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邀請碼
升級VIP
充值車票
熱門
熱搜
台灣
onlyfans
推特
韓國
抖音
原檔
手機端
掃碼瀏覽
登入
配色方案需登入後
儲存
!
立即註冊
登入
鄉民客運 stroikms.ru
»
看板
›
小說公交車
›
全篇小说巴士
›
[架空歷史] 凌雲誌異 作者:府天 (已完結) ...
1 ...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 42
/ 42 頁
下一頁
返回列表
發新帖
[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 凌雲誌異 作者:府天 (已完結)
[複製鏈接]
2501
|
419
ZYLeeTW
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4:03
|
顯示全部樓層
無痕篇 第六卷 蕭牆 第四十章 新春
宛烈二十八年的新春來得格外熱鬧,往常只需往皇帝那邊請安的嬪妃和皇族命婦們又多了一個去處。這是蕭氏正位中宮後第一次在元旦接受嬪妃命婦的朝拜,因此心情的複雜和欣慰是從未有過的。皇后的寶座高高在上,以往她只有跪在階下叩頭的份,又哪裡來今日的風光。蕭氏凝視著底下的人群,心中卻在轉著別的心思。只可惜儲位之爭至今仍沒有結果,而風無言那夥人居然傻呆呆地接受了皇帝的旨意,滿心以為已經佔得上風。
「好了,都起來吧,從年前忙到現在,你們也都辛苦了。」蕭氏笑吟吟地吩咐道。這交泰殿乃是皇后正殿,每逢重大節慶方能啟用,富麗堂皇自是不必說,只是那天家氣象和皇后尊榮便是尋常妃子最是艷羨之處。一旁侍立的小太監見主子發了話,連忙手腳利索地搬過一把把椅子,這等時候便要看命婦的秩位了,親王妃和郡王妃自然都是第一等賜座的,至於那些側妃或是國公夫人之流則是看輩分行事。柔萍早已指揮這些人操練多回,因此進退有度,不差分毫,也算是給蕭氏掙了臉。
大約是為了安慰賀氏一族,皇帝在晉封蕭氏為皇后時也沒有忘了賀雪茗,因此藉著寧安公主滿月的時候晉封賀雪茗為皇貴妃,秩位上又晉了一級,倒是穩穩壓過德貴妃蘭氏和韻貴妃馬氏一頭,也算勉強給了賀家一個安慰。本來由於兒子儲位有望而看開了些的蘭氏,聞訊便又氣惱起來,不僅與賀雪茗相見時忘了半禮的規矩。就連皇后那邊例行地請安也往往托病不去。直到皇帝暗中派人嚴加申飭之後,蘭氏才收斂了嬌縱的氣性。此次她勉強跟在賀雪茗之後,率著眾嬪妃叩頭朝拜。心中卻是極為氣悶。
「今日乃是新春大吉,宮裡宮外誰人不忙。臣妾這些人不過是養尊處優的閒人,哪比得上皇后娘娘提點六宮地辛苦。」甫一坐定,賀雪茗便沉穩地先開口道。儘管她這次生產後元氣大傷,又只得了一個女兒,皇后之位也拱手送了蕭氏。但她面上從未帶出任何不滿的神色,反而愈發恭謹,便是蕭氏也挑不出任何錯處,只得暗暗佩服賀雪茗地涵養。
「忙的總是那些皇子和朝臣而已,不過時值新春,各宮各府的總有些要操心的閒事,說是真的無事倒也過了。」蕭氏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底下地眾人,目光投在了兀自低著頭的德貴妃蘭氏身上,語氣立時變了調,「倒是榮親王如今日理萬機。皇上又嘉許其乃諸皇子中頭一個得力的人,德貴妃教導有方,本宮臉上也增光不是?」
這話卻說得有些其他的意味。在場的嬪妃命婦都知道蕭氏和蘭氏不和,後宮中明爭暗鬥從未少過,只是蕭氏始終壓過一頭去。此次蕭氏晉位皇后,賀雪茗產下一女後晉封皇貴妃。蘭氏的兒子又似乎儲位在望,深宮中竟有三位娘娘同時站在了前頭,這情況便分外複雜起來。此時蕭氏的話一出口,蘭氏便勃然色變,好一會後方才勉強答道:「皇后娘娘過獎了,左右不過是皇上和娘娘調教得好,臣妾哪敢居功。」
德貴妃旁邊的容妃周氏和嫻妃趙氏不由抿嘴一笑,能讓一向自大狂妄的蘭氏說出這等服軟的話來,想必皇帝先前地教訓絕不輕。想起她們之前在蘭氏那邊受過的窩囊氣,兩人都有一種分外快意的感覺。蕭氏雖然獨佔帝寵多年,但比起張狂地德貴妃蘭氏來,行事便要穩妥收斂得多,至少由她攝六宮期間,她們姊妹在深宮中安身立命得還算逍遙,因此兩人對蕭氏並無惡感,反而還有那麼一絲感激。
榮親王妃趙氏一向性情溫婉,但也算是通權達變,對於蘭氏和蕭氏的恩怨還是知道一些。此刻她見母妃蘭氏的臉色不愉,便連忙岔開道:
「我家殿下能有今日的福分,全靠父皇和母后地栽培,哪裡是他的功勞?今日是節日,自然是應該討一個口彩,再說那些男人的閒事未免無趣。臣妾早聽說母后娘娘早有準備,更置下了不少綵頭,也不知臣妾是否有這個福分?」
趙氏既然已經將話題岔開,蕭氏自然不好再看蘭氏的笑話,也就順勢閒扯了一些皇族間的笑話,期間更是賞賜了無數的貴重小玩意兒。那些頂尖的貴婦倒是不在乎這些東西,而對於那些秩位低微的皇族命婦,蕭氏的賞賜便令她們喜出望外。雖然只是幾件做工精細的首飾,但她們的男人平日不過是從光祿寺領一份年例銀子,再就是靠著那些貧富不一的田地過活,能守著嫁妝已是難得,哪有閒錢置辦新的頭面,因此謝恩是都是喜滋滋的。
交泰殿裡固然熱鬧,外頭皇帝那邊也同樣人頭攢動。雖然協理朝政的旨意只不過下了幾天而已,但對於三皇子風無言來說,這段時日他享受到的巴結和尊榮是為皇子三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百官們禮敬阿諛的目光讓他分外陶醉,甚至有那麼一刻,他幾乎忘記了自己只是一個親王,還不是太子。
風無候冷眼旁觀著諸多皇族對風無言的巴結,心中極為不屑。自打風無言進了致方齋起,他便刻意和這位三哥保持著距離。沒有儲君的名分卻擔著儲君的差使,只有傻瓜會樂此不疲,不知進退。在他看來,風無言算是辜負了那個賢王的招牌,就連那個慕容天方也是徒有虛名,這種時候不知勸諫主子,還算什麼飽學鴻儒?便是朝臣也都被皇帝的舉動蒙騙了,不少人還巴巴地跑去榮親王府表忠心,卻不想這些舉動全落在了皇帝眼中,到時應景兒便是鐵證,真是可悲可歎。
和風無候一樣表情的還有風無惜,母親冊封皇后本是天大的喜事,誰想接踵而至地卻是父皇對風無言的重用。他自己一無所得不說。還白白受了一頓斥責,彷彿自己就是那等飽食終日,一無是處的草包飯桶。就是風無痕也比他聖眷優厚。不僅仍兼著戶部地差使,就是吏部也橫插了一腳進去。連在母后面前也搶了他的風頭。風無惜不是笨人,自然覺察得出母后蕭氏對風無痕不同以往,那種淡淡地表情再也不見毫分,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熱絡和期待。
他見風無痕從風無言那邊的人群中出來,不由出言譏諷道:「七哥,你倒是大度,三哥可是搶了你最近的風頭,皇子中協理政事地頭一人,甚至還能代閱奏折。你剛才如此巴結,總不成是想待他登基後撈一個輔政的名分吧?」此話果然使得風無痕臉色大變,風無惜頓覺心中快意,竟是不待哥哥出言分辯,扭頭便走,頗有些不屑的意味。
對於弟弟的譏諷,風無痕有心回敬。但最後還是提不起那等興致。
風無惜的這等小心眼倒是和舅舅蕭雲朝有幾分相似,同樣是不識大體,可惜父皇和母后的睿智果決竟是半分都沒有承襲在他的身上。他在人群中四處閒逛。居然看見風無清也擠入了風無言面前的人堆中,心中不由一笑。就連風無清這等往日只知風花雪月或是吟詩作對的人,眼下也知道應景似的巴結一下,相形之下。風無惜真是什麼都算不上。他忽然瞥見了獨自在角落中冷笑地風無候,不由心有所動。
風無痕正想上前打個招呼,突然聽到背後一陣輕聲的呼喚聲,不由轉過頭來。那是一個衣著尋常的小太監,只是此人說地話大不尋常:
「七殿下,奴才奉皇上旨意,請您到偏殿去一趟,皇上在那邊召見。」
乍聽得父皇召見,風無痕幾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和母后的商議被傳了出去。須知皇帝此番安排大有深意,若是被等閒人等輕易參透,恐怕也無法把心懷叵測的人清理出來。他點頭答應了一聲,吩咐那小太監先行退去,這才不露聲色地往外邊走。所幸人們地目光都集中在了炙手可熱的風無言身上,倒是沒什麼人注意他,當然,一旁的風無候絕不會忽視這點變化。
卸下了群臣面前的威嚴面具,此時的皇帝看上去仿若一個普通的老人,只有眸子中間或上過一縷精芒。他執掌這個龐大的帝國幾十年,天下尚屬太平,雖然也有外敵入侵,內賊謀逆,但無不覆滅在他驚人的手腕下。總的來說,作為一個守成的君主,宛烈皇帝風寰照還算稱職,如果他能在儲君的選擇上不出大錯,凌雲的江山社稷至少還能傳上百年。
然而,此時的皇帝儘管已經殫精竭慮,卻仍舊無法保證一切能照他的預想進行,至少變數還太多,一切都不是一道傳位旨意能夠輕易解決的。
「父皇,您有事找我?」風無痕跪拜禮畢,便有些忐忑不安地問道。不知怎地,他似乎覺得皇帝的面色很不好看,一時之間,他竟覺得這位至尊之前的稱病免朝並非搪塞,而是真有其事。「父皇日理萬機,但兒臣以為您當以身體為重,須知江山社稷繫於您一身,可是輕忽不得。」想著想著,他竟然將心中所慮脫口而出,言畢便覺不妥,臉上立時現出了尷尬之色。
「罷了,朕總算還有你這個兒子知道關心一下,也沒有枉費朕的心思,否則真是白白栽培你了!」皇帝也不知從哪裡來的感慨,揮手示意兒子起身,這才鄭重其事地吩咐道,「朕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朝中大事卻一日都離不開朕,因此不得不謹慎些。今日叫你前來,是有一件極重要的事情要吩咐你。」皇帝突然劇烈地咳嗽了幾聲,胸前起伏劇烈,一時竟有止不住的勢頭,看得風無痕一陣心驚,卻不敢上前安撫。
好容易平息了下來,皇帝苦笑著拿開了掩口的帕子。只見雪白的絲巾上一片觸目驚心的殷紅,風無痕見狀幾乎驚呼出聲,他萬萬沒有想到,陳令誠的猜測竟然全都中了,難道父皇真的已經病入膏肓?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ZYLeeTW
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4:03
|
顯示全部樓層
無痕篇 第六卷 蕭牆 第四十一章 意外
皇帝看到兒子臉上的異色,不由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容,「沒想到朕也會有這一天,果然是歲月不饒人啊!」他輕輕支撐了一把,這才有些艱難地立了起來,「此次群臣上書,用心實在可誅,沒想到朕作了幾十年的皇帝,最後竟為情勢所迫,不得不使出敷衍的法子。現在,那些善觀風色的小人一定是在殿裡巴結著無言吧?」
雖然早知先前的旨意中有玄虛,但此刻從父皇的口中聽到了實言,風無痕還是感到一陣膽寒,想說什麼卻囁嚅了半天都沒說出來。
「無言若是能安分守己,朕自然不會少了他的輔臣名分,但若是他趁著這個機會意圖奪權逼宮,那便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皇帝的臉上現出了冷肅無情的神色,彷彿在討論一個毫不相干的人,「橫豎他不是太子,只需一道旨意便能奪去他所有的尊榮。先前風無昭還是皇后嫡子,朕也同樣可以痛下決心,又何況虛有賢名的他?」
風無痕聽得愈發心驚,雖然此時是寒冬,但房內地龍的熱氣再加上皇帝誅心的言語仍然讓他汗濕重衣。此時若一味閉口不言又顯得不合時宜,因此他只能掂量著語氣,小心翼翼地問道:「父皇明察秋毫,自然是不會放任宵小禍亂朝綱。只是三哥行事一向謹慎,應該不會有那等異心,再者您既然已經下了旨意,朝臣歸心也是難免的事,若是輕言廢立,恐怕會寒了眾人之心。不管父皇屬意何人為儲。倘若並非三哥,則其久居中樞之後,那將來的儲君又該如何自處?」
皇帝瞟了一眼猶自戰戰兢兢地風無痕。輕歎一聲,這才說道:「難為你看得這般透徹。只可惜無言雖然薄有賢名,卻沒有人君之量,擔不起這天大的擔子。這幾年朕存心冷落他一番,本意是想要觀其本心,誰想他果然露出了怨望之態。大失朕望。此次他既然得了這個綵頭,得意忘形之下,定然會露出不少疏漏,也好讓那些真正的純臣看清此人本色,至於尋常小人,讓他們黨附於他也無妨。朕從未下過立儲地旨意,那些人若是真要誤會就隨他們去好了,朕正好拿幾人作法,以傲傚尤!」
直到此刻,風無痕才明白為了江山社稷。父皇已經不顧一切了。
讓風無言協理朝政不過是釜底抽薪之計,至於這個兒子的死活竟完全不在考慮之中。雖然他和風無言份屬兄弟,情誼倒也平常。不過此刻卻難免有一種兔死狐悲地感覺。畢竟風無痕明白這一點,即便母親已經身居后位,自己先前的誓言仍在,父皇應該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立自己為儲。如此一來。倘若他礙了將來儲君的道路,豈不是也會被捨棄?
「朕打算讓你離開京城一陣子。」皇帝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話,然而聽在風無痕耳中卻是如同晴天霹靂。這等緊要關頭讓他出京,無疑是將先前的努力全部葬送,父皇究竟是何用意?風無痕已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抬頭木然地看著父親,眼神中也滿是茫然。
「京城這灘渾水太深,朕準備好生整治一下,因此不想讓你攪在裡頭。既然抬出了菩薩,禮敬的人絕不在少數,朕也得估摸一下他們地份量再作處置,該殺的殺,該貶的貶。」皇帝還是那幅舉重若輕的神情,但風無痕已是渾身一顫。他不知道自己可否認為這所謂的整治就是肅清異己,然而,對父皇的認識告訴他,恐怕這次倒下的官員將不計其數。
能在垂暮之年下這等決心,父皇的性子果然一如當年。
「先前守陵的齊郡王已經奉旨歸來,因此朕準備讓你到那裡去呆一年,待到京城諸事和順之後再回來。」說到此處,皇帝的話題不由一轉,「你和明方真人有師徒之名,他對你說過地話,對朕也同樣說過,朕並無意追究。朕的壽限如何自有天意,你無需過分擔心。」這幾句話既是對風無痕的警告,也同樣預示著皇帝會把握分寸,不會讓兒子在那邊耽擱過久。「總而言之,只要朕不怕殺人,那些跳樑小丑便逃不出朕地手掌心,」皇帝的臉上瞬間殺氣騰騰。
「守陵大營的總兵展破寒,你應該聽說過,此人領兵打仗極有一套,並不亞於安郡王風無方,只是性情難以捉摸,尋常人駕馭不了他。」皇帝突然提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朕一直壓著他地秩位,就是為了不讓他過分狂傲,誰想當年他差點捅出漏子……」彷彿是醒悟到了自己的口誤,皇帝立刻閉口不言,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你到那邊之後可以好好籠絡一下此人,若是能將他收服麾下,對將來不無稗益。」
「兒臣遵旨。」風無痕低頭應承道,心中卻在想著皇帝此言的用意。展破寒一個手握兵權的總兵,自己倘若真的結交他,傳揚出去又會是怎樣的影響,難道父皇根本沒有考慮到這一點,還是那根本就是試探?風無痕突然又想到了當初在福建探知的那筆財富,心不由陡地一緊,這種誘惑實在太大,無論如何,展破寒這個人非得搭上關係不可,否則,自己在那邊可以說是寸步難行。
「京城的邸報朕會命人給你快馬送去一份,明發上諭也是一樣。至於京城的消息,朕想你王府中養著的那些人也不是吃白飯的,到時來往京城的信使朕不會過問。」皇帝不動聲色地作出了安排。「你若是對朝中的事務有什麼問題,朕給你密折直奏之權,直接將東西送到內奏事處,不慮有他人瞧見。」
「不過你那幾個嬌妻便得受點委屈了,陵區重地,你又不是犯罪黜落的皇族,斷沒有輕易讓她們隨行的道理。朕知道你一向在女色上頭不甚留心,但此次一去就是一兩年,好生選幾個侍女隨行也是正理,省得在那裡日子難過。朕會給你此次出京找一個由頭,順便晉了你的爵位,也好稍稍堵一下那幫嚼舌小人的嘴。」皇帝一副勿庸置疑的語氣,竟是連風無痕的個人事務都一併安排了。
對於皇帝早已籌劃周全的方案,風無痕自然再也提不出半分用意。
遠離朝廷中樞一段時間也好,好久都沒有理一理頭緒和思路了,也許換了旁觀者的身份,他能夠看得更清楚。只是那些和他關係密切的官員都必須預先打個招呼,至於心腹則必須把話點透,否則到時誰撞在了皇帝的矛頭上便糟了。風無痕算算日子,不禁苦笑了一聲,大概元宵之後,自己也就得離京了。
由於皇帝的囑咐,因此出了勤政殿之後,風無痕也就順理成章地去了坤寧宮。皇后蕭氏新近才接掌中宮,倘若不說清楚,也許還以為是皇帝故意架空了她。風無痕想想也頗覺感慨,蕭雲朝奉旨去了西北,自己又即將離京前去守陵,母后身邊轉眼就只剩下了風無惜一人。那個草包弟弟能管什麼用風無痕自然有數,因此必須作好完全的準備和安排。
「皇上竟然要讓你離京?」饒是蕭氏一向鎮定,聽了這個消息也不由大驚失色。雖然她如願以償地登上了后位,但畢竟根基仍淺,倘若沒了哥哥蕭雲朝和兒子風無痕的鼎力支持,也不知有多少人會因凱覦這個位子而心生歹念。「就算有什麼大事也犯不著讓你這個皇后嫡子前去受那份罪,難道一點轉圈餘地都沒有麼?」
風無痕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地將父皇的話全盤托出,當然,有關風無言的話則被他很有技巧地隱去了。這種關係重大卻仍是未定的事情,還是少一個人知道更好。果然,蕭氏乃是玲瓏剔透的人,轉瞬便明白了七分,臉色卻猶自陰晴不定。
「無痕,皇上的安排雖然有理,但畢竟還有不少事情非人力可以獨斷,若是有什麼萬一,恐怕便再難挽回。」蕭氏沉吟半晌,這才隱晦地說道,「本宮會去向皇上進言,至少把一年的時限也放在旨意上,別叫人家鑽了空子。本宮新晉皇后,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你若是手底下還有人,不妨都拿出來補缺,不要浪費了。」
蕭氏能想到這一點上,風無痕自然不會拒絕。如今他這一離開,京城蕭氏一黨便只能交由何蔚濤領銜,吏部則是米經復掌管,若不趁這個時候安插人手,那今後就沒有這麼容易了。皇帝既然已作出了決斷,那麼無論是賀甫榮還是蕭雲朝,或是遠去守陵的自己,要想盡早歸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京城看來是逃不了一場腥風血雨了。
「無痕,不管怎樣,你務必自己保重,本宮要坐住這個位子就離不得你。你若是真得皇上信任,再上一步也未必可知。」蕭氏毫無保留地說,「無惜畢竟不閱世事,幫不上什麼忙。先前他還因為一點小事和你起了衝突,都是本宮管教無方,寵壞了他,你就看著骨肉的份上不要和他計較。橫豎本宮已經對他失望,將來保他一個富貴也就是了。」
從來偏袒幼子的蕭氏第一次說出這種露骨的話,就是風無痕也震驚不已。
「母后放心,兒臣怎會這般小氣,都是自家兄弟,再鬧不和豈非讓別人笑話?」風無痕語帶雙關地躬身答道,「母后如今位分尊貴,兒臣恭居人子,此次離京時日長久,未能盡孝之處,還請母后恕罪。待兒臣回京之後,定當竭力輔助父皇佐理朝政,不負母后之望。」
蕭氏滿意地看著兒子,嘴角浮現出一絲大有深意的笑容。「本宮也沒有什麼別的指望,今後如何便只有你自己努力巴結了,須知那個位子可是到現在還空著。」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ZYLeeTW
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4:03
|
顯示全部樓層
無痕篇 第六卷 蕭牆 第四十二卷 遠行
元宵節這一日,皇帝照例在保和殿中宴請百官,由於賀甫榮和蕭雲朝都奉命出京公幹,因此筵席的首席便有些零零落落,除了海觀羽和六部尚書外,幾個往常只掛著閒職的大學士也坐上了這一桌。由於群臣大多還在猜度皇帝的心意,因此氣氛便顯得有些僵硬,儘管幾個善於察言觀色的臣子使盡瞭解數插科打詳,卻還是難掩皇帝眉宇間的倦色。
酒過三旬,皇帝放下了酒杯,肅顏開口道:「眾位愛卿,朕昨夜偶得一夢,倒是至今從未有過的奇事。太祖爺托夢給朕,說是陵寢中太過寂寞,想要找朕這些個子孫前去解解悶,順便當面教誨。可巧朕的堂弟齊郡王剛剛從陵區歸來,朕尋思著雖然時時祭拜太廟,敬陵卻已是許久沒有前去了,因此有意前去拜謁。」
群臣不由面面相覷,只有海觀羽事先得了消息,只是沉吟不語。最高興的則是三皇子風無言,倘若皇帝這麼一走,他無疑就可以以榮親王的身份代為主政,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過風無言知道此刻不是自己插話的時候,因此強自抑制心頭的興奮,深深地埋下了頭。
凌雲向來篤信道佛,因此皇帝的言語雖然無稽,那些自命儒學精深的臣子卻沒有反駁。相反,禮部尚書崔勳倒是第一個站出來贊同的,不管是出於為風無言考慮還是慮及禮法,他都必須附和一番。「既然太祖托夢,皇上若是不去則有違孝道。依微臣之見,可擇吉日前去拜謁。以昭吾皇孝道,為天下萬民之表率。」這話說得冠冕堂皇,不少本心想要勸阻的官員便全都縮了回去。
就在此時。海觀羽起身進言道:「皇上日理萬機,況且陵區離京城路途遙遠。車馬勞頓未免有傷龍體。謁陵一事盡可在皇子中挑選一人代為前去,若是皇上擔心不夠隆重,則可在皇子中擇一位親王,並在敬陵陪伴太祖一年。如此一來,既圓了太祖的心願。又不會誤了朝政。太祖泉下有知,也定然會欣慰萬分。」
這話一出,即便是傻瓜也知道海觀羽針對地是三皇子風無言,須知皇子中分封親王的僅此一人。風無言自是心中暗罵,但海觀羽德高望重,又深得皇帝寵信,他又怎敢出言反駁,只得暗地裡用求救的眼神瞟向自己這邊地官員。
誰料不等眾人提出意見,竟是皇帝先開了口。「海老愛卿言之有理,但榮親王協理朝政。未必抽得出空去。」他的話頓時讓風無言鬆了一口氣,誰料皇帝思量一番後,又把目光投向了風無痕。「無痕,你乃是皇后嫡子,身份尊貴,朕擬晉封你為勤親王。代朕前去謁陵,你可願去?」
群臣不禁大愕,誰都沒料到皇帝會將風無痕定會這次地人選。須知風無言雖然在諸皇子中脫穎而出,但風無痕一向聖眷昌隆,豈有等閒離京的道理?風無言那邊的幾個皇子頓時用幸災樂禍的眼神注視著這個兄弟,心中個個得意非常,只有風無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顯然想到了什麼。
「兒臣願往。」風無痕離座叩首,狀極恭謹。「我朝太祖無論文治還是武德俱是天下無雙,兒臣只恨未曾面見聆聽教誨,因此早有意拜謁。今日得此良機,又豈有不願之理?」他微微頓了一頓,又再次叩首道,「只是無功不受祿,兒臣身無寸功,又怎敢受親王爵位,懇請父皇收回成命。」他地這番話說得誠懇妥當,就連一向與他不和的風無惜也只能在心裡承認,這種漂亮話不是人人都說得出來的。
「朕金口玉言,絕不會輕易更改,你既有此心,則是最好。氓親王,你即日先行在宗人府記檔,晉封勤郡王風無痕為勤親王,另賞莊園一座,其府邸准照親王規例。」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吩咐風氓致過後,又對禮部尚書崔勳道,「崔愛卿,禮部立即定出相應典禮,屆時朕將在臨行前授無痕金冊金寶。另外,你同欽天監商議一下,盡快辦成此事。此行務必大加宣揚,以狀聲威,以昭太祖仁德!」
皇帝既然已下決斷,這些官員哪還會去觸霉頭,連聲稱讚吾皇聖明。崔勳也隨即離座叩首稱是,心中欣喜不已。比起乳臭未乾的風無惜來,同是皇后嫡子的風無痕反而威脅更大,他這一出京,風無言的地位便大大鞏固了。屆時木已成舟,即便皇帝想立他人為儲君,也要先掂量一下風無言的追隨者才行。
儘管丈夫又添了尊榮,但在海若欣等四女眼中,風無痕此次一去就是一年,對她們來說無疑是天大的苦痛。無奈風無痕事先已是道破了所有隱情,因此她們儘管心中十萬個不願,在外人的道賀面前卻還是得強顏歡笑,作出一副高興的模樣來。一來二往,脾氣最
大地海若欣第一個撂挑子了,稱病躲在房中就是不見客。此時,海若蘭便不得不代姐姐接待那些登門的賀客,幾天下來,內外交攻的愁苦頓時讓她瘦了一圈。
王府中地幕僚則是更加忙亂,由於鮑華晟的病情始終沒有完全好轉的跡象,因此陳令誠只得留在淮安待命。師京奇一個人擔了幾個人的活計,一時竟是忙得團團轉。幸好先前地西席洗原黎由於深受信任,有時也來幫一點忙,否則光是那些機密文書便夠他頭暈的。不僅如此,風無痕此去陵區,身邊也得有個可靠的人跟著,因此他還必須從新進的幕僚中挑選一個可信的人,因此王府的下人們整日就見師京奇一副焦灼的神情在裡外奔波。
越起煙還可以托詞處理本家和王府之間的銀錢往來,而紅如便沒有那麼幸運了。由於此去敬陵她們四個沒法跟著去,因此不得不聽從皇帝的旨意安排幾個侍女隨行。想到以後要有人分去自己本就不多的寵愛,海氏姐妹都不樂意地躲了開,最後只能是紅如接了這個差使。
王府中的侍女丫鬟中,除了范慶承千挑萬選出來的身家清白女子,就是皇后蕭氏賜下的各色美女,若論姿色挑出十幾個頂尖的都不成問題。只是風無痕有言在先,先看人品再看相貌,因此紅如選了幾日,也才挑出了四人。可將人領到海若欣面前時,賭氣的海大小姐居然全都駁了,最後在海若蘭的勸說下才勉強點頭應承了下來。
只有暫居王府的南宮凜最是逍遙,雖然行動不甚自由,但風無痕為了怕他無事可做,特意在王府辟出一個院落,準備好了各色材料任他選用,其中甚至不乏罕見的材料,因此南宮凜也沒提出去意。此次風無痕離京,事先和他密談了好一會,此後他便一心一意地留在了府中。儘管他不能鑄造兵器,但一些小玩意還是可以弄出來的,再加上風無痕的三個兒女對此也很好奇,時常去南宮凜院子裡串門,找這位大伯閒聊外邊的物事,因此他倒是絲毫不覺軟禁之苦。
雖然皇帝似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但風無痕還是心裡沒底,只得另外抽空給自己這邊的所有心腹官員寫信。不過,皇帝的動作更快,淅江布政使盧思芒升了淅江巡撫,福建總督宋峻閒在右副都御史加銜的基礎上又以剿倭有功之名賞了一個子爵,四川布政使郭漢謹雖然秩位沒動,但皇帝已是有意將總督郝淵盛調到別處,連成都知府韋綿英也受到了吏部的好一通嘉獎。除此之外,風無痕一系的官員竟是幾乎人人得了綵頭,先前關於風無痕失寵的謠言頓時不攻自破。
這番做作下,人們反倒以為這是皇帝對風無痕離京前去守陵的一番安撫,風無言嫉妒之餘也暗自放下了心。他最怕的就是父皇有什麼別樣打算,藉著這次的機會發作出來。他那麼多年的努力才得到了如今的地位,絕不容許旁人奪去。每次想到在致方齋中處理各地奏折時那種難以名狀的感覺,風無言就感到一陣沉醉,沒有儲君名分又怎樣,他一定會將這個位子緊緊地攥在手中,沒有人可以蓋過他一頭,即便什麼皇后嫡子也是一樣。
宛烈二十八年二月二十一日,氓親王風氓致代皇帝送七皇子勤親王風無痕出京,雖然他身體已經極為虛弱,但對於這一道不近人情的旨意仍然未曾置疑。身為皇族輩分最長者,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八個字來形容這位老人最為貼切。
此時雖是過了寒冬,卻也是春寒料峭,因此在風無痕的盡力勸阻下,風氓致只得端坐在官轎中不曾下地。「無痕,此去敬陵非比尋常,雖然皇上別有用意,但你也需小心暗箭傷人。」風氓致沉吟片刻,這才低聲吩咐道,「皇上已經給展破寒下了密旨,讓他務必護你周全。不過,天高皇帝遠的地方,若是有什麼人敢矯詔行事也保不準,因此皇上讓本王將此物轉交於你。」風氓致從懷中取出一物,迅疾無倫地將東西塞在風無痕懷中,動作竟絲毫不像一個孱弱的老人。
雖然沒有完全看清楚,但風無痕憑著那點印象,還是弄明白了那是何物。「皇叔祖這又是何苦,即便父皇再愛惜我這個兒子,那東西也不可能現在賜予我。您……」
「不用說了!」風氓致斬釘截鐵地道,「既然送你至此,東西也給了你,那本王的任務便已經完成。待到你歸來時,不知本王這把老骨頭仍健在否,就在此告別了!無痕,自己好生珍重!」
風無痕望著遠去的氓親王一行,百感交集。上次遠去福建,也是這位老人替天子送行,此次一別就是一年,只希望氓親王能撐到自己回來那一刻才好。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ZYLeeTW
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4:04
|
顯示全部樓層
無痕篇第七卷 奪嫡 第一章 剪除
轉眼風無痕到敬陵已經半年了,起初的閒勁一過,他現在反而比在京城更忙碌了些。守陵這種苦差事旁人避之唯恐不及,只因這原本是歷代皇帝貶斥那些與之不和的兄弟或是子侄的處置辦法,尋常皇族最是畏懼,他這次自動請纓,自然是令群臣為之大愕。至於那些兄弟,則是一個個假惺惺地慰問感歎,心底卻恨不得他走得遠遠的。
可惜,那些以為皇帝老糊塗的人終究要付出代價。從京城流水不斷的邸報中,風無痕已是完全掌握了朝廷的動向。不僅如此,郎哥手下的那幫人馬也是日夜搜羅著各色消息傳聞,王府來往敬陵的信使更是幾乎隔天就有一批,連守陵大營的總兵展破寒也只得為之苦笑。在他眼裡,敢情這位皇子是跑到此地處理事務來的。
從西北的破擊營調到此地不到五年,展破寒就憑著自己非凡的手腕和武力壓服了一眾下屬。別看這些各級將領都是京中的公子哥兒,但論起人品秉性來卻比西北那批人強上許多。這裡的營區軍隊雖然守備森嚴,但一向只是為了遙遙拱衛京畿以備急用,等閒沒有立功的機會,陞遷也就自然遙遙無期。被發落到這個地方的主官往往是深受皇帝信任的將領,但下屬各部則往往是些刺頭,因此幾年下來,總兵高昇了其他肥缺,而其他將領則只能仍然呆在此處,甚至還有到老都未曾晉陞一級的平民將領。
由於曾經在風無昭身上吃過大虧,因此展破寒對於這個和當初的風無昭身份相似,同是皇后嫡子地風無痕並沒有什麼好感。這等出身皇家的天璜貴胄。全都是自以為是之輩,心中只有自己,視下屬性命為草芥。一不留神便會成為犧牲品。展破寒起初抱著這種想法,始終謹守著上下之分。恭敬有加而信任不足,因此神情總是淡淡的。
然而,風無痕彷彿絲毫不在意他地冷淡,不僅在展破寒例行的巡視請安時留他下來閒聊一番,而且常常不經意透露出京城中發生地種種大事。就是在那種無比平靜的語氣中。展破寒對於目前的紛亂局勢有了一個清醒的認識。
榮親王風無言輔政剛剛三個月,禮部尚書崔勳趕巧不巧地遇上了老父逝世。若是換了普通的大員,皇帝下旨奪情之後必定可以留在其位,可崔勳身為禮部尚書,不得不上書固辭,最後只能丁憂回鄉守制。如此一來,風無言就喪失了一條最得力地臂膀。雖說崔勳這個禮部尚書一向是徒享尊榮而不富實權,但畢竟坐穩了這個六部尚書的位子,在他的鼎力支持下,風無言才能夠得到現在的地位。因此崔勳一離開京城。風無言便有些亂了方寸,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皇帝的後著更加狠辣。
宛烈二十八年三月。皇帝接連發出數條上諭。先是以陝甘總督方明漸玩忽職守,致使西安城內饑民騷亂,死傷百餘人為由,將其立地革職。由陝西巡撫署理總督之職。再是以四川總督郝淵盛經營四川多年為由,大大嘉獎了他的功勳,命其入京述職以備陞遷,總督之位由四川巡撫胡南景署理。僅僅這兩條就使得風無言辛辛苦苦在外建立的勢力幾乎全部掏空,饒是他城府再深,此時也禁不住心頭的恐懼和不忿,若非慕容天方一再勸阻,他幾乎立刻就要找上父皇理論。
皇帝的動作還遠遠沒有結束,京城中那些劣跡斑斑的親貴子弟,只要他們地長輩有不穩跡象的,幾乎人人都受到了波及。宗人府氓親王的大轎只要出現在哪家皇族府邸前,那家人便會心驚膽戰,一時間人人自危。至於暗地窺伺地宵小之輩,九門提督張乾也加大了清理的力度,僅是那些稱霸街市的地痞混混,被步軍統領衙門逮住的就有上百。
四皇子風無候覺察得最早,因此預先便把手下地能人異士都遣出了府。那些不太張揚的自然是令他們在別府或在莊園中棲身,至於那些平素就有劣跡或是手上不乾淨的則是直接遣走了事。不過皇帝卻沒這麼容易放過他,先前風無清的遭遇被他擺在了檯面上,一通嚴厲非常的斥責下來,風無候便唯有叩頭請罪而已。直到此時,這位天賦狡猾的皇子才懂得了一點,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不過僅僅是禁足和罰俸的處分對他來說,實在是比之別人優厚很多了。
如此大的動作之下,隱在暗處的風寰宇自然不可能不受波及。儘管部下精銳躲過了軍隊和密探無孔不入的探察,但這些年他的手伸得不可謂不長,就連宮中禁衛也收買了不少,外邊的小角色也同樣收羅在了掌中,更不用說他原本就用各種手段安插在朝中的官員了。這些人平時雌伏在側,但遇到這種大風波便都有些不安靜了,皇權的至高無上讓這些人都畏懼不已。
若非誰都知道那位隱伏在暗處的人物操縱著他們的生死,怕是反水的人就多了去了。
風寰宇不耐煩地聽著天一報著這些天的損失,心中的怒焰愈來愈盛。以他對皇帝的多年瞭解來看,風寰照孤注一擲的可能性著實很大,否則他也不會在自己的垂暮之年不想著穩定朝局,而是造成這般令人惶惶不安的局勢。皇帝此番整治的借口選得實在高明,懲治貪官,整肅吏治,還百姓一個清平盛世,僅這一點就蒙騙了不知多少無知平民。真是笑話,那些街頭賣藝說書的大多都受了密探的銀錢,誰敢不交口稱讚?
只可惜為了保存實力,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皇帝的人鼓吹其功績,連一絲一毫大動作都不敢有。
「啟稟主上,風無言那邊已經多次提出要求,他聲稱上次百官上書的事情是照著我們的意思去做的,如今皇帝清算起來卻都是他的人倒霉,因此他要求再來一次聯合勸諫,一定要將皇帝的那些舉動壓下去。」天一覷著主人的臉色,小心翼翼地稟告道。
果然,風寰宇原本鐵青的臉色頓時更加陰雲密佈了,只聽他狠狠一拳錘在扶手上,頓時木屑四濺。「好大的口氣!若非本座讓人配合他的勢頭,再加上那幾個老傢伙的人脈,他可能這麼順利地協理朝政?哼,不自量力的傢伙,怪不得只能被別人支使得團團轉!」他高聲咆哮道,「如今一看勢頭不對就想靠過來要支持,當初剛剛入主致方齋的時候不是尾巴翹得比天還高麼?」
一通脾氣發過,風寰宇見底下的天一戰戰兢兢不敢抬頭的模樣,立刻壓下了心頭的怒氣。「好了,此人也就利用到此,橫豎先前本座也幫了他不少忙,僅是那一次百官上書議立太子就費了多大精神,這次就隨他去折騰好了。」他思量半晌,又沉聲吩咐道,「即便本座不襄助於他,風無言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只要他一動,就能吸引風寰照的注意力,下一步棋也就好走了。」
天一不由疑惑地抬起了頭,對於這個時而露出高深莫測之態的主人,他實在是摸不透其用心。辦了那麼多年的要命差使,他能夠始終保住小命,揣著明白裝糊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他從不將聰明才智花費在計劃上,如何執行主人的命令,如何揣摩上意才是他最需要的。
「如果本座沒有記錯,上次你派人去接洽風無言和風無候時,帶去的殺手沒有留下一個活口。事後皇帝的那幫密探居然找了緬陽族來作替罪羊,滅了那個蠻族在京城的一個據點。本座不知道該說那個密探首領是愚笨還是聰明,這等移禍江東之計也許能為他逃脫一次懲罰,卻給風寰照添了大麻煩。「哼,如今那伙蠻族一定是恨透了朝廷的這幫人,只要時機選得好,緬陽族的戰力也能好好利用一下!」風寰宇負手而立,神情中現出陰狠之色,顯然早就將那件事考慮周全了。
天一低頭應了一聲,卻沒有問該如何利用。主人既然已經交待了下來,那後續的安排應該早已有了腹案,他只要照做就好。果然,片刻之後,他便聽到了命令。
「這幾年朝廷雖然對那邊封鎖得很緊,不過本座手底下的人和緬陽族的交情倒是不錯,生意更是連綿不斷。他們那邊有的是黃金,缺的就是中原的補給,因此進出那邊沒有什麼問題。你加緊派人和那邊的頭人打好關係,趁機再派幾個身手高絕的人過去,想法子埋伏下來。到時只要風寰照病重或是歸天,立即讓他們刺殺緬陽族首領桑莫。那些不要命的勇士沒了領頭的一定會挑起邊亂,如此一來,朝局必定更加混亂。即便風寰照真的留下了什麼狗屁傳位詔書,那也壓不住陣腳!」
天一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怪不得這兩年主人的觸角深得愈發遠了,沒想到居然把主意打到了那些蠻子身上。可是,難道他就絲毫不在意引起兵亂或是其他禍事?天一悄悄抬頭看了看主人的臉色,心中猶自敲著小鼓。這兩年會了不少朝中親貴,他心底已是隱約有了計較,能夠和這些人打上交道,顯而易見,主人也是非富即貴之流,只是他為何要處心積慮攪出這麼多亂子,天一至今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ZYLeeTW
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4:04
|
顯示全部樓層
無痕篇 第七卷 奪嫡 第二章 蹤跡
風無痕緩緩地在寬敞的平台上踱著步子,兩個面目姣好的侍女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左側還有一個宛如影子般隨行的冥絕,不遠處則是幾個心腹侍衛正在警惕地掃視著四處的動靜。雖然名為守陵,但他的日子過得還是頗為逍遙,竟是有如一方的土皇帝,只是沒什麼百姓之流可供管理而已。
「殿下,京裡來消息了。」小方子匆匆走近前報道,「海老相爺情況非常不妙,聽說是病情愈發沉重了,幾個太醫看過了都只能搖頭。老相爺也是倔脾氣,還一直拖著病體前去上朝,竟是誰都勸不住。」
風無痕頓感心中一緊,海觀羽對他來說是無比重要的人,不說他娶了海家的兩個孫女,就只憑這些年來的唇齒相依,他也容不得海家再有什麼變數。「太醫院的那些人都是作什麼吃的,居然一點用場都派不上。都已經半年了,陳老怎麼還耽擱在淮安?」風無痕的臉色不免有幾分不悅,「鮑華晟正當壯年,一點小病怎麼會需要這麼久,難道真的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小方子見那兩個侍女都知機地避開了去,這才低聲答道:「聽說這是陳大人自己的意思,京城這灘渾水太深,若是他急巴巴地趕回來,反而會落人話柄。須知鮑大人可是皇上最為信任的臣子,說不定就是將來的宰輔,有什麼萬一就交待不過去了。再者鮑大人先前雖好了一些,但一聽到京城的那些雜七雜八的消息後,病情頓時又重了幾分。聽說陳大人把那些嘴巴上沒個把門地下人罵了個半死,如今只得徐徐醫治而已。」
風無痕臉色稍霽,突然想到了另一個人。「既然如此,那就讓宋奇恩去好了。陳老不是分外推崇他的醫術麼?海老相爺為官清正了一輩子,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有任何差池,你派人捎一個口信給宋奇恩,就說哪怕是本王欠他一個人情,他也得把事情給解決了!」
小方子連忙躬身應是。他知道主子現在是說一不二的角色,這些事情自己都得辦妥當了才行。想想海觀羽地近況,他已是深深地明白了京城的局勢,確實是令人望而卻步,幸好主子及早抽身出來了。
風無痕深深歎了一口氣,如今地情勢正是樹欲靜而風不止,父皇想一勞永逸地解決所有麻煩,但他這般大動作一下去,不識時務的人也許真會跳出來作祟,但那些城府更深的人便會深深地縮回去。難道父皇真的只是想將兒子這一輩梳理一遍?風無痕搖了搖頭。以他的瞭解,父皇地行事應該不會這麼膚淺,這些年來。老爺子的哪一次舉動不是蘊含深意,頗具敲山震虎之效,恐怕這次也是同樣道理吧。
他正在這邊想著,突然見徐春書快步走上前來躬身行了一禮。「殿下,展大人來了。」雖然展破寒面上沒流露出來,但扈從風無痕的這些人也是多年官場廝混過來的人精,又豈會不明白此人出入這裡愈發頻繁的緣由。須知五萬精兵雖然不算很多,但在關鍵時刻也是非同凡響,就是豐台大營也不過是七萬人馬而已。
「請他過來吧。」風無痕揚眉一笑,顯然對此人的到來極為高興。
展破寒來得也快,他是統兵打仗的人,因此身後的親兵便和風無痕的護衛大不相同。這些人都是他從破擊營中精選出來的,不說功夫極為紮實,光憑戰功,他們每個人就至少脫不了一個六品千總。無奈展破寒自己在西北大營就是被排擠之人,手下戰功彪炳地人多了,卻被人死死地壓住秩位晉陞不得,因此最終不得不將心腹全都帶了出來。
風無痕讚賞地看著那群渾身散發著鐵一般氣息的親兵,心中全是敬佩和嘉許。雖然知道展破寒心機極深,動機不純,但僅僅憑他是悍將這一點,父皇就沒有用錯他。「展大人,每次見到你這些親兵,本王就免不了想起他們浴血沙場的情景,真可謂是壯士!」風無痕迎頭就是一頂高帽送上,果然,展破寒還未作出十分反應,那幾個親兵面上不動聲色,身軀便挺得格外筆直,顯然對於高位者地稱讚很是得意。
展破寒僅僅是微微一笑,每次見面,他對風無痕的瞭解便深上一分,現在已是對這位養尊處優的皇子有了不同的認識。旁人讚一位將領往往是從其本身入手,而風無痕卻常常從小處發現一些細緻地東西,就比如這些他最為自豪的心腹親兵一樣。
「七殿下所言極是,末將雖然算不了什麼,但這些人確實都是沙場的有功之人,只是如今閒在這裡,未免是埋沒了他們。」他略有感慨地答道,彷彿又想起了當年統率破擊營馳騁戰場的往事,眼神也有些迷離了起來。半晌,展破寒才發現自己失禮了,連忙報以一個歉意的微笑,「殿下恕罪,末將剛才失神了。」
「無妨,驍勇的將士離了戰場總是有些不習慣。」風無痕體諒地說,雖然只是一瞬間,但他已經準確地捕捉到了那些親兵眼中的落寞和無奈之色,心中已是有些明悟。「不過展大人說自己不算什麼可是言過其實了,正二品的實缺總兵,比起你當年在西北大營飽受排擠的窘態可是要強上許多。須知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屆時你重上沙場的時候就知道利害了。」
展破寒不由皺起了眉頭,和剛犢自用的風無昭比起來,這位七皇子的城府要深上許多,言談中往往要回味許久才能品出真意。此刻的這番說辭也是如此,皇帝給了自己兵權,給了自己尊榮,卻剝奪了自己重上戰場的機會,無非是不放心而已。風無痕敢這麼說話肯定不是無的放矢,難道皇帝遣他此次前來守陵真的不是貶斥,而是有其他用意?
「多謝殿下教誨。」展破寒只能含含糊糊地應了一句,一直認為還算眼光長遠的他,竟然不知不覺地在這位皇子的面前敗下陣來,這是心高氣傲的他從未想到過的。彷彿先前的幾次也是如此,數句輕描淡寫的話下來,他就被人牽著鼻子走。雖然由此得知了很多朝廷密辛,但這種被他人握住主動權的感覺實在不好受。眼看這次又要向那種情況發展,展破寒連忙匆匆告退,在他此刻的心裡,與風無痕相處實在是一樁難受的差使。
風無痕也不留他,微微一笑便看他離去,目光中閃動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光芒。「看來父皇說得是,此人確非池中物啊!」他喃喃自語道,「倘若此次在這邊能收服他,也不枉這一遭了。」
這番交涉下來,風無痕便有幾分意興闌珊,再加上外頭實在是寒冷,因此便令眾人一同回房去了。摒退那兩個侍女之後,風無痕這才低聲詢問冥絕道:「來了這麼多天都沒找到什麼可疑的跡象,你這兩天可有發現?」
雖然太祖的敬陵和先帝的豫陵相隔不遠,但風無痕總不好老是差遣屬下去那邊窺伺,因此身手最高的冥絕便成了當然的人選。按照碧珊當年的供述,那筆巨大的財富就埋藏在豫陵的東側石碑下,然而,冥絕幾乎是踩遍了整個豫陵都沒有找到任何線索,令風無痕分外惱怒。
「殿下,東側石碑是肯定不實,屬下自忖這點眼力還是有的。不過,若是說可疑之處,……」冥絕猶豫了片刻,突然出口道,「可疑之處還是有的,豫陵的東面,離守陵大營不遠,屬下曾經在那邊發現土質較松,查探之後,找出了不少具骸骨。」
風無痕不由悚然動容,價值兩百萬紋銀的黃金是什麼份量他非常清楚。換作任何人,那些負責埋藏的也只有滅口一途。既然真的存在骸骨,那這筆財富看來便有些門道了。「現在大肆尋找著實不便,若是能將展破寒一起拉下水就不同了,你還是行事謹慎些,千萬不要露出蛛絲馬跡。」風無痕思量了一會,這才吩咐道。
冥絕點了點頭,神色雖然一如往常,內心卻彷彿大海般波濤洶湧。
蘇常是什麼人他清楚得很,那種狠辣和果決,恐怕滅口的就不是一點點人而已。若是他沒有猜錯,恐怕這些屍體都是分開埋藏的,至於金子也許正是同樣處理。比起碧珊剛死的那一會,現在他已經能夠坦然面對這一切,一個心機狠毒的女人對於他來說,不過是過眼煙雲而已。
「冥絕,你跟著我也快十年了,總而言之,你當初經歷的慘劇不會再有第二次。」風無痕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臉色大為堅決。
「那種過河拆橋的作為不過是自毀長城,我不屑也不會做這等事。不過,你的脾氣也最好能夠改改,成天獨來獨往的,這樣下去對你不好。」
冥絕自然知道風無痕的意思,這件事只有他和陳令誠知道一二,這位主兒的話無非是在安他的心而已。不過,一個本來應該見不得光的人能活得如今這般自在,換作旁人大概是不可想像的,能夠這樣他就知足了。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ZYLeeTW
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4:04
|
顯示全部樓層
無痕篇 第七卷 奪嫡 第三章 深謀
皇帝怔怔地看著眼前堆積的奏折,輕輕歎了一口氣。果然,三皇子風無言並不滿意那個輔政親王的名義,而且,近來接二連三的官員升降顯然觸動了旁人心中那根敏感的神經。僅僅是代閱奏折這一項,風無言便謹慎了許多,比起先前那些力圖表現出他精明睿智的手筆來,如今他在奏折上往往是小心翼翼地附上意見,然後便是一句「恭呈父皇御覽」
不過,風無言背後的動作愈發詭異了,交接官員,賄賂皇族,竟是無所不為,看來大位對他的誘惑實在是太深。可惜啊,又是一個過於執著的人!皇帝緩緩起身,目光中又有些迷茫,當年自己親身經歷的那場奪嫡之戰又何嘗不是如此,只是當初的功臣早已成為了不共戴天的仇敵,如今不得不兵刃相見,不死不休。他突然感到胸口一陣氣悶,臉色頓時又變得慘白一片。
「皇上!」一直侍立在側的石六順頓時慌了神,連忙上前攙扶了一把,伺候著皇帝喝了幾口熱茶後,他才見主子的臉色略略好了些,心中的大石頭頓時放下了。不過,他依舊不放心地建議道:「皇上,是不是將那一位請過來替您瞧瞧?萬一有什麼不妥,奴才可是有十個腦袋也擔當不起。」
皇帝對自己的病情心知肚明,當下就點頭答應了。石六順朝一旁的汪海使了個眼色,自己匆匆出去找人,汪海則是小心翼翼地上前替皇帝撫背。這是他做慣了的差使,因此皇帝的氣息很快就平順了下來。這些天來皇帝地身體虛弱了很多。雖然上朝時一點不露痕跡,但他們這些貼身伺候的都是擔驚受怕,倘若有什麼萬一,他們便都是殉葬的份。
明方真人一進殿便深深歎了一口氣,皇帝地狀況實在不容樂觀。可是。為了黎民蒼生,他卻只得聽從這位至尊的旨意,勉強替他拖延著性命。想來實在好笑,他當年算出來地五年之期和那個勞什子的門檻,結果竟完全著落在自己身上。敢情自己就是皇帝命中的貴人。若非這些天來不斷用針灸和真氣替皇帝壓著病情,恐怕事情早就不可收拾了。
皇帝面無表情地看著明方真人將一根根寸許長的銀針扎進自己的體內各處,許久才吐出一句話。「真人,你上次作法過後,說有把握再拖上五年,如今朕地病一犯再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朕乃是天子,難道為了江山社稷拖延幾年都那麼困難麼?」皇帝的臉上寫滿了不悅和疲憊。
「皇上,恕貧道直言,這等偷天之術本就是修道者的大忌。況且皇上要求的又是五年,其中的坎坷之處實在不為外人所知。」明方真人一邊答話一邊用極快的手法收取著銀針,又在其他幾處的銀針處輕輕捻動著。「總而言之,有那等至寶護佑心脈,皇上再徐徐調理,應該能撐過去。不過切忌發火動怒。貧道知曉皇上近日發作了不少人,如此大動干戈未免傷了肝脾,對身子沒有任何好處,還是徐徐圖之的好」
皇帝不由苦笑,他怎麼可能再拖下去,幾個兒子尾大不掉已是既成事實,而那些個倖存的堂兄弟或是兄弟之類的也在蠢蠢欲動,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引起大亂。「朕是不得已而為之,若是依著一個父親地心意,兒子都有出息是最高興的事。只可惜位子只有一個,若是有一個兒子最適合,朕便不得不捨棄別人。說到此事,朕不得不問你一句,你當初看相的時候是否想到了如今地情景,須知你可是犯了一個大錯呢。」
明方真人不由一愣,皇帝在這個時候追究他的失誤實在是奇怪得緊,難道……他用不經意的眼光打量著周圍伺候的一干下人,彷彿有些猶豫,畢竟那些話干係極大。皇帝冷哼了一聲,「真人不必有所顧忌,這些人都是朕精挑細選出來地,倘若誰敢到外邊嚼舌根,朕可以剝了他們的皮!」這話說得殺氣騰騰,那些太監宮女不由縮了縮脖子,臉上全是恭謹之色。
「貧道不妨直言,觀人之術雖是小道,但也隨命數而改變。各位殿下雖然全是天璜貴胄,各人的氣度卻不相同,將來成就也是不同。皇上說的倘若是那個人,貧道也無話可說,沒想到他會轉變得如此之快。只是當初瞧他面相不定,將來也許還有其他變數。」明方真人頓了一頓,彷彿在斟酌著語句,「倘若皇上真的有心,恐怕得下大功夫才行。如今外界的紛爭太過厲害,要讓那些世家權臣都俯首聽命,還是得靠皇上的決斷。」
皇帝臉露訝色,隨即重重地點了點頭。明方真人的話雖隱晦,但他還是聽得出其中的意思,橫豎自己也是在給兒子鋪路,那多用氣力和少用氣力又有什麼差別?他苦笑一聲,喃喃自語道:「上天不肯周全朕為一個善始善終的皇帝,那朕也顧不得大開殺戒了。那些人既然有心和朕過不去,那就得作好必死的覺悟才行。」
周嚴必恭必敬地站在風無候身後,一五一十地將外間的變化一一報上。主子的收手之快讓他大為欽佩,只看三皇子風無言吃了那麼大的一個啞巴虧,就可見皇帝的心意依舊莫測,此時妄自出頭無非是自取其辱而已。只是他始終想不明白,風無候在各地的勢力都不強,就是母家也已經漸漸式微,為何主子還是那種悠閒自得的模樣?
「敬之,你知道父皇為何只令三哥協理朝政而不是立他為儲君麼?」風無候仿若不經意地問。不待身後的心腹回答,他便自顧自地繼續道,「三哥太心急了,當年正是因為他的賢名傳遍朝野,父皇才在他和五弟兩人中搖擺不定。須知作為皇子,顯露才幹固然可喜,但太得人望卻意味著也得罪了更深的人。無論賀家還是蕭家都已經是尾大不掉的趨勢,德貴妃娘娘又不會做人,除非父皇大行之前賜死其母,否則三哥這儲位就不用想了。」
周嚴聽得心驚膽戰,這些話從風無候嘴裡說出來,彷彿就多了那麼一絲冷酷無情的味道。他現在才發現,跟了這個皇子多年,他甚至連主子的喜好和性情都摸不透,那些旁人津津樂道的荒淫無道或是不學無術等考評實在是小覷了風無候這位皇子。
「說來本王那位七弟也去了敬陵好一陣子了,你代本王草擬一封書信,多多問候他一下,順便捎帶一些京城的近況。」風無候有些突兀地說道,眼中閃過一絲狡猾的光芒,「如今風向既然不對,本王也應該改換門庭了,只是三哥那邊還需不時敷衍一下,此事也交給你去辦好了。」
周嚴答應一聲,有些迷惑地離去,跟著這樣一位主子,他這個作下屬的只能盡力辦差,其他的還是以後再想吧。
風無候面上露出了一絲冷笑,說什麼鹿死誰手,猶未可知,只看皇帝的動作深合穩准狠之道,就可以推斷風無言這次的靶子是當定了。父皇若是有心立他為儲,絕不會下手剪除他的羽翼,那麼,自己及早抽身而退也是沒法子的事情。目前想要奪嫡是沒有指望了,但是,只要能在現在的局勢下保住性命,將來倘若皇帝揀選的新君無法服眾,自己一樣可以趁勢而動。
不過,先前因為一個女人而和風無清結下了冤仇卻是失算得緊,誰知道這個一向不哼不哈的男人居然會為此投靠了風無痕,看來人的潛力還真是不可小覷。風無候自失地一笑,彷彿在嘲笑自己的短視愚蠢。
隱伏了許久,風絕終於再次出現在了京城的街頭。也不知是用了什麼樣的手法,他此時已經完全改頭換面,即便熟悉他的人也很難認得出來。儘管已經離開了皇宮,但多年的苦心經營還是有所成效,僅是從裡邊的內線傳出來的消息就大為可觀。只可惜為了安全起見,他安插的人手往往都是位分低微之輩,想幹大事卻是沒有指望了。
冷眼旁觀,他已是發現那些密探之流的人物已是換了一批,顯然,皇帝早有準備,這種貨色的人手應有盡有,只是統領他們的那一位似乎沒什麼心得。風絕僅僅瞟了一眼這些人就臉露不屑之色,連隱匿之術都習練不好,時時表現出高人一等的模樣,還真是一群不稱職的密探呢。
他隨意耍弄了幾個小招數便擺脫了身後的幾條尾巴,神色複雜地出現在唐曾源的府邸門前。儘管和裡邊的人從來沒有打過交道,但在統領密探期間,他還是隱隱約約察覺到一絲陰謀的味道。唐曾源身為翰林院掌院學士,交遊廣闊倒也罷了,只是他的夫人杜氏居然也常常和一些奇怪的人來往,這裡頭不能不說透著可疑。風絕之所以從來沒有將此事洩漏出去,只是為了自己的一點小算盤,不管怎樣,留著幾步暗棋備用還是有必要的。
沒有花費多大功夫,風絕便潛入了此處府邸。他倒是好奇得很,那位唐夫人究竟是什麼人物,僅僅剛才那一會,側門進出的幾人中他便分辨出了好幾個,不是權臣府邸的家人就是幾家皇族的親隨。總而言之,杜氏的圈子太複雜了,也許略施手段,他便可以借這個女人的勢力重新現世。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ZYLeeTW
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4:04
|
顯示全部樓層
無痕篇 第七卷 奪嫡 第四章 試探
風無痕的尋寶工作進行得也不太順利,由於慮著展破寒的緣故,冥絕行事只能小心謹慎,唯恐被他人鑽了空子。自從找到了幾次骸骨之後,冥絕就多了一個心眼,常常裝作有意無意地去探那些老兵的口氣。
由於他天生冷峻不善言辭,因此每次都拉著徐春書他們作陪,一來二往,幾個侍衛和那些兵卒都套上了交情,行事也方便了許多。
豫陵重地自然非同小可,冥絕琢磨了好久,終於斷定蘇常和喬清北當時不可能有太大的動作。須知蘇常將來還想著將金子取出,因此絕不會埋進陵寢或是其他干礙太大的地方。若是如此,碧珊當年曾經交待過的石碑確實是最可能的場所。然而,這些天來他幾乎是尋遍了那些石頭做的玩意,從石碑到柱子,甚至連稍大一點的石塊都會上前查探,最後始終是一無所獲。難道那筆勞什子的財富真的僅僅是傳聞?冥絕緩緩搖了搖頭,以他對老傑的瞭解以及此人在蘇家的地位,事情應該不是虛無飄渺的傳言才對。
既然想不通,他也就懶得再動腦子,橫豎他只是個聽命於人的角色,這等拿主意的差使還是交給別人好。雖然師京奇留在北京總攬全局,但風無痕身邊還有其他幕僚,這件事情也不能老是藏著掖著,就是徐春書他們也是趁早告知的好。他一邊想著雜七雜八的念頭一邊往風無痕居住的地方掠去。
隔著還遠的時候,冥絕便瞧見了豐寧居門前站了許多兵卒,心中不由一緊。雖說風無痕一點都沒有失寵地跡象。但發落來守陵總不是什麼好差使,即便他深知其中內情,還是始終懷著十二分的警覺。此時見這架勢。他便心知展破寒已然到了,因此不免有些擔憂。對於這個幾乎稱得上反覆無常的人。他可不像主子那般看重,須知風無昭當年就是栽在此人手裡,萬一事機有變,天知道此人到時會不會背後再捅一刀。
雖然門口地親兵俱是警覺性極強的高手,但對於熟門熟路且又身手超群地冥絕。他們還是沒有絲毫覺察,因此順利地讓他掩了進去。
展破寒幾乎是難以置信地聽著皇帝的旨意,這麼輕飄飄的一張紙,轉瞬就可以將他送上青天之上。以一個總兵加兵部侍郎之銜,朝廷還幾乎沒有這樣的先例,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發覺自己這個善於統兵打仗的還有那麼一點重要性。然而,這道旨意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風無痕在此守陵地時候送來。究竟有什麼更深的用意?
風無痕也同樣有些迷惑,就在下午,皇帝的信使送來了這份密旨。
讓他親自向展破寒宣讀。如此倒也罷了,可是這個侍郎的品級乃是從一品,向來只有真正領兵的副將能獲此殊榮,皇帝不嫌麻煩地派人送來此物。無非是讓自己送上一份大人情。可是,展破寒在這裡兵不過五萬,除非自己想叛亂,否則就算能完全收攏這批人馬也是無甚大用,除非皇帝有意將其調到別處。
「皇上真是費心了,這道旨意若是傳言出去,西北那些驕兵悍將們還不鬧翻了天?」展破寒苦笑道,臉上儘是濃濃的自嘲之色,「況且這邊是英雄全無用武之地,即便皇上給末將一個兵部尚書的頭銜也沒有地方使用。」
風無痕眉頭一揚,顯然有些意外,以往的展破寒在他面前一直表現得淡然而矜持,今日的舉止實在是有些奇怪。若是加官進爵還不滿足,那此人的野心就實在不是一星半點,自己使用起來也要格外小心才是。
「展大人,你不過三十出頭就得如此重用,若是還抱怨無用武之地便太過了。」風無痕半是調侃半是正經地道,「雖然你在西北屢屢為人排擠,可是現在是實缺總兵,只要一調缺,不過幾年就能混上一品將軍,開府建牙自是不在話下。男兒有志確是好事,但知足者常樂這個道理也不得不一併慮及。」
想不到此人如此愚鈍,展破寒心中剛剛掠過這個不敬地念頭,眼角的餘光便瞥見風無痕嘴角一閃而逝的笑意。能夠在西北諸將地排擠下生存下來,展破寒早已熟知人情世故,此時立刻醒悟到對方是在試探自己,不由心中一顫。此時此刻,他再也不敢小覷了這位皇子,和風無昭比起來,無論是城府還是見識,風無痕都強上太多了。突然,他聽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呼吸聲,已經有些心驚的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拉著風無痕便向角落中閃去。
風無痕猶自一愣,隨即便露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冥絕,回來了還躲躲藏藏幹什麼?沒見你驚著了展大人麼,快出來吧,你這樣算什麼規塗巨?」話音剛落,只見眼前黑影一閃,渾身散發著冷肅氣息地冥絕出現在了兩人面前。只見他閃著寒光的眸子盯著展破寒不放,彷彿要將此人看穿一般。
醒悟到自己失態的展破寒未免有一種惱羞成怒的感覺,他平素自忖武力超群,很少將侍衛一流的人放在眼中,此時見冥絕潛行到身邊才覺察到人影,不禁覺得大失臉面。不僅如此,門外那麼多親兵竟是連一個大活人怎麼進來的都沒看見,若是換了刺客一流的人物,那便糟糕了。
換作風無痕認真追究或是借勢發作,他這次恐怕就難逃一個失職的罪責。不知怎地,他一看這位皇子似笑非笑的神情,心裡就有一種發虛的感覺。
「殿下,請恕末將失職之罪。」展破寒單膝跪地謝罪道,「倘若不是冥大人潛到此處,殿下萬一有什麼閃失,那末將便是萬死莫能贖罪了。」
「好了,展大人,這點小事不用時時掛在心上,本王可不是風無昭那樣的人。」風無痕突然直截了當地道,「父皇既然將這裡許多人的安危托付給你,本王便不會成日裡疑神疑鬼。本王自信為人光明磊落,還不會結下太多的仇怨,再者有你的精兵護佑,應該不會有什麼差池。至於冥絕,他是神出鬼沒慣了,一向就是這個性子,你也不用理會他。」
展破寒愕然抬起頭來,正對上了風無痕肅然的目光,心中閃過一絲明悟。自己是否要這麼快地就把忠心交出去呢,他突然覺得自己先前的故作清高是那麼可笑。像風無痕這般的皇族子弟絕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當年在風無昭一案中的表現,一味裝作淡然或是試探不休只會更加降低自己的價值。不管位高權重還是怎地,自己最盼望的永遠都是統率千軍萬馬鏖戰沙場。
「殿下寬宏,末將感激不盡,今後但有所差遣,一定惟命是從!」
展破寒深深地俯首行禮,「末將之前曾經走過歧路,只希望殿下能看在末將還有用處的份上多加體諒。」
話雖不多,但這等示弱的言語出自一位悍將之口,風無痕還是頗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說起來自己現在的處境和當年的風無昭竟是驚人的相似,同為皇后嫡子,同是被差到邊遠之地,不同的便是母后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父皇對自己似乎也是愛護多於忌憚。如此一來,展破寒跟著自己的風險遠比當年要低得多。他自失地一笑,彎腰攙起了這位曾經馳騁疆場,立功無數的將軍。
「展大人,無非是同舟共濟而已,客氣話就不用多說了。」風無痕露出一個真誠的微笑,「為官講究的無非就是本心,只要本王能夠許你前程,不陷你於不忠不義,互不欺瞞,則可為大事而不拘小節。以展大人之才而始終未遇到父皇之外的真正賞識者,不得不說是頗為遺憾。今後也不用你赴湯蹈火,只要你能記住今天這些話足矣。至於上下之分麼,外人面前自然得謹守規矩,無人時隨便一些也無妨,禮敬這種東西不是放在面上,而應該放在心裡。」
對於這樣寬厚的皇族,展破寒還真是有些愣了。在西北統共碰到了三位皇族,風寰傑驕橫,風無昭高傲,至於剛剛晉封的安親王風無方則是外表隨和,內心根本無法琢磨,因此他幾乎是對那些皇家子弟死了心,想不到今日能攤上一個不同尋常的皇子。展破寒恭恭敬敬又是一揖,「殿下既然如此信任,那末將便放心了,今後可是得靠殿下多多提攜。」
若非風無痕事先曾經好生研究過展破寒此人,恐怕也不能這麼快就建立起對他的信任,儘管這份信任中還摻雜著許多功利的影子,禁不起太多的考量。對於一個出身貧賤的將領來說,想要孤身與世家大族抗衡幾乎是不可能的,因此,展破寒雖然有皇帝這個靠山,卻還是耐不住寂寞,幾乎鑄成大錯。倘若不是他懸崖勒馬得早,再加上眼下確實找不到可靠而又善戰的將領,恐怕他早就被一道旨意賜死了。世事難料莫過於此,皇帝既然敢作重新起用他的打算,那風無痕自忖也不會輸於父皇的氣量和眼光。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ZYLeeTW
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4:04
|
顯示全部樓層
無痕篇 第七卷 奪嫡 第五章 決意
這一日,皇帝再次在勤政殿召見了海觀羽和風氓致。看著兩個垂垂老矣的老臣,皇帝突然有一種鼻子發酸的感覺,他執掌朝廷幾十年,提拔官員無數,最可信的卻依然只是這兩個元老,怎麼想都是諷刺。
「你們坐吧,朕今日召你們前來,也是想問問你們兩人對如今情勢的看法。」諾大的殿堂中就只有這三人,為了防止那些宵小之輩洩漏談話,皇帝索性就所有的太監宮女全都遣了出去,就連身邊的影子侍衛也派在四周監視。
「微臣也沒有什麼好主意。」風氓致苦笑著搖了搖頭,「微臣只想向皇上確認一件事,您真的已經下決心了麼?」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倏地睜大了眼睛,臉上的疲憊之色瞬間全都消散了去,「倘若皇上已經有了決斷,那微臣一定惟皇上馬首是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雖然這種場面話皇帝從許多大臣那裡聽過,但從風氓致的口中說出,還是令人覺得悸動。「皇叔言重了,情況還沒有那麼嚴重。只是臥榻之側有他人窺伺總是令人徹夜難眠,朕已經老了,沒有多少時日,倘若將一個爛攤子留給子孫,未免對不起先祖千辛萬苦創建的大好基業!」皇帝傲然站起身來,竟是完全恢復了當年登基時的豪情。「皇叔,海老愛卿,你們兩人當初隨朕創下了赫赫功績,朕現在倒想問一句,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氓親王比微臣年長,連他都夷然不懼。微臣這把老骨頭還有什麼不能出生入死的?」海觀羽微笑道,神情中帶著一種勿庸置疑的決心,「不過。皇上只靠我等兩人當然不夠,朝中大臣雖然陷於黨爭地不少。但不乏忠心耿耿之輩。如今的情勢正是考驗他們的大好時機,倘若皇上有意,這些人地官職雖然低微,但積少成多,聲勢也極為可觀。」
「哦?」皇帝的眼睛一亮。許久以來,他地目光也總是集中在大員身上,就是提拔心腹也往往是將他們往高位上擺,卻忽視了那些數目眾多的低品官。「這確實是朕的疏失,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沒想到朕也犯了這個錯誤。海老愛卿提醒的是,不管怎麼說,朝廷幾十年選拔人才,怎麼也應該有一批清正之輩。確實也該是用他們的時候。屆時如果遇到好地,也可以留給新君使喚,免得朕死了還被人抱怨。」皇帝一邊說一邊莞爾。心情也輕鬆了許多。
風氓致和海觀羽不由相視一笑,大殿中冷肅莊嚴的氣氛也沖淡了些。不過,這兩人俱是朝中第一流的人物,深知此時的情勢瞬息萬變。
一不留神就會釀成大禍,因此對於皇帝的召見都不敢等閒視之。稍稍說了幾句活躍氣氛的話,風氓致便帶著些試探問道:「皇上,此次您遣無痕出宮雖然恰到好處,不過他孤身在外,即便有高手護衛,又有守陵大營的展破寒照應,若是遭遇急變還是無法及時應對,畢竟那邊不若京城,假如有什麼閃失……」
皇帝揮手打斷了風氓致的話,「皇叔,你就不用在朕面前裝樣子了,朕知道你對這個侄孫青眼相加,聽說臨行前連朕賜給你的欽命金牌也交給了他,實在是寵得過了。」他見風氓致略有些尷尬的神情,又轉向海觀羽道,「連海老愛卿也是一樣,你不是也將朕賜給你地東西轉贈了若欣那丫頭麼?如今倒好,一個勤親王府,這等御賜物件就有兩個,到時旁人可是要怪朕偏心了。」
海觀羽連忙陪笑道:「別人最多說我們這兩個老傢伙偏心,如何怪得了皇上?微臣不過是疼愛孫女,再者自己也是老骨頭了,用不著那等珍貴的物事。至於氓親王德高望重,誰敢搬排他的不是?不過即便是日夜急行,敬陵離京城也至少有十天地路程,微臣怕的就是有人矯詔行事。」
這話說得雖然隱晦,但皇帝早聽出了其中的意思。這個海觀羽,對孫女婿還真是偏愛,皇帝不由失笑,可惜這個兩朝元老還是不甚明白自己的意思。「矯詔地事情你們就不必擔心了,有那塊金牌在,朕又曾經吩咐過,非朕親自手書的諭旨,無痕概不奉召。若是有人舉兵作亂,展破寒的五萬人馬也不是吃素的。倘若朕沒有猜錯,想必無痕已經收服了這個悍將了吧?」
皇帝的話讓兩人皆是一驚,他們都知道展破寒是個什麼樣的角色,皇帝這般輕描淡寫就確認了這個消息,難道……海觀羽和風氓致對視一眼,目光中俱是濃濃的擔憂之色,「皇上,請恕微臣無禮,事到如今,皇上可否示下將來儲君究竟是何人?朝臣沒有效忠的目標還不打緊,倘若微臣和海相都不清楚事實,恐怕會給皇上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風氓致毅然打了頭陣,皇帝遲遲沒有明示,他們即便做起事來也不得安心。
「唉,你們兩個就不會察言觀色麼?」皇帝不由有些好笑,誰料海觀羽立刻硬梆梆地頂了一句,「如此大事,微臣若是不明所以,只憑個人臆斷,若有差錯,豈不是要鑄成大錯?皇上,您若是信不過我們兩個,那將來的傳位詔書又要交給何人?」
風氓致見海觀羽的執拗脾氣一上來,不由為他捏了一把冷汗。皇帝也是臉色一變,隨即便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神情,「海老愛卿還是這個脾氣,那次朕到你家中問策時你也是這樣,若是換了別人,朕就不信你還能站在這兒!」
這話說得海觀羽也覺訕訕的,正想開口為自己分辯幾句,就聽得皇帝繼續道:「自古立儲早有定例,太平盛世之時,有嫡不立長,有長不立幼;恰逢紛亂時,則是立儲以擇賢。眼下的狀況你們也都知道,賀蕭兩家的勢頭在朝中無人可比,既然皇貴妃賀雪茗只有一女,那賀家就沒有道理再爭儲位。皇后蕭氏有兩子,那麼立嫡長子也就師出有名了。」
風氓致和海觀羽不由面面相覷,說來說去,皇帝的心意竟然真的如此。兩人雖然都有那麼一點朦朧的看法,但從皇帝口中得到確認,他們還是有一點不可思議的感覺。風氓致想到自己當初對風無痕的期許,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看來區區一個宗人府還是太小了,容不下風無痕這尊大菩薩。而海觀羽卻仍在琢磨皇帝上次駕臨海府時的言語,臉色愈發難看了起來。
「皇上,請恕微臣直言,皇后和蕭家一直屬意十一皇子,若是皇上真的已經痛下決斷,恐怕面對的阻力還不小。七殿下當年在朝堂上立下的誓言可以說是人盡皆知,皇上若是不能想一個好法子替他解決此事,外頭的流言蜚語就要不絕於耳了。」風氓致不待海觀羽說話,立即出口建議道。他和這位兩朝元老相處多年,對方的秉性可以說是廖若指掌,因此順著海觀羽的意思便把重要的東西提點了出來。
「皇后那邊早就有所轉機,此事你們不用過分擔心。至於那個誓言,朕金口玉言,難道會為了小孩子的戲言而影響了立儲大計麼?再者,朕千里迢迢把無痕遣到敬陵去,正是為了給他一個大義名分。那些地方官不是老喜歡謊報祥瑞麼?朕只要吩咐展破寒造一個異相就行了。須知太祖文成武德天下皆知,他顯靈一次的造勢功效遠勝於旁人之語,只要蕭家識相,那此事便沒有其他置疑的餘地。」
皇帝既然把主意打到了敬陵的頭上,其他兩人還有什麼話好說。不過話既然都已經點透,風氓致和海觀羽也就心中有數,他們都是心思靈動的人,事事都為著朝廷打算。眼看皇帝已經將一件困擾多年的大事解決,兩人也就不在計較這一方面。立儲是帝王的家事,也是莫大的國事,不過倘若帝后都已經達成一致,他們作臣子的只需俯首聽命即可,最多再幫襯一下而已。
既然如此,皇帝這次抬出風無言作靶子的意圖就很清楚了,無非是為了找出那等心中有鬼的臣子而已。給了他輔政之權卻沒有給他儲君之名,想必皇帝是為了借此機會剷除異己,順便為將來太子的即位鋪路,捎帶著也是想逼出風寰宇來。海觀羽和風氓致交換了一個眼色,心中俱是一片冰冷,身為帝王者,為了江山社稷,真的是什麼手段都用的出來。
「朕不想重蹈當年太宗的覆轍,放任那些孽障在朕死後禍亂朝綱。」皇帝面無表情地說,「機會只有這幾年而已,待到無痕回京,朕就會下旨立儲。在此之前,若是誰不長眼睛,便怪不得朕辣手無情了。只要局勢初定,朕便把皇位禪讓給儲君,如此一來,親政之後的嗣皇帝就有機會建立起他自己的班底,外人倘若想攪黃了這局棋,便需掂量一下他能否鬥得過朕。」
皇帝的大膽決策不由驚得風氓致和海觀羽呆若木雞,自古哪一位君主會輕易退位,皇帝竟然敢這麼做,可想而知是做出了最壞的打算。在這種情況下的皇位交接既平穩又不容易出差錯,實在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只是皇帝真能放棄帝王的無上尊榮麼?兩人的心底同時掠過這樣一個大不敬的念頭。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ZYLeeTW
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4:04
|
顯示全部樓層
無痕篇 第七卷 奪嫡 第六章 報訊
皇后蕭氏儀態萬方地高坐在寶座上,笑意吟吟地面對著一眾妃嬪的跪拜請安。這些天來,雖然因為風無痕的出京而讓有些人摸不著頭腦,但畢竟蕭氏乃是經過正式冊封的皇后,還沒有拿到儲君名分的風無言自然比不得蕭氏的威風,因此來往坤寧宮的諸多命婦絡繹不絕。只是蕭雲朝不在京城,椒房貴戚來得便少了,不過何蔚濤的夫人倒是來了好幾次。
今日也是一樣,眾嬪妃紛紛告退之後,幾個打扮得盛裝麗服的貴婦便翩翩而至。凌雲法度對於內宮尚屬寬厚,有位分的嬪妃可以時時接見自己的本家命婦,而皇后則是更為自由,誥命夫人只要得到允准,出入坤寧宮向來都是無所顧忌。如今蕭氏又是新登皇后寶座,聖眷正隆的時候,哪個貴婦敢不來巴結?不過今日這群命婦中間,卻夾著一個衣著較為樸素的女子。
蕭氏雖是見多識廣的人,但還是禁不住多看了她兩眼,見這少婦模樣的女子緊跟在何夫人薛氏身後,不由猜出了幾分。幾個誥命夫人依禮叩首之後,便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一旁垂手侍立。薛氏乃是欽封的一品誥命夫人,身份最尊,自然是站在了前頭。只見她微笑著奉承道:「幾日未見皇后娘娘,卻見您愈發福相了,看這坤寧宮上下的奴才下人也調教得比別人好,怪不得整個後宮在您的掌管下顯得嚴整,連皇上都省了不少心呢。」薛氏雖然出身寒門,但嫁了何蔚濤之後交遊圈子寬廣,再加上她為了不失丈夫臉子。因此說起話來卻是大家風範十足。其他幾位夫人也一同附和稱是,竟把蕭氏誇成了古今少有的賢後。
雖然自忖美貌壓過後宮所有嬪妃,但蕭氏平素最喜的便是別人誇她才幹。此刻薛氏地話語正中下懷,她的心情不由更好了。「你們瞧瞧。何夫人的那張嘴還真是可可地會奉承人,逢迎話打疊得一堆堆地,若是本宮一個不注意,還真叫她唬了去。說吧,你身後的這位是何方神聖。難道是你地娘家姊妹麼?」
薛氏見皇后問到了自己身上,連忙將背後的少婦拉了過來,吩咐她再給蕭氏行禮。「啟稟娘娘,臣妾也是禁不住她的死纏爛打,只能帶來領領世面。想必您也知道,外頭的那些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這便是外子地三姨太魏氏,皇上御口欽封了恭人的。」
這句話一出,其他眾貴婦不由臉露異色,那些丈夫在家中的姬妾平日就算再得寵。也很少有上檯面的機會。薛氏今日此舉無疑是犯了忌諱,哪有拜見皇后時把一個小妾帶過來的道理。不過也有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朝廷的誥命向來只給正妻。這個小妾也能得一個恭人的封號,想必不是娘家有人便是自己養了一個好兒子。
只見魏氏進退有度地行禮叩安,倒是頗有章法,待皇后蕭氏叫起之後便盈盈立起。神態極為恭謹。蕭氏見她一應頭面服飾均是比照禮制,沒有半點借越,心中不由生出好感。她也曾經聽風無痕提起過魏文龍其人,因此一聽薛氏說起此女姓氏,立時便明白了她的出身。蕭氏憐她不過是小家女子,能有這做派實在不易,因此倒是淡淡地問了她幾句,想不到魏氏不卑不亢,對答如流,倒是比尋常命婦更強上幾分。
蕭氏不由撫掌讚道:「想不到何大人竟是好眼光,這等有見識的女子能嫁她為妾,倒是真正地好福氣。」她見薛氏面上似乎有些妒忌之色,又接著捧了一句,「不過,何夫人,也多虧了你治家有方,這等女子放到其他府邸,不定就埋沒了。」
薛氏不由感到面上有光,忙不迭地謝道:「皇后娘娘過譽了,臣妾哪裡當得起,不過是操持一個小康而已,哪裡及得上娘娘統領六宮的辛勞。」她一邊說一邊目示一旁侍立的魏氏,「你還愣著作甚,還不趕緊謝娘娘誇獎!」
當下亂哄哄地鬧過一陣之後,由於薛氏身份特殊,因此諸命婦也無意攪和她和皇后之間地勾當,紛紛告退而去。見到閒雜人等全都退場,蕭氏這才收斂起笑意,臉色凝重地看了面前的兩個女人一眼,這才開口道:「何夫人,你不會無緣己就要變成少婦了,心中忐忑不安,「信你們妻妾和睦,但這坤寧宮的規矩卻是早就定下的。四品恭人以下地誥命向來只有在節慶的時候才可以覲見,今日何大人究竟有什麼事這等情急?」
底下的兩女對視一眼,臉上儘是驚訝,此時她們才知道丈夫所言不虛,皇后蕭氏確實是一個極富才智的女人。「回皇后娘娘的話,賤妾的兄長前日派人來報,說是當年尹家的漏網之魚有了行蹤,外頭商賈間還有謠傳,說此人意圖再次謀刺於七殿下。兄長與七殿下曾經有過交往,感其知遇之恩,便差人前往查探,誰知賊徒凶頑,竟是連傷了數條人命。賤妾自知名分確實不足以入宮,因此只得求了我家老爺夫人開恩,這才進得坤寧宮來,還請皇后娘娘知會七殿下小心則個。」
蕭氏神情一凜,若是換作尋常人等,她自然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顧,須知風無痕身邊那些個侍衛都是皇帝親選的,身手無一不凡。可是這尹家的手段陰毒,先前的那一遭就差點讓風無痕喪命,若是他們此次再故伎重施,那事情就無可挽回了。
「你們的好意本宮心領了,不過,那些尹家的餘孽倘若還想興風作浪,那不止是本宮不會放過他們,就連皇上也會再次嚴加追查。」蕭氏正色道,她的臉上露出一絲疲態,下頭的兩女見狀連忙告退,今天她們來此的目的已經達成,自然不必再待在這裡礙事。
「柔萍,你覺得他們所言屬實麼?」蕭氏又向心腹侍女問計道,「皇上早就說過,先前尹家不過是替罪羊,幕後還有其他人在操縱著。本宮實在懷疑她們那消息的來源,莫不是有人意圖誤導,想逼本宮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也難怪蕭氏緊張,歷代皇后多有小人窺伺,因此若是不小心便會中人詭計。何蔚濤雖是蕭雲朝極為器重之人,但這等非常時刻,蕭氏實在不敢過分相信這等言辭。
「娘娘,這些話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柔萍見主子有些亂了方寸,知道她是關心則亂,連忙上前勸道,「七殿下身邊有眾多高手隨侍,再加上又有展大人護持,如若是普通刺客決計近不了身。若是旁人又用那等詭計,他曾經吃虧過一次,定然會有所防範。娘娘若是真的關愛,遣一個人去報訊就是了。若是攪得天翻地覆,豈不是讓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笑話?」柔萍的意思很明白,她跟隨蕭氏多年,自然知道主子的秉性。
「就照你的意思吧,找一個妥當人送信過去,務必不能再有任何閃失。」蕭氏打定了主意,如今無痕這個兒子可是香餑餑,情勢未明的時候,他可是比無惜更可靠。儘管自小寵愛風無惜,但如今身為皇后,蕭氏便不得不為將來考慮。無惜一來沒有協理政務的經驗,二來在人前也並不出色,三來皇帝似乎隱隱約約流露出對這個兒子的不滿,如此種種都不得不讓蕭氏改變自己的選擇。不管怎樣,只要能保證自己的地位,她可以作出任何決斷。須知壯士斷腕的決心,她這等女子也不會居於人後。
「啟稟皇后娘娘,十一殿下求見。」一個太監匆匆進來報道,一邊說話一邊覷著主子的臉色。他們都是最擅察言觀色的人,蕭氏從以前的寵溺風無惜到如今的逐漸冷淡,他們早就看出了由頭,因此對於脾氣暴躁的風無惜往往是避之唯恐不及。
「讓他進來吧。」蕭氏吩咐道,臉上又換上了那種淡然莊重的神情。
風無惜一進來便覺察到了氣氛的僵硬,從前,他每次到這裡給母親請安,蕭氏從來都不會端起這種臉孔,總是滿面春風,憐愛之色溢於言表。而現在,他幾乎無法確認那個高高端坐在上頭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親。「兒臣給母后請安。」他深深地俯下了身子,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從母親的態度中,他看得出來,自己今次不會有任何收穫。
「起來吧。」蕭氏淡淡地說了一句,待到兒子坐下,她又開口道,「無惜,你如今也大了,本宮也不在乎什麼晨昏定省,你只要像你哥哥那般掙臉,本宮也就心安了。」蕭氏盯著兒子的眼睛,果然發現了那雙眸子中竭力隱藏著的妒火,心中不由歎了一口氣。「你舅舅不在京城,你若是無事,便不妨到他家裡去會會你那幾個表兄弟,彼此年齡相仿,也好有個照應。」
風無惜不禁眼前一亮,蕭氏往常並不許他頻頻來往蕭家,現在竟重新允准,豈不是意味著他能得到蕭家的更多支持?他連忙恭恭敬敬地起身應是,面上儘是濃濃的喜色。母子倆又閒聊了幾句家常,風無惜便迫不及待地告退,絲毫沒看見母親臉上的不愉之色。
「無惜還是太嫩了,他絲毫沒有想到本宮讓他去和蕭家子弟多多相處的用意。」見到兒子離去,蕭氏不由輕歎一聲,「若非如今他已經立儲無望,本宮怎麼都不會忘了避嫌。連這一點都看不透,想不明,本宮還真是將他護在羽翼下太久了。」
柔萍滿心想要安慰幾句,但是話到嘴邊卻嚥了下去,身處皇宮,什麼變數都可能發生。誰能想到,當初那個在病榻上掙扎的孱弱少年,如今竟能一飛沖天,展現凌雲之志?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ZYLeeTW
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4:04
|
顯示全部樓層
無痕篇 第七卷 奪嫡 第七章 緊鑼
風無痕的指令很快傳到了宋奇恩那裡,儘管不甚情願,但他畢竟是知道輕重的人,而且王府中的日子只是略有些拘束,比起往常他自己照料起居要輕鬆得多。因此,他在師京奇面前撂下一句「他欠我一個人情」的話之後,便帶著兩個王府小廝,坐了一乘小轎朝海觀羽的府邸去了。
對於這個孫女婿派來的古怪大夫,海觀羽只有搖頭苦笑的分。只看此人連正眼都不瞧那兩個形同監視的太監一眼,他便可以斷定,此人是風無痕私下搜羅到的人物,和官場沒有半點瓜葛,否則也不會連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不同於那些太醫的小心謹慎,戰戰兢兢,宋奇恩診脈之後便露出了凝重的神色,甚至還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了海觀羽一眼。「海相,您的病是積勞成疾,又始終心情鬱鬱而致。若是您自己都不知好生調養,那便是華佗在世,扁鵲重生也難以救治。」宋奇恩毫不避諱地說。
果然,此話一出,旁邊那兩個小太監便勃然色變,其中一人立刻大聲呵斥道:「你胡說什麼!海老相爺乃是朝廷重臣,皇恩深重,又有家人精心照料,怎麼會像你說的這般嚴重?」大約他在海府期間一直趾高氣昂慣了,因此公鴨嗓愈發高聲了,「你不過是個走江湖的郎中一流,便是太醫院的正副醫正也不敢在這裡如此大放厥詞,你這不是存心詛咒海老相爺麼?真真是居心叵測!」
宋奇恩彷彿沒聽見那些詆毀之辭,反而鄭重其事地對海觀羽道:
「海相輔佐皇上,日理萬機是一定的。不過身子也是頂頂要緊的,這是殿下吩咐草民轉達地話,旁的也就不說了。那些太醫開的方子草民也都看過。不過都是些不痛不癢地貨色,要靠這些東西痊癒絕不可能。若是您不介意。草民另開一張方子,您照此服藥十天試試,當然,倘若您信不過,那也就罷了。橫豎草民只是拗不過殿下的意思才來這邊地。沒功夫和太醫院的那幫人打擂台。」
饒是海觀羽為人豁達,此時也不由皺起了眉頭。不過,他的涵養功夫乃是多年水磨出來的,自然不會計較一個大夫的話。兩個小太監就不同了,他們自恃是宮裡出來地人,又都領著皇帝的旨意,因此在海府一向被人看高一頭。受了這等忽視,兩人哪還受得住氣,一左一右地冷言冷語起來,把宋奇恩說得極為不堪。
「全都閉嘴!」海觀羽忍不住怒吼一聲。這般牽動肝火之下,他又禁不住咳嗽起來。「宋大夫的手段醫理如何,還輪不到你們來評判!」
大約是海觀羽從未發過這樣大的脾氣。因此兩個小太監都嚇住了,他們忽然省起皇帝曾說過這位老人可以掌握兩人的生死,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一片。兩人也是在宮裡廝混過一段時間的人,深知倘若被皇帝知道兩人的僭越。那便是不死也得脫一層皮,驚惶之下不由伏地連連叩首,顯然是怕極了那後果。
宋奇恩不屑地斜睨著那兩個小太監,見兩人不再將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這才用極快的手法取出一個瓷瓶塞在海觀羽懷中。海觀羽猶自愕然間,便聽得耳邊傳來一句低語:「瓶內的東西乃是三顆藥丸,珍貴異常,海相每十日服用一粒,至少可保三年壽元,您總不想七殿下回來之後失去您這麼一個臂助吧?」
做完這些,宋奇恩就順勢離開床邊,自顧自地在桌旁寫下了一張藥方,又甩出一句話:「海相,藥方草民就擱在這兒了,信不信由你。草民先告退了!」他微微躬身為禮,昂首挺胸地出了海觀羽的寢室。
海觀羽也懶得再瞧下邊跪著地兩個閹奴,兩句話就將他們打發了出去。他摩挲著手中的瓷瓶,猶自在那邊思索著那個大夫的話。為官幾十年,倒是從沒見過這樣地角色,說此人倨傲吧,禮數上至少沒什麼缺失;說他恭謹吧,可字裡行間都帶著一種勉強的神情。也不知風無痕是怎麼說通這個宋奇恩的,海觀羽自失地搖了搖頭,又想到那次風無痕中毒後脫險的經過,不由釋然。既然那位殿下都敢放心讓宋奇恩診治,自己又何妨一試,橫豎那張方子只不過是障眼法,時至今日,能延壽三年也是好地。
展破寒來往豐寧居的次數愈加頻繁,雖然他曾經說過類似效忠風無痕的話,但兩人心中都很清楚,在沒有更明確的利益契合之下,兩人目前的關係仍是脆弱的。風無痕仍在一步步試探著對方的底線,而展破寒還在暗中觀望京中的一切異動。站錯隊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他已經差不多品嚐過一次,因此這次再也不容有失。
然而,朝中傳來的消息讓兩人不約而同地加快了最終的步伐。蕭雲朝至西北不到兩個月,剛剛晉封親王的風無方就遇到了他上任之後的第一場大戰。漠西蒙古的準噶爾部在經歷過三十年前的失敗後再次捲土重來,挾裹著草原上依附凌雲的不少部落牧民隨行,麾下騎兵號稱有二十萬之巨。凌雲已經太平了三十年,雖然履有邊亂,但那些小部落哪有這等聲勢,尋常也就是三五百人的擾邊一陣。如此大戰在這等時候突然襲來,上至達官顯貴,下至黎民百姓,不免都有一種驚惶失措的感覺。
此時此刻,風無痕只得苦笑自己那一年之期很可能會在近期泡湯。
皇帝是知道輕重的人,絕不會固守著攘外必先安內的陋習,自己還能在這邊逍遙的時間恐怕不長了。展破寒也從外敵叩關的大動靜中隱約看到了自己揚威的希望,因此在幾番接觸之後,他終於正式向風無痕表示臣服。從皇帝近乎詭異和瘋狂的清洗中,他隱約看到了風無痕即位的希望。倘若如此,他就是軍中將領效忠這位皇子的第一人,將來的榮華富貴無可限量,如今也只能豪賭一次了。
既然得到了展破寒的依附,那麼投桃報李,風無痕自然也就許願將來讓他重回戰場。兩人都是頗為實際的人,深知口說無憑的道理,因此同時簽下了秘密文書。對於已經算是身居高位的展破寒,風無痕像往常籠絡尋常士子或是低品官員那般做作自然沒有效用;而對於身為皇后嫡子的風無痕,展破寒自然也不會輕信對方的信誓旦旦。在皇位之爭還未塵埃落定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數。因此,在交換了文書之後,兩人竟是同時吁了一口氣。
雖然深知豫陵中隱藏的財富可以讓自己富可敵國,但風無痕清楚此事不可能繞開展破寒,因此幾次深談之後,他便順勢提起了這個傳聞。
展破寒怦然心動的同時,也更加提高了警惕,畢竟這位主兒讓他選出心腹軍士的目的是協助這件不知是真是假的公案。他乃是多疑的性子,滿以為風無痕是試探於他,因此拍著胸脯便答應了下來。
有了展破寒的大力協助,再加上冥絕在先前幾次踩點後得到的蛛絲馬跡,眾人終於確定所謂的石碑只是托詞,真正的藏寶處乃是諭郝碑亭。只是其中乃是御制石碑,若是輕言毀壞,別說是展破寒有殺身之禍,便是風無痕也脫不了干係。無奈之下,發掘工作便進行得異常緩慢,再加上為了避人耳目,只能在晚上進行這等工作,因此多有不便之處。所幸當時蘇常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才將財富隱匿在這裡,當時的守陵大營總兵喬清北又是其心腹,因此沒有像傳說那般機關重重,否則今次他們這些人誰都討不了好去。
儘管邊關的消息如流水一般傳來,但眼下風無痕顧不得那許多,一來西北大營皆是驍勇善戰的精兵強將,二來安親王風無方也非尋常的平庸統帥,更不用說還有奮威將軍段致遠與其相呼應。總而言之,這場大戰最多曠日持久,敗陣的可能性卻微乎其微。
終於,在發掘工作開始半個月後,展破寒手下的兵卒起出了十個黑木大箱子。光是看其沉重的份量,這些人就知道其中份量不凡。但他們都是跟隨展破寒已久的老人,深知什麼時候該緘默,什麼時候該開口,因此將東西送到豐寧居之後便退了出去。
冥絕小心翼翼地查探著每一個箱子,唯恐內中有什麼暗中的佈置。
不過,大概是蘇常當年過於自信,這些東西都只是用油布包好裝箱埋藏,並未有別的防範。以一箱五千兩黃金計算,這裡就是足足五萬兩黃金,大約是五十萬兩白銀左右。可是,相對於那龐大的財富而言,這應該還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風無痕苦笑著看著這堆棘手的財富,思量再三,還是決定派人知會展破寒。不說這些東西要藉著那個人的力量才能處理乾淨,就是那些挖掘的人想必也不會瞞著自己的頂頭上司。對於現在的風無痕來說,銀錢固然重要,但是收服展破寒這般難得的勇將卻遠遠比區區金銀更重要。
朝廷正在用兵之際,自己手下多一員統兵大將,這當然是最好的臂助。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下一頁 »
1 ...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 42
/ 42 頁
下一頁
返回列表
發新帖
72小时热榜
Onlyfans爆乳乳交系 paizuriguy 合集 【30V
2
OnlyFans 泰國炮王 ilovesexary 合集 【241
低调巴士
859人已阅读
3
推特饅頭逼反差婊 俏皮小狗 合集【232P/169
低调巴士
661人已阅读
4
台灣BDSM 安女王 合集 【30V/8.4G】
低调巴士
221人已阅读
5
巨乳御姐 KingAuratv 合集【83V/46.5G】
低调巴士
206人已阅读
6
OnlyFans奶牛 Laurine合集【49V/546P/11G】
低调巴士
177人已阅读
7
巨乳肥臀少婦 嘉雯【18v/23.8G】
低调巴士
13人已阅读
8
吃屎妹 迷情詩兒 合集 【30v25g】
低调巴士
342人已阅读
9
OnlyFans巨乳雙陰道 Evelyn Miller 合集
低调巴士
283人已阅读
10
完美女友 Cutie Kim 合集【59V/64.7G】
低调巴士
565人已阅读
11
長腿舞蹈主播 鏡寶 合集【188.7G】
低调巴士
292人已阅读
12
長腿女神主播 水蜜桃 合集【17V/19G】
低调巴士
199人已阅读
13
OnlyFans極品女神 Lexi Poy 合集 【495P/76
低调巴士
281人已阅读
14
直播騷到骨子裡 壞姐姐 合集【64V/65.5G】
低调巴士
221人已阅读
15
MyFans 素人真實感 htechinf 合集【88V/43.
低调巴士
318人已阅读
返回頂部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返回列表
鄉民客運 stroikms.ru
GMT+8, 2025-2-24 15:12
快速回覆
返回頂部
返回列表
/thread-864194-21-1.html
/thread-823064-1-1.html
/thread-823064-1-1.html
/thread-1221342-1-1.html
/thread-799208-7-1.html
yuzuto1123外流
/thread-496753-1-1.html
/thread-1158392-11-1.html
/thread-1219572-2-1.html
/thread-263-13-1.html
zhuhentai
/thread-30031-1-1.html
swxg 百萬直播
/forum.php?mod=forumdisplay&fid=42&typeid=145&orderby=lastpost&typeid=145&orderby=lastpost&filter=typeid&page=7
/forum.php?mod=forumdisplay&fid=42&orderby=lastpost&typeid=26&digest=1&orderby=lastpost&typeid=26&digest=1&filter=lastpost&page=25
優伊 oiobbs
/thread-673103-37-1.html
Japanesexoxo合集
/thread-1004177-6-1.html
/thread-1214862-3-1.html
bunnybrownie Onlyfans download
/thread-648521-17-1.html
台湾自拍外流TWZP sex
/thread-1219527-4-1.html
国模安然大尺度私拍157
TWZP1713
twzp 1769
/thread-968366-4-1.html
粉味芒果自拍
/thread-1145086-23-1.html
/thread-32066-19-1.html
vina 寫真
韩国女主播尹敏洙
/thread-1221211-8-1.html
/thread-1223487-1-1.html
/thread-1121-2-1.html
/thread-266-41-1.html
/forum.php?mod=forumdisplay&fid=57&digest=1&orderby=lastpost&typeid=136&digest=1&orderby=lastpost&typeid=136&filter=digest&page=1751
twzp 母 狗
/thread-993342-6-1.html
/forum.php?mod=forumdisplay&fid=42&digest=1&typeid=19&digest=1&typeid=19&filter=digest&page=27
/thread-926981-2-1.html
21年福利姬哪里多
/thread-1206748-1-1.html
/thread-60597-1-1.html
/thread-604802-1-1.html
/thread-1220587-2-1.html
/thread-1214862-3-1.html
/forum.php?mod=forumdisplay&fid=42&typeid=19&typeid=19&filter=typeid&page=55
/forum.php?mod=forumdisplay&fid=68&orderby=lastpost&typeid=139&filter=lastpost&orderby=lastpost&typeid=139&page=9
80到90年代远古av合集
/thread-798105-22-1.html
許淳婷 金髮妹
OnlyFans ssrpeach 台灣私人瑜伽教練
/thread-1219119-1-1.html
/thread-845655-48-1.html
/forum.php?mod=forumdisplay&fid=68&orderby=lastpost&typeid=144&orderby=lastpost&typeid=144&filter=lastpost&page=6
/thread-936612-1-1.html
testinglTYfOQns' OR 534=(SELECT 534 FROM PG_SLEEP(15))--
twzp twitter
Roxy绿奴全集
胎尼+仙仙辰
/thread-37850-20-1.html
/forum.php?mod=forumdisplay&fid=42&typeid=19&orderby=lastpost&filter=typeid&typeid=19&orderby=lastpost&page=10
模密運動甜心 謝立琪
/thread-97788-9-1.html
/thread-1155628-2-1.html
twzp1795
武漢江岸區最好的妓女 陳潔瑩 3
/thread-47317-2-1.html
eseoa 外流
/forum.php?mod=forumdisplay&fid=42&typeid=95&digest=1&orderby=lastpost&typeid=95&digest=1&orderby=lastpost&filter=typeid&page=10
/thread-263-13-1.html
/thread-1001955-13-1.html
/thread-845655-48-1.html
/thread-1220260-6-1.html
/thread-931573-3-1.html
/forum.php?mod=forumdisplay&fid=68&typeid=84&orderby=lastpost&filter=typeid&typeid=84&orderby=lastpost&page=2
/forum.php?mod=forumdisplay&fid=42&orderby=lastpost&typeid=143&filter=lastpost&orderby=lastpost&typeid=143&page=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