笑道︰“姐姐,你不當去。”
完顏虎問︰“為什麼?”
趙橘兒道︰“我到了山東雖能起到一點作用,但對遼陽士民來說,不過是一個外來的小公主,有我在沒我在都無所謂。但姐姐你不同,你是我們漢部在東北的支柱啊。有你在,遼陽的民心便會安穩,你若也跟著去了山東,這邊的無知小人會以為我們要棄遼陽逃跑的。所以姐姐你坐鎮遼陽,便是對大哥、對應麒他們最大的支持了。”
完顏虎點頭道︰“妹妹說的有理。唉,可笑我雖然痴長了你好些歲,這些道理卻不如你明白。”
趙橘兒當晚便出發南下,次日歐陽適第二次請求征調日本維和部隊的文書又到了。此事楊應麒已請示過折彥沖,折彥沖只回了兩個字︰“許他!”
楊應麒在地圖上左圈右點,心道︰“這樣一來,四哥在海上的勢力便更穩固了。大哥看起來有些生氣,不過四哥控制了這些力量後,大哥就算生氣也輕易動不了他了,反而得好好安撫,免得海上力量分崩離析……”他拿起樞密大印,在委命狀上按下,心中嘆息起來︰“四哥這招好毒,好狠,這時機拿捏得好準。真奇怪,這樣的大手筆,不像他的手段啊!難道他又得了一個新的幕僚?若真是這樣,那這人比之陳正匯和陳顯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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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漢亂局 第二五八章 那幕後的幕後(上)
曹廣弼听劉說要取陝西,搖頭道︰“不行,我們的兵力不夠。除非……除非是能聯系上鐵奴,讓他南下。”想了一想,又搖頭道︰“不,恐怕便是鐵奴來了也未必打得下陝西。”
舊宋西兵之強韌天下知名,張浚用之以攻雖不能輕易便破河東,但用之以守,在本土作戰的情況下便是金軍西路軍全力一擊也未必能摧毀它。曹廣弼自忖要打下陝西非傾盡漢部全力不可,現在單憑河東軍要攻下陝西已無可能,要以一旅偏師得到秦川更無異于做夢,甚至就是蕭鐵奴鐵騎南下會師,也未必能在陝西兵將手里討到好去!
“六將軍?”听了曹廣弼的話,劉卻道︰“不用六將軍,我只需自己帶來的三千人馬,再問曹帥借個人便行。”
曹廣弼愕然道︰“借誰?”
劉道︰“種忠武、種彥崧將軍。”
曹廣弼听得眉毛一軒,說道︰“你要用攻心戰麼?”
“攻心也罷,攻城也罷。”劉道︰“我只是覺得陝西的男兒,不當如此沒有血性!”說到這里他握緊了拳頭,眼楮忽然紅了,這不是哭泣的征兆,而是憤怒的顏色︰“我華夏二百年來何以積弱?還不就為石敬瑭等人賣土求安、引胡入塞之故?其實天下姓折也好,姓趙也好,都該等將胡人趕出去後大家再來打個明白,現在趙構為他一己之私,竟然干出這等親痛仇快的事情來,如何不令人寒心?我料秦隴兵將士人必深以為恥,這便是我們的良機!”
在武將不干政這一條上,漢部的教育與大宋的教育是相同的,劉自幼沐此家教,只管打仗、遠離政爭的灌輸早已內化,這時忽然說出一句“姓折姓趙”的話來,卻不僅因為他和曹廣弼志氣相投,而且因為兩人乃是親戚,利害相關,所以這等敏感話語才會脫口而出。
曹廣弼道︰“你說的甚是,帝姓為何並不重要,但天下興亡、華夷之變卻不能不慮,我與應麒文武契合,也正是在這一點上。趙構這次做出這等事來自有他的道理,但就長遠來說,除非是就在此役中亡我漢部,否則恐怕他會弄巧成拙!”取出一幅地圖來,對圖思慮良久,說道︰“好,我們就冒個險,看看趙構在陝西的人心到底還剩下幾分!”
劉道︰“此事雖然危險,但我卻還有幾分把握頂多是所謀不成,自保當非難事。再說有我以攻為守,牽制陝西兵馬,河東西線便無可慮。只是我們在此決定這等大事,中樞那邊知道,不知是何反應。”他畢竟還留著幾分舊宋時代的顧慮,建功立業之前都要擔心中央政府會否反而因此怪罪。
“放心,漢部不是趙家。”曹廣弼道︰“你盡管放手辦事,只要我們恪守將道,應麒那邊必會與我呼應。”
塘沽,楊開遠站在城頭望著城外如蟻金兵,如林金營,仿佛又回到了遼口大戰的前夕。在他的背後,站著一個年過花甲的儒生,正是新漢政權的副總理大臣之一陳顯。
“沒想到齊魯軍團竟會潰敗得這麼快!”陳顯嘆道︰“三將軍,這塘沽……”
“塘沽不會有事的!”楊開遠道︰“現在該擔心的,不是這里。”
“那是……東海?”
“嗯。還有遼陽。”楊開遠道︰“塘沽能否守住,不在于塘沽本身,而在于本部能否穩住。而本部能不能穩住,就要看東北那邊大哥和老七怎麼處理了。”
“那山東那邊……”
“山東那邊的得失,也不僅僅在于山東方面守戰之成敗。”楊開遠道︰“我料宗弼兵鋒到大名府後便會開始疲鈍,要單方面覆滅山東並非易事。听說應麒在齊東的改革頗得人心,只要齊東人心歸漢,趙立便有守土一戰之力。現在可慮的是趙構那邊如果趙構以大兵猛進與金人南北夾擊,那山東就危險了。不過趙構是否進軍,卻又取決于另外一個人。”
“四將軍?”
“不錯。”楊開遠嘆道︰“現在有可能對付趙構的人,就只有他了。”
遼陽。
听到趙構發兵襲擊山東的消息時,齊魯軍團全軍潰敗的消息還沒有傳來,但楊應麒已知道漢軍在燕雲的軍勢要糟。果然,沒多久他所擔心的事情就發生了。
“七將軍……”手下幾個官僚听到這件事情後聲音都有些顫抖,他們抬頭望向楊應麒,卻發現這個曾被人稱為“軟蛋”的總理大臣臉上一點驚駭都沒有。
“果然”楊應麒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傳令下去,山東、河北、塘沽全面戒備。所有州縣若被戰火隔斷,便由其地最高官員臨機專斷。自太行以西,軍政大事由河東軍副元帥曹廣弼行權。”
楊樸道︰“四將軍那邊,是否也該促他援護山東?”
听楊樸提起歐陽適,楊應麒的神色忽然變得很奇怪,楊樸和楊應麒共事日久,知道他如此神色是為了掩藏內心的某種情緒。過了好久,楊應麒才道︰“東海那邊,什麼也不用說。對于大宋的作為,四哥應該會知道得比我們早!他想怎麼做,我們在這邊遙控不了他;他會怎麼做,我們看著就是。”
楊應麒這句話說得沒有半點火氣,但楊樸卻莫名其妙感到背脊一陣寒意,咳嗽一聲,提起另一件事情道︰“那我們是否該在通州增防?”
“增防?”
楊樸道︰“若听說我們在中原大敗,會寧一定會反撲的啊!”
楊應麒的眼楮閃了閃,說道︰“大哥現在在沈州吧?北邊的軍事是由他直接掌控,你何必擔心?”
楊樸道︰“軍隊的行動自然是由大將軍直接調遣,但後勤補給我們也要跟上啊。”
楊應麒點了點頭道︰“不錯,不錯……不過……不過我估計大哥不會防守的。”
楊樸愕然道︰“不會防守?那、那是……”
“大哥會反攻!全面的反攻!”
楊樸和張浩聞言無不駭然︰“反攻?”
“反攻!當然是反攻!”楊應麒道︰“所以我們的後勤也要多送些攻擊武器,而不是守城器械!當然,糧草還是最根本的。”
楊樸和張浩給楊應麒這麼一說,轉念一想,也覺得在這種形勢下也唯有反攻才是上策,因此都默默點頭。
果然,第二日折彥沖便傳來照會,告訴楊應麒他要再次挺進黃龍府,阿魯蠻也會兵逼大定府,命楊應麒好生接應各路大軍的後勤補給。
與此同時,中原軍勢潰敗的消息也已開始在一些大商家之間傳開,趙履民、劉介、阿依木思等聞訊後聚到一起,最後推出趙履民去探探楊應麒的反應。趙履民本以為楊應麒在這節骨眼上未必會接待自己,誰知道帖子遞上去輕而易舉便得到了回應,得允明日到府上相見。
第二日趙履民從楊府出來,來到商人會館,眾商紛紛打听消息,趙履民笑道︰“不怕,不會有事的。”
眾商听了都不信道︰“打了這麼大一個敗仗,怎麼會沒事?”
趙履民笑道︰“你們不知道,我去到府里時,七將軍卻是手里拿著一支筆出來見我。我當時以為他正忙著公事,誰知卻有一個丫鬟追出來問七將軍要筆。我當時不免奇怪,細看之下才發現那筆不是書寫之筆,而是畫眉之筆。再听那丫鬟言道︰‘公主言,左邊眉毛畫得不好,待會重新畫過。’我才知道他不是在辦公,而是在畫眉了。”
眾商人一听無不愕然,劉介則笑道︰“七將軍並非沉迷女色之人,他如此悠閑,多半戰事並不緊張。大家想想,漢部面臨危機也不是第一次了。阿骨打南下時七將軍不在,宗望南下時大將軍不在,但結果還不一樣挺過來了?而且漢部的事業是越來越大。現在大將軍七將軍都在,我們還怕什麼!”
眾商人猶未肯深信,但不久便有消息傳來︰折彥沖竟又領兵北上進攻會寧,同時阿魯蠻也領兵向大定府進發。消息傳出,遼河流域人心大定,中原雖然人心惶惶,但遼陽府卻是穩如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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