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邀請碼
升級VIP
充值車票
熱門
熱搜
台灣
onlyfans
推特
韓國
抖音
原檔
手機端
掃碼瀏覽
登入
配色方案需登入後
儲存
!
立即註冊
登入
鄉民客運 stroikms.ru
»
看板
›
小說公交車
›
全篇小说巴士
›
[架空歷史] 凌雲誌異 作者:府天 (已完結) ...
1 ...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 42
/ 42 頁
下一頁
返回列表
發新帖
[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 凌雲誌異 作者:府天 (已完結)
[複製鏈接]
2504
|
419
ZYLeeTW
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4:04
|
顯示全部樓層
無痕篇 第七卷 奪嫡 第八章 密鼓
展破寒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那一片金光閃閃的箱子,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風無痕之前的話並非虛言試探。儘管手下兵卒在挖到東西時便向他稟報了此事,但一貫多疑的他還是有些不以為然。多年的軍營生涯讓他明白了銀錢的重要,當初在西北時,若非他執意不和那些齷齪的同僚同流合污,又怎會淪落到那般受人排擠?統軍將領吃空額的慣例由來已久,因此他一看這些黃金,心底轉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己前任的膽大妄為。
風無痕也懶得解釋其中干係,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身前的人,倒是讓展破寒有些不明所以。「展大人,本王先前對你說過此事,如今既然有了收穫,你的人出力最大,本王自然不會一個人獨吞。」風無痕伸手指了指下邊的十個箱子,「東西都在這裡,你自己取吧。」
展破寒頓感心中咯登一下,下頭的黃金雖然晃花了他的眼睛,但並不意味著那種貪婪會蒙蔽了他的心智。只見他單膝跪下謝道:「殿下說笑了,末將既然已經身許殿下,自當竭力效命。這些東西本就存放於豫陵之中,末將不過是聽從殿下之令將其找出來而已,又怎敢以此小事居功?」
風無痕見展破寒如此做派,自然知道他是怕自己疑忌,微笑著上前攙起了他。「展大人,金銀乃是身外之物,本王也是花銷不大的人,這些東西也犯不著一直惦記著。再者,讓那些軍士們辛勞了這麼多天。沒有半分賞賜慰勞未免不合人情。你這邊來往的兵部要員或是各色人等也向來頻繁,也需要銀錢打點。為了應付上差,軍中將領吃空額的事情本王也曾經聽說過。如今朝廷用人之際。倘若被人背後中傷,你豈不是葬送了自己地大好前程?」
風無痕一番話說得異常誠懇。聽得展破寒心中一熱。他不是那等假道學的謙謙君子,對於送上門的財富又怎會不動心?當下又推卻了一陣,他便聽風無痕地意思,黃金由他設法送去錢莊存放,其中的三箱歸展破寒支配。另一箱兌成銀兩,犒賞那些出力地兵士。這番安排自然合情合理,展破寒本是擔心麾下那些心腹遭人滅口,現在多了一筆封口的銀兩,這事情也就順理成章地解決了。不過風無痕彷彿不經意的敲打還是讓他下定了決心,回去之後一定讓那些人管好自己的嘴。
得了諸多賞賜的軍士們當然更為賣力,對於這些每月領著可憐巴巴地月例銀兩度日的人來說,幾百兩銀子便意味著回家能娶到一房美嬌娘,養家餬口自是不在話下。那些箱子裡究竟是什麼物事和他們什麼關係都沒有,橫豎天塌了都有高的人頂著。展破寒早已有令。倘若這次的差事辦得努力經心,他們還能得到一樣的犒賞,只是此事絕對不能洩漏出去。否則一律殺無赦。因此,儘管他們每日都要面對著一張冷臉的冥絕,手下的功夫卻更加賣力起來。
西北的戰事仍然是呈現焦著狀態,雖然準噶爾部是有備而來。早早地進入了蓄勢待發的狀態,但對於安親王風無方來說,此次的戰事無疑是最佳地立功機會。遇著那等小股敵軍,西北諸營總是輪番上陣,其中便以已經成為風無方嫡系的破擊營最為功勳卓著。展破寒雖然已經離開,但由他親自指定的那幫各級將校都是沙場上地老人,因此一陣衝殺下來總能建功。
雖然風無方曾經保證那些準噶爾騎兵難以越雷池半步,但蕭雲朝在第一次看到將帥們血跡斑斑的鎧甲時便完全失了神。對於他這個世家子弟來說,京中的風花雪月才是屬於他的地方,戰場上地拚殺聲、號角聲、馬蹄聲,這些都是離他無比遙遠的東西。然而,此次奉旨勞軍居然攤到了這樣的窘境,蕭雲朝不得不哀歎自己的時運不濟。不管怎樣,為了妹子的中宮之位和自己的前程,他都不得不勉為其難地硬撐下去。當然,風無方也不會讓這個地位尊貴的國舅上戰場,這等膽小的貨色,在那等腥風血雨的場面下只會丟了朝廷的臉面。
風無方摩挲著手中寶劍,不由又想起風無痕當初送禮的情景,臉上不由莞爾。不愧是名匠吟風鑄的上乘之作,就是憑著手中的這柄神兵,他一連斬了二十一個準噶爾騎兵的腦袋,就連那個號稱百人難敵的勇士也是一樣。他現在還記得那人手中兵刃被斬斷時,那種瀕死而不甘心的眼神。戰場之上,何來公平之道,無非是看何方武力更盛,何方兵強馬壯,刀劍鋒利而已。他伸出兩指輕輕彈了一下劍脊,只聽一陣清越之聲,原本英華不現的寶劍彷彿呈現出一種難言的光彩,上頭的殺伐和血氣也隱隱約約飄滿了大帳。
「啟稟大將軍,緊急軍情!」帳外突然傳來一個親兵焦急的聲音。
風無方心中一緊,厲聲喝道:「進來!」他對眼下的局勢清楚得很,準噶爾有備而來,探子又曾經來報其裹脅了眾多的牧民,可是,真正到了兩軍衝殺之時卻沒了這些老幼婦孺的影子,這不能不叫他警惕萬分。戰到現在雖然是對方損失更大,但己方也同樣折損了不少人馬。背靠中原補給源源不斷是真,但倘若一直這麼拖延下去,恐怕皇帝那邊便耐不住性子了。
那親兵一進來便利索地單膝跪下行禮:「啟稟大將軍,探子來報,說是約有三五千的鞋子騎兵被段將軍率人截住了。一場截殺下來,竟是兩敗俱傷的勢頭,段將軍沒佔著一點便宜!段將軍遣人來報,說是鞋子兵器精良,彷彿是從中原弄過去的,而且和我軍的制式兵器極為想像,請大將軍務必注意。」
饒是風無方自詡鎮定,此時也禁不住有些眩暈。中原鑄刀兵之術向來上乘,無論是西北草原諸部還是西南的各族部落,都是絞盡腦汁地從中原找來各色鐵匠,希圖鑄出利器來。無奈凌雲自開國太祖起就一向嚴禁民間私藏刀兵,尋常鐵匠只能鑄造菜刀等家用物事。那等名匠一流都是吃著朝廷供養,軍隊的制式兵器更是由專人負責並校驗,因此絕不虞鑄造之法外瀉。他此番上陣殺敵,能斬首如此之多,也是托了手中神兵的福。就是軍中的尋常士卒,倘若不是仗著兵器的優勢,又如何能抵擋得了如狼似虎的異族騎兵?
「本王知道了,你派人去知會段大人,就說不論什麼原因,他都是朝廷大將,切不可氣餒。此事本王自會派人稟報朝廷追查,另外,兵部已經調集各省錢糧支援,倘若連小小一個準噶爾都無法抵擋,那我等這些為將的就通通自刎謝罪算了!」風無方擺出一副不以為意的神情,他很瞭解奮威將軍段致遠,深知此人一向小心謹慎,若是因為這等小事而採取龜縮戰術,那事情就麻煩了。
「卑職遵命!」那親兵也是跟隨風無方多年的人,主帥一說便明白了其中用意,俯身又行了一禮,這才匆匆退出大帳。
風無方見四下無人,臉色頓時由起初的輕鬆轉為凝重。儘管段致遠以用兵穩重聞名,但其子段宣乃是一員猛將,不用細想,他就可以猜出當時的情景。段宣一定是領著左營的精銳出擊,而這些鏖戰沙場多年的老兵居然被對方打了一個兩敗俱傷,那自己手底下的人馬中又有多少撐得住?風無方想起先前的幾場遭遇戰,不由苦笑起來,敢情那些鞋子也知道什麼叫作示敵以弱,倘若自己沒得到這個消息,來日戰場上大軍廝殺,有了輕敵之心的各營一定會被人鑽了空子。
「來人,去請戴先生來!」風無方高聲喚道,為今之計,此事便萬萬欺瞞不得,需得立即擬文上報。否則若是因此折損了太多戰力,那自己新晉封的這個親王保不住不說,回到京城還要吃掛落。也不知是誰如此大膽,居然敢讓軍中的東西流落出境,恐怕皇帝盤查起來便又是一場風波吧。
風無方口授了奏折大意之後,便吩咐那戴先生自己回去草擬奏折。
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中軍令下,一眾將領便匆匆向帥帳集合,如今可是兩軍交戰時分,有了差錯便不是軍棍那般簡單,稍有不慎可是要掉腦袋的。風無方雖然年輕,但馭下極嚴,屬下諸將如有違軍規之舉,動輒軍棍伺候,就連長擊營統領鍾正業貴為安平長公主之子也未倖免,因此諸將對於這個身份貴重又得聖眷的主將畏之如虎。
風無方板著臉將段致遠知會的情況一說,眾將便立刻勃然色變,面面相覷了好一陣子,雙月營統領張雲鋒便硬著頭皮建議道:「大將軍,西北諸營之中,久經戰事的士卒並不在多數,往常都是以多敵少,以兵刃鋒利而輕鬆禦敵。眼下竟出了這等奇事,萬一洩漏出去,恐怕軍心不穩。不若今後再遇敵襲時以堅木懼之,以守代攻,以逸待勞,待朝廷有明旨之後再行出擊之事。」
話音剛落,便聽得風無方重重冷哼了一聲,剛才還想出言附和的諸將噤若寒蟬,一個個都低下了頭。誰都知道一旦遇著戰事,這位安親王都是主張奮勇向前,若是有後退的,一旦回師必是逃不了軍法。此次張雲鋒道出了諸將心聲,不過也犯了風無方的忌諱,還不知會遭到何等處置。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ZYLeeTW
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4:04
|
顯示全部樓層
無痕篇 第七卷 奪嫡 第九章 議事
「莫非張統領要說堅壁清野不成?」風無方的話語突然便得無比譏誚,「你們都是朝廷大將,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不懂麼?平日你們就只會在小股敵軍身上討些便宜,現在來了硬骨頭便退縮了,傳揚出去,別人還以為西北軍中都是些懦夫!」他的話如同刀子一般刺在諸將的心上,「皇上也許嘴上不會說什麼,可是一直拖下去,虛耗的可是朝廷的糧餉,百姓的血汗,你們捫心自問,是否對得起這身精工鑄造的鎧甲和鋒利的刀劍!」
風無方既然已經將狠話撂下,其他人哪還敢多言。雖然他們平時鉤心鬥角,彼此間都提防著對方使壞,但畢竟都是沙場上建功的男兒,那點血性還是有的。當下就有幾個粗豪的漢子嚷嚷起來,要對那幫鞋子還以顏色,帥帳的氣氛頓時活絡了起來。
由於西北軍營和段致遠的軍營遙相呼應,而且兩邊統兵都有數十萬之巨,兵員充足自是不在話下,要想各個擊破也分外困難,因此風無方對這場大戰的勝敗並不在意。與之相反,從這場預期之外的戰役中間,敏銳的風無方隱隱約約嗅到了某種陰謀的味道。即便準噶爾部客圖策零新近繼位,但也不會沒腦子到想率這麼一點騎兵攻陷中原吧?須知一個不小心就會把多年積下的家底全部賠進去,三十年前那場大戰後,準噶爾可是損失了大批的青壯,倘若不是皇帝不想斬盡殺絕,恐怕他們就得遭到滅族之禍。
西北的一道道軍情急報馬不停蹄地送到了京城。風無方大約是為了穩定人心,因此報捷的信使幾乎是隔天便要從街上奔馳一回。原本有些惶惶不安地民眾也就安心了下來,不少說書的便趁機杜撰起西北大戰的段子來。一時之間竟把這渲染成了又一次北征,渾然忘記了此次是外敵率先擾邊。
勤政殿地氣氛一片凝肅。雖然在朝議上不論是皇帝還是兵部對於西北戰事都是輕描淡寫,但此時幾個重臣一看皇帝鐵青的臉色,便知那邊地戰況並不如想像中的樂觀。最最頭疼的便是蕭雲朝還在那邊以欽差的名義勞軍,碰到這場大戰的他自然無法歸來,這個督師地名義便擔定了。
皇帝瞧著下頭零零落落的幾個大臣。心底湧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本心想趁此機會剷除掉那些不穩的官員,但現在遭逢這般大變,朝廷的後方便無論如何都不能亂,否則消息若是傳到軍前,被有心人一挑唆便是大兗最可恨的便是風無方派人送來的加急密報,這等節骨眼上多出來的戰事居然還有人暗中搗鬼,軍中的制式兵器流落外族,這簡直就是通敵叛國的大罪!事到如今,皇帝已經無法確認有多少人在暗中窺伺,他唯一肯定地就是。自己的計劃恐怕要大大修正一番了。
「諸位,西北的情況你們也都知道了。雖然朕對安親王很放心,但是如今情勢複雜。客圖又是挾多年前地舊怨洩憤而來,想必也是作好了萬全的準備,絕不可等閒視之。雖然先前只是數場小勝,安親王為了大局卻不得不大肆宣揚。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如今大戰在即,戶部的糧草接應也必須備齊。」皇帝掃過下頭地幾個臣子,突然冷哼一聲,「只是安親王的這封密函倒是蹊蹺,奮威將軍段致遠曾與數千人的準噶爾騎兵交戰了一次,誰想居然發現那些鞋子手持的兵器與兵部的制式兵刃極其相似,這倒是奇了。」
兵部尚書余蘋啟聞言不由大恐,兵部各司的郎中主事,貪贓枉法中飽私囊的不在少數,往常太平時候倒還無妨,但這次居然捅下這樣的漏子,他怎能不心驚膽戰?只見他立即伏地叩首道:「微臣馭下無方,罪該萬死!不過,按慣例西北軍每隔一段時間便得換裝一次,先前端親王為大將軍之時,每年報上的損耗都遠遠大於實際所需。微臣畏於大將軍威名,因此不敢有違。十年下來,恐怕多送過去的兵刃箭支不在少數。」
誰都沒想到此事竟會牽扯到端親王風寰傑身上,自打風無昭在西北矯詔奪了風寰傑的兵權,並授意諸將上書彈劾了他之後,這位端親王便始終賦閒在家,不事政務。余革啟此時將他攀扯出來,自然是為了洗脫自己身上的干係,可是此舉看在皇帝眼裡不免分外可恨。皇族中本就不甚太平,現在連一個已經沒有實權的親王也不放過,若是其他王爺鬧騰起來,未免又是一場亂子。
「余莘啟,你身為兵部尚書居然推諉責任,真是太令朕失望了!」出乎余莘啟意料,皇帝的雷霆仍然沒有漏過他,「端親王風寰傑卸任已經多時,你若是有懷疑自然應當及早稟報,怎可拖延至今?時至今日,你將此事抖露出來又有何用?朕一問你兵部失職之處,你就以這種虛言搪塞,莫非以為朕不能好生治治你那個兵部麼?」
余莘啟頓時啞口無言,他剛才那番言辭就是推搪之意,再者風寰傑當年確實虛報了不少損耗。可皇帝一句話就把他頂了回去,顯然是不願意再追查以前的事情。他只得連連碰頭謝罪,心中已是把那幫只知道撈錢的下屬罵了個狗血淋頭。所幸皇帝不想在這個時候大肆追究他這個兵部尚書的責任,只是令他秘密在兵部那些屬員中追查事情的真相。
雖然名為兵部尚書,但余莘啟對於行軍打仗並不是內行。相比統軍的大將,他這個經由科舉一步步進身的書生最多也就通曉紙上談兵的那一套。皇帝在一番對答無果後也懶得在他身上再費功夫,直截了當地將這位兵部尚書攆出了勤政殿,用的名義很簡單,籌備援軍事宜。可在場的人都知道,西北的大軍不是吃素的,是否需要援軍還難說得很,皇帝只是給余莘啟一個台階下而已。
「越千繁,西北戰事驟起,戶部將來勞軍的糧餉一定要及早籌備,前方將士浴血殺敵,莫要寒了功臣的心。」皇帝沉聲吩咐道,「西北乃是要地,安親王朕也信得過,想必不會有什麼吃空額的事,不過保不準其他地方的駐軍沒有。那些軍中的齷齪將領比之朝廷上的官員還要厲害些,他們壞的可是我凌雲的江山社稷!若非朕沒功夫清理他們,恐怕牽扯的又是一大串吧!」
皇帝突然說了這些,底下的臣子無不面面相覷,自古將吃兵餉乃是常有的事情,哪朝哪代也不見杜絕。至於安親王風無方本就是個富庶王爺,人又年輕,自然以建功立業為第一要務,何況那些運糧官又怎敢不打點好了他,火耗落在他腰包裡的就有不少,哪還用得著吃空額這般下作?
皇帝點了自己的名,越千繁也不能幹站著,只得站出來應道:「皇上放心,如今國庫盈實,微臣定當備妥一應物事,只等西北軍報捷!」
當下吏部左侍郎米經復又議了一陣西北各省官員陞遷的事,皇帝一時無話,幾個尚書之流也就辭了出去,只有海觀羽仍舊留在大殿裡。
「海老愛卿,朕是不是真的老了?」皇帝突兀地問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如今朕想幹什麼都掣肘重重,便是那些使慣了的老臣也動不動就敷衍朕,難道真的就那麼迫不及待地等著新君繼位麼?」皇帝的臉上儘是失望和疲憊,「就連那些準噶爾的跳樑小丑也一起攪和,若是換了當年,他們敢這麼放肆麼?」
帝王遲暮莫過於此,海觀羽的心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不由微微歎了一口氣。「皇上,眼下別人是不想讓您消停,因此之前的盤算恐怕要落空了。西北戰事可巧不巧地在蕭雲朝去勞軍巡視的時候爆發,不能不懷疑其中的用心。若是安親王密折上說的是實話,恐怕此事是早就有人下好套了。「他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臉色也有些發白,「倘若賀甫榮此去西南又攪出什麼事情來,怕是別人已經如弈棋一般,一步步緊逼上來了。」
皇帝的心中一緊,這個海觀羽怎麼還是說話這麼直,就算是真的事情也該說的婉轉些,難道就不知道替君父分擔一些麼?他無言地看了一眼海觀羽愈發蒼老的身影,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陪伴了自己幾十年的老人已經盡力了,如今可不是自己早年,若是不把事情點透,也許一時糊塗之下,自己就會作出什麼錯誤的決斷來。
「朕知道了,明日就給展破寒下旨,讓他炮製點祥瑞出來,也是時候給他挪挪窩了。」皇帝滿面肅然地丟出一句話,「無痕早就來信說已經能握得住他八分,這也就夠了。如今豐台大營那些個兵痞子也該來他這麼一個人好生折騰一下,否則甭提拱衛京城,那些人就連刀槍都不見得能耍齊整!」
君臣兩個對視一眼,同時發出一陣苦笑。所幸鮑華晟的病情已經有所好轉,如今正在進京的路上,否則老是他們兩人勞心勞力,遲早會把性命搭進去。現在這個時候非同小可,也只能他們這些老傢伙撐大局。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ZYLeeTW
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4:04
|
顯示全部樓層
無痕篇 第七卷 奪嫡 第十章 召令
風無痕臉色陰晴不定地看著手中的信件,他到如今還是不甚明白,為何頻頻有人將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母后蕭氏讓身邊一個可靠的侍衛送來的這個消息著實讓他震驚了一回。尹家上下幾百號人葬身火海,沒想到如今還是跑出了餘孽要和自己算帳,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名堂!他恨恨地罵了一句粗話,隨即便立刻閉上了嘴,身為皇子必須行止有度,否則被那些御史參上一本可是自惹煩惱。眼下他是皇后嫡子,身份更是不同往昔,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若是因為一點小事而吃掛落就不合算了。
「來人!」風無痕高聲喝道,對於那四個總顯得畏縮的貼身丫鬟,他是不滿意到了十分,因此讓她們跟了幾天就仍舊換上了小方子,至於另一個小太監則是在門外隨時等候差遣。
「殿下有什麼吩咐?」那身材高瘦的小太監也忒伶俐,利索地跪地行禮後也不敢順勢起身,只是矮著一頭在那裡聽候主子的召喚。
「你把徐春書找來,本王有事相詢。」說完這句話,風無痕便不耐煩地吩咐他去找人。冥絕最近一直在監督那些士卒挖掘的進度」卜方子則是剛被他派去整理文書,直到此時,他方才哀歎自己能用的人手實在太少。只可惜這次敬陵之行本就不能過於招搖,再加上府中新進的人不知深淺,因此除了那些在王府多年的老人,旁的是一個都不敢帶出來。
徐春書跟了這位主兒將近十年,自然對風無痕地性情知根知底。皇后蕭氏的口信一露。他便覺心底咯登一下,臉色也變得異常難看。也不知風無痕是走了什麼背運,光是刺殺一類的麻煩事就遇著了多次。還不提有上次頗為驚險地經歷。那次的事情使得他們這些號稱一等侍衛地高手臉面盡失,儘管刺客屢屢失手。但若是不能乾淨利落地將主子護佑周全,那不等皇帝降罪,他們就應該一個個抹脖子自殺了。
「殿下放心,從今日起,屬下會吩咐他們加倍小心。」徐春書近乎咬牙切齒地道。「他們幾個早就憋了一肚子氣了,若是有招子不亮的傢伙撞上來,那就別怪大家心狠手辣了。」話一出口他便醒覺不對,這可是江湖上那等討生活人的狠話,自己一個朝廷命官怎麼這麼不小心。他抬頭瞥了一眼風無痕,見那主兒並未有不愉之色才鎮定了下來。
「子煦,你們幾人跟了我這麼多年,這點信任我還是有的。」在徐春書等心腹面前,風無痕一向很隨和,便是稱呼也一直都是帶著幾分親切。「不過此次居然驚動了母后,想必那魏文龍是真的聽到了什麼風聲。我倒是不明白,這邊有你們這些高手隨侍。又有展破寒精兵護估,按理應該不會有人揀在這裡下手才是。」
徐春書正想開口說什麼,門口便傳來那小太監戰戰兢兢地聲音。
「殿下,展大人說有要事求見!」徐春書不由一愣。那筆黃金的事他們也聽風無痕說了,他和冥絕等八人都是當年皇帝指給風無痕的侍衛,如今個個頂著一等侍衛的名頭,因此對於在福建風無痕遇刺的那檔子事情都是諱莫如深。在他看來,主子把那麼大的一筆財富毫不避諱地告訴眾人自然是難得的信任,但展破寒此人也橫插一腳便讓他們心有不忿。無論如何,這個人都有點反覆無常的意味,還是防著一點好。
展破寒一進房就見徐春書站在那裡拿眼睛瞪他,心下不由莞爾。這裡的人似乎除了風無痕,其他的總是像防賊那般防著他,不過這樣反倒讓他放了心。就憑他當年在西北地作為,要想博人信任可不容易,若是風無痕手底下的人一個個待他客客氣氣的,那反倒是有別樣地名堂。
「殿下,末將剛剛接到皇上密旨,您大概是要回京了。」展破寒直言不諱地道。他知道徐春書乃是風無痕的心腹,因此也懶得兜圈子。
面前的兩人同時一愣,風無痕是沒想到消息來得這麼快,而徐春書則是將此事聯繫到了先前的消息上,臉色已是異常難看。「本王來敬陵還只有八個月不到,想不到就要回去了。」風無痕自嘲地微微一笑,「父皇旨意上還怎麼說?」他心底還有一絲疑惑,論理這旨意絕不會繞過他,可是如今竟是展破寒先得了消息,這便有些蹊蹺了。
展破寒自然知道這等位分尊貴地天璜貴胄在想些什麼,換作旁人,皇帝老子不給兒子下旨意,卻偏偏給他這個武將下密旨,不懷疑才怪。「殿下,末將因為還有別的公務要辦,因此這密旨才來得早了些,不過估摸著給您的旨意也快到了。」他恭謹地答道,臉上露出了令人琢磨不透的笑容,「到時進京時屬下也會跟著您一起去,還得請殿下帶挈一把。」
風無痕和徐春書對視一眼,全都愣了,皇帝居然要把展破寒一起弄到京城?徐春書在那邊愕然的時候,風無痕卻想到了臨行前父皇耐人尋味的言語,他不由用徵詢的目光看著面前那個露出了自信之色的武將。
果然,展破寒躬身一禮,隨後便沉聲報道:「守陵大營總兵展破寒奉皇上旨意回京述職,另行委任。」
風無痕只覺一陣眩暈,說話都有些不著邊際。「你是說你要回京了?父皇的意思是要調你回京?」大約是他察覺了自己的語病,又換了一種沉穩些的語氣,「父皇的意思是要調你回京接管豐台大營?」他幾乎不能置信,自己的好運竟然來得這麼快。
展破寒笑吟吟地點了點頭,雖然盡力遮掩著,但他的得意勁兒就別提了。只需在豐台大營那裡廝混上兩年,他一個穩噹噹的將軍就能到手,屆時無論是去西北還是西南,或是在各省作一個將軍,都比在這裡面對著荒涼的大山好。「若非屬下有了殿下的支持,又何來如此好運?不管怎麼說,殿下都是屬下的貴人!」展破寒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這才抬起頭來。從這一刻起,他才真正把自己的命運交託給了這位皇子。
既然接到了皇帝的旨意,展破寒的動作便快了起來。後續起出的便不止黃金,還有那些蘇常當年不知從哪裡搜羅來的各色珠寶古玩。只是這些東西都是不好變賣的玩意,因此展破寒只得買下一處宅院將東西埋藏起來。除非風無痕繼位,否則這些東西還是不要見天日的好,指不定還有苦主認得。
展破寒最最頭痛的就是皇帝另外的附加旨意,也不知這位至尊究竟是怎麼想的,居然讓他炮製祥瑞。雖然這等東西皇帝平日最是不屑,也很少相信,但用在這個節骨眼上,無疑是為風無痕造勢的意思。可是,這也同樣意味著展破寒要擔上天大的干係,一旦洩漏出去,那些在暗處虎視眈眈的人還指不定如何編排他的罪名,就連皇帝這個始作俑者也會翻臉不認人,更別提風無痕了。
可他畢竟是武將,哪有那些文官的花花腸子,此事更不敢拿去和風無痕商量,只能自己絞盡腦汁地想著法子。所幸他身邊那個一直不哼不哈的心腹展容倒是有點本事,最後總算出了一個拿得上檯面的主意。展容平日沒別的愛好,最愛的就是收藏奇石。他也是消息靈通,得知河西小鎮那邊最近出了一塊好東西,因此巴巴地跑過去花了三百兩銀子買下,也沒想到這次能派上用場。
展破寒倒沒有料到事情會如此順利,大約是山野之民不識寶物,一塊上好的美玉幾乎被埋沒了。請來玉工鑿去上頭的浮石後,他發現眼前分明是一塊上好的玉石。其正面宛若一隻懾人心魄的白虎,嘴闊目深,栩栩如生,這正符合了當年太祖乃是夢白虎而生的異相。從右側觀看,此石又恰似一尊造型端莊,慈眉善目,雄渾大度的彌勒佛,神態祥和定靜。當年世間大亂,太祖起兵之時,曾掘出一尊彌勒佛像,常有凡夫俗子以彌勒喻太祖的賢德,因此這算是異兆也不為過。玉石的背面猶如一隻展翅欲飛的鳳鳥,頭頂高冠,勾喙微張,鳳眼傳神,令人歎為觀止,若是牽強附會一下,昭示風無痕這位中宮之子也勉強過得去。
當下展破寒也不敢耽擱,從自己寥寥無幾的幕僚中找了一位文筆上佳的師爺,洋洋灑灑便炮製了一篇好文。那師爺也是知機得很,眼見自己的東家和七皇子打得火熱,如此造勢怎會不知就裡,因此筆下也格外賣力。這等文人平生所學也就是賣與帝王家,他投靠展破寒這等武將本是沒法子,此次展破寒又允諾事成之後薦他入勤親王府,能藉機攀上高枝自是再高興不過的事。
既然一應事項皆已準備齊全,展破寒便從心腹親兵中挑選了十幾人,以展容為首將東西送呈京城。他也是多長了一個心眼,命令屬下在路上不許聲張,到京城再將此事宣揚出去,以免有人窺伺後弄出什麼不可收拾的場面來。
果然,本就不甚平靜的京城因為展破寒這次千里迢迢送上的祥瑞玉、石,再次陷入了一陣無法平息的風波之中。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ZYLeeTW
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4:04
|
顯示全部樓層
無痕篇 第七卷 奪嫡 第十一章 心術
宛烈二十八年十一月初三,正是冬至時分,皇帝在保和殿賜宴之後,便以榮親王風無言勤勞國事,協理政務有功為名,賞其食雙親王俸,並加通州莊園一座,金玉如意四柄。另賞榮親王妃趙氏蘇綢錦緞三十匹,宮衣五套,一應頭面首飾二十件。相比之下其他皇族命婦的恩賞便要薄上許多,除了勤親王妃海若欣身份貴重,額外多賞了一柄攢珠如意之外,其他的命婦無非都是四件首飾並錦緞十匹而已。至於那些皇子和皇親國戚之流則是幾本御賜新書和筆墨紙硯之類就對付了過去。
厚薄分明的賞賜立時讓京城的人們議論紛紛,原本那些如同牆頭草似的官員立刻又躁動了起來。儘管風無言執掌政務已有一段時間,但皇帝屢屢貶斥他這一派的官員,又大力提拔那些在黨爭中不偏不倚的低品官,因此許多官吏便不再看好這位榮親王。此時此刻,這些人見風無言又在諸皇子中大大露了臉面,只得哀歎起自己眼光不濟起來,那些會鑽營的頓時又擠滿了榮親王府前的那條胡同。
愛屋及烏之下,就連德貴妃蘭氏也得了綵頭。由於她當初在宮中過於跋扈,得罪的嬪妃著實不少,因此蕭氏晉位皇后之後,來繡寧宮走動的嬪妃愈發少了,連皇帝都很少駕幸。可憐蘭氏的母家雖也是世代官宦,兄長蘭成益在朝廷上卻只擔了一個吃力不討好的工部尚書,連哭訴的地都找不到。此次皇帝重重賞賜了風無言還不算,冬至後連著幾天都歇在繡寧宮中。直叫蘭氏喜出望外。
就在風無言那夥人放下了心中地大石後,皇帝便在勤政殿中召見了六皇子風無清。對於這個能夠審時度勢選準時機的兒子,他倒是有些興趣。如今他雖然有意召風無痕回京。但一來一去又要耽擱個把月的功夫,因此不得不在皇族中間在揀選幾個可靠地人。
「兒臣叩見父皇。」風無清畢恭畢敬地跪下叩首道。他在皇子中向來是最不出眾的。母親禧嬪方氏聖眷也只是平常,因此除了隨著諸位皇子覲見,其餘時候很少有面聖地機會,就算是父皇召見,也是應景兒的說些場面話。像今日這般的情形算是絕無僅有。
「無清,如今前任禮部尚書崔勳離任,新任尚書的人選未定,禮部的事務便是你和左侍郎馬逢初一起管著。算起來你兼著禮部地差使也一年多了,可有什麼心得麼?」皇帝似笑非笑地問道。這個禮部左侍郎馬逢初乃是四皇子風無候的族舅,雖然和韻貴妃馬氏的母家關係極是疏離,但畢竟也是馬家的人,因此皇帝思量再三,還是未下決斷讓他補禮部尚書這個位子。
風無清不由苦笑,禮部的差使雖然對他這個書獃子的脾胃。但諸多東西都是檯面上的,若說是尊榮自然是第一,但要說一個所以然來還真是困難。但父皇既然已經開口問話。他便不能不答,「回稟父皇,兒臣在禮部日子不多,儀制、祠祭、主客、精膳四司都只是走馬觀花地看過。只知其中禮制繁雜,非通曉禮法的大臣不能勝任。不過其中飽學大儒者不在少數,且這些人往往不理俗務,也很少交接外臣,只是兒臣這書獃子習氣大約對了他們脾胃,因此相處還好。至於貢舉之類的事務干礙重大,兒臣也不敢借越插手。」
皇帝不由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風無清能明白這些道理,那就意味著他清楚了今後行事地底線,其他各部的差使也可以讓他練練手了。
「無清,你向來閒散慣了,各處的事務繁雜,因此須得好生經心才是。唔,崔勳既然丁憂出缺,這個位子也得由人填補才是。你在禮部這些時日,覺得左侍郎馬逢初這人怎樣?若是他不適宜尚書之職,朕就得另尋一個合適地人了。」
風無清先是一呆,隨即一陣大喜。父皇向自己徵詢這種官員人選的大事,足見自己已經博得了聖眷。不過愈是這等緊要關頭,愈是不能輕言應付。他悄悄地用指甲猛掐了一下手心,這才勉強鎮定下來,左思右想之後,他才咬咬牙朗聲答道:「依兒臣之見,馬大人平日很少兜搭外官,行事不偏不倚,應該足以勝任尚書一職。」
這個回答倒是讓皇帝頗為意外,須知風無清在禮部多日,對於馬逢初的出身應該有所瞭解。憑風無清以往和風無候的恩怨,應該不會輕易舉薦此人才對。「無清,你可知道馬逢初也是馬家地人,與你的四哥可是沾親帶故?」
「回父皇的話,兒臣只知馬大人為官謹慎自持,馭下有術,寬厚中不失嚴謹,因此才舉薦於他,不敢因私怨而廢大義!」
風無清利索地叩頭答道。他從皇帝剛才的問話中已是聽出了弦外之音,因此分外慶幸自己的機敏。
「好一個不敢因私怨而廢大義!」皇帝撫掌讚道,「你既有此心,朕就放心了。無清,禮部的廟堂太小,況且需要你協辦的差使也不多。如今無痕出京在外,戶部只有越千繁一人未免忙不過來,你就去戶部幫辦一下差使,順便學學那些銀錢上的事務。戶部乃國庫要地,沒有一個可靠的皇族鎮壓,朕也不甚放心。如今你既然已經長進,朕就將戶部交給你了!」
風無清深深地俯伏謝恩,心中的狂喜再也無法抑制。自從下決心重新振作的那一刻起,他便不是那個只知風花雪月的閒散皇子,只有掌握大權才能博人尊重,他已是完全明白了這一點。父皇如今高看自己一眼,無疑是托了七弟風無痕的福,想到這裡,風無清打定了主意,自己此去戶部一定得不負父皇重托才行。
聞聽風無清領了戶部的差使,風無言這邊的幾個皇子不由呆若木雞,就連一向滿不在乎的風無候也感到一陣心悸。風無景和風無傷起勁地在那邊分析著父皇的用意,彷彿跳樑小丑一般計算著諸多得失,而風無言則是在那邊一言不發地沉著臉。皇帝打一個棒槌給一個甜棗的舉動讓這些皇族頗是摸不著頭腦。他們畢竟經歷尚淺,慕容天方這樣一個老人都看不明的局勢,他們又能看透幾何?
風無候只是看著兄弟們在那邊鼓噪,心中已是痛下決斷。風無言借用尹家的名頭做的那些勾當他又怎會不知道,那不過是玩火自焚而已。
不說皇帝無孔不入的密探,就是風無痕身邊的那些侍衛又豈是擺設?他是該時候作真正的選擇了,趁著自己手上還有籌碼,還有一些隱在暗處的人手,現在不投靠,怕是今後連一個安穩王爺都做不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點淺顯的道理他還看得明白。
然而,皇帝的動作遠比他們想像中更快,八皇子福郡王風無景府中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廝成了這一切的導火索。此人因與王府丫鬟私通而被逐出王府,為了洩憤,一怒之下向九門提督張乾舉報福郡王府私藏反賊。這個消息非同小可,張乾雖然懷疑這是刁奴的污蔑之詞,但事關重大,他也不敢隱匿不報,當下就十萬火急地派人稟報了皇帝。
被御前侍衛連夜帶到勤政殿的風無景猶自摸不著頭腦,待知道事情原委後不由大驚失色,在皇帝跟前痛哭流涕,賭咒發誓地矢口否認。皇帝也懶得多問,直接讓人帶他去對質。一干侍衛從王府側院中搜到的兩個人吃不住嚴刑拷打,早早供認出他們就是十五年前曾經聚眾劫過法場,救出同夥的太行山盜匪。風無景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的總管居然招攬到了這樣兩個禍害,一番對答之後,他便直截了當地昏厥了過去。
雖然皇族中交遊廣闊的閒人多了,但直接從王府中搜出兩個官府緝拿的要犯,這種事情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皇帝次日便下旨革除風無景的福郡王王爵,並交宗人府議處。誰都知道,在這種節骨眼上犯事的風無景怕是逃脫不了處罰,至少在新君登基前是再也翻不起風浪了。連帶著風無景的母親趙氏也吃了掛落,秩位由嫻妃降作了嫻嬪。
皇帝的這一番舉動無疑是震懾了京中的不少勳貴子弟,因此各家王公大臣的府上都忙著清理閒雜人等。那些被主子逐出王府的不知底細的傢伙一下子丟了飯碗,心懷怨望之下不免又多嘴了幾句,順天府尹的衙門中頓時又塞滿了各色犯人。
風無言和風無候雖有兔死狐悲之感,無奈此時自身難保,哪裡還敢多管閒事,只得托付風無傷權宜行事。風無傷平日和這位八哥交情甚篤,跪在勤政殿前求了兩個時辰方才得到允准前去見兄長一面。他也是不得不如此,光是母妃和姨娘的傷心就讓他心煩意亂,更不用說自己還有諸多把柄握在風無景手上。兩人平時同進同出的兄弟之情在這個時候卻成了他最大的軟肋,倘若風無景一氣之下將所有東西兜出來,那完蛋的就不是幾個人而已。
就在京城中為了風無景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之際,展破寒的那塊昭示天降祥瑞的玉石終於送到。雖然一路上不加張揚,但這些原屬破擊營的士卒一進京就將此事宣揚開了。頓時,大街小巷都流傳著天降祥瑞的消息。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ZYLeeTW
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4:04
|
顯示全部樓層
無痕篇 第七卷 奪嫡 第十二章 算計
與此同時,風無痕也收到了風無候前次派人送上的書信。儘管言辭極其隱晦,但對於深悉對方性格的風無痕來說,這無疑是一個暗示的口信。風無候和風無言的關係雖然隱秘,但他還是知曉一二,如今在三哥風無言勢頭正勁的時候,自己這位四哥卻選擇了向自己示好,其用心自然是不言而喻。
他冷笑著彈了彈那一片薄薄的紙,隨口對小方子吩咐道:「今後若是四哥送來任何物事,都由你經手,絕對不能讓不相干的人看見其中內容,你知道麼?」小方子連忙點頭應承了一聲,暗地裡心驚不已。如今竟是連風無候都打起了主子的主意,那豈不是意味著這位主兒真的有問鼎大位的希望?他連忙搖頭將這等不該有的想法驅出腦海,對於他這樣位分卑微的人來說,還是不要想那些東西為好。
徐春書第一時間便從風無痕那裡得知了這些消息,雖然主子並未透露誰是幕後主使,但接二連三地有人報警訊,這便足以讓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扈從的侍衛和展破寒的精兵已經拿住了十幾個可疑的人,這其中服毒自盡的便有三人,因此刺殺一事應該是已經開始了。他已經聽說了風無痕將要回京的消息,倘若那些人在此地無功而返,自然而然的,回城路上恐怕就要多加小心了。
西北的戰事消息雖然源源不斷地傳到各家權臣顯貴府上,但對於那等遙遠的事情,大多數人還是保持著不以為意的態度。而風寰宇卻不免有些喜出望外。無心插柳柳成蔭,這可是對眼下情勢地最好寫照。他的手還不可能伸到西北那麼遠,西南的那些小部族已經是他地極限。而準噶爾大軍來犯。手持的那些利刃指不定就是端親王風寰傑地手筆,要知道這位王爺可是在西北摟了不少錢。貨賣兵器的事肯定逃不了他的干係。可歎凌雲費盡千辛萬苦要保密的東西居然流落外族之手,還真是莫大的諷刺。
對於風無言最近地蠢蠢欲動,風寰宇分外不屑。連情勢都看不清楚的人還癡心妄想大位之分,實在是可笑之極。出於這種考慮,他也就告誡天一。和風無言往來務必謹慎,反倒是讓屬下多多和風無候接觸。
在他看來,這個外人以為荒淫無道的皇子卻是一個心思縝密的角色,若是能扶助一把,將來的用場要比風無言大得多。此時的風寰宇並不知道,那個流落在外多年的兒子也同樣在暗處為了報仇而四處奔波。
由於風絕捏著唐夫人杜氏的軟肋,因此兩人心懷鬼胎地接觸了幾次後,便湊到了一塊。風絕看中的是杜氏的人脈,而杜氏利用地卻是風絕的人手,這樣兩人也算是勉強合到了一起。但對於對方的來龍去脈和最終目地,他們卻是費盡心思也沒打聽出一星半點。目前的局勢雖亂,但無論杜氏和風絕都是信奉渾水摸魚這條真理的人。非但沒有覺得任何不便,反而更加如魚得水了起來。
唐曾源這個掌院學士雖然只有三品,但由於皇帝欣賞他的學識和士林中地地位,因此儘管當年唐家的伯爵爵位只世襲三代。但還是格外開恩,讓唐曾源仍然額外襲了一代爵位。正是靠著這個爵位,杜氏再背靠娘家的勢力,唐家在京城的權貴圈子裡也算是一號人物。不僅如此,風絕還隱隱約約察覺到杜氏在宮裡也有所佈置,這個發現讓他對此女充滿了警惕。
就連唐家的那個女婿也讓他分外注意,從科舉出身不過八年,章叔銘便從區區的翰林院編修爬到了現在的淅江布政使之位,陞遷之速竟是讓人瞪目結舌。即便有章家的後台和唐家的鼎力支持,年僅三十的從二品官員還是極其少見的,若是再善於鑽營一點,到時先在地方上作一任督撫,將來調入朝廷中樞是輕而易舉的事。風絕對這家人的瞭解愈深,心中的疑惑就愈盛,但眼下他和杜氏是相互利用的關係,絕不能過分深究。
展破寒派人送來的那塊玉石很快被有心人宣揚成了已故太祖賜下的護國之物,傳言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上頭不是既有白虎又有彌勒佛麼,那便是太祖爺的象徵,誰要是不信便是大不敬的罪名。草民百姓本就是圖一個嘴上快活,哪敢逞能,因此一個個全都把太祖顯靈掛在嘴邊。還有好事的在那邊鼓噪著,說是鳳鳥預示中宮的那位主兒,一時之間,各色流言滿京城的飛舞,竟是讓權貴們措手不及。
風無言當然是最憤怒的一個,前一陣父皇的恩賞讓他隱隱約約看到了希望,然而隨後來到的便是重重一擊。雖然風無景和他也不過是彼此利用的關係,談不上有多大兄弟感情,但突然牽扯出來的干係還是無法估量的,不管好不好使,風無景都是他的羽翼臂膀。
他很清楚,皇帝藉著風無景的由頭牽連了不少官員,很多喜歡躲在暗處興風作浪的角色被一一揪了出來,如今他的臂膀已失,應對起來便再不復往昔的從容。士子,他能依靠的便只有那些士子了,可是,展破寒有如神來的一手頓時讓他陷入了尷尬的境地,他一個虛有其名的賢王能比得上太祖顯靈的功效麼?
「慕容先生,你說我現在該如何決斷?」風無言無比苦澀地問道,「千辛萬苦走到現在,竟是為他人作嫁衣裳,我實在不服!」多日積累下來的怨恨終於完全爆發了,「憑什麼一個又一個小的要壓在我頭上,一個風無昭去了又來一個風無痕,為什麼那個寶座永遠都有人和我搶?難道我自幼協理政事,屢屢建功都是假的不成?若是逼急了,就休怪我辣手無清了!」風無言的眸子中閃現出陰狠無比的光芒,顯然是幾近瘋狂。
「殿下息怒,千萬不可莽撞行事啊!」慕容天方也在哀歎時運不濟,然而,這個時候他還偏偏只能勸慰住這個幾乎要爆發的皇子,「不說大位的歸屬尚未塵埃落定,就是殿下真的落馬,你也絕不能衝動!」
他幾乎是苦口婆心地勸道,「皇上如今就等著有人犯錯,八殿下一個不慎,就已經把自己折騰進去了,那是皇上拿他作法呢!若是您不能謹言慎行,恐怕……」他突然閉口不言,自己稍稍把話點一下也就是了,何苦把事情說得那般無望?
果然,風無言立時更加震怒,「恐怕什麼?父皇還就真的能一點父子情面都不顧,我協理政務這些時日究竟出了什麼差錯?要是誰有心作耗,我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冷冷地瞟了慕容天方一眼,這才繼續道,「慕容先生,若是你覺得本王已經不值得你輔助下去,盡可離開,本王絕不派人阻攔。」
慕容天方自顧自地搖了搖頭,「老夫還能選擇誰?這麼多年的朝夕相處,你以為老夫是那等人麼?也罷,殿下若是真的只能背水一戰,老夫一併奉陪便是!」自打聽到風無言自稱本王,他就知道,兩人之間多年亦師亦友的情分已盡。他之所以沒有決心離開這榮親王府,只不過是盡輔臣的本分而已,士為知己者死,就讓他這個垂暮之年的老人為風無言再做最後的一點事情好了。
看著慕容天方步履蹣跚離開的蕭索背影,風無言臉上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隨即又變成了那等陰冷的神態。倘若自己能坐上皇位,自然會補償這個老人,但是假若自己一朝事敗,那無論是皇帝還是將來的儲君都不會放過這裡的每一個人。自己的生死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裡,風無言捏緊了拳頭,只要那邊的事情辦得乾淨利落,那便沒有人可以再和自己爭!
昔日的福郡王府中,兩位皇子相顧惘然。看著彷彿失了魂的風無景,風無傷不由覺得一陣恐慌。一個平時熟悉無比的人瞬間就變得如此陌生,僅僅從這一點,他就可以知道風無景所受的打擊。父皇的狠心絕情他是已經見識到了,一邊是對蕭氏的兩個兒子噓寒問暖,甚至還指使展破寒假造祥瑞,一邊卻是對自己這些兒子從不珍重。他就不信,倘若沒有皇帝的允准,那個守陵大營總兵展破寒會擅自報上什麼天賜祥瑞,而且還大肆宣揚?一向不信這些玩意的皇帝還在朝堂上露出了大悅之色,分明是為了風無痕造勢。都是一般的至親骨肉,厚薄居然如此分明,怎能不讓人心寒?
正因為如此,風無傷此番前來也就懶得再去勸慰,重要的是讓風無景不要因為此事胡亂攀咬。巧舌如簧之下,失了方寸的風無景自然是言聽計從,他也知道自己目前的景況,若是把自己人全都搭進去,日後便是連一個探視或解救的人都沒有。風無傷見八哥連連點頭的模樣,頓時覺得不忍,胡亂又說了幾句話後便匆匆逃開。他清楚得很,氓親王這個宗人府宗正事事都唯皇帝之命是從,八哥的將來實在是渺茫得緊。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ZYLeeTW
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4:04
|
顯示全部樓層
無痕篇 第七卷 奪嫡 第十三章 祥瑞
就在京城各方勢力都在議論那天賜祥瑞之際,皇帝也終於將此事放到了朝堂上。儘管諸朝臣先前有著各色各樣的心思,但一看到眼前那渾然天成的玉石,他們的表情立刻微妙了起來。那等糊塗的自然就想到了天賜異兆,而那等聰明的,則是思量起皇帝在此事中的角色來。須知這等寶物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若非事先下了極大功夫,又怎麼可能找到如此應景的東西?
皇帝一言不發地看著群臣面面相覷的樣子,心中卻是得意得很。將炮製祥瑞的事情托付給展破寒這樣一個武將,他原本是極不放心的。然而,事情的結果卻比他想像的更好,不是什麼天降靈芝或是拿個稻穗什麼的來敷衍,而是送來了這麼一件沉甸甸的玩意。想著想著,皇帝的眉頭突然一揚,如同下面的臣子一般,他也想到了事情的關鍵,倘若不是事先有所準備,要找到這種東西談何容易。可自己給展破寒下密旨不過是近期的事,難道這真是天意?
海觀羽一眼就瞥見了皇帝嘴角那縷耐人尋味的笑容,他微微歎了一口氣,無論展破寒究竟是如何想的,炮製出這麼一個祥瑞來都是皇帝求之不得的好事,更何況還有那位師爺妙筆生花的絕妙好文。
何蔚濤見眾臣都不開口,立刻咬咬牙出列奏道:「啟稟皇上,如今太祖既然有所預示,七殿下就該返朝了。西北戰事迭起,蕭大人和賀大人又不在朝中,政務未免愈加繁雜。七殿下恭居親王。此去敬陵又得太祖顯靈愛寵,不如立刻召回委以重任,也好替皇上分憂解難。」儘管何蔚濤老奸巨猾。但蕭氏再三派人暗示,眼見皇帝又態度曖昧。他不得不作出頭鳥來試探一番。若是今次能夠一舉功成,他日風無痕登基,功勞簿上便少不了他的擁立之名。
儘管風無言恨得牙癢癢的,但此時此刻,無論是位分還是處境都不容許他出言反對。然而,憤恨猶如毒蛇般噬咬著他地心。不知不覺,他的拳頭已是握得緊緊的,指甲深深陷進了肉裡也未覺察。
一旁地風無候注意到了風無言的異相,心中不由曬然一笑。這位三哥先前妄自尊大,如今又被嫉妒之心沖昏了頭腦,真是有負「賢王」之名。若是換作自己能得士林擁戴,又豈會有如此不智之舉?雖然滿心想在朝堂上向風無痕示好,但風無候清楚,這等時機與風無言劃清界限。
很容易引起旁人誤解,不說三哥一定會視自己為眼中釘,就是其他皇子也會認為自己是牆頭草。橫豎賣好地機會多得是。不用急在這一時,風無候微微一笑,打定了作壁上觀的主意。
何蔚濤的進言讓不少本來準備觀風色的官員都忍不住了,這位刑部尚書身為蕭氏一黨的中堅人物是人人都知道地事實。他都毫無避嫌的打算,別人就更加毫無顧忌了。當下攀附蕭氏的一眾朝臣紛紛出列勸諫,彷彿風無痕不回來,朝中事務就無人理會似的。而何蔚濤、越千繁和米經復這三位大員的堅決態度更是讓本意不甚堅定的賀氏一族縮了回去。
如今六部之中,蕭氏一黨就佔了一半,而且全是要職,旁人又如何爭得過?
皇帝雖然有心召回風無痕,但看到下頭的臣子爭先恐後的模樣,還是不易覺察地皺了皺眉頭。果然不出他所料,蕭氏一黨的勢力日盛,恐怕將來新君登基都不見得鎮壓得了。一瞬間,他又有些懷疑起自己的決斷來,憑風無痕往日地表現,似乎要坐得穩並不容易。皇帝又瞥了一眼站在百官之首的海觀羽和風氓致,這兩個人一言不發,眼看就是要緘默到底了。皇帝不由自失地一笑,既然棋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落子無悔,再沒有退後的道理。
「諸位愛卿所言極是,如今朝中能幹實事地皇子太少,既然太祖已經賜下祥瑞,朕的夢也就算圓了。當初定下一年之期,朕並無他意,只是為了盡後人的一點孝心,現在西北戰事一起,想必太祖也不會斤斤計較這等小事。」皇帝神色淡淡地掃視著底下表情各異的官員,突然撂出一句莫名其妙地話,「為國盡忠方為人臣大義,此乃太祖當年勉勵群臣之語,朕如今也將此話贈與爾等。」
正當眾官疑神疑鬼的時候,只聽得皇帝又發話道:「上書房即日擬旨,召勤親王風無痕回京。另外,著守陵大營總兵展破寒派五百人扈從,一併入京述職!」言罷,皇帝也懶得看朝臣們臉上的反應,自顧自地拂袖而去,只剩下石六順忙不迭地高叫了一聲「退朝!」
各懷鬼胎的官員一個個離開了大殿,心中卻都在思量著皇帝的話。
即便何蔚濤這等已經有了七八分把握的權臣也不免忐忑不安,一下朝便聚在了一塊。雖然皇帝明令禁止結黨營私,但對於朝臣愈發張狂的私議,身為君主的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下何蔚濤和越千繁等幾人便拋開了侍從近衛,一個接一個地溜進了怡情苑。這邊來往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大戶,因此主人家照顧得異常周到,每個大員都有特殊的進出途徑,等閒不虞碰見旁人。
「老何,皇上究竟是什麼意思?」越千繁略有些不解地問道,「明明那祥瑞的意思就是要七殿下早日歸來,我們今日趁勢提出不是正好麼?看皇上的意思,似乎有些不高興呢。」
米經復也有些氣餒,雖然他如今是以吏部左侍郎身份署理著尚書一職,但畢竟比起面前的兩人,他的資歷還淺,若是一不小心在仕途上摔倒,再想爬起來恐怕就難了。因此他一想起今天的冒失,便悔得腸子都青了。
「唉,關心則亂,我們是操之過急了!」何蔚濤無奈地搖了搖頭,「我上書進言原本沒有什麼,可是你們都跟在後頭便犯了皇上的忌諱。皇上雖然已經年邁,但畢竟離那一日還早,又豈會放任我等為一個皇子如此造勢?都是我一時糊塗,沒在意皇后娘娘的吩咐,這種大事是過猶不及啊!」他那幅唉聲歎氣的模樣頓時感染了其他兩人,頓時三人都沉默了下來。
好半晌,越千繁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那,皇上是否會改變主意?」他覷了覷何蔚濤的臉色,小心翼翼地繼續道,「皇上已經下旨讓展破寒陪著七殿下進京,應該不會再有什麼變數吧?」他和風無痕的關係非同一般,若是事敗,旁人將來還可能扯清關係,他卻是不可能再下船了,他名義上的女兒可是風無痕的側妃,兩家也算是名正言順的一家人。
「主意是不會改了,皇上乃是明君,不會輕易作決定,也不會輕易改變。」何蔚濤若有所思地道,「只是我們今天這般做派會惹人疑忌,希望皇上不要在心裡存下疙瘩才好。」他一邊說一邊回味著皇帝最後的那句話,越發覺得深奧莫測,「伴君如伴虎,兩位以後也要更小心才是。」因為三人都是一根繩上的螞非,因此他額外多說了幾句。
越千繁和米經復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對於老奸巨猾,榮寵不衰的何蔚濤,兩人極為信任,畢竟無論是資歷還是家世,此人都是第一流的人物。蕭雲朝不在,何蔚濤便理所當然地成了主心骨,甚至連蕭府的那幾個幕僚也是分外推崇,時時請教,誰都不敢怠慢。
米經復彷彿是想到了什麼關礙甚大的問題,突然咬咬牙說道:「何大人,越大人,最近十一殿下來找過我好幾次,話中屢屢有所暗示,我只得拖著沒給他回復。我也曾經派人去打探過,似乎這段時間他和蕭家的幾位公子分外親密,經常同進同出。現在的情勢詭異萬變,我至今不得要領,還請兩位大人給我一個主意,究竟該如何是好?」
風無惜?何蔚濤和越千繁同時感到心中一跳,對於這個先前奪嫡呼聲最高的皇子,如今似乎已經完全被蕭氏一黨遺忘了。如果說從前他靠著母親蕭氏的寵愛還能博得京中權臣的青睞,那如今其兄長風無痕的崛起就奪去了他全部的光芒。褪去那層外衣後,人們看到的就只有一個被寵壞的任性皇子,不知責任,不知為人處事,甚至可以說是除了尊貴的身份一無是處。
可是,雖然蕭氏目前沒說什麼,誰知道將來怎樣?對於作娘的來說,幼子總要佔些便宜的。何蔚濤斟酌著語句道:「小米,你也用不著這麼煩惱,平日敷衍一下也就是了。若是真的沒法子,躲開還不行麼?我們這些作臣子的就是難啊,那些皇子竟是誰都惹不起。我現在倒是巴望著皇上能夠早立儲君,省得再這麼提心吊膽的。當初三殿下剛剛掌權那會,不是見誰都把頭揚得高高的,現在還不是一樣耷拉著腦袋!風水輪流轉,大家還是謹慎些好。」
這話等於什麼都沒說,但米經復已是感激萬分了。何蔚濤能當著他的面發牢騷,無疑是肯定了他在蕭氏一黨中的地位。三人幾乎是同時歎了一口氣,今朝有酒今朝醉,橫豎已是到了這個銷金窟,不好生享受一下怎麼對得起自己?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ZYLeeTW
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4:04
|
顯示全部樓層
無痕篇 第七卷 奪嫡 第十四章 分道
儘管是六百里加急,但旨意送到風無痕手中也已經是十二月中旬時分了。算算時日,風無痕幾乎已經斷定自己將在半路上過新年,心底不由苦笑不已。他此次來敬陵名為守陵,實際上卻是連散心都算不上,成天不是忙著打探京中的消息就是給各處的官員寫信,竟是忙得連歇息的功夫都沒有。如今他也算是明白了,那個御座看上去氣派非凡,若是換作沒能耐的人,恐怕連幾天都撐不住。
「殿下,都打點好了!」展破寒匆匆上前行禮道,「照您的吩咐,黃金都兌換成了銀票,至於那些東西也都藏好了。屬下特意挑了幾個心腹選的地方,還趁著酒醉之際和縣衙的柳縣令打了招呼,應該不會出什麼紕漏。」
這些天他也是忙了一個倒仰,既然這次回京之後可能不會再回來,他便理所當然地將自己這幾年培植出來的親信全部揀選了出來,該提拔的人全列進了一張單子。即便以後守陵大營換了新任主將,只要各級將校都安插了自己人,要支使一下也不是什麼難事。
「很好,父皇的旨意上說得清清楚楚,須得盡快趕回京城。想來他老人家也想盡快整頓豐台大營,你這個新任主將也得好好準備一下,若是可以,不妨去兵部報備,安插一部分自己人進去,如此統御起來也方便。」風無痕見展破寒點頭答應,不由又想起了父皇密旨中的話,臉上便露出了無奈之色,「那個所謂天賜祥瑞的事情。本王怎麼從未聽你提起過,你瞞得倒好,如今京裡可是傳得沸沸揚揚。聽說就連父皇也有些驚異那玩意地應景呢。」
展破寒心中不免有些尷尬,他瞞著風無痕的本意就是怕事情辦砸了沒法交待。再者皇帝乃是密令他準備此事,輕易說出去反而不美。不過此時他臉上的神情反而鄭重了起來,「殿下切勿以為這都是假地,那玉石是末將心腹展容買來的,山民不識貨。幾乎暴殄天物。上頭地紋理圖案皆是天然生成,並無半點虛假,想必是天公也合計著為殿下造勢吧。」
風無痕不得不說,展破寒的奉承話說得有那麼一點水平,儘管比之那些官場老手還有不如,但不管怎麼說,一個出身平民,而後又起起落落的將領能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已經是頗為不易了。想來今後駐軍豐台,此人也應該能應付才對。「好了。本王沒功夫和你打馬虎眼,盡快準備好一切事宜,不要再耽擱了。若是沒有什麼其他問題,明日就該動身了。」
離開了豐寧居,展破寒卻沒有立刻回自己的駐地,而是徑直去找徐春書商議。風無痕曾經隱隱約約對他透露了有人意圖不軌的消息。因此他此次扈從這位主兒進京不得不更加小心。不管徐春書幾人對他是否仍存有敵意,和他們通力合作都是必須地,否則萬一出了什麼紕漏,他的大好前程就全都完了。
雖然還對展破寒的用心有所疑慮,但徐春書也不客氣,直接把自己的一干同僚召集了起來,一群人立即開始商議路上的諸多安排。這些侍衛中除了凌仁傑等是皇帝御賜的第一撥侍衛,其他人也是曾經護衛風無痕去福建的老人,因此忠誠方面都經得起考量。一番解釋過後,人人都是臉色凝重,誰都看得出來皇帝如今對自己主子的重視,無論是為了錦繡前程還是身家性命,他們都絕不會容許再出差錯。
一番計議事畢,眾人也就散了,光是那些上路前的準備工作就是水磨功夫,容不得一絲馬虎。冥絕上次曾經不經意地說過,有經驗的殺手甚至可以在車輛馬匹上動手腳,因此誰都不敢小覷那些瑣碎差使。倒是王府跟來地四個侍女最為清閒,無非就是整理衣物罷了。她們四個此番都是侍過枕席的,想到回府後不用再幹那些粗使差事,一個個都是喜上眉梢。主子如今是步步高的貴人,她們能跟著這樣地人物,將來無疑是有依靠了。
待到真正上路,迤邐將近一里長的隊伍仍舊讓風無痕皺起了眉頭。
他向來不是十分招搖的人,可是此番回京又和上次去福建不一樣,若是依著展破寒和徐春書的意思,恨不得令各州府再派人護衛。乘著奢華地馬車,前面是厚厚的圍子,車內還備著炭爐,倒是讓風無痕出了一身燥汗,更別提身邊還有四個侍女時時伺候了。
「冥絕,本王又不是那等嬌貴的人,便是出去散一會心也不行麼?」風無痕一臉氣苦地瞪著冥絕,這個冷冰冰的傢伙自打出發後便跟著他寸步不離,竟是完全將自己禁足了。「你不要聽徐春書他們的,前呼後擁的只會目標過大,彷彿是給殺手刺客指路似的。」
前一句話冥絕還不甚在意,但後一句話卻令這位曾經行走在黑暗中的男子心中一動。對於那般頂級的人物來說,是否有諸多侍衛隨侍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要這些人願意,且不怕隨之而來的報復,那便是一擊中的,然後瞬間遠揚。刀頭上舔血的差使,風險確實不算什麼。
「殿下的意思是讓我們撇開扈從的大隊單獨上路?」冥絕若有所思地問道,「您是不是想說,再要展將軍準備好一個替身?」他有些好笑地瞧著風無痕連連點頭的模樣,「屬下是無所謂,不過徐大人他們肯定不會答應,殿下您就死了這條心吧。皇上的諭旨可是寫得極為嚴厲,誰敢冒著天大的風險胡來?」
出乎意料的是,眾人商議良久,最終竟然答應了風無痕這個近乎兒戲的要求。雖然護衛森嚴,但他們已是覺察到這幾日屢屢有人暗中窺伺,因此心下都極為不安。展破寒從扈從的五百人中挑了幾個和徐春書等人身材相近的,換上了他們的服飾充作護衛,又找了一個機靈的心腹坐在車裡。按照這些人的想法,只要風無痕撐得住,大可用急速行進的方式趕回京城,如此一來,也許可以甩脫那些意圖不軌的人。
逢林縣距離京城不過是三四天的路程,因此向來是商賈往來的要道,只看街道兩側密密麻麻的各色客棧酒樓,便知此地的繁華富庶。對於一個中等小縣來說,百姓的日子比之京城也沒什麼大差別,至少一日的進項盡可維持溫飽,若是勤快些,就是一個小康也可勉強操持下來。
這一日正好是年關,有錢人自然是燃放起各色爆竹來圖個喜慶,至於那一等家境不濟的人家,也不會忘了找人寫一幅吉利的春聯。就連街頭巷尾忙活了一年的客棧酒樓也一個個卸下了門板,掌櫃老闆之類的自然要趁這個時候好生慰勞一下夥計,也為來年討一個好綵頭。然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大煞風景地打破了城內的喜慶氣氛,只見一群身著黑衣,風塵僕僕的過客如同一陣風似的掠進縣城,留在那幾個守城差役腳下的是一大把散碎銀兩。
「嘿嘿,沒想到年三十也有這樣的好運!」幾個差役樂呵呵地撿拾起地上的碎銀子,臉上寫滿了得意之色。一個年輕的差人還在那邊咕噥著:「那些傢伙好大的手筆,尋常商賈從來都是吝嗇地賞一把銅子就過去了,他們居然散的是銀子。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另一個年長些的差役畢竟是看多了世事的人,連忙打斷道:「你們胡說什麼,那些人哪有商賈的樣子,分明是辦理要事的上差,你們不要命了,敢在那裡胡言亂語?」旁邊幾個差役頓時止住了議論,他們都知道旁邊這位老大的火眼金睛,那些夾帶的商賈沒一個瞞得住他,眼下他說剛才那幾人也是官差,他們哪裡還敢多說。橫豎今日除夕夜當值已是賺了,管那麼多閒事作甚。
連著疾馳了七日,饒是風無痕習練內功多年好不容易打好了底子,也覺得有些吃不消了。可恨的是今日正逢除夕,侍衛連著問了好幾家客棧都是關門大吉,恨得凌仁傑這個脾氣最大的都有鬧事的打算。到底還是城內最大的客棧仍舊開著門,這種時候行人最少,因此徐春書順利地包下了整個客棧,那一錠百兩紋銀喜得掌櫃屁顛屁顛的。
用了一番熱氣騰騰的精美飯食,風無痕這才覺得五臟六腑一陣舒坦。廚房裡早有人去監視,因此不虞那些夥計被人收買。為了避人耳目,他們也就是統一的打扮,只是風無痕身上的服飾更為華麗一點而已。不過那種商賈之類的鬼話想必掌櫃也不相信,所以徐春書乾脆抖露出了官身,一句奉憲令辦差便把掌櫃嚇得老實了。
舒舒服服地將腳泡在熱水中,風無痕享受著這難得的愜意時光。大約是他們的行蹤還算隱秘,因此很是順利地到了這裡。眼下離京城也沒有多遠的路,想必那些蠢蠢欲動的人也該好生掂量一下,在這裡動手,事敗的可能便要大得多了。明日便是新春,乾脆在此地歇息一天再上路吧,他一邊想著一邊闔上了眼睛,還是先瞇瞪一會好了。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ZYLeeTW
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4:04
|
顯示全部樓層
無痕篇 第七卷 奪嫡 第十五章 故人
第二日便是春節,大街小巷裡全都是些歡快的孩子。儘管外頭天寒地凍的,可是他們仍舊只穿著小襖嬉戲玩耍。對於這些尋常人家的孩子來說,一年到頭總要幫辦著家務,只有過年才能盡情玩鬧一陣,因此哪顧得上別的。
風無痕坐在二樓臨窗的座位上,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十年了,到七月時就足足十年了。自打進了皇宮起,他就再也沒露出過一個孩子的心性,怪不得有人說深宮歲月催人老,沒想到也可以用在自己一個大男人身上。他苦笑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一股辛辣的味道直衝五臟六腑,幾乎嗆得他咳嗽起來。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輾作塵,只有香如故。」突然,一個女聲突然輕輕曼唱了起來,曲調極為悲淒。風無痕本就正在傷感的時候,哪裡經得起這般撩撥,若非多年的皇子生涯讓他養成了極強的自製功夫,怕是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坐在旁邊的幾個侍衛也覺煞風景,徐春書便第一個不滿地扭頭看去。只見二樓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衣著樸素的清麗女子,旁邊一個老漢手持二胡咿呀咿呀地拉著,全然不顧這是佳節時分。掌櫃見幾個貴客臉色不對,立馬不樂意了,幾步衝上前去奪下那老漢手中的二胡,劈頭蓋臉地訓斥道:「老頭,你怎麼回事?我看你可憐讓你來唱幾個曲子讓客人松乏一下,怎麼用那等喪氣的詞?你存心消遣人是不是?」
那老漢顯然也嚇住了。連回嘴都不敢,兀自顫顫巍巍地站在那裡,眼睛愈發渾濁了。還是那女子見過些世面。站起來盈盈一禮道:「都是賤妾的過錯,剛才一時傷懷。沒想到卻用了放翁地卜算子,連掌櫃您大人有大量,賤妾這廂賠罪了。」幾句話說得徐春書等人心中一驚,一個小小的賣唱女子竟然說話如此清雅,怎麼看都覺得蹊蹺。幾人雖然沒有言語。目光卻不住朝那一老一少掃去。
見那女子軟言軟語地求情,連掌櫃的氣頓時也消了一半,不過還是偷偷打量了這邊地幾個客人一眼,見他們一個個都臉色如常,這才放下心來。「好了,別再唱那些喪氣的調子就行。這邊都是貴客,你若是用心唱幾個拿手地小曲,到時他們隨便賞你幾個,以後你也不用老是這麼辛苦。」他壓低了聲音道,略有些貪婪地看了那女子一眼。這才向櫃檯走去,口中猶自咕噥著,「這等小娘子四處流落倒是可惜了。唉,偏偏是寡婦,招惹不得……」
掌櫃的聲音雖低,徐春書等人皆是有功夫的人。又怎會忽略這等言語,但聽到最後一句,幾人的臉色同時一變。平日最好風流的葉風凝神看去,只見那女子分明是少婦裝扮,只是發上簪了一朵白花,似乎是新近喪夫不久。不過是一個為家境所迫出來拋頭露面地尋常女子而已,大多數侍衛都作出了這等判斷,而徐春書卻猶自懷疑地打量著那對老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喜慶歡快的調子從那一對賣唱的老少口中吐出,彷彿多出了什麼別樣的意味,那幾個侍衛還不覺得,但風無痕已是感覺到一股透徹筋骨的寒意。難道他們就是刺客?風無痕的心間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隨後又轉瞬即逝。他自嘲地再度端起酒杯,剛要一口飲下,卻發覺了徐春書的臉色有些不對勁。那是混雜著驚訝和奇怪的表情,難道他識得這一對老少?
徐春書突然起身離席,幾步走到那兩人面前,沉聲對那女子問道:「姑娘地娘家可是姓聶?」這一問卻是蹊蹺,饒是風無痕等人對徐春書的家世廖若指掌,此時也不由愣了。
那女子也是一怔,隨即便低下了頭,好半天才囁嚅答道:「這位爺,賤妾並非聶姓一脈,想必您是認錯人了。」話雖如此,但旁人可以清晰地看見她此刻複雜的臉色。
徐春書愈發覺得自己所料不差,微微施了一禮道:「姑娘也是名門之後,雖然家道中落,應該不至於淪落到這番田地才是。我當日曾經奉公子之命到貴府送過賻儀,見過姑娘一面,雖然時日長久未免有些記不清楚,但眉眼之間還是認得地。」
風無痕不由大訝,徐春書此番說辭無疑是意指當初是自己派他前去,但為何自己一點印象也無?他突然眼前一亮,臉色隨即凝重了下來,一個幾乎早就被他丟在腦後的名字偏偏在這個時候浮現了出來。
那女子猶自垂頭不答,眼眶中已經滿是淚水,須臾,她便聽到耳畔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姑娘的父親可是曾經任過福建巡撫地聶思遠聶大人?」隔了那麼多年卻聽到父親的名字從一個陌生人口中說出,她再也難掩心中悲淒,不由失聲痛哭起來。
連掌櫃彷彿是瞧出了一點名堂,剛才那位公子哥兒模樣的人居然說什麼巡撫,這下可是把他驚呆了。這一老一少出入自家客棧也有個把月的功夫,可是從來沒瞧出有什麼官家的做派,難道真如那幾人所說乃是宦家小姐?他也是個知機的人,連忙遣了夥計去擰了兩條熱毛巾,慇勤地送了過去,眼巴巴地站在旁邊想打探些什麼。直到徐春書示意他不要在這邊礙事,這位連掌櫃才不情願地訕訕走開。
雖然當日是奉旨賜死了聶思遠,但風無言眼見一位金尊玉貴的官宦小姐淪落到如今的田地,心中還是不免有些悲涼之感。那女子大約是想起了當時來送媾儀的人極少,大多都是亡父的故舊之類,想必眼前這位公子的身份也不尋常,因此起身便欲行禮,卻讓風無痕止住了。「此地不是談話的地方,聶小姐不妨先擦一把臉,一會再到房中敘話。」他也瞧出了旁邊的老人滿臉尷尬之色,因此不想當著眾人的面揭她的傷疤。
果然不出所料,那女子是聶思遠的女兒聶明裳,自從父親死後便和母親一起艱難度日,後來輾轉嫁了京城的一個遠親,誰料成婚不過一年便死了丈夫。夫家嫌棄她命數不好,因為喪子而傷心的公婆便趕了她出來。聶明裳平日不過是一個足不出戶的女子,為了度日便只能拋頭露面,若非從娘家陪嫁過來的老僕遠伯一直勸慰她活下去,恐怕這個孤苦無依的女子便只能一死了之而已。
風無痕本就不會安慰人,好言勸慰了幾句便讓徐春書暫時將這一對老少安置在客棧中,自己卻坐在房內出神。不是他疑心太重,實在是今日的偶遇過於巧合,都已經是七八年的事情了,真是難為徐春書還記得。想當初他初掌權柄,對聶思遠已是分外優容,不僅讓這位福建巡撫臨死前見了家人一面,而且還派人送了賻儀,為此他還被陳令誠教訓了一通,說是心腸太軟。換作今日,恐怕自己是不會再理會這些了吧?
「殿下,屬下認為那個女子相當可疑。」風無痕又聽到了這個冷冰冰的聲音,不由輕輕歎了一口氣。果然,冥絕不知什麼時候進了房間,一動不動地站在了風無痕身後。「剛才屬下去打探了一下消息。那一對老少是兩個月前才搬到縣城裡來的,本來是何方人氏無人知曉。誰都知道這裡是入京的必經之路,若是事先打算好了,在這裡等候機會也不是不可能。」
自己還僅僅是懷疑,冥絕卻已經付諸行動了,風無痕看著冥絕的神情,不免有一種心知肚明的感覺。想必只要自己一聲令下,這個傢伙就會毫不遲疑地去動手殺人吧?「算了,對方的來意還沒弄清楚,不用這麼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他搖搖頭拒絕了冥絕的暗示,「你們多費些力氣看好他們便是,再者,明日我們就啟程,到時給他們倆一些銀子也就盡心意了。」
「殿下,非常時刻當用非常之法!」冥絕的聲音略略提高了些,「眼下展破寒的扈從人馬全被我們甩在了後頭,若是有什麼人以有心算無心,那就算是我等武功再高,雙拳難低四手,屆時仍然只有落敗的分。今日乃是子煦的失策,若非他揭破那女子的身份,興許她還不用死,但是她既然明白了我等的來龍去脈,那便留不得。」這些話從他這個視人命如草芥的冷人兒口中說出,連風無痕也不由變了臉色。
「還是明日上路之時再作決定吧!」風無痕沒有立刻回復冥絕的建議,對於起初徐春書突如其來的舉動,他還有些奇怪。他是跟了自己多年的侍衛,雖然不如冥絕那般涉足許多秘密事務,但也是深知進退之道的人,絕無可能輕舉妄動。「你待會把子煦叫過來,我問問他究竟怎麼一回事。沒有我的吩咐,你不得隨意出手!」他彷彿看透了冥絕的意思,狠狠瞪了他一眼。
果然不出所料,風無痕只不過問了幾句,徐春書便坦白了自己當時的試探之意。他一見那兩個人便覺得不對,雖然那個老者掩飾得不錯,但作為一個貧困交加的老人,他的指甲卻露出了馬腳。那種滿是皺紋的手是絕不可能擁有光潤的指甲的,因此徐春書細細端詳,認出聶明裳後,便當機立斷地揭穿了她的身份。讓這麼一個身份尷尬的女人出現在台前總比遭人暗算好,這就是徐春書的打算。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ZYLeeTW
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4:04
|
顯示全部樓層
無痕篇 第七卷 奪嫡 第十六章 行刺
果然,正月初二上路時分,聶明裳主僕倆怎都不肯接受風無痕贈與的銀兩。她的話語很是堅決,「賤妾與公子無親無故,先前亡父去世時已是受了您的好處,如今賤妾怎敢厚顏再受恩賜?」她一邊說一邊拭淚道,「若是公子有心只望您能還賤妾一個公道。過門一年而亡夫,賤妾忝為未亡人,心中一樣痛楚難忍,可婆家將賤妾逐出家門卻萬萬沒有道理。賤妾情知公子乃是大貴之人,因此懇請公子帶賤妾一同返京!」
一番話說得動人十分,饒是風無痕覺得此女可疑,竟也是感到心中悸動。他正欲開口答話,卻不料徐春書搶在了前頭,「聶姑娘,我家公子此去京城身懷要務,因此極可能需要徹夜趕路。你身子嬌弱,那位遠伯又已老邁,怕是難經那般苦楚。若是你能等得一時半刻,我家公子進京之後派人接你也是一樣的。」
徐春書這話說得天衣無縫,聽者無不心中暗讚,便是風無痕也覺得合乎情理。他輕咳一聲,正要順著話理說下去,卻不料聶明裳慘笑一聲,竟是直接從袖中抽出一柄匕首。幾個侍衛以為她就要動手,頓時如臨大敵,徐春書衝上前便欲奪下她手中匕首,豈料她將匕首抵在喉間,完全一派求死的態勢。
「賤妾拋頭露面,流落風塵,本來就是失了名節的人,因此生死早不在乎了。若非一心想要婆家給一個公道,還我聶家清白,恐怕賤妾早就一死了之。拋卻這身臭皮囊了!公子若不成全,便請帶了賤妾屍首上京,也好了卻此事!」言語間她的纖手微動。雪亮的匕首已是刺破了她頸部地如雪肌膚,頓時流出了殷紅的鮮血。
事到如今。風無痕不由哀歎自己時運不濟,不管這個看似剛烈的女子所言是真是假,他勢必不能放任她胡為,否則真地鬧出人命來,自己就算身為皇子也難逃干係。「唉。聶姑娘,既然你真的有心,便隨我一起進京吧,只是馬匹有限,也許要委屈你和我地屬下共乘一騎了。另外,這位遠伯年紀大了,不妨雇一輛車,讓他徐徐進京好了。」他打定主意不讓這一老一少呆在一塊,一邊說一邊注意著兩人臉色。
只見那遠伯倒是臉色如常,微微點頭便算是答應了。而聶明裳卻是神情微變,大概是對男女共乘一騎有些為難,不過須臾之間便露出了堅決的表情。她的手腕一鬆。那柄匕首便光鐺一聲落地,她也隨之跪倒在地,「公子大恩,賤妾今生今世難以為報。只願來世結草啣環還此恩德!」言罷她砰砰砰地就是三個響頭。
風無痕猝不及防地受了她的大禮,心中頓時懊惱不已,連忙令冥絕把她攙扶了起來。兩人未及肌膚相觸,聶明裳就不安地往後退縮,忙不迭地起身,臉色潮紅地站在一旁。徐春書心中暗笑她的做作,面上卻懶得戳穿,橫豎主子地意思是要將此女和冥絕安置在一塊,如此便不怕她翻出什麼花樣來,難道她還能在一個曾是頂尖刺客的人手上討得好去?
由於為了隱蔽起見,此次風無痕連小方子都未帶在身邊,因此聶明裳和冥絕共乘一馬時,一臉的不自在,待到身下馬匹飛馳起來時才驚呼一聲,軟軟地倒在冥絕懷中。一行人剛離開客棧不多時,那原本拿著銀兩準備去僱車的遠伯便折了回來,眼中儘是陰霾。以他多年的經歷,怎麼看不出來自己這兩人已被識破,對方故意遣開了自己這個老手,無非便是為了安全起見。
「聰明反被聰明誤,須知我們兩人可不是擔當著刺殺任務的!」遠伯原本渾濁不堪的眼神瞬間變得犀利無比,「明裳受了主上大恩,想必今後一定能夠派上用場!」
由於幾近京城,因此官道上也就熱鬧了些,時不時有差役騎著馬飛馳而過,就連路旁的百姓也多了起來。徐春書等人起初還不以為意,後來竟發覺不少人的眼中全是敵意,警惕心不由高了起來。待到後來,一行人竟被一夥差役攔住,硬指他們是江洋大盜,口氣蠻橫地讓風無痕等人下馬受檢。旁邊的仇慶源一怒之下拿出了自己地腰牌,豈料不亮出身份還好,一亮出身份,只聽那為首的差役呼哨一聲,旁邊竟是呼啦啦地圍上了一群差役。
那為首的差人一抖手中地海捕文書,得意洋洋地道:「京裡早就來了文書,抓的就是你們這些冒充官身的江洋大盜!來人,把他們全都拿下!海捕文書上說了,拿住一個賞銀五百兩,生死不論!」這無疑是說格殺勿論的意思,聽得風無痕等人俱是臉色大變。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有人膽大到動用官府地力量進行截殺,看來對方絕不是已經幾近覆滅的尹家那麼簡單,幾個聰明的侍衛已是隱隱約約嗅到了皇家的氣息。
混戰既然將要爆發,徐春書也就不再有所顧忌,當先大喝一聲:
「擋路的全都撂倒了再說,先保護公子衝出去!」他一看到海捕文書便覺得不對,也不知道前路還有些什麼險阻,因此只得下令衝殺。只見冥絕一馬當先沖在了前頭,他是殺人如麻的角色,手中的利劍如同毒蛇一般四面開花,轉眼間就擊倒了一大片。那些差役平時都是抓抓小民的貨色,哪裡經得起這般砍殺,驚駭眼前這些人的窮凶極惡之餘便紛紛讓開了道路。賞銀雖然重要,但哪比得上自己的小命,氣得一旁觀戰的那個首領直跺腳。
不過他也不是凡角,很快看出了風無痕等人的弱點,當下就大喝道:「人抓不到就砍馬,他們人少,沒有馬匹就跑不遠!撂倒一匹馬賞銀十兩!」這個賞格雖低,但畢竟馬比人好對付多了。那些本來嚇破膽的差役又壯起了膽子。果然,仗著人多,他們順利地傷了好幾匹馬,即便風無痕被護在中間也不例外,座下的那匹名駒吃痛不住,幾乎將他掀下背來。
此時每個人心中都在後悔,早知如今的險境,當初就不應該脫離大隊人馬。在他們看來,雖然跟著展破寒的那些士卒速度慢些,至少不會有現在的麻煩,誰都沒料到,風無痕的對手早就將他們的所有進退都算了進去,計策定得又穩又狠,就連展破寒那邊也遭到了很大的麻煩。
本來還只是用劍脊和刀背為戰的侍衛頓時不再留手,不約而同地用出了絕招。如此一來,那些差役的傷亡就大了,地上的血跡斑斑,頓時令膽小的人全都躲了開去,風無痕等人這才勉強衝出了重圍。不過包括馬匹在內,除了風無痕和聶明裳安然無恙,其他人都是渾身帶血。畢竟他們人少,哪裡架得住那麼多兵器往身上招呼。
用帶傷的馬奔馳了數里,眾人才算真正突出重圍。幾個侍衛便小心翼翼地攙扶風無痕下了馬。才剛要歇一口氣,異變突生,路旁的一塊大石突然碎裂,無數細碎的石子遮天蔽日般向眾人頭上落下。還未等諸侍衛動作,一道絢麗的劍光就撲面而來。
沒有人可以形容那種速度,那是人力所不能及的奇跡;沒有人可以形容那種光芒,那是令人窒息的奪命寒光;沒有人可以形容那種氣勢,那是一種睥睨一切的豪情。所有人的眼中都只有那道劍光而已,劍一出,心已寒。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只會呆呆地看著,早在看到那華麗的劍光之時,冥絕就一個錯步搶在風無痕跟前,雙目光芒大盛地對上了來敵。也不見他如何作勢,只是斜斜一掌劈去,那奪目的光華便黯淡了幾分,甚至還能聽到刺客的輕咦聲,冥絕也同時悶哼一聲,卻強自支撐著沒有後退。雖然他只是阻了一阻,但那已經夠了,剛才被劍光所攝的徐春書等人都搶上前來,畢竟他們都是難得一見的好手就,很快便逼出了劍光下的人影。
那是一個高瘦的黑衣人,雖然以黑布罩頭看不出面目,但那股殺氣卻暴露了他的身份。儘管面對著諸多好手的刀劍,但他身形極為靈動,每每能在關鍵時刻從利刃下逃身,劍法又極為不凡,因此徐春書等人竟是只能將其困住。冥絕早就冷冷地退到了一旁,他的責任是護住風無痕,其餘的事情都是其次,剛才的險境他還記在心底,因此絕不敢冒險出擊。
幾次突擊無果,黑衣人的身形也慢了下來,剛才如同曇花一現的劍,光再也不復得見,正當眾人以為他是蓄勢待發之時,他的人影再次朦朧起來。幾個回轉,他拼著身上多了幾道深深的傷口,終於成功接近到離風無痕最近的地點。雖然他看到了冥絕冷肅的身影,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以漫天花雨的手法射出了一把暗器,隨後也不看結果,直接朝遠處的一棵大樹射出一條鉤索,借力飛出了極遠,幾個起落便不見人影。
「殿下!」徐春書不由出口驚呼道,只見風無痕猶自安然無恙地跪坐在地上,旁邊是冥絕擊落的滿地暗器,身上軟軟倒著一個女人的軀體,眾人這才看清,聶明裳的左胸和小腹上正中兩枚飛刀,鮮血正不斷地從傷口湧出。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ZYLeeTW
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4:04
|
顯示全部樓層
無痕篇 第七卷 奪嫡 第十七章 平安
除了擋下大部分暗器的冥絕之外,沒有人看清楚聶明裳這個弱小女子的舉動。儘管風無痕毫髮無傷,但其他人不免都有一種後怕的感覺,只要差那麼一點,也許這位身份尊貴的皇子就要隕命於此。他們和那個奇怪的刺客纏鬥了那麼久,卻始終沒有看他動用過暗器,因此才失了警覺之心,誰想到居然出了這麼大的紕漏。
「還愣著幹什麼,快想想法子!」風無痕手足無措地扶著聶明裳的身子,大聲吼道。面對生死的那一瞬間,就是這個女子撲過來為他抵擋了那致命的暗器。即便先前的懷疑再深,此時此刻,面對一個能夠捨身救自己的女子,他也不可能再想這麼多。
沒有陳令誠這樣的名醫在場,誰都沒有把握取出暗器而保住聶明裳的性命,最終還是冥絕不耐煩地動了手。眾目睽睽之下,他撕開聶明裳的衣服,手法極為嫻熟地點穴止血,並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她中的兩枚飛刀,絲毫不避忌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古理,整個過程一氣呵成,讓其他侍衛全都看呆了。所幸徐春書身上帶有上好的傷藥,這才勉強穩住了聶明裳的傷勢。
「殿下,我們在這裡耽擱的時間太久,那些人既然能通過差役追殺我們,指不定前路還有什麼險情,更何況我們還帶著一個受傷的人。」
徐春書趁著空擋說出了自己的顧慮,「眼下是非常時刻,對方一定知道我們幾人的相貌,屬下懇請殿下易容改裝之後帶著幾個人先走。屬下等人在此誘敵,這樣一來,馬匹也就夠了!」
徐春書這樣的打算無疑是讓風無痕吃了一驚。但他們這些人聚在一起,目標確實太大。更何況剛才衝出重圍時座下地馬不少都受了傷。
他默默看了昏迷不醒的聶明裳一眼,許久才迸出一句話:「就照你說的辦吧!」
眾侍衛都吁了一口氣,雖然他們中間留下地人要冒極大的風險,但只要風無痕安然無恙,回去後至少還有功勞。否則就是不死也得蛻一層皮,皇帝地雷霆之怒可不是能隨意混過去的。徐春書不敢耽擱,緊急商議了一陣,最後決定由凌仁傑,葉風和彭飛越扈從風無痕先行,而冥絕卻由於目標太大而被不情願地留了下來,當然,受了重傷的聶明裳也同在留下之列。這等緊急關頭,便顧不得什麼仁義道德了。
徐春書此舉確實擊中了風無言計劃的軟肋,這位孤注一擲的榮親王派了幾路人馬前去截殺。就連展破寒那邊也不例外。瘋狂地他甚至命人挑唆亂民襲擊風無痕的那駕馬車,幸虧側翻的馬車中裝著的是別人。
展破寒迫不得已只能血腥彈壓,結果不明真相的民眾自然是死傷無數。
見勢不妙的展破寒不敢大意。派了心腹屬下抄小道星夜進京稟報此間情況,當然,他不會漏掉風無痕已經帶人先行的事實。機敏如他也不會忘了風無痕曾經提過的直隸總督畢雲綸,因此也同樣派了展容過去報訊。
希望這位總督能派兵保護風無痕進京。
皇帝收到展破寒密報的時候已經是正月初四的時候,儘管料到風無痕在路途上可能遇到什麼險阻,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會如此大膽地公然謀逆。光天化日挑唆亂民,謀刺皇子,如此行徑無疑是對他帝王權威地最大挑戰。盛怒的皇帝立刻下旨召見九門提督楊乾,命他嚴密監視京城各家王府的一舉一動。這還不算,次日地例行朝議上,石六順聲稱皇帝因病免朝,卻出乎意料地召集了數位重臣,而皇族中卻只有氓親王風氓致一人受召,頓時讓一干心懷鬼胎的皇子惶惶不安。
當著幾位大員的面,皇帝臉色鐵青地將展破寒的告急文書甩在地上,又輕描淡寫地描述了事情經過,結果各位權臣無不大嘩。他們都是聰明人,皇帝屢次召見露底,足見其心意已經逐漸明朗,因此這當口地事情自然不敢小覷。可是,敢做這些事情的人並不多,除了只有海觀羽和風氓致知道的風寰宇其人之外,其他人的心中都浮現出了風無言的名字。
儘管已經雷霆大怒,但皇帝沒有在幕後主使上再多糾纏,這個時候,風無痕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皇帝知道那幫人分兵兩路的作法是不得已而為之,但眼下展破寒這邊人多勢眾還被人算計了,那風無痕那邊寥寥數人就更難保安全。靜悄悄的大殿中只能聽到輕微的呼吸聲,對於這般生死搏鬥,諸位重臣確實很難出主意,畢竟遠水救不了近火。眼下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求老天保佑了,當然,如果直隸總督畢雲綸能聰明一點,那也許還能趕得上。
風無痕幾人雖然一路潛蹤匿影,最終還是被人發現,所幸畢雲綸最終還是趕上了。這位直隸總督大概是生怕人數不夠,竟是直接調動了五百名士卒,甚至派人連夜行文給各州府,讓他們格外留心,內中甚至點透了風無痕的身份,不無警告之意。風無言雖然暗中派人買通了不少低品官員和差役,海捕文書也偽造得惟妙惟肖,但當他們都知道謀害的不是別人,而是一位皇子時,那種巨大的風險頓時讓他們全都畏縮了下去。也正是因為如此,後頭的幾次追殺比之先前的聲勢要小了許多,都是有驚無險,風無痕一行這才支撐到了畢雲綸趕到。
畢雲綸親自護送風無痕進京的消息無疑是對風無言的當頭一棒,他處心積慮的行動最終還是失敗了,這個體悟讓一直心高氣傲的他無比懊悔。雖然他知道事情辦得天衣無縫,所有知情者都全部滅口,連那海捕文書的出處也無法追查,但有心人一定會將矛頭指向他。父皇如今並未表現出對他的冷淡之色,但風無言心裡有數,只要七弟風無痕一回來,恐怕自己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然而,能使的手段都已經使盡,對手卻依舊安然無恙,他還能怎麼辦?
風無痕踏進勤政殿的時候方才感到渾身發寒,這些天來的趕路和受驚實在讓他乏力透了,若非顧及禮制,怕是他根本就沒有氣力再進宮報平安。他踉踉蹌蹌在御座前幾步跪下,略有些茫然地叩頭道:「兒臣叩見父皇。」碰頭的時候,他甚至能感到自己的雙手竟在發抖。那些截殺雖然沒有讓他受到肉體上的傷害,但對於他心理的打擊實在不小,直到此刻,他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
「你起來吧,難為你這麼辛苦才回到京城。」皇帝的話語中有一絲難得的關切,只聽他又開口吩咐道,「石六順,為無痕搬一個杭子,你再令他們去準備一碗參湯。他受了驚嚇,該用點什麼好好鎮壓一下。」
風無痕猶自一愣,便覺自己被兩個太監攙起,腳步虛浮地按在了一個杌子上。待到糊里糊塗一碗參湯下肚,他這才覺得心口暖洋洋的,看了一眼上頭的皇帝,他彷彿此時才省起自己已是回到了勤政殿。
「兒臣適才失儀了,請父皇恕罪。」風無痕連忙離座叩首,他可不想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而壞了父皇對自己的好印象,「許是旅途勞頓,這才一時失了神,讓父皇見笑了。」
「不礙事,上次中毒那是你昏厥過去的事,此次是你第一次直接面對生死,縱有失神也無關大事。」皇帝說著突然話題一轉,「不過男子漢大丈夫,須有大氣魄大手筆,一點生死間的小事就不能一直掛在心上。此次遭人暗算之後,你將來行事也得更加謹慎,像這般拋下扈從大隊輕裝上陣的行為便不足取,你知道展破寒乃是朕要大用的將領,若是你出了差池,他該如何是好?以後做事情要三思而後行,切勿逞一時之快!你還年輕,難免會有一時衝動的時候,但身居高位者須時時為底下人著想,否則何以服眾?」
風無痕已是聽得一身燥汗,這些話句句在理,他確實太衝動了。想到生死不明的徐春書等人,他懊悔得幾乎想痛罵自己一頓。「父皇教誨得是,兒臣如今也懊悔不已。萬不該逞一時意氣而置他人於不顧,今後行事一定謹慎小心,不負父皇希望。」
「你明白就好。」皇帝彷彿下定了決心,直截了當地道,「天賜祥瑞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對於尋常百姓來說,天命所鍾無疑是最有說服力的答案。朕只有一句話要問你,倘若朕立你為儲君,你會如何對待自己的那些兄弟?」
風無痕整個人都覺得木了,他絕沒有料到父皇會問這樣的問題。自己該說什麼,善待兄弟還是按照朝廷律例處置,不徇私情?他甚至還沒有完全醒悟過來,儲君之位,那個代表了御座的儲君之位,難道真的會落在自己手中?他壓根不清楚自己回答了些什麼,只知道自己的回答異常堅決,而父皇似乎也很是滿意。
走出勤政殿的那一刻,風無痕已是覺得渾身輕鬆,冬日裡的一縷陽光照在身上,彷彿讓他看到了無限光明。對於他來說,寒冬已經過去,如今要考慮的,便僅僅是如何在春天的日光下發現那些陰暗的影子而已。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嘴角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容,等待了將近十年,這一天終於快到了。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下一頁 »
1 ...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 42
/ 42 頁
下一頁
返回列表
發新帖
72小时热榜
OnlyFans奶牛 Laurine合集【49V/546P/11G】
2
極品54 鄰家美女 ava_6969【1V/1.8G】
低调巴士
316人已阅读
3
富二代專攻學生妹 fKabuto 合集【7.1G】
低调巴士
421人已阅读
4
長腿女神主播 水蜜桃 合集【17V/19G】
低调巴士
283人已阅读
5
精品洩密155 x10位 【766MB】
低调巴士
226人已阅读
6
八塊腹肌猛男 木馬 合集【2.3G】
低调巴士
832人已阅读
7
推特 Jamie75678萌萌 【27V/25.64G】
低调巴士
509人已阅读
8
城中村三年接待嫖客全記錄 【44v/13G】
低调巴士
368人已阅读
9
韓國戶外露出 새폴더 合集【46v/15.6G】
低调巴士
630人已阅读
10
Onlyfans爆乳乳交系 paizuriguy 合集 【30V
低调巴士
384人已阅读
11
OnlyFans 泰國炮王 ilovesexary 合集 【241
低调巴士
859人已阅读
12
推特饅頭逼反差婊 俏皮小狗 合集【232P/169
低调巴士
661人已阅读
13
台灣BDSM 安女王 合集 【30V/8.4G】
低调巴士
221人已阅读
14
巨乳御姐 KingAuratv 合集【83V/46.5G】
低调巴士
206人已阅读
15
巨乳肥臀少婦 嘉雯【18v/23.8G】
低调巴士
13人已阅读
返回頂部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返回列表
鄉民客運 stroikms.ru
GMT+8, 2025-2-24 19:12
快速回覆
返回頂部
返回列表
/thread-36071-1-1.html
twzp 1681
/thread-1222997-1-1.html
/thread-9918-65-1.html
/thread-984955-8-1.html
fansone 圈圈的偷情日記
大奶鈺玦
/thread-855400-4-1.html
STbabes6996
費爵娜 流出
/thread-855392-23-1.html
/thread-3219-26-1.html
JaySs全集推特
twzp 1738
twzp 合輯
大尺度 AI繪圖寫真 套圖
超正豪乳 jv
TWZP610
台灣吊鐘奶
/thread-1149912-8-1.html
/forum.php?mod=forumdisplay&fid=57&typeid=93&orderby=lastpost&filter=typeid&typeid=93&orderby=lastpost&page=2
飄飄跟蹤綁架迷姦情色妄想
/thread-39471-4-1.html
/thread-1221780-7-1.html
/thread-27650-30-1.html
/thread-1214862-3-1.html
kayceyeth onlyfans
Lobster1003 onlyfans
/thread-1220185-11-1.html
Littlelucky 作品合集第五彈 (3
/thread-1058-2-1.html
jojo杰克苏合集
krzp 流出
/forum.php?mod=forumdisplay&fid=68&orderby=lastpost&typeid=139&filter=lastpost&orderby=lastpost&typeid=139&page=3
/thread-55745-4-1.html
/thread-1222897-2-1.html
/thread-42480-7-1.html
/thread-10810-1-1.html
OnlyFans 刺青奶妹 Bigcatmia
/thread-1220260-6-1.html
台灣shirley喬喬
wjerry825
張雅涵 onlyfans
/thread-1213053-1-1.html
推特博主100套合集系列
/thread-30136-14-1.html
飄飄跟蹤綁架迷姦情色妄想
pojiew網紅 26
/thread-33291-5-1.html
/thread-1219250-6-1.html
/forum-68-14.html
/forum.php?mod=forumdisplay&fid=68&orderby=lastpost&typeid=139&orderby=lastpost&typeid=139&filter=lastpost&page=7
/thread-755249-1-1.html
/thread-1219465-3-1.html
/thread-807573-5-1.html
/thread-1220129-2-1.html
/forum.php?mod=forumdisplay&fid=68&orderby=lastpost&typeid=139&filter=lastpost&orderby=lastpost&typeid=139&page=9
/thread-3609-2-1.html
/thread-421783-2-1.html
/thread-1216122-6-1.html
/thread-1218652-5-1.html
香港人妻sexcat07
kimmysun onlyfans
/thread-1104102-17-1.html
/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220044
/thread-3365-2-1.html
/forum.php?mod=forumdisplay&fid=42&digest=1&typeid=95&digest=1&typeid=95&filter=digest&page=36
/thread-3907-2-1.html
/thread-1220294-15-1.html
/thread-32073-22-1.html
辛尤里 糖心新作【1V/189MB】
/thread-410598-5-1.html
/thread-1216122-6-1.html
/thread-1167972-4-1.html
/thread-44033-1-1.html
/thread-54601-2-1.html
/thread-801621-1-1.html
/thread-1206574-21-1.html
testing"
/thread-741605-15-1.html
swxg 百萬直播
/thread-1221001-2-1.html
/thread-1215493-2-1.html
鄉民客運 桃園娜美
九言 porn
/thread-266-41-1.html
/thread-1220783-4-1.html
/thread-917026-2-1.html
/thread-1219425-2-1.html
/thread-1216108-3-1.html
/thread-1221900-7-1.html
/thread-845655-45-1.html
/thread-1220135-8-1.html
貝莉莓&Baby66 50p
/forum.php?mod=forumdisplay&fid=68&typeid=139&orderby=lastpost&filter=typeid&typeid=139&orderby=lastpost&page=3
twzp1526
"shuu vayu" kemo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