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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歷史]盛唐風流武狀元 作者:尋香帥 (已完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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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盛唐風流武狀元 作者:尋香帥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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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fanunion
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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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萬里黃沙 第293章 皇城御率司
幾天以後,長安城內的大清洗終於完成。從朝堂到軍隊,又平添了許多亡魂,全是韋后與武三思一黨的擁蹙。
秦霄領著左威衛,按律例到了長安城外十里駐防。李隆基暫時接替了南衙,負責皇城禁衛,北衙則是由監國相王李旦臨時兼替。
所有的事情都十分清楚了,新一代的皇帝、太子,呼之欲出。大清洗之後的全新面貌,如同揭開了傷疤露出新肉,雖然很痛、很刺眼,但是終歸是給了人們新的希望。這一對父子組合,不管從哪一方面來看,都要比李顯和李重俊要強。更重要的是,他們之間沒有隔閡,更沒有韋后、安樂公主那樣的人物存在。
按理說,李成器才是相王長子,理應未來接掌東宮,繼任為皇儲。
可是這個忠厚仁慈的老大,跪倒在相王面前,痛哭流涕的央求相王,立李隆基為嗣——雖然只是個形式主義上的做法,但是秦霄也還是很佩服這個李成器。李隆基是三子,而且功高,這與當初李世民的情形十分相似。他們幾兄弟之間向來十分友愛親密,已經是京城中的美談。李成器也遠比李世民的大哥李建成聰明和更有自知之明。按照他的原話來說,就是現在大唐更需要一個『能幹、英明』的儲君,而不是按輩嫡身份輪下來的無能之輩。縱然三弟對我這個大哥不會心存芥蒂有何不滿,但是這對江山社稷沒有任何的好處。
就這樣,李隆基順理成章的成了默認儲君。
一年多來沒個消停的左威衛,紮好營寨後,終於紛紛的長吁了一口氣。踩著中原的國土,不用再對自己的人揮刀相向,彷彿一直飄在半空中的心臟,都落回了胸腔裡——踏實了。
大軍休整期,秦霄也終於落得了清閒,躲在帥帳裡大睡特睡。什麼事也不管。李重茂下了一道聖旨,恢復了秦霄左威衛大將軍之職。雖然是個場面功夫,但也總算是得到了『官方認可』實至名歸了。
一覺醒來,秦霄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感覺那失去的體力和精力,總算是回到了自己地身體內。墨衣早早就睡醒了,替秦霄打來了熱水,刷牙洗臉,整個人也煥發出一些精神來。
二人靜靜的坐在帥帳後間。吃著黃胖子做的可口飯菜,言語寥寥。
飯畢之後。墨衣有些擔心的攙上秦霄的胳膊肘兒輕輕搖了搖:「這幾天你都悶壞了吧?要不我陪你四處走走,散散心也好。」
秦霄看著一臉溫柔的墨衣,不忍回拒:「好啊!」
二人騎上馬兒出了軍營,往東北方向閒蹓而去。
「老公。我有點擔心……」
墨衣彷彿是下了決心一般,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擔心什麼?」
「擔心老公鋒芒太露。為人所妒。」
墨衣說道:「我只是個女流,不太懂得為官之道和朝堂上的事情。但是這一次我分明感覺到,老公已經站到風口浪尖,幾乎所有人都盯著你。這並不好吧?」
「呵呵,是啊。」
秦霄淡淡的苦笑:「可是這些,那就是沒辦法地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命運很會開玩笑,彷彿非要選擇我來幹下這些事情。弄得樹大招風。老婆你回想一下,原本我們擊敗了突厥凱旋而歸,是多麼愜意的事情。可是韋后那些人就看不順眼了,非要將我排擠走。罷我兵權扔到洮州當都督。接下來,我這個手無寸兵地光頭大將軍。還不是任人宰割的命?且不說隨便構陷個罪名,就能將我整死在那個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就算他們肯放我一條性命,我這輩子也算是完了,休想再過上安逸的日子。而且,遠在江南地仙兒他們,我也無力去保護。於是,我沒有選擇,只能鋌而走險。皇帝被弒殺、李隆基的出現,也是天意,命運就是這樣安排地。然後麼,我就像一隻被它牽著鼻子的牛一般,傻乎乎的跟著走了。」
「哎……」
墨衣輕聲長歎:「老公,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呢?看這形勢,相王應該要當皇帝了,李隆基肯定是太子。老公帶兵打仗這麼強,手下的兵卒又都只聽你的,會不會讓他們妒忌?」
秦霄緩緩的搖了搖頭:「說實話,我心裡也有些沒底。友情,或者說結義兄弟之情,在政治利益面前,是最蒼白無力的。就如同一塊遮羞布一般,誰都可以輕易地去將它扯下來……」
墨衣臉上發紅,不由得笑道:「你這是什麼比喻,真是的!」
秦霄呵呵的笑:「可不是麼,差不多就是這麼一回事了。」
心下不由得回想道,這幾天除了打殺就是忙碌,還心事重重的,上了床就自顧呼呼大睡,都沒怎麼跟墨衣『溫存』過了。
「要不……」
墨衣有些忐忑地說道:「老公不要這兵權也罷,或是乾脆辭了大將軍吧。像一年前一樣,我們回到江南去,過安逸而平實的日子。墨衣多嘴,只是希望老公首先能平平安安地,不要有什麼危險才好。」
「呵呵,好老婆,我知道你的意思。」
秦霄輕笑:「兵權這個東西,在朝中的用途微妙得很,就像是一把雙刃劍一樣。兵權太重、威望過高,功高震主了那就是大麻煩;反過來,若是手上沒有一兵一卒是個光桿司令,那也就跟雞脅沒什麼區別了,可有可無。你別小看我現在手中的這幾萬人馬,駐紮在這裡看似無事可做,可是整個大唐的核心似乎就在這裡知道麼?這麼大的政變,怎麼可能沒有人想混水摸魚呢?有我在這裡坐鎮統領長安城的防務,李旦和李隆基才有可能安心的上台。等他們坐穩皇帝,我反過來對他們又是一個威脅。哈哈,事情,就是這樣無奈。也許不是出自他們的本意,但是事實總會向這方面演變。看著吧,等到相王登基大事安定下來,我們這一支朔方軍肯定解體,左威衛將士也會被拆散融合到別的兵府中去。然後麼,一個新的左威衛出現。可是那些當兵的,已經不是當初那批人了,不會對我死心蹋地的忠誠。」
「好複雜……」
墨衣皺著眉頭:「我只知道,老公要小心一點才是。雖然你和楚王是結義兄弟,可是……皇家裡的人,親兄弟都要自相殘殺的,更何況是結義地呢?」
秦霄呵呵的笑了笑,不去回墨衣的話了,心裡尋思道:墨衣說得對。『結義』本就是毫無用處的。之前麼,或許可以在一起吃喝玩樂無所顧忌。相處極是融洽幾乎能穿同一條褲子;可是一旦政治利益發生衝突……都不是幼稚的人,到時候誰還真把這東西當回事?所以,我只能爭取和李隆基始終保持統一戰線。至於這個戰線該如何統一,那就是『路漫漫其修遠兮』了。
二人且走且聊。上了一片平原,看到了新抽出嫩葉兒的草地。兩匹好馬連日來都吃些軍中的秸桿草料。此時看到這樣的美味佳餚就差流口水了。二人下了馬來,放馬兒自己去野餐,散起步來。
閒逛了一會兒,二人找了一處石頭坐下來,不再聊那種無趣的話題,開始卿卿我我地調起情來。正當濃情蜜意的時候,遠處傳來馬蹄聲。秦霄回頭一看。是范式德。
秦霄站起身來:「范先生,有事麼?」
「南衙大都督,楚王有請。」
「去長安?」
「楚王已到軍中。」
秦霄牽過了馬兒和墨衣相視一苦笑,心裡暗自道:真是不得安寧。
回到軍寨裡。看到李隆基拿著一領聖旨,神情滿是肅穆。
「五日後進行禪讓大典。望愛卿做好京城防禦與戒備,欽此!」
秦霄接過旨來,看到李隆基正對自己有些不懷好意地笑。秦霄叫眾人退了下去,對他說道:「笑什麼呢,大都督?」
「咳,也沒什麼。」
李隆基輕咳一聲,故作正經:「昨天吧,為了大哥的官爵一事,我父王與太平公主商議了許久,最終決定……」
秦霄直直的看著李隆基,也不追問。李隆基滿以為賣了個關子很是得意,不料秦霄全不買賬,不由得有些惱火,忿忿的說道:「決定封大哥做皇城御率司大都督。」
「皇城御率司大都督?」
秦霄甚感新鮮:「這是個什麼官兒?怎麼沒聽說過?」
「新出地官名,位在十二衛大將軍之上,兵部尚書下,正三品。」
秦霄哂笑一聲:「不至於吧,為了我還新開個官名?這個什麼『皇城御率司』聽著名字像是北衙和南衙差不多,幹些什麼事情?」
「就是,將南衙和北衙整合一下,全由你來統領。」
李隆基侃侃而談:「當初太宗皇帝功高社稷,實在是沒有跟他相符的官位,於是新開天策府,封他作了天策上將。現在大哥也是功高無量,新開了皇城御率司,嘖嘖……」
秦霄微皺了皺眉頭:「你地意思是,皇城御率司,將統領萬騎、羽林衛、千牛衛、東宮六率,以及前來上番的府兵?」
「是呀,就是這意思。」
李隆基連連點頭:「說得直白一點,就是將整個大唐的京都武裝都交到你手上了。」
黍霄心裡咯噔一聲響,不由得髭瞢了:這算是什麼意思?你們對我秦霄,就真的那麼信任?整個皇城的戒備都交到我手上,要我一不小心跺跺腳,豈不是連皇帝也要怕上我三分?這……也太離譜了一點吧!不對,相王和太平公主,應該不是這麼鹵莽和感情用事的人。這個新衙門會不會根本就是個空頭衙門呢?我這個大都督,會不會像是『太子太師』這樣的職位一樣,名頭夠大,實權全無?
李隆基看著秦霄臉色變幻,不由得笑了起來:「我知道大哥在想什麼。本來麼,這個皇城御率司地大都督,是內定只能由皇族最受信任的人擔任的。但是我對父王和公主說,這樣一個重要的衙門,德、才那才是最重要地。就拿眼下來說,這個職位上除了大哥,就沒人敢坐上去了。」
「你呢,你不會自己坐上去?」
秦霄有些沒好氣的說道:「非要把我推到火堆上烤,你好狠地心!」
「嘿,嘿嘿!」
李隆基怪笑起來:「我哪裡懂什麼軍事,在軍隊裡也沒什麼威望。再說了,大哥坐,和小弟做,還不是同一回事麼?有什麼區別沒有?」
秦霄略偏了一下頭,看著一臉詭笑的李隆基,不由得也呵呵的笑了起來。
兩個人就這樣相視而笑,秦霄感覺,這簡直就是現世版的『狼狽為奸』。
「那南衙和北衙呢?還設這兩個衙門麼?」
「還是有的。」
李隆基說道:」
這一次政變中有功的人,都有升賞。大哥麾下的李嗣業,提升為左威衛大將軍;萬雷,萬騎使。王易從,右威衛大將軍,程伯獻,北衙大都督。」
「我靠!……」
秦霄不由得罵了出來,這次李旦還真是大方,自己手下的這些人,官升得有夠猛的:「那南衙大都督呢?」
李隆基訕笑了笑:「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好處佔盡吧?南衙大都督,薛崇簡。就是我的好表弟,太平公主的兒子。還有葛福順、陳玄禮、李仙鳧,也分別做上了羽林衛和千牛衛大將軍。」
「呵,不錯呵!」
秦霄笑道:「分贓挺均勻的。」
「還有一件事,我想找大哥商量商量。」
李隆基的神色,變得十足的委瑣起來。
「你想幹什麼?」
秦霄義正嚴詞,就怕他打什麼歪主意。
「你緊張個毛呀!」
李隆基大笑:「我又不會找你要老婆,真是!」
「討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嘿嘿!」
李隆基怪笑道:「與皇城御率司一樣,東宮也增設了一個六率大都督,正缺人手。我想把邢長風……」
「沒得商量!他也不會願意幹這種差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霄飛快打斷他的話,毫不留情的拒絕。
李隆基一臉菜色:「那我只好退而求其次了——郭子儀吧!不會這也拒絕吧?那我真的不活了,太沒面子了!」
「……果然夠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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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fanun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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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1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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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萬里黃沙 第292章 塵埃落定
往日瑰麗雍華的大唐皇宮,現在也唯有一片肅殺狼籍。遍地的鮮血殘肢,橫屍塞道。空氣裡,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打磨雕刻得極是華麗的石板過道旁,原本芳草殷殷的鬆軟土地,已經被染作一片醬紫色,說不定還有一兩顆人頭或是斷手橫七豎八的散落四方。
這樣的皇宮,應該不會有人去艷羨和憧憬住進來了。歌舞昇平的日子裡,這個地方是舉世無雙的極樂之地,盛世的榮華令九邦夷秋歎為觀止;一旦動起兵戈,這座皇宮就會展現它猙獰和殘忍的一面,讓所有人心生寒畏,避之猶恐不及。
皇宮,天堂與地獄的分水嶺——秦霄心中暗歎一聲,給這裡下了一個定義。
二萬鐵騎跟著秦霄和李隆基,來到了太極殿前。守備在這裡的千餘名千牛衛,也不再拔刀相向,而是木訥而又張惶的不知所措,紛紛呆立當場。
李隆基下了馬來,朝台梯上走上數步,拜倒下去:「臣,李隆基,前來拜見陛下!」
秦霄坐在馬上,默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李隆基,莫非李重茂這個無辜的傀儡你也不放過麼?
三軍將士靜悄悄的,和秦霄一樣,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半晌之後,李重茂從殿裡走了出來,臉上還帶著明顯的淚痕。他見李隆基拜倒在階前,忙不迭的跑上前來,彎身下去將他扶起:「楚王請起……我、我不是什麼皇帝。別對我用這樣的大禮。」
李隆基肅然地拱手拜到一邊:「陛下何出此言。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就是大唐的皇帝。宮中大事方休,恐有餘孽作祟。為陛下安全著想,請陛下隨微臣移駕,以保萬無一失。」
李重茂環眼略看了幾下秦霄和他手下荷甲執兵的虎狼將士,還帶著幾份稚氣的臉上露出落寞和無奈的神色,點了點頭道:「好吧。但是先皇的靈樞?……」
李隆基連忙道:「微臣必定派人嚴加看守,不會有半點閃失。只等宮中清掃完畢。再來為陛下守靈發喪。」
「好吧……」
李重茂默默的脫掉了身上的麻孝之服,朝台階下走來。
秦霄有些木然地揮了一下手,幾個士卒驅來了在宮中覓到的皇帝車輦,請李重茂坐了上去。然後又差李嗣業帶著五千陌刀手,接替了這些群龍無首的千牛衛,把守太極殿,看護李顯靈樞。
李嗣業簡直如蒙大赦,忙不迭的就帶著人跑上了太極殿。雖然他知道,秦霄肯定不會怪他什麼,但是……他親手朵了秦霄的丈母娘和小姨子。這心裡總是感覺有些怪怪的。而且他看得出,秦霄的心裡也不是那麼好過,臉色不是太好。
「眼不見心不煩,俺還是離老大遠一點的好,免得他一看到我,就惹起一些煩惱傷心事來。」
李嗣業如是想。
秦霄和李隆基在帝駕左右侍輦。將李重茂請出了皇宮,往十王宅而去。
程伯獻、王易從和萬雷等人,已經開始在長安城內打掃戰場,戒嚴警備。出了皇宮,從朱雀大街到十王宅,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林立的兵甲寂靜無聲的散發著凜冽地殺氣。
相王府。
相王李旦帶著李成器等幾個兒子,慌忙的迎了出來,拜倒在李重茂的車駕邊,將頭低低的埋在臂彎裡,就快要貼著地了。
李重茂慌忙走下了車輦將李旦扶起:「皇叔匡國濟世。功莫大焉。朕無才無德,安敢受皇叔大禮?事已至此,請皇叔隆登寶鼎主持天下,繼承大唐江山!「「啊——」李旦頓時驚愕的叫了起來。也不顧膝蓋會硌傷,叭嗒一下就跪了下去:「臣萬萬不敢作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陛下切勿拿江山社稷當作玩笑……這種事情,萬萬使不得!」
李重茂彎下腰去拉李旦起來,但是哪裡拉得動,於是歎了一口氣道:「皇叔,朕自知才德淺薄無力治國;如今皇叔摒除奸黨功在社稷,天下眾望所歸;更何況皇叔之才勝我千百倍,為我大唐江山和萬民百姓著想,請皇叔千萬不要推辭!」
李旦兩股戰戰渾身發抖,長聲喊道:「臣——萬萬不敢!」
秦霄坐在馬上,漠然的看著眼前這一幕雙簧,心裡冷冷想道:做秀,純粹是做秀。稍有頭腦地人都明白,這一場政變下來,李重茂這個本就名存實亡的偽皇帝肯定當不下去了,李隆基等人留他性命,也純粹是為了皇權的平穩過渡而已。看遍朝中,還有誰敢往這個帝位上坐?肯定只有李旦了——之前他就讓帝位給武則天坐過,後來又讓太子給李顯,也差不多就相當於是再讓了一次帝位給他。也許李旦不是個合適的好皇帝,但是要想找一個更有資格的人坐上去,地確是做不到。
戲演到一半,李隆基出來收場。他下了馬來拜倒在李重茂面前說道:「陛下,如今大事方休一切待舉,此等大事只可容後再議。如今之計,還請陛下統籌全局謀斷方定。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萬不可再作推就!」
「哎……」
李重茂無可奈何的歎了一聲:「既然如此,那好吧。皇叔請起,楚王請起。」
二王起了身來,就請李重茂進到相王裡。秦霄將身邊帶來的這一兩萬鐵騎佈防到相王府周圍,圍得像鐵桶一般。
忙忙碌碌的弄完以後,秦霄終於長吁了一口氣,抬頭看看天色,已是晨曦微露東方初白。
一夜的時間,大唐的天下,就這樣發生了翻天覆地地變化。
秦霄苦憂參半的挑了一下嘴角。無奈低語:「又是政變,居然又有我……」
墨衣和郭子儀就跟在秦霄左右,紛紛聽了個清楚,心裡也各自感慨起來。
過了半晌,李隆基才從相王府裡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人,秦霄左右看去都很是眼熟——居然是張九齡。
秦霄等三人下了馬來,朝李隆基迎去。張九齡對秦霄拱手拜禮:「大將軍別來無恙!」
「挺好。」
秦霄微笑:「厲害呀。張九齡。整棕事情你都謀劃得這樣滴水不漏,果然是個人才。」
「且敢!」
張九齡一如往日的瀟灑大方,但少了許多昔日的矜持和傲慢:「大將軍才是決定勝敗地關鍵所在。九齡紙上談兵,何足道哉……」
李隆基微微笑了笑:「二位都是居功至偉的大功臣,就不必彼此吹捧客套了。忙了一夜想必都累了,隨我到府上小歇如何?」
說罷還朝秦霄挑了一下眼角,笑意濃濃。
「恭敬不如從命。」
秦霄笑了笑,對身後等人說道:「子儀,長風,相王府地戒備不可鬆懈。我會派人來與你們輪流哨崗。」
「大將軍放心!」
秦霄和墨衣牽著馬,和李隆基張九齡一起,朝楚王府而去。來到府裡,早有僕人迎了上去接過馬疆,張九齡與李隆基閒聊了幾句,識趣的告辭而去。
秦霄看著張九齡地背影。不由得說道:「阿瞞,這個人……的確是不同尋常。」
「可不是麼!」
李隆基志得意滿的微笑:「能夠將每件事情考慮得如此滴水不漏,這等心思和才智堪與大哥媲美!」
「扯淡!」
李隆基哈哈大笑起來。此處已經沒了外人,他拉起秦霄的手就往內堂走去:「大哥大嫂快到屋裡,好生休息休息!」
剛剛踏進屋內。李隆基就忙不迭的招呼人開始準備酒宴,還安排二人各自沐浴更衣。一番洗禮後,秦霄和墨衣都換去了血腥的盔甲戰袍,一身輕鬆的坐到豐盛的宴席旁邊。
李隆基一邊給秦霄和墨衣倒酒,一邊說道:「大哥似乎還在想那些心事?事到如今,真的不必再有什麼顧慮。大嫂你說呢?」
墨衣淡然笑了笑:「我一女流之輩。何來見識?」
秦霄看著滿桌的美味珍餚全沒胃口,拿起一杯酒飲了下去,居然感覺到一陣苦澀。有些無奈地微笑說道:「其實說起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就算是我不動手,韋后與裹兒也是同樣這般的命運。只是……我一想到仙兒。想到她的感受,心裡就憋悶得慌。不容我不有些心事了。」
「好丈夫,好男人!」
李隆基有些戲謔的豎起拇指稱讚秦霄,嘿嘿的笑道:「怪不得身邊美女如雲!」
秦霄臉皮微抖了一下,哭笑不得地瞪了李隆基一眼:「會比你多麼?」
墨衣在一旁淺笑著自顧吃著酒菜,也不來搭言。
閒聊了一陣後,李隆基也是長吁了一口氣說道:「話說起來,雖然是死了很多人,我這心裡也悶堵得慌。可是現在朝中奸黨盡除,天下氣象為之一新,我大唐就要脫胎換骨了。一想到此處,我又讓為這些殺戮和犧牲再所難免,很是值得。」
秦霄淡笑:「好像的確是這樣。殺突厥人的時候,我心裡只有憤怒和痛快。可是今天這一仗打下來,我似乎沒什麼成就感可言,感覺自己就是一頭沒人性的牲口,將自己的利益和榮耀,全都球立存別人地死亡之上。」
「咦,話可不是這麼說的……」
李隆基忙道:「大哥你不妨反過來想想,若不是你這樣痛下殺手,就會有更多的人因為這些奸人而罹難,甚至整個天下都會被禍害。犧牲一小部份人,挽救大多數,這不就是王道麼?」
「或許是吧……」
秦霄淡然苦笑:「殺人安人,殺之可也。這樣的道理我算是老早就明白了。可是當這些事情真正發生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我才發現這人心也終究是肉長的,要做到鐵石心腸不為所動,還真地很難。」
李隆基呵呵的輕笑了幾聲,玩世不恭的神色也漸漸消退下去,換作略有些嚴肅的口吻說道:「其實,我最佩服大哥地,不是你有多高的智慧和多神化地武功,而是這種廣博的性情。太子曾說,大哥什麼都好,就是心不夠狠。可在我看來,大哥最大的優點,也是在這裡。是個性情中人,寬容而又博愛。」
「呵——」秦霄笑了起來:「阿瞞,你若是無事可做了,倒是有個職業很適合你。」
「什麼?」
「算命。」
秦霄笑:「如此能辯,還怕騙不到銀子?」
三人都呵呵的笑了起來,氣氛總算是舒緩了一些,秦霄也漸漸的將不順心的事情拋到了一邊,心下逐漸釋然了。
李隆基說道:「剛才回府後,我拜到父王膝下請罪。不料父王抱著我就大哭起來,對我說道:『皇綱失正,社稷不幸,幸得我兒挺身而出撥亂反正,真是祖宗神明保佑,天賜三郎於李唐天下!』。」
秦霄笑道:「想不到,一向穩如泰山的相王,也有這種情不自禁的時候。看來,他心裡其實也一直是心憂如焚,只是一直左右顧忌又沒有好辦法。我們這樣冒冒失失的幹了一票,反而誤打誤撞的辦成了好事。」
「這是什麼話,怎麼就是『誤打誤撞』哩?「李隆基極是不滿的說道:「明明是精心策劃、合理佈局、智勇並用的一次有預謀的政變好吧?大哥莫要貶低自己。」
秦霄呵呵笑了起來:「我只是個打手。有什麼貶低不貶低的?」
「毛!我越來越受不了你了!」
李隆基大叫起來:「就知道裝逼!裝你的毛!喝,喝死你!」
說罷就將一整壺酒塞到了秦霄懷裡。
席間又是一陣大笑起來,李隆基拍了拍手,叫進來幾個舞妓,絲簧歌舞就上演起來。
秦霄看著這些人,聽著這些曲子,心裡左右有些不習慣。剛剛還在沙場之上殺人如麻,馬上就是絲竹歌簧美人在旁……這反差也忒大了一點。
過了一會兒,李隆基說道:「只待清剿完逆黨,陛下應該就會將皇位禪讓給我父王,大唐的天下終於可以安定下來了。大哥你居功至偉,賞賜官爵,定是無人能及。」
「我無所謂,當多大的官兒也是一樣的打工仔。」
秦霄饒有深意的看著李隆基:「你會是太子麼?」
李隆基面不改色毫不動容,自顧喝下了一杯酒,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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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1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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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萬里黃沙 第290章 怒拔刀,血濺長安
數萬大軍逶迤而行,第二天晨曦初露時,渡過了渭水,直望長安。
所有人的心臟,都突突的跳了起來。興奮與狂熱化作手心裡的汗水,層層的溢出來。瀰漫而起了黃沙風塵中,似乎裹著一層濃濃的殺氣,令人窒息。
郭子儀送完了信,已經拍馬而回迎上了大隊,面露喜色的沖秦霄豎起兩個手指。這是秦霄在特種營裡常用的手勢,一個V形的勝利標誌!
就在昨天深夜,消失了月逾的邢長風,終於派人送來了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長安情報:長安九城緊閉,許進不許出;六街戒嚴,五萬府兵日夜輪流巡哨;數日前的正月十五,韋后與武三思為李顯發喪,於靈樞前扶少帝李重茂登基,改年號作唐隆。另外,田珍已經追上了太子李重俊,一路暗中護送往嶺南春州而去。
大軍離長安城東十里外屯住,秦霄下令擺好陣勢拉起帥帳,只待韋溫前來,另讓崔湜這個替死鬼立在中軍點將台上,等著韋溫來,檢閱,軍隊。
剛猛的東風,刮得中軍陣營裡的鼓角自行嗡嗡作響。數萬人馬整兵秣馬嚴陣以待,威武莊嚴之師,就等著那一刻的到來,開始扭轉乾坤的壯舉。
一個時辰後,西面煙塵揚起,數百騎朝朔方軍跑來。崔湜居然有些歡喜的叫道:「來、來了!韋溫來了!大將軍,卑職完成了任務,將韋溫引出來了!」
一副文弱書生樣的韋溫,也裝模作樣的穿了一副華麗的鎧甲,帶著數百名親信爪牙跑到了朔方軍前。奇怪的氣氛讓他感覺一陣怪異。正有些猶豫不決,朔方軍中散開了一條道兒,兩隊兵馬分開左右,三百六十名長角手,嗚嗚的吹響了號角。前軍將士大聲喊道:「恭迎大都督!」
韋溫這才心下釋然,傲慢的揚了揚馬鞭:「眾將士,隨我進寨。這個崔湜好不無禮,居然不親自出寨來迎我。莫不是真把自己當成大元帥、大將軍了!」
一行數百騎張揚的沿著兵甲布成的過道跑進了中軍,韋溫志得意滿地看著莊嚴威武的軍姿,不由得暗自慶幸,手上居然沒來由的多了這麼一支善戰的野戰軍隊,好福氣呀!
離點將台還有數十步,韋溫看著執戈立戟的中軍鐵騎,突然莫名其妙的感覺一陣心驚肉跳。似乎每個人看向自己的時候,都有那麼一點不懷好意……崔湜那個傢伙,也像個白癡一樣的呆立在點將台上,居然也不上來迎拜!
韋溫跑到點將台前。正準備高聲斥罵崔湜。不料點將台邊緩緩走出一騎,金袍金甲正毫不避諱的朝自己走來。
韋溫身旁跟著的幾個將校頓時大怒,厲聲喝道:「大膽!你是何人,居然敢犯大都督車駕。還不下馬拜倒!來人,將他拿下!」
四周地朔方軍不為所動,反倒對這幾個將校和韋溫怒目而視。
韋溫不可思議的眨了幾下眼睛,頓時臉變得刷白。指著秦霄驚慌的叫道:「你、你是秦霄!你怎麼會在這裡!」
秦霄一臉殺氣的冷冷看著韋溫,緩緩伸手去抓腰間地風雪刀刀柄。
韋溫身邊地護衛頓時嘩啦啦的圍了過來,拔出刀來將韋溫團團擋在核心。
秦霄緩緩拔出刀來,輕吟而刺耳的出鞘聲,讓韋溫一陣膽戰心驚,大聲叫道:「秦霄。你想幹什麼!你要造反?」
秦霄的刀,微微揚起,斜指長安。冷漠、低沉、憤怒的說道:「韋溫,你助紂為虐禍害天下。弒君竊國罪不容誅!今天,本將就替天行道。取你狗命!」
中軍鐵騎一聲怒吼,齊刷刷的將漆槍平刺開來,將那數百名護衛團團圍住。
韋溫險些墜下馬來,歇斯底里的叫道:「反、反了,全反了!秦霄,你這個反賊!要被誅九族的!」
「哼!」
秦霄策馬上前,朝這幾個甕中之鱉逼近:「本將沒空跟你嚼舌頭——韋溫,還不快來受死!」
說罷,秦霄一聲厲喝就朝前衝去!那幾個護在韋溫身前地騎兵急急的揮刀去砍,只見眼前一道白光一閃,手中的橫刀就只剩下了一截,殘斷的刀刃發出咣當的脆響,落到了地上。
「擋我者死!」
秦霄大喝:「韋溫謀逆,與眾人無干,願降者免死!」
那數百名騎兵知道大勢已去,又久聞秦霄『戰神』大名,哪裡還敢囉嗦,紛紛落下馬來扔了兵器,束手待縛。
韋溫嚇得馬鞭都掉到了地上,面如土色的大叫:「你、你們這群廢物,居然跟著秦霄謀反!」
驀然間,眼前一道金光閃過,韋溫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自己已經被秦霄從馬鞍上拎了起來,騰空地四腳亂踢,驚慌的大叫。
「帥旗使何在!」
秦霄橫眉怒喝,嚇得韋溫心膽俱碎。羅羽楓掣著帥旗拍馬跑到秦霄跟前:「大將軍!秦字大旗,等這一刻多時了!」
「韋溫,你這狗賊,今日也算有了一點用處!」
秦霄大聲一喝一刀朝上揮出,將韋溫的頭臚砍得飛起。如柱的鮮血從韋溫地脖頸噴射而出,灑到帥旗之上,紅黃相映,鐵血猙獰!
秦霄心中大喜:狗賊,那天在長安城邊羞辱我的時候,沒想到也會有今天吧!
秦霄將韋溫地屍首像麻布袋一樣的扔到了地上,頭臚早已被幾個軍士砍作了肉泥。站在點將台上的崔湜兩腿一軟就癱倒下去,翻著白眼吐起了白沫和黃綠的膽汁。李嗣業厭惡的跑過去將他提起來,左右扇了幾個耳光,居然毫無反應。一探鼻息,居然斷氣了。
李嗣業大叫:「我呸!***居然被活活嚇死了!」
秦霄輕蔑的冷哼一聲,下令道:「帥旗已祭,大家都掛上白孝,以奠陛下!將士們,現在離長安僅有十里之遙,我們先不要打草驚蛇。將這幾個韋溫的親隨都給我綁了。剝下他們的衣服,拿上韋溫的南衙令牌,回長安傳令。就說大都督親率大軍進長安戍衛,下令長安東面的通化、春明、延興三門大開,讓大軍進城。只待入夜之後,長安城中煙火炮起,就揮軍殺將進去,響應楚王政變!」
「是!」
朔方軍七軍,瞬間集結變陣,所有將士都在頭上繫上了白色的綿布條。以示為中宗李顯掛孝。萬雷、李嗣業和秦霄,各領一部,分開五里,直指長安三門。略作了休整調配之後。軍中全將士全都飽食了一餐。日暮時分開始朝前推進。
秦霄自領中軍,帶著兩萬騎兵往春明門而去。郭子儀依舊扮作了傳令小卒,帶著幾個親信,拿著韋溫地大都督魚符將令,先到長安報信去了。
秦霄濃眉緊鎖,看著逐漸近了的長安城,心跳的頻率已經逐漸加快,呼吸也變得沉重起來。那柄鳳翅鈉金鐺。被他大手捏在手中,手指關節都有些發白了。朝旁邊略看了一眼,墨衣嬌好的面容上,也因為緊張和肅殺,變得冷艷異常而且有些扭曲,不由得又對她擔心的說道:「你不聽話。又是要跟來。每次打仗,你都要受傷……這次,你緊跟著我,寸步不許離開!」
墨衣有些慚愧的咬著嘴唇。輕點了幾下頭:「這次不會的了……」
盛世都城,巍然屹立的長安城牆——春明門!
近在咫尺!
城中跑出一隊人馬拿著火把站到兩旁。當中二騎從中間跑了出去,遠遠看到,的確是『韋』字大旗,當先一人,也穿著韋溫的盔甲,於是毫不生疑地帶著幾人跑上前去。
二將跑到大隊前,拜倒在馬下:「末將韋播、高嵩,恭迎大都督回城!」
突然,長安城中傳來一聲號炮巨響,驚天動地!
韋播和高嵩正感覺有些疑惑,為何沒有聽到韋溫說話叫他們起來,此時聽到那一聲巨炮聲響,不由得大驚失色!
正在這時『韋』字大旗突然被摁倒在地,大軍從蹭分開一條道兒,火把之中一騎金甲長鐺飛馬而來,頭盔上還束著一根白條綿布,瞬間就撲到了二人面前。馬上那人怒聲喝道「無名小卒,認得大將軍秦霄麼!」
二將頓時魂不附體的大叫起來,聲音方喊出一半,秦霄一鐺呼嘯著削了下來,韋播頭臚搬家,高崇更是連頭帶肩被劈作兩半。
二人的屍體,倒在了地上,瘋狂的抽搐!
秦霄雷聲大吼:「殺進長安,血洗南衙,攻佔皇宮!」
唐軍早已如同拉得滿弦地弓弩,此時放開弦來,呼嘯著就朝明春門衝殺而去!
滾滾地鐵騎,如同奔閘而出的洪水怒濤,朝長安襲捲而來。
與韋播等人同時出來的一些士卒,措手不及的早已是嚇得魂不附體,大聲叫喊道就朝城門跑去。城門之上的士兵們也頓時大亂,有人大喊起來——「關上城門,關上城門!」
巨大寬厚的城門,平日裡是堅強的護盾與威嚴的象徵,這時候哪裡來及馬上關上!
秦霄飛馬當先,身後緊跟著白衣亮甲地墨衣和帥旗,早已殺到了城門邊,幾個跑得慢的小卒早已慘被分屍。
秦霄衝到城門過道中,左右揮鐺下去,幾個跑來關門的卒子慘叫著例地,其他的人頓時作鳥獸散哄堂跑了。
淡金馬狂傲的人立而起,嘶聲長嘯,秦霄揮舞著手中的鳳翅鏢金鐺,恍如天神降臨,怒聲大吼:「秦霄在此,誰敢與我決一死戰?」
正如潮水一般圍攏過來地南衙士兵,被這無可匹敵的氣勢嚇得退了幾步,倉皇失措。
秦霄絲毫不給他們喘息和回神的機會,拍馬一聲長嘯,揮舞著那把絕世凶器就殺進了人堆裡。身後的朔方軍鐵騎馬蹄飛快,踏著長安城地石板道發出密積的驟響,巨大地吶響聲彷彿就要喚醒這座已經陷入了昏睡之中的盛世帝都!
鐵與血的瘋狂,開始洗禮陰霾和妖氣縱橫的帝都,殺出一個太平盛世!
秦霄已經沒有了太多地時間去思考,一雙眼睛已經佈滿血絲,腦海裡只剩下一個『殺』字!
就如同一年前。在靈州大戈壁上那一場如火如荼的殺伐!
春明門前,春意全無,只剩一派刀山血海的殘酷殺戮,鳳翅鈉金鐺的冷凜殺氣,不停的掠奪著韋氏簇擁者的生命!
質地優良的明光甲,映著火把的光芒朝秦霄衝殺而來。秦霄眼角斜挑,餘光看到了來人——「還是個將軍!」
秦霄一鐺砍翻了纏在身邊的幾個小卒,朝那將迎上去!
來將身後,又是『韋』字將旗。秦霄看到這個『韋』字已是滿胸怒怨,也不跟來將搭話。一鐺就猛刺了過去。
來將正準備和秦霄過上幾招耍威風,不料還沒來得及揮刀砍出,胸間早已被那鳳翅錙金鐺穿了三個透明窟窿,嘴裡就噴出濃血來!
秦霄怒聲大喝。一挺鐺。將來人從馬上提了起來,狠狠的甩了開去,砸翻了好幾匹戰馬和兵卒!
那個掌敵旗地旗使和中軍護衛頓時嚇得哇哇大叫起來,哪裡還敢上來跟秦霄過招,拍馬就朝後退去。
「這殺是哪個姓韋的?」
秦霄暗自尋思——「管他呢!姓韋的,殺一個少一個,都該死!」
與此同時,通化門的程伯獻、王易從和延興門地李嗣業、萬雷。也紛紛率領大隊順利殺進了長安。長安城東,已經變作了一片殺場!正在城中各街各道巡視地南衙府兵,聞訊迅速朝東門殺撲而來。原本還算開闊的長安街道,被屍體與殘馬填塞,變得有些擁擠不堪。
秦霄始終一馬當先,墨衣和帥旗緊緊跟隨。郭子儀也回到身邊,綽上了方天畫戟。四騎帶著身後的一支騎兵如同破冰巨艦,莫可阻擋殺盡了春明門附近本就不多的南衙護衛,穿過東市。踏上了朱雀大街,直接面對皇宮!
正在這時。從四面八方趕奔而來的數萬南衙府門,與秦霄的人馬迎頭相遇!
秦霄立馬怒嘯:「擋我者死!兄弟們,血洗南衙,攻奪皇宮!」
百餘米寬的朱雀大街上,頓時開始了一陣血火拚殺!
昔日走商閒逛的華麗大街,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寒閃地刀劍,慘叫的人群,野獸一般的嘶聲大吼,讓躲在家中的數十萬長安居民,瑟瑟發抖,以為魔鬼跳出了地獄,來到人間。
秦霄面對著潮水一般湧來殺不盡絕的南衙府兵,一時又進入了瘋狂狀態,眼前只剩下了想殺死他,和自己想殺死的人!唐軍?他們是唐軍麼?
上了戰場,就只有敵人!
殺!
飽飲突厥人鮮血地鳳翅鐳金鐺,開始收割南衙唐軍的生命。冷酷、絕情、霸道,凶殘!
帝都的妖氣要清除,就要大量的鮮血和大量地亡魂!秦霄胸中的那只凶獸,聞到了血腥地味道,變得狂暴與猙獰,讓他完全變了一個人!
什麼金甲戰神、什麼中原狼魔,根本就是一台殺戮的機器,無可匹敵的霸道凶神!
長安南衙之中,本來就沒有可以與秦霄匹敵的對手,此時一群蝦兵蟹將圍攏過來,簡直沒有一合之將,紛紛慘死於秦霄的鳳翅錙金鐺之下。
墨衣與郭子儀這對左右雙煞,也絲毫不比秦霄含糊多少,殺人如麻,無不望風披靡!
有這樣鋒利的箭頭,中軍二萬鐵蹄迅速的將撲來的南衙府兵洞穿,殺得千瘡百孔星落雲散。
北面與南面二門的程伯獻與李嗣業,也迅速的趕了過來,從六道街市裡橫殺而出,將南衙大軍分割成數塊,形成了一個個局部的屠殺場。
士氣如虹的朔方野戰軍——將如虎,兵如狼!
失了主帥和將軍氣勢全無的南衙,如何抵擋?
一時間,南衙兵敗如山倒,潰敗的速度遠遠出乎秦霄的預料。五萬人馬,已有萬餘橫屍在長安各條街道之上,所有韋氏領軍將領,幾乎全部陣亡當場!
見南衙已經群龍無首,秦霄立馬大喝:「韋氏謀逆,與他人無干!投降者免死!」
畢竟都是大唐的軍人,其中一些,或許之前還在戰場上並肩戰鬥過。南衙的這些軍人,也都是識相的,知道大勢已去而且宮中喊殺之聲震天,又是要政變了。眼下秦霄率領的這支部隊,是南衙無論如何也打不贏的……
頓時,唏拉拉的兵器落地之聲響起,大量南衙士兵開始棄械投降。
秦霄朝北面皇宮看去,太極宮朱雀大門緊閉,城樓之上***搖晃,宮中金鼓震天,肯定是李隆基已經從大明宮玄武門殺進皇宮了。
事不宜遲,秦霄馬上下令:「李嗣業與程伯獻,率部收編俘虜。中軍隨我殺奔皇宮,援助楚王!」
朱雀大街上的戰鬥,比想像的結束得還要快。秦霄親率人馬朝朱雀門殺去,大門緊閉,城樓之上弓箭手林立,有人大聲喝道:「大膽秦霄,竟敢謀逆造反!」
秦霄仰頭一看,是接替了自己空缺當上了北衙大都督的韋元那廝!
秦霄大怒不已,搭箭上弩手臂一揚,三弦臂弩就要去取他狗命,不料韋元的人頭突然從城樓之上掉了下來!城樓之上頓時一陣混亂,喊殺之聲大起。
朱雀大門輒輒的打開,邢長風手執純均寶劍立在門下,大聲道:「大將軍,請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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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萬里黃沙 第289章 兵發長安
李嗣業撒著大腳最先跑到點將台前,入眼見到一身金甲的秦霄,頓時跳叫起來:「真的是大將軍,哈哈!俺老李就快等到發瘋了!」
說罷搶上點將台,對秦霄說道:「大將軍,俺來擂鼓!」
秦霄將鼓錘扔給李嗣業,他卯足了力氣一錘下去,險些將那面鼓都擂得翻了。一聲巨響,讓秦霄的心臟都砰砰的震盪起來。
荷甲挺槍的中軍鐵騎,有條不紊的跑到點將台前布成了一個方陣,旗鼓手、傳令兵、劊子手紛紛到齊。初時看到秦霄,這些人都驚訝不已;看到李嗣業在擂鼓,心中都明白,是秦霄又殺回來了,紛紛面露喜色,這些日子以來,跟著那個廢柴般的崔湜生出的鬱悶之氣,一時間一掃而空。
有時候,將領在軍隊裡喚起士氣,就是這麼簡單。雖然秦霄還沒有說一句話,但是他與鳳翅鎦金鐺同時往點將台上那麼一站,所有人的心都受到了振奮。之前血戰戈壁、火燒突厥的豪情壯舉,彷彿就在眼前迴盪起來。戰士,都是血性男人。誰不想跟著一個無堅不摧所向披靡的大將軍混?這不僅是一種安全感與生命的保障,更是無可替代的光彩與榮譽!
崔湜?那個連鎧甲都沒有穿過、刀都拿不穩只知道追逐風花雪月的所謂『詩人』在這引起從戰場上滾打出來的亡命之徒眼裡,簡直就是一泡連狗屎都不如的廢物!
萬雷、范式德、程伯獻與王易從,以及左右威衛的大小將佐,全都集中到了點將台前。明知就裡的他們,早已是群情激昂摩拳擦掌。二月初一子末寅初。秦霄選在這個時刻出現,還真是沉得住氣,可將這些人可急壞了。
與此同時,崔湜地百餘名親衛千牛衛,瑟瑟發抖的簇擁著這個廢物,朝點將台前驚乍乍的走來。
崔湜早已是滿額頭的冷汗,那一聲聲震盪的軍鼓。彷彿就在敲碎著他的陞官發財夢。
中軍帳的護衛們,早就受夠了這個廢物地閒氣。不用秦霄吩咐。這些與張仁願、秦霄相處日久了的勇士們,此時毫不客氣地齊聲一喝。挺出長槍將這百餘人圍了個嚴實。
千牛衛拔出大刀,將崔澱圍得嚴嚴實實,個個面帶惶恐,如同鐵籠裡的小白鼠。
崔湜在包圍圈中翹著脖子大喊:「大將軍!秦大將軍,咱們有話好說!」
「說你娘!」
李嗣業將擂鼓錘扔給金鼓兵,怪叫著就跳下了點將台,揮舞著潑風大刀:「只消砍了你才痛快!」
中軍護衛齊聲一喝,將***縮小;崔湜和千牛衛嚇得驚叫一聲。就差尿褲子。
「住手!」
秦霄在身後冷聲一喝:「讓他過來!」
李嗣業殺氣騰騰地衝到***裡,千牛衛的人哪裡不知道這個凶神的大名,紛紛朝後縮去。李嗣業極不耐煩的將刀一劃:「閃開!」
當先的幾個千牛衛只覺得眼前一花額間發涼,戴在頭匕的牛頭戰帽就分成兩瓣朝兩旁掉落下來。這幾人頓時嚇得鬼叫一聲!扔了刀子就朝旁邊躲去。將圍在核心的崔湜暴露出來。
崔湜一臉青綠的指著李嗣業:「你……你要幹什麼?你想造反?我是朝廷命官,朔方軍大元帥,你不能殺我!」
「帥你娘,就憑你。也配!」
李嗣業大怒,一腳踏進去抓住了他地脖子。像拎小雞將崔湜提了起來,然後單手舉到頭頂,大步踏上了點將台。
崔湜渾身輕飄飄的一陣發虛,本能的失聲大叫,就差昏死過去。百餘名千牛衛知道勢窮,乖乖的扔了千牛戒刀,任憑中軍將士將他們綁了個嚴實。
秦霄放眼看了一下朔方軍大寨。深夜的寒風之中,蜿蜓數里地軍寨裡已經是火把林立,宛如白晝。整個軍寨還是如同當初張仁願與秦霄在的時候一樣,分列成左右二寨,門戶想通。中軍點將台前,已有數千鐵騎圍伺,全是當初左威衛的中軍將士,秦霄的鐵桿親信。每個人地臉上,除了興奮,就是肅殺。雖然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但是秦霄幹出這樣的事情來,絕對不會是小事情。一場惡戰,似乎已經無可避免地近在眼前。這些以戰為生的勇士,此時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虎鯊,血管裡已經在流淌嗜血拚殺的**之血。
一股無形的緊張與興奮,已經隱隱的籠罩在了整個軍營裡。連戰馬都查覺到了這種熟悉的興奮味道,有些焦躁不安的打起了響鼻,肩頭的肌肉一陣陣輕顫起來,彷彿在攢著力量,準備開始衝鋒拚殺。
秦霄的面色已經滿是莊嚴和凝重,心下卻十分滿意朔方軍此時的表現,與戰前應有的氣氛。看來一個月的時間,這幫虎狼之徒還沒有被崔湜那個廢物帶焉了。
中軍讓開一條道,右威衛程伯獻與王易從的旗幟出現了。二將大踏步走到點將台前,齊齊單膝一拜,凜然喝道:「右威衛,全憑大將軍調譴——大將軍,請下令吧!」
一直被李嗣業舉在頭頂的崔湜絕望的大叫:「你們憑什麼調譴部隊!帥印在我手上,你們是在造反!」
李嗣業大怒,抓著他的大手用力一捏『卡嚓』一聲脆響,那腰間的排骨怕是就碎了幾根,疼得這個廢物哇哇大叫起來,死命的掙扎,嘴裡卻是不敢再亂叫了。
「二位將軍請起!」
秦霄親自上前,將他們扶了起來:「二位將軍深銘大義,願意與秦某同起靖難之師,真是大唐之幸,天下之幸!」
程伯獻與王易從抱拳一拜:「如何敢當!全憑大將軍主持!」
秦霄請二將上了點將台,對李嗣業說道:「放他下來。」
崔湜落到地上,頓時萎頓了下去,趴在地上狺狺叫道:「秦霄。我與你近日無冤往日無仇,你為何如此害我?我也是受命行事,身不由己呀!」
「住口,你這畜牲!你為了自己的官運前途與榮華富貴,附逆韋后與武三思,構陷謀害張柬之等五王。朝中忠良,廢在你手上的人還少麼?」
秦霄大聲怒喝。嚇得崔涅渾身發起抖來:「你這走狗,我問你。皇帝是不是被韋后毒害而死的?」
崔湜瞪大了眼睛,驚恐地說道:「我、我如何知道!」
「李嗣業。下他一條胳膊!」
「啊!——我說,我說!」
崔湜嚇得朝後爬去,大聲叫道:「韋后知道陛下愛吃餅,於是讓善長烹飪的光祿少卿楊均做了大餅,再叫御醫馬秦客配製了毒藥混在餅裡,由安樂公主進獻給陛下……將陛下毒殺在宮中。」
此言一出,三軍嘩然,所有將士全都憤怒的咆哮起來。恨不能現在就衝進皇宮生撕韋后等人。眼前的崔湜,也成了最好的出氣筒,馬上就有幾個人要衝上來砍了他。
秦霄非常滿意這個結果。這些話從自己的口裡說出來,和從崔湜的嘴裡說出來效果是不可同日而語地。自己說麼,有些人可能還會心存疑惑不願意相信。這下是崔湜說的。不會有任何人表示懷疑。
朔方軍地全體將士,在這一刻已經擰成了一股繩,變得同仇敵愾。這更加有利於秦霄去駕駑指揮。
秦霄雙臂一揮,嘩然的中軍頓時安靜了下來。齊齊看向秦霄。秦霄氣沉丹田,大聲說道:「兄弟們。朔方軍浴血邊疆、忠君愛國地勇士們!社稷不幸,皇綱失統!妖後韋氏逆黨,謀殺皇帝意欲篡國,你們同意麼?」
「不同意!」
海嘯一般的巨吼頓時狂聲大作,嚇得崔湜趴倒在地上,頭都不敢抬起來。
秦霄一手拿著鳳翅鎦金鐺,展臂一頓將它插在點將台上:「是勇士、是忠臣的,騎上你們的戰馬,揮起手中的刀槍,隨我殺奔京城勤王靖難!「「吼——吼吼!」
數萬將士,頓時將手中的刀槍向天舉起,連連揮舞。
天雷般的怒吼翻騰,海浪般的刀戈起伏,群情激昂,士氣爆棚。
朔方軍地勇氣與決心,因為憤怒而空前高漲!這一群如虎如狼的勇士,已經將鬥志蓄得滿滿,如同飢餓已久的嗜血狂鯊,嗅到了秦霄倒下的那一桶血腥之物。每一個人,都已經變成了人間凶器,殺人不眨眼的魔君!
崔湜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心裡大聲咒罵著:我怎麼還不暈倒?快暈倒啊混蛋!……正哆嗦得夠勁,眼前現出了一雙皮靴,仰頭一看,一個身穿金甲地傢伙高高在上,冷眼怒視。
秦霄一把將他拎起來,不屑的冷哼道:「你有兩個選擇。第一,現在讓我拿來斬首祭旗;第二,幫我賺開長安城門,至於生死如何,看你的表現。」
崔湜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我選第一個!另外,我願將帥印與將印交出來,獻給大將軍!」
秦霄挑起嘴角冷笑,將他放了下來,還彈了彈他肩頭莫須有的灰塵,蔑然說道:「那種東西,我不希罕。你好像拿了一對兒在手上,也屁用沒有。另外,希望你珍惜自己地性命,不要拿來開玩笑。現在朔方軍就拔寨而起奔赴長安,頂著你的旗幟走在最前。明白我地意思麼?」
「明白,明白!」
崔湜額頭的冷汗滾滾的往下流:「按照奉先的安排,卑職到了長安後,會在城東十里外屯紮,等候南衙大都督韋溫調譴,分兵佈防長安九門戒嚴……」
「嗯,很好。」
秦霄點頭稱讚起來:「果然是一條出色的漢奸走狗。」
奚落了他一陣後,秦霄也懶得再理他,巍然站到點將台正位,大聲說道:「兄弟們,今日就拔寨而起,殺奔長安!大家要服從軍令,聽從調譴,不可擅自妄為壞了大事,明白麼?」
「明白!」
「散帳!傳令七軍,埋鍋造飯。卯時初刻,兵發長安!」
大軍井然有條的散去,各自準備。李嗣業似乎是擔心崔湜不會走路了一般,將他提了起來,跟著秦霄一起走進了帥帳。
萬雷和程伯獻等人也跟著進來了,興奮的圍到秦霄身邊,紛紛嚷道:「大將軍,可算是將你盼來了!」
范式德笑瞇瞇的說道:「是啊,等得有夠苦的。這一路來群龍無首,我們這些人心下都有些慌亂了。現在大將軍歸來,軍心齊整,士氣馬上高漲了。」
程伯獻粗聲大笑:「大將軍,我與王將軍聽李將軍說起事情原委後,恨不能馬上殺奔長安以靖國難,又擔心威望不夠無人響應。現在有大將軍當主心骨,我這心裡,真的踏實了。大將軍就是非比尋常啊,三言兩語,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將整個朔方軍的士氣調了起來。這種事情,我們可是無論如何也辦不到的。」
秦霄呵呵的笑了笑:「程將軍,你我算起來也應該是世交了,不用這麼客氣,大家本就應該是兄弟一般。眾位好兄弟,多餘的話就不說了,大家都蓄好精神卯足了力氣,準備轟轟烈烈幹一場吧!」
「好!」
眾人大聲應喝,然後各自回帳,安頓手下的事情去了。
秦霄端坐到帳桌前,冷眼瞅著站在一旁渾身不自在的崔湜,不禁訕笑道:「崔大人,你這副如喪考妣的嘴臉,如何將我朔方大軍領進長安呢,豈不是要露餡?我不管你有沒有演戲的天賦,事到如今為了你自己的身家性命著想,我勸你還是用點心,別將事情辦得砸了。你現在修書一封,就說朔方軍明日辰時可以抵達長安,請韋溫出來檢校,然後安排駐防。」
崔湜嚥了一口唾沫,緊張的接過郭子儀遞上來的筆墨,寫下了一封書信。秦霄拿了過來細細看了幾眼,然後叫面生的郭子儀親自扮成小卒往長安送去,交給南衙大都督韋溫。
卯時已到,朔方軍中震破重雲的號角吹起,八萬大軍,浩浩蕩蕩的朝長安挺進而去。
秦霄身上裹著一領厚實的披風,將鎧甲都蒙住了,面上也戴著遮擋風塵的蒙面布巾,和墨衣一起混插在了崔湜身後的旗陣方隊中。
崔湜依舊像之前那樣騎著馬兒走在最前,崔字帥旗也在飛揚。只是背後的一百餘名千牛衛,已全部是秦霄的心腹將校喬裝改扮的。他心裡像哭喪一樣的叫道: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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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萬里黃沙 第288章 戰鼓隆隆
崔湜看到張仁願和秦霄上前來,忙不迭的出帳迎了上去,拱手一長揖拜了下去:「大帥,大將軍,崔某在此有禮了。」
張仁願下了馬,勉強擠出一些笑容:「崔大人,客氣客氣!」
秦霄也下了馬來,隨口應付了幾聲,算是打過了招呼。
崔湜看了一眼二人身後的那些將士,個個一臉的怨怒,不由得心裡一陣發怵,連連說道:「大帥,大將軍,崔某人也是受朝廷指派而來,並非出自本意呀!望大帥和大將軍對手下將領都說一說,免得他們對崔某心存芥蒂,到時候嘩變就不好辦啦!」
「崔大人,你這是什麼話!」
張仁願面冷如霜,沉沉說道:「我朔方軍是朝廷的兵馬,又不是張仁願和秦霄私下的產業。朝廷要如何驅馳,那當然是沒有二話照旨行事。崔大人不必顧慮,就算他們暫時有什麼不滿,也不會幹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這就好,這就好……崔某現在就盼著帶著這些人,早早回朝交差了完事。」
崔湜這才心下釋然,吁了一口大氣,然後又對他們二人說道:「大帥和大將軍,可都準備好了?朝廷的旨意來得急促,可不容耽誤呀!」
「老夫馬上就走。」
張仁願冷漠的拿出印授扔給崔湜,翻身就上了馬,對著後面一揮手,早已分派出來的一萬騎兵打著旗號,就跟著張仁願先走了。
秦霄拎著大將軍印授,故作極不情願的塞到了崔湜手上,長歎一口氣說道:「我沒什麼可準備的,只帶幾名親隨前往洮州就行了。」
說罷也騎上了馬,朝後面略招了招手,墨衣和郭子儀。以及帥旗使羅羽楓三人走了出來,和秦霄站到一起。
崔惺掂著手裡的兩顆大印,心裡暗自竊喜:居然如此順利……他身後的一名千牛衛,也舉上了『崔』字大旗,策馬走到了大軍之前。李嗣業不懷好意的用手指彈著手裡的大陌刀,錚錚作響,嚇得那個舉帥旗地千牛衛一身冷汗直流,又不敢回過頭來。騎在馬上如坐針氈。
崔涅皮笑肉不笑的對秦霄拱了拱手:「大將軍,那咱們也就此別過啦?」
秦霄挑嘴冷冷一笑:「崔大人保重,後會有期!」
說罷一拍馬,朝前飛奔而去。崔湜看著秦霄手裡映著白雪寒氣四射的鳳翅錙金鐺,好一陣心驚肉跳,半晌才回過神來,心裡還在一陣後怕。
秦霄等三人快馬加鞭,先行進了靈州。然後不作停留的朝南飛奔,作勢要沿著黃河一直南下,去劍南道洮州。沿途都在驛站裡歇息,故意大肆張揚。到了蘭州與原州的分界叉道上,三人鑽進了一個小村裡換了百姓服飾喬裝打扮一番,買了一輛馬車坐進去,將各自的坐騎套上車轅。連兵器都藏到了車廂裡。然後還雇了一個馬伕趕車,神不知鬼不覺的朝原州而去,準備橫插一道兒抄小路追上途經慶州、走官道的朔方軍。
三人坐在馬車裡,各自一陣竊笑。秦霄思索了一陣說道:「現在,我唯一擔心地就是邢長風和田珍了。他們帶著特種營的人回長安弄消息,還要護送太子。也不知道現在進展怎麼樣。我離了軍隊,他們要回報消息也找不到人,希望不會出了岔子對好。」
「應該不會吧。」
郭子儀說道:「邢大叔是那麼精細的一個人,而且萬大叔也是特種營裡出來的。他們二人辦事情。定然是十分保密的,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
「但願如此吧!」
秦霄在心裡暗自祈禱。
馬車搖搖晃晃,載著三人一路顛簸的趕路。那個車伕都累得有些吃不消了,秦霄散了一些銀子給他讓他自己回去,然後另外又聘了一個車伕繼續加緊趕路。一路上風餐露宿,吃住都是隨意解決了事。
反觀崔湜這邊。朔方軍的將士們從來就沒有給他什麼好臉色看過,讓他心裡一陣忐忑不安,後悔當初接下這個差事。事到如今,他也唯有催促著朔方軍一路急行。早早到了長安交差了事。他雖然貴為兵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好歹也是個丞相。可是還從來沒有在軍隊裡混過,對軍中的事情不盡瞭解。但是接管朔方軍這種大事,韋后和武三思又對外人信不過,只好派他這個心腹過來。
「好在只是帶著這幾萬人趕趕路……」
崔湜心裡不停的安慰著自己,眼看著長安將近,心裡也逐漸踏實起來。
李嗣業、萬雷和范式德等人,則是暗底裡將程伯獻、王易從等右威衛將軍叫到一起,將皇帝駕崩的消息告訴了他們,同時把秦霄地意思的作了傳達。二將聽說皇帝被害,頓時勃然大怒,就差馬上點起大軍殺奔長安。現在得知有秦霄領頭有了主心骨,都紛紛發誓願意追隨,一同起事。
崔湜的兩隻眼睛,就像是魚泡眼一樣,只看到了水底的蚯蚓,看不到蚯蚓裡面穿著的魚鉤。越接近長安自家地性命就越發的沒有保障,卻還在一路沾沾自喜,心想總算是快要完成任務,大功告成了。
秦霄等人一路狂追,連馬都跑得瘦了一圈,人也有些恍惚了,站到地上都有些感覺腳下不穩的直晃悠。差不一個月後,繞了一個***的秦霄等人,終於在歧州追上了朔方軍,此時崔湜正將大軍屯在陳倉縣外做補給。
秦霄大吁了一口氣,隱伏來到陳倉縣外,遠遠看著熟悉的軍寨,不由得還生出一股親切感,戲謔的對郭子儀等人說道:「巧不巧呢,暗渡陳倉,還真是在陳倉縣。這裡離京師還有三百里。這一路從靈州到歧州,足有千餘里路程,也多虧了那個崔湜將大隊人馬幫我領到了這裡,哈哈!」
郭子儀也笑:「師父,算起來這崔湜還真是幫了大忙呢!三百里,鐵騎急行軍可以朝發夕至。我們是不是可以動手了?」
「不忙。」
秦霄挑了挑嘴角。淡然笑道:」
現在還只有正月二十七,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四五天,太早動手容易暴露。我看這崔湜是準備在這裡將部隊休整一下,然後再擺足威風了拉回長安。而且,以他那種『大詩人』的性子,說不定還會去祁山的武候廟拜祭一下諸葛亮。嘿!讓他先忽悠著吧,我們趕了這麼久地路也累了,不妨在陳倉歇兩天。恢復一下體力。」
「也好。」
一行四人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棧進去投宿,足不出戶的休息了三天,精神頭養得極是飽滿了。羅羽楓將那面一直掖在懷裡地帥旗拿了出來,細心的刷得乾乾淨淨,準備了一根結實趁手的鐵棒,過兩天用來撐起帥旗。
朔方軍裡,李嗣業等人瓣著指頭算日子,個個心焦如焚,卻遲遲不見秦霄歸來。崔湜那個大白癡,下令部隊在此整休數日。自己卻跑到陳倉古道飲酒賞景,賦詩作對去了。
二月初一,深夜子時。
今年地第一陣東風刮了起來,將朔方軍中的軍帳和旌旗,吹得獵獵作響。天氣仍然很干冷。李嗣業等人圍在一堆柴火堆邊,個個焦急忐忑不安的在軍帳裡走來走去,心裡像老鼠撓似的,七上八下不得安寧。
昨天下午,崔湜總算是回了大寨,下令今天清晨就要動身前往長安。李嗣業心焦如焚地連喝了一整甕酒下去,低低地怒吼道:「大將軍再不來,俺老李就要動手了!」
「休得胡來!」
范式德這次也不怕李嗣業發火了,義正嚴詞地說道:「你想壞了大事麼?」
「唉!——」
李嗣業恨恨的一拳捶到了軍帳的中頂柱上。險些讓軍帳都塌了下來,眾將連忙上來勸他。
正在這時,南寨朱雀門那邊,傳來一聲厲喝:「什麼人,膽敢夜闖軍寨?」
百十名巡哨的弓箭手齊唰呢的閃到寨柵和箭廂邊,『骨骨骨』的將弓弩拉到滿弦。
寒冷的夜風之中。火把搖曳不定,來人的身形有些模糊,看不太清楚,但隱隱只看到金燦燦的光芒。
「站住。報上姓名,不然就要放箭了!」
憑空一陣沉聲大喝傳來:「大膽!教給你們地箭術。是用來對準本將的麼?」
站在哨崗樓上的小卒本是左威衛中軍中候,秦霄認得他的聲音。這個中候此時也聽得清楚,驚慌得險些摔下樓來,大聲道:「兄弟們快收起箭弩,是秦大將軍!」
「啊,是大將軍!」
眾軍士們驚愕不已的收起弓弩,但也不敢貿然收起柵欄,馬上回去通報值夜地將領。
那一領招展的黃龍負圖秦字大旗,大搖大搖的走到了軍寨朱雀門前。秦霄、墨衣、郭子儀和羅羽楓,四騎衣袂飄飛神色凜然的騎在馬上,深夜之中宛如來自地獄的魔魂。
今夜的值守大將飛快跑來,對著幾個守柵欄的小卒左右開弓的就是幾巴掌,厲聲喝道:「你們這幾個白眼狼,居然敢阻擋大將軍!」
秦霄策馬上前幾步,揚了揚馬鞭指著那個將軍說道:「罷了,也怨不得他們。深夜之中,嚴加戒備也是職責所在。你是右威衛的將軍吧,有些面生。你姓什名誰,認得本將麼?」
來將連忙差人拉開了寨門撤除柵欄放秦霄進來,抱拳拜於道旁說道:「末將乃是程伯獻程將軍親隨,正六品下騎曹,名叫石秋澗。末將久聞大將軍威名,卻一直無緣拜會!」
「哦,是程將軍麾下。」
秦霄細細地打量了這個石秋澗一眼,年約三十,生得正氣軒昂凜凜一軀,目光如炬身高體健,濃眉大眼國字臉,紫棠色的面龐,繞唇一圈兒細密的短鬚,穿著一領精鐵蠻甲,威風凜凜。
秦霄心中讚了他一讚,點頭說道:「有勞石將軍,領我去見程將軍。」
石秋澗面露興奮之色:「大將軍,事情末將也略知一二。如今大將軍歸來,當擂起軍鼓,點將聚兵才是!」
秦霄遠遠的看了一眼兩三里之外的中軍帥帳和點將台,沒有***,估計崔湜那個不諳軍事的傢伙都縮到被窩裡睡大覺去了。
秦霄精神一振,赫然說道:「也好!本將親自登上點將台,擂鼓聚將!」
石秋澗大聲喝道:「兄弟們,為秦大將軍開道!」
「是!」
那些巡哨地士兵雖然不明就裡,但是既然主將發令,又是為他們心中的戰神秦霄開道,個個毫不猶豫的就列起了隊伍,精神抖擻排成了兩道兒朝前跑去。
羅羽披快馬上前,最先跑到了點將台前,將秦字帥旗舉得標標直直,迎風飛舞。
千餘名巡哨的士兵,環伺在點將台四周。秦霄拍馬跑了過來,將鳳翅鐳金鐺往點將台上一插,親自拿起鼓錘,奮力一下敲響了戰鼓。
「咚——」
巨大地戰鼓發出一聲悶響,震碎了夜的寂靜,打破了所有人地夢!
鼓聲就是軍令,連綿數里的大軍寨裡,不管睡得多沉的將士,全都條件反射一般的渾然驚醒,翻身下床就開始穿衣披甲。
李嗣業聽到了那一聲鼓響,驚得渾身一跳,還以為是幻覺。但緊接著,又是第二聲,比之前的更加響亮。
萬雷、程伯獻與王易眾等人,紛紛面露驚喜之色——「是大將軍麼?」
「咚——咚咚、咚咚咚!」
鼓聲愈發急促與剛猛一一標準的唐軍進軍的鼓聲!
李嗣業歡喜的跳了起來,激動得險些湧出了眼睛:「是他,肯定是他!是大將軍,俺的好兄弟回來了!」
說罷,拔腿就朝外跑去,直撲中軍點將台。
崔湜被鼓聲驚醒,縮在被子裡惱怒的大叫道:「什麼人這麼大膽,居然敢在深夜擂鼓?來人、來人!」
幾個千牛衛跑進了崔湜的臥室,驚慌的拜倒在地:「大、大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崔湜一個激靈翻身坐了起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秦、秦霄回來了!」
那幾個千牛衛七嘴八舌驚慌的喊道:「正在外面擂鼓!朔方軍大小的將佐和中軍護衛,全都集結到了點將台前!而、而且……」
「而且什麼?」
崔湜的臉頓時變作刷白,一邊胡亂的穿著衣物,一邊驚慌的問道。
「而且大人的帥旗,已經被降了下來,換、換上了一一『秦』字帥旗!」
「啊——」
崔湜失聲大叫,頹然的癱坐到了床上,癡呆的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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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萬里黃沙 第287章 定計綢繆
燃著大堆炭火的帥帳裡,瀰漫起一股劍拔弩張的緊張味來。李嗣業等人,緊緊的挨著秦霄,聽他講著計劃:「最近幾天,應該就有朝廷的欽差來降旨,將張仁願調到北庭都護府去。同時,說不定也會將我調到什麼旮旯裡去,繳了我的兵權。」
李嗣業頓時跳了起來:「我法克他娘的,繳老大的兵權,開什麼玩笑?」
「你急個卵哪,給老子坐下來!」
秦霄沒好氣的怒目罵了起來,將他扯得坐下:「這個時候,我們還不能明目張膽的舉起『勤王』的旗幟殺奔長安。因為這樣一來,就會暴露了動機,讓韋后他們有所防備,長安城內正在積極籌劃政變的楚王措手不及。所以,我們只能暫時隱忍,給楚王多一點準備的時間。到時候,我會假意接旨交出兵權。不管來接掌大將軍印的是誰,兄弟們都要忍下來,讓他帶著你們和左威衛,向長安開進。只有這樣,才不會打草驚蛇。我會自己想辦法潛伏著一路跟去,不會真的離了左威衛。等待時機成熟,我自然會再次出現,拿下統軍將領,起兵發難!」
「我看可行。」
范式德點頭說道:「雖然有那麼一點冒險,但是以大將軍現在在軍中的威望,那絕對是振臂一揮應者雲集。有沒有那一顆大將軍印授,我看也未必就十分重要。韋后等人想來個調包奪走大將軍的兵權,談何容易啊!數萬將士現在簡直對大將軍奉若神靈,哪裡會依他們的?老朽還擔心。到時候有人來接掌大將軍兵權的時候,士兵們會自行嘩變,那事情可就要弄巧成拙了!」
「所以我才叫你們,與我緊密配合!」
秦霄說道:「軍隊裡,尤其是在外戍邊野戰的軍隊裡,將領的威信可不是朝廷的一紙任狀能換來的。我也擔心將士們會嘩變。所以,七軍都尉將校那裡,都要一一的叮囑下去。但是,事情一定要隱晦低調,不能讓所有的將士們都知道實情。這樣一來,將領們不發難,又有些許小卒報怨,反倒將戲做得真實了,真能將人蒙住。如果到時候全軍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反倒還會露出馬腳。」
「有道理。」
三人異口同聲表示贊同。
「還有一件事情。」
秦霄微皺眉頭:「朔方軍裡。右威衛的人數佔多,現在約有四萬餘人,我們只有三萬餘人。到時候張仁願去北庭,應該不會將整個右威衛帶走,朝廷頂多給他幾千、萬餘人就不錯了。張仁願一走,右威衛當家的,應該是右威衛將軍程伯獻,和中郎將王易從二人。這兩個人,一定要爭取過來。大家有什麼好辦法麼?」
「程伯獻跟俺關係不錯!」
李嗣業大咧咧的說道:「這兄弟是程咬金的後人,跟俺的性子一般粗鹵,很合脾胃。而且俺知道,他對大將軍仰慕之極。而且他還說過,大將軍是秦瓊後人,他老早也想像先祖一樣,跟你拜把子了。他那裡,不難拉籠。」
秦霄一手指著李嗣業:「好,交給你。告訴他,事成之後只要我們能活出命來,拜把子絕對不是問題。但是事情辦不成,你這顆黑頭就自己切了當夜壺去。」
李嗣業直拍胸膊:「交給俺就是。」
「王易從老朽跟他還算熟稔,此人是個儒將。」
范式德說道:「以前我們在洛陽為官時就相識了。他被張仁願慧眼識材的從雩州調進了左威衛,從七品尉連升三級做到了四品中郎將。此人心胸開闊極為豪爽,是個幹大事的人,而且歷來正直不阿忠君愛國。只要將實情與他相告,他必然會同意舉事。」
「好極!到時候,那就要拜託范先生勸服此人了!」
秦霄心裡一陣陣竊喜:搞定了程伯獻和王易從。其他的一些副將、文官,像張敬忠、何鸞、寇(氵此)、柳彥昭那些人。也就容易擺平了。萬一不從,別怪我心狠手辣,將他們全都就地辦了!
現在多好啊,本來我還想鋌而走險來『造一次反』地,韋后那些人,反而幫了我個大忙,居然弒君!嘿嘿,這下師出有名,我搖身一變成了忠君護國的忠臣良將了,妙極妙極!看來,命運的奇跡,就像是大狼原上的怪風一樣,誰也不知道明天是什麼風向。
秦霄正準備交待一些細則,李嗣業看著秦霄身後就失聲叫了出來:「哇,娘啊,真是賊漂亮啊!」
秦霄回頭一看,墨衣穿戴著一身新買的服飾婷婷的走了出來,幾個大男人頓時感覺眼前豁然一亮,都有些看癡了。
秦霄訕笑著用手肘捅了一下李嗣業:「黑蛋,她是你娘麼?那我不成了你爹了?」
眾人頓時一陣哄堂爆笑,李嗣業大窘,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墨衣被人誇讚,又博得了這麼多人的注目禮,心裡半羞半喜,笑嘻嘻走到秦霄身邊坐下來:「老公,一會兒就要去張大帥營裡赴宴守歲,你可別忘了。」
「忘不了,放心。」
秦霄拍了拍墨衣的手,讓旁邊的幾個男人嫉妒得眼睛都要紅了。
「今天晚上,張大帥約我過去一起過年守歲,所以就不能和兄弟們在一起混了。」
秦霄說道:「稍後你們幾個,將七軍都尉、中軍中候都叫來,將剛才我所說的事情,對他們交待下去。李嗣業,萬雷,你們覷牢實了,只要有誰不服,或是不願意跟著我們混的,就地拿下,先綁了再說!非常時期,得用上一些非常手段了。這件事情,容不得半點差錯。」
「是!」
二位站起身來抱拳應諾,威風凜凜。
「不過,我自己帶的部隊自己心裡清楚。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百分之百地人都會響應我。」
秦霄信心滿滿的說道:「且不說我秦某人威望如何,這種『勤王護國』的事情,應該不會有人打退堂鼓。萬一有個什麼意外,大家的心也狠著一點,為大局著想,明白了麼?」
「明白!」
秦霄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得意洋洋的摟著墨衣的腰肢,彷彿成心刺激這幾條光棍一般,大搖大擺的走出了帥帳。
果然,改變了形象的墨衣女俠,將整個軍營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回頭率絕對百分之百。秦霄志得意滿的帶著墨衣招搖過市,到了右威衛軍寨中。
一桌豐盛的大宴已經在等著秦霄了。老淫蟲張仁願也將眼睛睜成了圓圈兒,上下將墨衣打量了一陣,嘖嘖的道:「漂亮!真漂亮!」
墨衣一路來已經被那些將士們盯得有些心裡發慌了,此時臉蛋兒已經是一陣緋紅。羞赧地說道:「大帥快別取笑了……明天我就將這身兒換了,還是穿鎧甲比較自在一些。」
張仁願哈哈大笑,招呼他們二人坐了下來。
秦霄往桌上飛快的掃了一眼——烤豬排,手撕羊肉,清蒸石鍋雞,居然還難得地有幾條鮮魚和一大鍋兒肉骨頭燉白菜!這些東西在軍中,可是有些日子沒見著了。行軍在外一年多了,應該是靈州的百姓慰軍送來的。平常麼,一般的將士們都是饅頭鹹菜解決溫飽,好一點的時候就宰些牛羊打牙祭。像這樣豐富的飲食,確實很難得,秦霄胃口大開,先夾了幾片燉得爛了的白菜到碗裡——香,真香!口水就差點流了下來。
張仁願也是個不拘小節的人,自己抓起大塊羊肉就啃了起來,不停的對秦霄和墨衣勸酒。
秦霄一邊饕餮大嚼,一邊偷瞟著張仁願。張仁願一副開朗歡喜的樣子。似乎對朝中發生的事情渾然不覺,對自己的前途也沒有任何的擔憂。秦霄心裡不由得有些過意不去了,張仁願是個好人,也是個好將軍、難得的棟樑之材。自己這樣將他蒙在鼓裡單干,的確是顯得有些不厚道了。但是事到如今,也實在沒有時間去遵得他的同意,拉他入伙。不管張仁願如何器重和相信我,他終歸是頭兒,是我的上司。有他節制,辦起事來總沒有親自動手那麼順當。
「對不住了,張老哥。日後,我再跟你請罪吧!」
秦霄心裡喃喃地想道。
張仁願喝下一杯酒。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總算要回到中原了。我這把老骨頭在邊疆混了一年,都快有些吃不消了,呵呵!走的時候,我那兒媳婦正有身孕,現在應該差不多生了。一想起我就要當爺爺了,這心裡就高興啊!秦老弟,我聽說你也生了兒子女兒,要不我們來當個兒女親家怎麼樣?反正不管我那兒媳生男生女,總能跟你家的配上對兒,你說是不?」
「啊?好呀,呵呵!」
秦霄心不在焉的應承,打著哈哈。心裡卻在尋思:哎呀,真是有點對不住這個老爺子了……一把年紀了,為了方便我行事又被調到北庭都護府,那個雞不生蛋鳥不拉屎比黃河以北還荒涼的地方去。人家也想見兒孫的了呢。算了,事到如今,不是婦人之仁感情用事的時候。等這次的大事辦完,我再想辦法將他請回來得了……
張仁願卻是歡喜的大笑起來:「那我們可就說定了哦?你可不許反悔!你我可都是將門之家,將來的兒女那都是要為大唐帶兵打仗地。這一結成親家,多好啊!滿屋子的將軍,哈哈!」
「啊呵呵,是啊是啊!」
秦霄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跟著他一起打哈哈。
張仁願站起身來,走到帳邊朝外面瞅了幾眼,有些鬱悶地說道:「雪下得太大而且一直不停。不然在軍寨裡燃起篝火弄些歌舞,會要有趣得多。程伯獻和王從易那些人,都在各自的軍屯裡守歲去了。人少,不熱鬧呀!」
秦霄不由得有些可憐起這個老頭子來,於是建議道:「大帥,要不我看這樣吧,反正我們也吃得差不多了。這年夜飯也就這麼回事吧。我們到其他的軍屯營寨裡去走走,就當是慰問將士們,跟他們混到一起玩玩去。」
「好啊,好主意!」
張仁願頓時就來了精神:「弟妹吃完了麼?要不我們再等等你,一起去?」
墨衣站起身來:「好了。可以走了呢!」
三人出了帥帳,就朝外走去。隨便摸進了一個士兵的軍帳裡。十幾二十個人正圍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也升著一堆火。看到張仁願等人進來,眾將士們喜出望外,馬上奉上了好酒好肉請他們坐到了上位。
秦霄看著張仁願和這些將士們,全都沉浸在節日的喜慶中,絲毫沒有查覺大唐江山危機,大廈將傾。秦霄拋開了心頭的沉悶之事,和這些人拼酒行令,唱起了軍歌,熱熱鬧鬧的玩了一整夜。
三天之後,雨雪稍停。李嗣業和萬雷私下來報,說左威衛七軍都尉都搞定了,現在就等張仁願一走人,就再去拉攏程伯獻等人。這兩天實打實的套近乎了許多,攀上了關係。
秦霄心裡暗自歡喜。
大年初三,朔方軍拔寨而起,朝南進發。剛剛走出不到百里,離靈州都還有百餘里路程,朝廷的聖旨到了!
張仁願心頭微微的驚異:怎麼這時候有聖旨下來?
軍中擺開了陣勢,面北支起了一個臨時帥帳。張仁願就領著秦霄等一眾將軍接旨。
前來宣旨的是個五十餘歲的老太監,石板一般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木訥而又尖銳的念道:「愛卿張仁願,為國禦敵,築起受降城勞苦功高。朕加愛卿特進(升為二品)食邑五百戶。另授北庭都護府大都護,守備突厥突襲。愛卿秦霄,身先士卒大敗突厥,朕心甚慰,加愛卿為冠軍大將軍(三品,武散官)授洮州大都督,以備吐蕃來襲。國家正當用人之際,望二位愛卿休辭勞苦,即刻赴任。朔方大軍,由張仁願帶走一萬騎兵前往北庭都護府增兵佈防。其餘人馬,朕已派兵部侍郎崔(氵是)前往接領。大小將佐和軍士,回朝之後朕另有封賞。欽此!」
張仁願頓時大驚失色,警覺的看向秦霄,只見他也是一臉的怒氣和惶然。二人硬著頭皮接下了聖旨,宣旨太監甕聲甕氣的說道:「二位大將軍,請即刻準備。崔大人已到靈州,靜候二位大將軍。」
張仁願忍氣吞聲說道:「有勞公公,請帳後歇息。」
「小人事情已經辦成,就不叨擾二位將軍了,告辭!」
說罷,老太監就帶著幾個親隨千牛衛,跨上馬兒揚長而去。
張仁願抓著聖旨來回看了好幾遍,老臉上已是有些怒氣,眉頭也皺了起來。秦霄看著他的情形,很是有些於心不忍想告訴他實情,但終究還是忍耐了下來,走到他身邊輕聲勸道:「大帥,我們當將軍的,遇到這種事情也屬正常了。大帥還好一點,好歹還是坐鎮一方的大都護、封疆大吏;秦霄都被貶到窮山惡水的劍南道洮州去了,還不得帶上一兵一馬……」
張仁願面色難看極了,忿然低聲說道:「卸磨殺驢……定是韋后與武三思那些奸人的主意!老夫真恨不得!……」
說到這裡,張仁願生生的打住,長歎了一口氣將聖旨捲了起來:「聖意難違呀!也罷也罷,我這把老骨頭,就再到邊疆去坐守兩年吧。大不了馬革裹屍而還。老弟,你也看開著點。你畢竟還年輕,沒什麼大不了的,總會有翻身出頭之日。」
說罷,張仁願還很是慈愛的拍了拍秦霄的肩頭,語重心長。
二人整頓兵馬,朝靈州而去。聖旨的事情迅速傳遍了朔方軍,頓時引起了一股很大的騷動。張仁願在朔方軍中的威望已經是無人可及,秦霄更是無可替代。現在主帥、大將軍都被調走,眾多將軍和士兵胸中的怒怨已是忿忿難平。
到達靈州,張仁願特意將大軍停下,還做了一番思想工作,讓大家『稍安勿躁,一切服從朝廷安排,聽從皇帝的旨意』。秦霄心中暗自唏噓:張仁願,的確是個忠臣良將……
靈州城外,拉起了一個大帳,擺著一個案桌兒。百餘名千牛衛環伺四周,一個身著華麗皮裘的男人端坐在帳中擺足了威風,靜靜的等著朔方大軍。
秦霄和張仁願二馬向上,將那個前來接掌軍權的崔(氵是)看了個清楚:眼大唇厚方框臉,細長的鬍鬚頗有幾分文雅,乍一看起來還不那麼令人討厭。但秦霄一想起他附逆武三思謀害張柬之等人,還補上自己的缺兒到兵部當了侍郎,眼下又來篡奪自己的兵權,心裡就沒來由的有些火氣,左右看他不順眼。身後的李嗣業、萬雷和程伯獻、王易從等人,也恨不能衝上前去將他拿下,生撕成幾片才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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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萬里黃沙 第286章 龍抬頭
兩個大男人緊握著手暢聲大笑,墨衣推開門走了進來,手裡提著一個木箱子,裝著熱氣騰騰的煮羊肉和高粱酒。
李隆基歡喜說道:「來呀,大哥大嫂,今天這裡也沒有什麼山珍海味,我們就拿這些粗糙的飲食打打牙祭,也算是慶祝我們的重逢。」
墨衣將酒菜拿出來放到桌上,給三人都倒上了酒,先乾了一杯。鋒利的匕首割下大塊的羊肉來,秦霄拿到鼻間聞了一聞,居然沒有騷腥味!一時就來了食慾,這才發現趕了大半天的路已經極餓了,馬上就大嚼起來。雖然談不上是什麼極品美味,但是肚子餓了吃什麼都香。三人都不顧形象的用手抓著大快朵頤起來,湯汁骨頭灑了滿桌,頓時一片狼籍。
李隆基拿一塊棉布擦了擦手抹了一下嘴,哂笑的說道:「對不住啊,大哥大嫂,一見面就說些煩心的事兒。其實我早想告訴你們我乾兒子和乾女兒的事情。」
「是呀!」
墨衣急急的追問:「你們兩個大男人,一見面就說起了國家大事。殿下你快講講,仙兒和婉兒,誰生的公子,誰生的小姐呀?」
秦霄也頓時從剛才的興奮中恢復過來,迫不及待的揪著李隆基說道:「快告訴我!我兒子和女兒都健康漂亮麼?仙兒和婉兒,還有我那些家人,可都還好?」
「好好,都極好!」
李隆基笑嘻嘻的說道:「兒子凱川是大地,自然是仙兒的傑作。三月二十七出生,八斤多,簡直就是一隻小老虎!據說剛生下來的時候,那哭聲極大,將接生婆都嚇到了!女兒璇月小四個月,八月初一出生,六斤八兩!我沒有到江南去看。是仙兒派人送信來報的喜訊兒。」
秦霄面露狂喜,焦躁的站了起來搓著手:「他娘的,我真恨不得現在就飛到江南去,抱一抱那個虎頭小子和漂亮的女兒了!真是過癮啊,哈哈!我太開心了!」
「看你,都跟李嗣業一樣了。」
墨衣也開心起來,輕拉著秦霄讓他坐下:「等辦完這件大事。我們就回江南去看仙兒和婉兒。還有公子和小姐吧?」
「好、好!」
秦霄忙不迭地點頭,坐下來激動的喝了一杯酒。初為人父,實在是太讓他興奮了!
「我也生了個兒子。」
李隆基也滿是興奮:「五月十五月圓之夜生地,取名叫『嗣直』。這不還等著你當乾爹呢!」
「好、好!「秦霄似乎只會說這一個字了,笑得一臉燦爛無比,歡喜的和李隆基碰了一下杯,痛飲下去。
李隆基鬱悶的瞪著秦霄:「只知道說『好』。有見面禮沒有啊?」
「啊?有、有!」
秦霄大笑:「我在邊關打獵,獵來的獸皮做的皮裘和襁褓,這個總算是不錯了吧?多有紀念意義呀!」
「挺好。」
李隆基擠眉弄眼:「我也要一件兒。我聽說漠北那種地方,好些人都是『天為廬地為氈』走到哪裡睡到哪裡。全是這種好皮料御寒。在雪地裡睡下也凍不著。」
墨衣淺笑:「殿下,這可能還得要讓您失望了。我們都只做了小孩子地襁褓和女人地裘服、圍脖兒,沒有給男子用的大氅披風呢!」
李隆基忿忿的瞪了秦霄幾眼:「他呀,心裡就沒我這個兄弟!」
秦霄嚼著羊肉從懷裡掏出一錠大銀,扔到桌上:「你還缺這種東西?搞笑了吧。這點銀子拿去,缺什麼買什麼,別跟大哥客氣。」
「滾!」
李隆基怒不可遏。
草草吃過了這一頓午飯,秦霄還真帶著著墨衣到了靈州逛街市。火雪封街沒幾家商舖熱鬧的,這裡也沒什麼特別好的珍寶首飾和衣物。不過,倒是有許多很有漠北特色的產物,比如說墨衣極是中意的那一串狼牙項鏈,大小地狼牙用麻繩簡單的穿起來,十分的古樸粗獷。墨衣將它戴到脖間,倒與她的氣質十分的吻合——美麗而又不失英氣!另外還有一些突厥松綠石做成地頭飾,和靈州長城下的瑪瑙石做的珠玉耳環;這此寄居的回紇人做的花繡團袍,胸前有大片的金屬飾物,四周是特別的方角,面是不是中原的那種圓潤與順滑,色彩大紅大艷像中原的新娘服一般,少了雍容華貴,但更顯得大氣和別緻。墨衣穿戴一身,搖身一變彷彿成了一個異域女子,渾身上下透出一股野性美,偏偏面容又極是嬌好,額間再貼上中原傳統的花鈿,畫上秀眉染了唇紅,簡直就將野性與溫柔完美揉合於一身,連商舖的掌櫃們都讚不絕口。秦霄和墨衣這對小夫妻也是一陣歡喜,大大小小的買了好幾大包,簡直就是揮金如土,最後都背不動了,只好壓到了馬鞍上。那些商家可是很難遇上這種『漫天花雨撒金錢』一般的客主,個個歡喜異常,心下都尋思著,這下能過個好年了!
二人整整逛了一個下午,日幕時分才回了客棧。晚飯後,秦霄又鑽進了李隆基的客房裡,二人關上大門,細細的商議了大半宿,任何細節都沒有放過的仔細商榷了一陣。最終,起兵政變的時間定在了『二月初二』。
二月二,龍抬頭!
的確是一個改天換日的好日子,時間上算起來也差不多吻合。過完年後朔方軍就會拔寨而起,兩個月的時間趕到長安,中間還要扣除處理橫生枝節的時間,不緊不忙剛剛好。
晚上,墨衣和那張小床都慘遭蹂躪。放開了心結的秦霄,面對著渾身上下都充滿野性誘惑的新鮮刺激的墨衣,簡直就變成了一頭發情地牲口。生猛無比。墨衣擔心這薄薄的木板牆隔不住聲音,嘴裡咬著枕頭強忍著不讓自己發出呻吟。但那張寒磣的小床實在是有點不爭氣,吱吱呀呀的響個不停,動靜極大。墨衣羞到不行,好幾次要將秦霄扒開但是哪裡拗得過,只好把心一橫。索性是丟人了,不如痛快的享受!二人顛鸞倒鳳大戰了整整半個時辰。整個客棧都有些騷動不安起來,隔壁的李隆基更是發出了野狼嘯月一般的長吁短歎,只恨這個偏僻地小旮旯裡。實在沒有看得入眼的女子來侍寢。
最後,那張陳舊地木板小床不堪凌辱。居然『砰』的一聲折斷了一根床粱一頭栽倒到了地上。二人一陣驚叫。有些倉皇失措的爬了下來,然後馬上轉戰到了地板上,繼續鏖戰……
第二天,包括李隆基在內,所有的人看著他們兩個,都一臉的怪笑。尤其是看秦霄地時候,簡直就把他當作了野獸和怪物。墨衣羞不可言地將頭低低垂下。急急的催著秦霄趕緊離開這裡。秦霄和李隆基略作道別,帶上幾個饅頭就離了客棧,和墨衣騎上馬朝朔方軍軍寨而去。
李隆基看著秦霄的背影直搖頭:「果然是『虎狼之將』,牲口啊,連老婆也這般兇猛。再住兩天。這店準被他拆了!」
兩百里路程對於已經休息好了的兩匹寶馬來說,的確算不什麼。二人回到軍寨的時候,居然聽到了一陣鞭炮大響和鑼鼓喧天,整個大寨裡一陣熱火朝天的景象。將士們都三五成群地聚到了一起,準備過年了。
火頭軍的案板上,洗剝好的雞魚牛羊和百姓們送來的生豬肉,堆作了一大片。四下裡都瀰漫著炊煙和肉香,個個興高采烈,杯中的酒水空了又滿,滿了又空。
秦霄回到帥帳裡,剛剛卸下身上地大包袱和墨衣坐在那兒喘氣。二人詭異的相視大笑,墨衣羞得一臉通紅:「以後再也不在那種小店裡投宿了,羞煞人了!」
「怕什麼,這才刺激!」
秦霄想起昨夜的瘋狂纏綿,越發的覺得眼前的墨衣漂亮可人,又將她抱住了:「好老婆,我們再來,今天過年呢,得慶祝一下。」
墨衣撐著他的臉,咯咯的笑著將他往一邊推:「去你的,沒個正經!大白天的,羞也不羞!」
秦霄怪笑道:「嘿嘿,誰讓你聲音那麼大!這就跟軍鼓號角一樣,聽得我熱血沸騰幹勁沖天呢!」
帥帳外傳來一聲齊呼:「大將軍,兄弟們給你來拜年啦!」
墨衣如蒙大赦將他往外面推:「還不快去!」
臉上已是紅艷異常。
秦霄大笑著踏步到了前帳:「兄弟們都進來坐啊!」
李嗣業、萬雷和范式德、郭子儀都進到帥帳裡,每人手上都拎著酒肉,笑容燦爛。彼此道過了喜拜了年,就圍坐到了帥帳的大火堆旁,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好不痛快。
秦霄大喝了幾口酒,一抹嘴,說道:「兄弟們,我有大事要說。本來年三十這種時候,是不適合來說的,但我擔心誤了時間,會耽誤事情。」
李嗣業扔到手裡的肉骨頭,瞪大了眼睛看著秦霄:「怎的?又要到哪裡去打仗了是麼?」
「打仗那是肯定的。但是,在這之前,有一件重大的消息要告之各位兄弟。」
秦霄擺了一下手:「子儀,你出去一下,交待中軍的兄弟,帥帳戒嚴,任何人不得通傳不許入內。」
郭子儀知道事態非常,站起身來:「子儀親自去站崗!」
秦霄點了點頭,看到郭子儀到了帥帳外,清了清嗓子,鄭重說道:「皇帝駕崩了!」
「啊!」
不出所料,李嗣業和萬雷都驚得跳了起來,范式德也驚得呆了,忙不迭的說道:「當真?」
秦霄面色沉沉:「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麼?你們都坐下來,別大呼小叫的。」
三人都有些緊張的湊到秦霄身邊坐下,不可思議的看著秦霄。
秦霄說道:「皇帝是被弒殺的,死於韋后與安樂公主之手。韋后擔心自己淫亂後宮和專權亂政的事情敗露,先下手為強毒殺了皇帝。然後糾合武三思封鎖消息密不發喪,準備過了年,就立皇帝四子李重茂為傀儡皇帝。這對母女,現在是想做女皇第二了。」
范式德的下巴,就快要掉到了地上,吶吶的說道:「怎、怎麼會這樣!皇帝對韋后如此寵幸,對安樂公主那更是溺愛得沒邊了!她們居然!……」
李嗣業大叫:「那個小賤人不是瘋了麼?」
「早醒了。」
秦霄道:「一醒來,就嚷著要當皇太女,對太子百般凌辱和欺負。太子受下過了準備起兵政變,不料事情洩露被南、北衙禁軍撲滅。然後太子被廢囚禁,現在應該已經到了被流放的路上了。」
「哦,我說這兩天怎麼沒見邢長風和特種營的那些兄弟。」
萬雷恍然大悟:「大將軍是派他們去沿途保護太子了吧?」
「是的。」
秦霄微微點頭:「當時你們正忙,事發突然沒來得及告訴二位兄弟,別往心裡去。」
「老大,這次,咱們是不是要干一回大的了?」
李嗣業是個十足的大頭鬼,居然露出狂喜之色:「比上次神龍政變更大?說實話,俺就知道,跟著老大准有大事可幹,哈哈!」
范式德哭笑不得的瞪著李嗣業:「你這黑蛋,好沒分寸,只知道打殺。現在連皇帝都被人謀害了,你居然還笑得出來。還是聽聽大將軍有什麼安排吧!」
李嗣業忿忿瞪了他一眼:「關你鳥事!」
萬雷也有些急不可耐:「是啊大將軍,快說吧,咱們接下來耍怎麼幹?」
「別急,聽我慢慢講。」
秦霄理清了一下思緒,平靜說道:「首先,這件事情暫時不要公開,不能讓張仁願知道。我不想橫生出什麼枝節來。不出意外的話,過不了多久張仁願就要去北庭都護府坐鎮了。我不想讓他為難,這件事情,我也不希望他知道。我要全權接控左威衛,不希望上面還有人節制,也不希望與他發生摩擦,大家明白麼?」
「明白,大將軍接著說。」
「接下來的事情,就要諸位與我緊密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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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萬里黃沙 第285章 石破天驚
秦霄和墨衣進了客棧,原本坐在桌台前昏昏欲睡的掌櫃,揉著惺忪的睡眼打著哈欠迎了上來:「二位客官,要住店還是打尖?」
秦霄四下打量了一陣,陳舊的榆木桌椅,板壁上也是殘破而昏暗的,幾處地方還糊著牆紙。腳下也是硬實的泥土,沒有木板和石料,大堂裡擺著四張方桌,桌面也是油膩膩的,靠牆擺著幾甕酒,還斜靠著鋤頭。店老闆是個四十餘歲的中年男子,身上裹著厚實的棉襖,鬍鬚有些零亂,身材五短,看不出什麼特別的地方。看來,這種邊疆小店裡的人,除了開店,農忙時也下田勞作。商稅苛重,這地方的生意又不可能太好,也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秦霄抖了抖身上的雪花,隨手扔給店老闆一摞銅錢:「給我們夫妻安排一間好點的睡房,然後切幾斤羊肉拿幾個饅頭來充飢。」
店掌櫃看著手中的一摞銅錢,少說也有二三十文,出手闊綽哩!不由得眼睛一亮,忙不迭的點頭哈腰:「是是是,二位客官,小人領你們上樓。二位呀來得正不巧,還正好有一間兒臥房,其他的房間都讓一位旅行的公子包下了。您請,這邊走!」
秦霄和墨衣相視一笑:這還用說,肯定是李隆基包下的嘛!
二人跟著店掌櫃走上了那架有些搖晃的單薄樓梯,上了二樓。轉過樓梯就是一個東西向的走道,居然也有大門相對的四間臥房。打理得比樓下乾淨得多了。四下的窗戶也嚴實的封了起來,暖和了許多。
店掌櫃領著二人到了北面尾間:「二位客官,就是這間了。請在此休息稍後,小人馬上叫人送吃的上來。」
秦霄擺了擺手:「去吧。哦,我們自己下去拿,不勞煩送上來了。準備好就是。」
店掌櫃會意一笑,哈著腰退了下去,心裡尋思著:敢情這對小夫妻,要先找找樂子再吃飯吧?
秦霄正準備去推門,房間裡反倒傳出了一聲清脆悅耳的琴聲。叮咚一響,那個音符似乎就擊破了嚴寒的蕭瑟,傳得幽遠。
墨衣疑惑的看著秦霄,見他面帶微笑的輕擺了擺手,示意她先不要開門。
第一個音符奏響後,一曲輕揚的樂曲飄散開來。深沉的曲韻,清雅的音質,在這荒僻之地,宛如天簌之音。
墨衣不由得脫口而出:「真好聽!」
秦霄挑嘴一笑:「是他,錯不了。焦尾琴奏出的《懊惱曲》」
說罷,秦霄一手推開門,沖裡面那人笑道:「好興致啊,阿瞞!」
一身書生打扮的李隆基撫手一揚奏完了曲目。站起身來拱手笑道:「大哥真是好耐性,居然站在門外聽我奏完了這一曲《懊惱曲》怎麼樣,小弟的琴藝,有進步麼?」
「也就一般吧。」
秦霄反身帶上門,牽著墨衣的手走到了桌邊微笑說道:「反正我也不通音律,你這就跟對牛彈琴沒什麼區別了。」
李隆基呵呵的笑了起來:「墨衣姑娘也來了哦……哎呀,我是不是該改口稱呼你一聲『三嫂』了?」
墨衣掩嘴咯咯的輕笑:「如何敢當!咦,殿下如何知道,我與大將軍成親了呢?」
「以大哥這個多情種子的柄性,這種事情自然是一猜就中嘛!」
李隆基陰笑,惹得秦霄怒目一瞪。
三人坐了下來,李隆基將焦尾琴放到了床上,拿起杯盞給二人倒了一杯水,長吁了一口氣:「七天,我在這裡,等了大哥七天了!」
「你一個人來的?」
「兩個人。這間客棧我買下來了,現任的掌櫃,就是我的心腹馬伕。」
李隆基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除此之外,幾乎都沒有人知道我已經離開了洛陽,來到了靈州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地方。」
秦霄會心一笑:「靈州去勞軍的百姓,不會也是你差使的吧?」
「算不上差使吧,我只是讓這裡的掌櫃去發起,然後出了一些錢。」
李隆基笑道:「朔方軍可是這一方百姓的再生父母,我只是給他們提了個醒兒罷了,然後百姓們也都樂意去犒軍。這裡的許多百姓,可都是你親手從突厥人手上救過來了,你難道忘了?」
「呵,有意思!」
秦霄的指甲輕輕在桌上敲了敲:「切入正題吧,你找我來幹什麼?總不至於就是為了讓我在這個寒磣的地方,吃著腥臊的羊肉聽你彈曲吧?」
「你別說,還正有此意。」
李隆基攤出手掌對著秦霄勾著指頭:「先把我的銅錢還給我。」
墨衣很聰明,知道兩個大男人要開始談正事了,於是起身說道:「你們聊著,我去樓下取點酒菜來。」
說罷轉身就朝外面走去。
李隆基看著墨衣的背影,嘖嘖的搖了搖頭:「嫉妒!」
秦霄拿出那枚銅錢和玉珮,一起擺放在桌上。李隆基換掉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凝重而沉深的說道:「大哥,我們的約定還算數麼?」
秦霄眨了一下眼睛,面色沉靜如古井,波瀾不驚:「當然。」
「那麼現在,我需要你的幫助。」
李隆基開門見山了:「但是我也要說清楚,你若是答應了,也有可能會賠上生家性命和一家老小。」
秦霄微挑了一下嘴角,淡淡的笑:「不用說了。事情,我都知道了。太子被廢,朝局危急。說吧,你打算怎麼辦?」
李隆基的眼中露出一股惶恐之色,嚥了一口口水:「大哥的消息雖然靈通,但有些事情,你是不可能知道的。」
秦霄生疑:「莫非還有什麼大事?」
李隆基的臉色,已經變作一陣鐵青,雙手也不由自主的捏了起來,輕輕在桌上砸了一下:「恐怕,世上沒有比這個,更大的大事了!」
秦霄心中一驚,矢口說道:「阿瞞,你不會是想說……皇帝,出事了吧?」
「沒錯,就是皇帝出事了!」
李隆基的身子,都有些發抖了。警覺的看了一下門口,湊到秦霄耳邊,咬牙切齒一般的說道:「惡婦韋氏與李裹兒,夥同她們的面首馬秦客、楊均,已經將皇帝毒殺!」
秦霄渾身一彈,險些跳了起來,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李隆基。李隆基緊張的一把將秦霄扯過來,繼續低聲說道:「陛下已經死了半月了,韋后與武三思密不發喪嚴守消息,將陛下鎖在大明宮寢宮裡。若不是宮闈丞高力士冒死將消息送到我手裡,恐怕天下人還要都被蒙在鼓裡!馬秦客是御醫,上朝宣稱皇帝染了風寒不能見風,朝政已經由韋后一手把持。目前,他們計劃著過了大年,就宣矯詔立陛下四子李重福為傀儡皇帝!」
秦霄有些愣住了,腦子裡一陣陣的轟響:李重俊被廢,皇帝被毒殺,立個十幾歲的小子當傀儡皇帝……韋后,你真的要做第二個女皇麼?
李隆基繼續說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現在太子應該已經被流放出京城,隨時都有可能喪命!韋后派他的兄弟韋溫,調來五萬府軍充到南衙,由韋捷、韋灌、韋踏、韋琦、韋播、高嵩等人分頭統領巡視,將長安城圍得水洩不通大肆戒嚴;北衙韋元,率領萬騎護衛皇宮,日夜人流不息。武三思和安樂公主,也都住進了皇城之內!眼見著他們就要動手了——新年一過,韋后必定為皇帝發喪並宣讀假詔,立李重茂為帝!我李唐的江山,剛剛恢復兩年,眼看著又要淪入賊人之手!」
秦霄唰的一下站起身來,在房間裡踱起了步子,臉色一陣扭曲,殺氣都露了出來,沉沉的說道:「收到太子起事失敗被囚的消息後,我馬上派了特種營的人去暗中保護。李重俊,他的性命如何,目前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沒有想到,朝中居然發生了這樣的大事,連皇帝都被謀害了!在這之前,我還只是在為自己的安危擔憂。現在看來,這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生死的事情了!大唐若是落到了韋后、武三思這種奸人的手裡,整個國家都要完蛋,更不用說我們這些當臣子的了!別的不說了,對我講講,你有什麼打算?」
「事到如今,已經不是『裝逼』能夠解決問題的了!」
李隆基一咬牙,露出了少有的剛毅與果斷神色:「起兵政變,擊殺韋后與武三思逆黨,改天換日!」
秦霄感覺自己的心在突突的狂跳,強力的鎮定了下來,坐到桌邊:「有什麼詳細計劃沒有?」
「有!」
李隆基說道:「大哥還記得張九齡麼?年中科舉中了進士,現在任相王府校書郎。我偶然與他相識,他居然談起了大哥與仙兒在鄂州怒罵他一事。從那以後,此人就與我成了莫逆之交。這一次的大事,全由他獻計謀劃!」
「居然是他!」
秦霄忙道:「我還準備寫上一封書信將他舉薦給你和太子,沒想到他不辭而別了。這也是天意啊!此人滿腹才學,的確是個人才!說吧,他獻的什麼計?」
李隆基說道:「這一招,就叫『暗渡陳倉』,專門為大哥設計的!韋后肯定不會放心讓你帶兵回長安,會下假詔讓你交出兵權,又差到邊疆某個地方當差去。到時候,大哥假意接旨交權,然後將前來接掌兵權的將領拿下,派個人假扮統軍將領,自己混在軍中到長安。左威衛到長安後,按例要上番守備京師。這時候,你再率眾而起,趁勢先拿下南衙韋溫,殺進皇城,接應我在皇城起事!」
「好,我這邊,絕時沒有問題!」
秦霄堅決而果斷的說道:「但是,我們必須要約定一個時間,不然錯開了就不妙了!另外,你一直以來都是個孤家寡人,我也沒聽說過你有什麼親信的將領和兵馬。你拿什麼起事?」
李隆基居然笑了:「大哥莫要忘了,雖然我們一家子歷來不爭權奪利結交心腹,但我背後,還有一個好姑姑太平公主!萬騎將領葛福順、陳玄禮、李仙鳧,對我姑姑那可謂是忠心耿耿,與我的交情也很不錯,而且這些人都是忠義之士。皇城左監門衛將軍薛崇簡,你也認識的,我姑姑的兒子,與我的感情也最是要好;另外,宮苑內監鍾紹京和宮闈丞高力士,到時候可以當內應,宰相張說、劉幽求、魏元忠,也肯定會積極響應。更何況,韋后與武三思,現在已經是天怒人怨,只要我們敢起頭,就一定會有義士響應!但是大哥,我之所以冒著風險不遠千里到這裡來等你,就是因為,如果你不能解決韋溫的五萬南衙府兵,就算我們攻佔了皇宮,也極有可能功虧一簣!所以,這一次,從內到外,都不能出任何差錯!」
秦霄劍眉一揚,奮力擊了一拳:「說實話,老子等這一天都要等得發瘋了!我早就受不了朝中這種鬼氣森森的樣子。我大唐,早該換個氣象變成名符其實的盛世天朝。阿瞞,廢話不說了,這一次,就當是為了大唐的江山、天下的百姓也好,或是為了我們兄弟之間的約定也好,或者是為了我自己的生死存亡也罷,大哥我跟你豁出去了,幹他這一票!韋溫那個衰人,敢擋我的虎狼之師左威衛?我若不能踏平南衙鎮住長安,就提頭來見你——不過,張仁願那邊,如何處理?」
李隆基精神大振,幾乎是跳了起來握住秦霄的手:「大哥放心,這個張九齡也算計到了。目下突厥在攻打突騎施,直接威脅到北庭都護府,直逼安西四鎮與整個隴右道。朝中正準備派個得力將帥去鎮守,恰好張仁願就是這樣一個最合適的人選。而且韋后等人,對他也有些忌憚。於是前不久,張九齡就和張說等人計議過了,在中書令、韋后心腹權臣宗楚客那裡進言,調張仁願去北庭坐鎮,韋后和武三思,絕對沒有理由不同意!張仁願一走,也必定會有韋后心腹來接掌兵權——這個時候,就全看大哥的了!」
秦霄胸中的鬱悶一掃而空,取而代之一股豪氣四塞:「接掌我的兵權?哈哈,那還得要問問數萬左威衛將士,和我手中的鳳翅鎦金鐺同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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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萬里黃沙 第284章 相信奇跡
一夜輾轉無眠。
第一抹晨曦露出的時候,秦霄輕輕的將墨衣搭在自己胸前的手臂拿開,鑽出了溫暖的被窩來到軍寨外。
大雪飛揚,朔風凜冽。負責巡視的將士們在軍寨中小跑前進,秦字帥旗傲然的挺立。雖然最近三天都不用訓練,但好些將士們都還是早早的起了床,清掃著帳頂和軍家裡的積雪,有幾個傢伙還堆起了雪人,像孩子一般的打起了雪仗。
軍隊裡,著實難得看到這樣輕鬆的景象。秦霄淡然的會心一笑:在戰場上用血肉之軀拚命的將士,到了生活中都是普通人,也有喜怒哀樂……
秦霄拿了一頂大斗篷披在身上,獨自一人踏著沒靴的積雪信步走出了營寨,任憑冰冷刺骨的寒風撫過自己的額間,心裡卻一片空靈與冷靜了下來。
一望無際的雪白大戈壁,遠處就是延綿數百里的軍事要地賀蘭山,在茫茫的大雪中已難窺全貌。
天地間,唯余一片蒼茫。
秦霄發覺自己,居然是如此的渺小。不管是相對於這一片蒼茫的天地,還是乾隆震震的朝廷與王權。
不管是多麼拉風的名人,還是建下功業的名將大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怕是假托君命……權力,這就是絕對的權力!秦霄緊鎖的眉頭錚然散開,劍眉斜挑入鬢,眼神灼灼——只有實在的權利,才能平安的活下去!只有實在的權力,才能保護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
身後傳來一陣悉響,秦霄轉頭一看,墨衣穿著習慣的墨色長袍,踩著厚厚的積雪一如往日的溫柔笑意,朝自己走來。
秦霄露出一抹會心地溫柔笑意,靜默無語的將墨衣攬入懷中。朝一處地勢略高的岩石走去。
二人憑高而望,任憑大雪飄落到身上,彼此都感覺著對方發自內心深處的深沉眷戀與依賴。
「墨衣……」
這一次,秦霄沒有叫她那個略顯輕佻的稱呼『老婆』,而是像以往一樣叫她的名字:「我們認識多久了?」
「如果算上干聖山中那一次見面的話……」
墨衣輕綺在秦霄肩膀上:「到今天,就是兩年零兩百三十七天。」
「記得這麼清楚……」
秦霄呵呵的輕笑起來,將墨衣摟得更緊了:「快三年了。你做我地妻子還不到半年。這些日子以來,最虧的就是你了。跟著我。沒過過一天好日子,總是在忙碌中度過,還出身入死,的浴血拚殺。說起來,我最不起的,就是你了。」
墨衣輕輕的搖了搖頭:「快別說這些了。要不是遇上你,墨衣也不會明白。原來一個人的生活是可以這樣踏實而有意義地。我知道,這次我們可能要大難臨頭了,但是我真的無怨無悔,就算到了最後我們真的會輸得很慘,墨衣也會笑著去面對。因為有老公在身邊,一切都變得有意義,而且有價值。」
秦霄露出凝重而又欣慰的笑容。拍了拍墨衣的肩膀:「墨衣,你相信奇跡麼?」
「相信。」
墨衣認真而界斷的點頭:「能認識你,最終還和你走到一起,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了。這種事情,十餘年來我都沒有想過。在這之前,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帶著妹妹,告別暗無天日與血腥殺戮過上普通人地生活。眼下的一切,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夢境一般。偏偏我又能靠在你的身上,是如此的真實。這原本,根本就是遙不可及的夢……」
秦霄牽了牽嘴角,面色變得堅定而又冷峻:「那麼這一次,就讓我們一起來祈盼與相信奇跡的出現吧!不到最後一刻,我決不放棄。如果敗亡與沉淪真的是我的宿命,我也要盡全力去拼爭!墨衣。不管怎麼樣,這種時候還能有你陪伴在我地身邊,我真的心滿意足了。如果這一次韋后與武三思真的打算對我下毒手,我會不顧一切的全力一搏。就算落下千古罵名最終玉石俱焚。我也要將這一場沒有勝算的賭局,繼續下去!」
墨衣身上微微一顫。眼角**了幾下忍住了要流出的淚水,微移了兩步走到秦霄身前,環上他的脖子說道:「老公,墨衣不懂當官,也不懂時政。我只知道,不管你到哪裡,我都要陪著你;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永遠支持你;如果老天非要我們去死,墨衣也希望像今天這樣,在老公地懷裡坦然而去……」
秦霄將墨衣緊緊抱住,忘情的吻上了她的朱唇。墨衣閉上雙眼,感覺臉上一陣冰冷的寒意,淚珠終是不爭氣地滾落下來。
相信奇跡!秦霄的腦海裡,猛烈地迴盪的這個聲音,心中的信念,也空前的堅定起來——什麼治國平天下,眼下,我只想要活下去!為了妻兒,為了自己,不惜任何手段與命運抗爭,與奸黨抗爭!自私也好,謀反的大罪也罷——我只要,活下去!
身後馬蹄聲響,郭子儀帶著幾個中軍親兵,出寨來找秦霄了。遠遠看到秦霄和墨衣摟在一起親吻,都快要變成了雪人,也不敢過去叨擾。郭子儀輕咳了一聲,下令道:「全都調轉馬頭,轉過身去!」
秦霄耳尖,聽到了身後的聲音,這才和墨衣分開,微微笑道:「回去吧,準備過年了。下午我帶你去一趟靈州,咱們也逛逛街,採辦一些年貨來,給你添置幾件漂亮的棉袍衣裳,好好的散散心。女孩子麼,總該有姻脂水粉和頭釵花鈿的。認識這麼久,我都沒見你仔細打扮過。」
墨衣的面上,漾起了少女特有的興奮神色:「好呀!老公要看,我也就打扮一次試試——不過,有兩百多里地遠呢!」
「怕什麼!」
秦霄拍了拍墨衣頭頂和肩頭的積雪:「我們雖然沒有林肯和邁巴赫,『寶馬』總是有的!」
「林肯、邁巴赫?好馬的名字麼,就跟赤兔一個意思?」
「差不多吧,呵呵!」
一行眾人回到軍寨裡,正逢軍中早飯熟了。秦霄略略吃了一點,就準備帶著墨衣『玩忽職守』的逃離軍中一次,到兩百里地外的靈州去逍遙快活一場。小資式的逛街購物。二人正在後帳打點細軟行裝,郭子儀在前帳說道:「師父,師娘……靈州的百姓自發送來了慰軍物資,犒勞將士。」
「噢。」
秦霄手下不停地紮著包袱:「記得回贈百姓金銀,不能白拿百姓的東西。」
「李大叔和萬大叔正在張羅著安排。」
郭子儀繼續在帳外說道:「可是,有一個百姓送來了一件東西,說是一定要親自交給師父。」
「哦?」
秦霄手下略停,走出了帳外對郭子儀說道:「什麼重要的東西。還不能交給你麼?人在哪裡,請進帳來。」
郭子儀將那個百姓請了進來。秦霄細細的打量,是一個三四十餘歲的普通莊稼人,老實巴腳誠惶誠恐。見了秦霄,就拜倒在地。
秦霄讓他站起身來:「這位老鄉,你認識我麼?」
「小人只是聽聞大將軍威名。並不認識。」
這個平頭小百姓,有些瑟瑟發抖,敢情現在百姓見官都是這樣,更何況還是秦霄這樣威名在外的統兵大將軍。小百姓有些驚慌的拿出一個小布包:「有個公子給了我五兩銀子,叫我將這樣東西一定要親自轉交到大將軍手中。其他的事情,小人就不知道了。」
秦霄狐疑地接過來,很輕巧的一個小布包。用普通的棉布包著。秦霄叫打賞了那個百姓一錠銀子,走到內間打開布包一看,不由得有些驚住了——一枚銅錢。
一枚穿著黃色絲線的銅錢!
是那一枚,當初自己和李隆基義結金蘭的時候,自己贈給他當信物的銅錢!
秦霄心裡一陣熱血沸揚起來,眼前彷彿就回現出當初與他結義時地場景,當時二人都喝得醉了,口不擇言豪氣四溢——「我李隆基雖然不是什麼英雄豪傑。義氣兩個字還是看得懂的。今天我們結拜了,我叫你一聲大哥;哪天我要是當了皇帝,你仍然是我的大哥。我當皇帝,你當天下第一王爺,哈哈哈!」
「大哥,這是我娘給我的隨身玉珮,我今天就送給你。當作是我們結義的憑證。今後,不管我李隆基是失意落魄,還是春風得意,只要你拿這塊玉珮來見我。哪怕是天大的事情,我就是拼了性命。也成全大哥。」
「我秦霄對佛祖起誓,從今日起,視李隆基為同胞兄弟,不求同富貴,必定共患難。以此銅錢為憑,他日李隆基但有驅馳,哪怕是要割下我這顆人頭,也無怨無悔!」……
秦霄激動的將這枚銅錢緊緊拽在手心裡,墨衣疑惑地看了秦霄幾眼說道:「老公,發生了什麼事情?」
秦霄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緊張的翻著這塊布包前後左右看了一看,沒有任何字跡提示。心中一動,秦霄拿出了當初配製的藥水——特種營現在也用這種隱形寫法傳遞消息——用一管毛筆塗在了棉布上。果然,沒過多久,布包上現出墨藍的字跡來——「靈州,溫池,寶來客棧。死待來命!」
墨衣秀眉緊顰:「老公,這是什麼意恩?」
秦霄激動的將墨衣緊緊抱進懷裡:「老婆,我也好老婆!我們期盼的奇跡,就要出現了!」
墨衣大惑不解:「究竟是怎麼回事呀?我好糊塗了呢!」
秦霄將那片布片燒掉,將自己一直深藏的玉珮和銅錢拿到一起,遞給墨衣去看,壓低聲音但十足興奮地說道:「這就是三年前,我與楚王李隆基結義的時候互贈的信物!」
「啊……」
墨衣輕聲低呼,馬上也面露喜色:「老公,你是說楚王終究還是出現了?」
「肯定是他!」
秦霄說道:「我太瞭解他了!雖然他平常看起來吊兒浪當什麼事情也不放在心上,可實際上他卻將一切都看在心裡,暗中籌謀積蓄力量!墨衣,現在不必多說了,我們馬上趕路出發,到靈州溫池縣去,寶來客棧……這次真的是來了無價之寶!」
「張大帥那邊呢?」
墨衣一邊往身上挎著包袱一邊說道。
秦霄略作思索:「我叫子儀過去跟大帥說一聲,就說我帶著你到靈州去散心購年貨了。他這個人還是很好講話的,應該不會怪罪也不會有什麼懷疑。軍中這兩天休息,我們明天趕回來過年就行。有什麼小事,就交給李嗣業和萬雷處理吧。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出發!」
為了不惹人注意,秦霄也換下了金甲紅袍,和墨衣都穿著普通的平服,跨上了馬兒離了軍寨,然後快馬加鞭朝溫池而去!
淡金馬不辭勞苦的載著秦霄,頂著朔雪寒風在雪地上奔馳。天寒地凍,秦霄心中地熱血卻隱隱的沸騰起來,思緒彷彿又回到了三年前自己初到長安的時候。也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自己就在朱雀大道上遇到了李隆基,然後和他一起到了西市千客萬來客棧,還認識了李重俊與張旭……
三年時間,不長不短,可是發生地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
李隆基,裝逼之王相王的兒子,這一次,你也終於忍耐不住,要挺身而出幹大事了麼?
命運!這就是命運地安排!在我準備孤注一擲鋌而走險的時候,李隆基出現了!
白雪皚皚的蒼茫大戈壁,飛快的朝二人身去移去。沒多久,堅毅強健的淡金馬和雪花馬,就將二人載到了靈州,各自噴出濃厚的鼻息水汽,肩頭結實的肌肉也一陣發起抖來。
至從有了黃河之北的受降城,靈州之地已不像當初那樣戒備森嚴。二人下了馬,平安無事的進了靈州,一路問道而去,不久就到了溫池縣。
邊疆小縣,土地貧瘠人口稀少。最好的一家客棧,也不過是一棟二層的大瓦房,沒有多餘的裝飾與噱頭,進去後就是填肚子的大幔頭和驅寒的高粱酒,最好的美味,就是煮熟的大塊羊肉。
秦霄將兩匹寶馬交給小廝去餵食草料打理,和墨衣走到了客棧大門前。頭頂懸著一塊陳舊的門楣木匾,但寫著四個蒼勁漂亮的大字——「寶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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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fanun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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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1 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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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萬里黃沙 第283章 生死賭局
田珍一咬牙,忿然說道:「大將軍,末將斗膽說一句誅九族的話:「如今這朝廷,就該改天換日了。現在大將軍手握精銳大軍,只要殺進長安救出太子扶他登基,剷除韋后與武三思逆黨,尊陛下為太上皇……」
「還不住口!」
秦霄冷冷的低喝一聲,田珍馬上如同被急凍一般的閉上嘴,呆呆的立在了原地,低頭垂手道:「末將失言,大將軍恕罪……」
秦霄緩了緩臉色,輕聲說道:「好兄弟,你先歇歇。事發突然,容我仔細想想再說。」
秦霄將邢長風喚了進來,他和田珍較熟,容易說話。讓他給田珍安排了一個住處,扮成了一名小卒,混在中軍護衛營裡。中軍的人,現在都成了秦霄的鐵桿親信,而且有邢長風和郭子儀坐鎮統領著,斷然不會出什麼問題。
送走了田珍,秦霄獨自坐在床上,擰著眉頭發起了呆。墨衣識趣的靜靜在一邊疊著被褥收拾床鋪,也不去煩秦霄。
臥帳裡的蠟燭火苗不停的跳躍著,映得秦霄的面容時而凝重,時而猙獰。嚇得墨衣在一旁心裡忐忑不安的驚慌起來,但這種大事,她又不知道該如何插得上言。於是跑到帳外打來一盆熱水,替秦霄脫著鞋襪,將他的腳放到了銅盆邊緣,澆了一些水在他腳上。
「燙麼?」
墨衣總算是找到一句可以說的話,打破了沉靜。
「正好。」
秦霄還是怔怔的入神想著,都沒有正眼去看墨衣。
墨衣心中輕歎了一口氣,將秦霄的雙腳放進腳盆裡,輕輕的幫他搓洗。
半晌後,秦霄才回過神來,咧著牙縮著腳:「好癢!」
墨衣將他的腳按住:「別動,燙燙腳了睡覺,解解乏。」
「老婆,你坐起來。我自己洗。」
秦霄將墨衣拉了起來,坐在自己身邊,雙腳相互的搓著:「這一次,可能真的……麻煩大了。」
「或許是吧……」
墨衣顧左右而言他:「我幫你揉揉肩。」
秦霄有些疑惑的看著墨衣:「怎麼你一點都不在意麼?」
「事關老公和我們全家的生死存亡。我當然在意了。」
墨衣幫秦霄揉著肩,輕柔說道:「只是我自己清楚,我沒有仙兒那樣的身份和見識。也沒有婉兒那樣的聰穎和頭腦。而且,我也不會考慮什麼官場與朝廷上的事情,幫不上老公什麼忙。瞎摻和或是乾著急只會讓老公更煩。我僅僅能做的,就是在一旁靜靜的伺候你,不管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一無反顧的支持你。」
秦霄的心裡,彷彿一陣暖流掠過。不由自主地將墨衣扳了過來抱在懷裡,吻上了她的紅唇。久久不願鬆開。
墨衣輕輕的推了一下秦霄:「水冷了呢……」
然後弓下身去,拿毛巾替他擦乾了腳。秦霄想了一想,卻又穿上了襪子和靴子,準備往外走去。墨衣也不去攔他,只在身後輕聲說道:「早點回來歇著,身體要緊,急也不是辦法。」
「嗯……」
秦霄點了點頭,大步朝外帳邁去。心裡激動而深沉的想道:多好的女人!……太子下台遭殃,以我跟他的關係,沒理由不受到牽連。雖然我沒有明確的罪名和把柄落在他人手上,但是僅憑『太子一黨』這頂大沿帽,就足以讓韋后與武三思將我活活扣死。
我若是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漢子也就罷了,大不了辭官不幹了,脫身事外一走了之,再不濟隱姓埋名溜到異邦去。可是偏偏我現在又是個村大招風的角兒,許多人的眼睛都死死的盯著我。從一千多年後來到大唐,結下三段奇緣娶了三房老婆,一個比一個嬌柔多情,一個比一個通情達理,全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兒和好女子。還有剛出生的兒子和女兒……就算是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他們想一想了。事到如今,就算是自私也好,總不能坐以待斃!
秦霄走到帳外,看到郭子儀居然還在那裡放哨,對他說道:「你去將范式德和邢長風叫來,就說我有事情找他們商量。」
郭子儀走後,秦霄走到帥帳正堂裡,坐在那一堆還沒有全熄的火堆旁,拿根木棍輕輕地撥著火芷兒,一陣火星炸了出來,化作一片雪白的細屑四下飛揚。秦霄怔怔的入了神,不由得想道:人這一輩子,說起來也就跟這火星差不多,炸得再響騰得再高燃得再亮,終究也是要變成白灰滅的。既然開頭和結局已經是注定,那麼過程就要靠自己去把握了。坐以待斃混吃混喝的等死?開什麼玩笑!
過了一會兒,郭子儀將邢長風和范式德都請來了。四人圍坐在火堆旁,添了幾根乾柴上去,一爐子火又旺旺的燒了起來。墨衣知道他們又要深夜長談了,於是取來了茶水和一些填肚子的粉糕點心,靜靜的在一旁伺候著。
秦霄將太子的事情簡明扼要的對他們說了個清楚,然後拿撥火棍輕輕的挑著爐中的炭火,平靜的說道:「大家商議一下吧,我們,該怎麼辦?」
不出秦霄意外,大家都很是吃驚。但他們都清楚,秦霄不是一個喜歡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人。能讓他感覺棘手的事情,那就是大麻煩。
范式德資歷最老見識最深,可這時候,他也沒了太多的主意,猶豫了半天,才遲疑的說道:「我們大家與大將軍的關係,那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今發生了這種大事,唯有聽從大將軍的意思辦事了。老朽在想,這些事情,能不能找張大帥商議一下?」
「不行。」
秦霄眉頭緊鎖的搖頭,十分果斷的說道:「張大帥雖然跟我私交不錯,與太子的交情也還算可以。但是,他認同的只是正統的皇帝與王權。皇帝怎麼做,他都不會有什麼意見的。雖然有韋后和武三思作亂,但他也不會有什麼大的舉動和想法。」
范式德有些驚疑的說道:「聽大將軍這話。莫非是想……」
秦霄的臉上現出一抹融合著殺機的冷峻笑意:「我沒什麼特別的想法。我只是想活下去,僅此而已。如果不作任何打算與設想,那就是坐以待斃。我與太子的關係,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韋后與武三思,有可能會放過我麼?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太子下台那是必然的,皇帝肯定也會差御史搜拿所謂的『太子逆黨』。你們想想,韋后與武三思,可能會放過我麼?」
郭子儀擰著眉頭,額間那個細小而圓潤的紅色肉痣更加突出了,忿忿然地說道:「師父,什麼也不說了。子儀知道您心中肯定有了想法。說吧,您打算怎麼做,子儀義不容辭跟隨在您左右!」
邢長風也道:「是啊,大將軍!有什麼想法和計劃,不妨直說出來,吩咐就是!」
秦霄不由得一陣苦笑起來:「這已經不是什麼『想法』與『吩咐』的事情了。假如我有什麼異動,那就是造反!造反哪,誰能背得起這個罪名?再說了,我手上的這一點人馬,能幹出什麼事情啊?更何況還有張仁願在上面節制著。就算左威衛的將士們都肯聽我的,又能怎麼樣呢?所以……說實話,這一次,我真的沒有什麼好的計策了。所以才將大家請來,一起商議商議。」
眾人都不約而同的感覺到一陣涼意,彷彿從頭到腳被潑了一桶冷水一般——連秦霄都沒了好主意,這事情還能怎麼辦?
郭子儀輕輕地長吁了一口氣,眼睛轉了一轉,說道:「師父,現在朝中雖然是韋后與武三思的天下,可是還有太平公主和相王在啊!他們總不至於無動於衷吧?一旦太子被廢,韋后就極有可能會要倣傚聖後,當第二個女皇啊!還有武三思和李裹兒,那也都是野心滔天什麼事情都能幹得出來的!」
「他們?」
秦霄繼續苦笑:「事到如今,我又如何能與他們扯上關係?且不說這裡離京城還有千里路程,說是見到了公主和相王,也指不定能有什麼好結果。而且,我們遠在塞外對朝中的情形那是一點也不瞭解,貿然行事,實在是難以有什麼斬獲。」
邢長風凜然一抱拳:「大將軍,長風願帶著特種營的兄弟,日夜驅馳潛伏入京,先行探聽消息!」
「別忙。」
秦霄微微的擺了擺手:「或許,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
邢長風有些疑惑的說道:「大將軍請吩咐。」
秦霄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大疙瘩:「我肯定是會要請你進京一趟的,消息也是要的。但是,你要幫我做另外一件大事。以皇帝的性子,他應該不會殺了太子,公主、相王和一乾兒老臣,也會力保太子不死。到時候,皇帝頂多是將他廢黜然後流放。但是韋后等人,是不會放心的,難保不會像對付五王一樣,在路上使什麼陰狠的招式謀害太子。所以……特種營的兄弟這一次還要沿途暗中保護太子,不能讓他有任何閃失。這一次,我讓田珍與你同去。太子與你不熟,但是跟田珍是極熟的,所以有他去護駕,太子也不會生疑。所以,這一次你們要分作兩撥,一撥刺探消息,一撥護送太子。」
邢長風嚯的一下站了起來,挺得筆直的抱拳說道:「大將軍,雖然長風不知道這次事情的結局會怎麼樣,但是長風會永遠照著大將軍的吩咐去辦事。只要長風還有一口氣在,大將軍的命令,就會一直執行下去,決不打半點折扣!」
「好兄弟,坐下來。」
秦霄動情的拉著邢長風坐下,對他說道:「你們這些人,大多在京城裡也算是眼熟。這一次的任務,其實比侵入突厥境內還要困難和凶險一些。所以,千萬小心,不能有一個兄弟出事,知道麼?還有你,你一定要給我完好無損的回來!」
邢長風一陣肅然:「長風牢記大將軍的訓誡!事不宜遲,長風現在就去準備,趁夜悄然離開軍寨,倍道趕往長安!」
秦霄站起身來,躬下身去長拜了一揖:「有勞!」
邢長風慌忙托起秦霄,自己卻拜倒在地:「大將軍,長風如何敢受您大禮,且不是要折煞小人!」
秦霄將他拉起來,邢長風二話不說,對眾人抱拳一禮:「諸位,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大家一起對他恭然還禮:「珍重!」
邢長風甩開大步,龍行虎步的出了帥帳。片刻之後,聽聞馬蹄輕揚,邢長風與田珍帶著三十名身負艱巨任務的特種營將士,出發了。
眾人繼續圍坐在了火堆邊,靜靜的,誰都沒有說話。
半晌後,郭子儀打破了沉默說道:「師父,我們是不是忽視了一個人?」
「你是說,楚王李隆基麼?」
秦霄淡然的苦笑:「太子準備起事的時候,他苦苦勸阻不下來。後來為脫嫌隙,已經避禍去了洛陽。」
郭子儀輕歎一聲:「難道真的是山窮水盡了麼?連楚王都逃遁而去了……」
秦霄有些落寞的撥著火炭,無奈的說道:「剛才,原本我也想讓邢長風去見見相王和公主的。但是回頭一想,我這樣一個領軍在外的將軍,如此心焦的聯絡朝中王公,肯定就是心懷不軌了。到時候,我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再說了,對於太平公主與相王的想法,我一點也不清楚。說不定他們為了避嫌還會出賣我,到時候,邢長風就肯定是死路一條。拿邢長風和眾兄弟們的性命,去賭太平公主和相王深不可測的心機……這種事情,我真的辦不到。而且,眼下根本就是個沒有一點勝算把握的賭局,如果最後注定我要輸干賭本,那我也不想太多的人因為我而罹難。」
眾人一起無語的看著秦霄,心裡各自翻騰起莫可名狀的悲壯情緒。墨衣情不由己的緊緊抱住了秦霄的胳膊,將頭靠在他寬厚而結實的肩膀上。
帳中的那爐火,劈劈叭叭的燃著,不時綻出一堆火星,耀眼而又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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